母杀女
作者：柳达
（上）
渔民之家乐融融
潘月凤出生在江苏宝应县，是个农家的女儿。由于家境贫困，1972年，21岁那年，她嫁给了在浙江桶乡县撑桨的同乡韩德才。韩的肩上有残疾，这位农家女儿潘月凤，不怕艰苦，操舵掌桨，摇着小船，与丈夫跑起了个体运输。
1973年10月5 日，在这艘充满温馨的小船上，这对恩爱夫妻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尽管是个女孩，但初为人母的潘月凤却非常喜欢这个长女，为女儿取名韩英。
1975年夫妇俩又生了个女儿。
1977年，夫妇俩终于心满意足，生了个儿子。
由于孩子的拖累，潘月凤与丈夫商量后，结束摇船生活，住在陆上。为了一家五口人的生活，潘月凤买来了一台编织机，在桐乡县的小镇上，搞起了替人编织羊毛衫的生意。小小年纪的韩英见母亲如此辛苦，也帮着潘月凤裹线团，剪线结。
谁知道这对感情笃深的母女俩，十多年之后，竟酿出一幕惨剧。
病魔缠身
悲剧起于1991年夏天。那年韩英已18岁，出落得水灵灵的，是个人见人爱的姑娘。这天晚上她去表哥家看电视，画面上正出现一个妓女。
“韩英，你长得很像这个妓女。”表哥开玩笑地说。可是，心地纯洁的韩英并不认为是玩笑，她难以承受如此的侮辱，她从小学开始，学习成绩都在全校名列榜首，怎么是个妓女形象呢？一气之下，韩英含着眼泪奔回家，伤心地哭了起来。
“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女儿呢？！”潘月凤也非常生气。转而就劝女儿不要在意，表哥在开玩笑，今后不理他就是了。
“我是妓女吗？我也要去骂他，他是流氓！”在家生了三天气，韩英怎么也想不通，就去表哥家骂开了。
要是就这样骂一回，也不会有以后的悲剧。然而，18岁的韩英太看重自己的声誉，骂了一回不解气，第二天又去骂，第三天再去骂，这样就惹怒了表哥，盛怒之下，“啪”的一下，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韩英的脸上。挨骂又挨打的韩英深感遭到了天大污辱，逃回了家，饭不吃，觉不睡，整天整夜哭哭啼啼。
一个星期后，没有吃饭没有睡觉的韩英已经憔悴得失去了姑娘的风韵。潘月凤和韩德才急忙送女儿去医院看病。检查结果是韩英已经患了精神分裂症！
本来，15天的住院治疗，对韩英来说是一次治疗精神分裂症的黄金时机，及早治疗对她的康复极为有利。可是，潘月凤见女儿独自关在一间小屋内，非常心疼，便接女儿回了家。然而，到了1992年春节，韩英又一次发病，来势凶猛，她整天哭哭笑笑，喊“鬼来了，鬼来了”，甚至将马桶藏进被窝里，弄得屋内臭气熏天。
三年下来，好不容易十多年积蓄下来的两万多元，全让韩英的病用完了。
再次复发
在潘月凤夫妇竭尽财力和精力的治疗下，韩英的病情总算稳定了下来。这时，这对夫妇考虑的是怎么将女儿嫁出去，她们害怕这个随时会起爆的“炸弹”，一台编织机所产生的利润，根本就负担不起昂贵的医疗费。为女儿找个好婆家，才是最彻底的解脱。经人介绍，老家江苏宝应有个叫“小四子”的男子愿意娶韩英为妻。父母将此事告知了韩英。病情稳定的韩英体谅父母，也就答应了。1997年春节，23岁的韩英从浙江桐乡县嫁到了她父母的出生地江苏宝应县。
然而，潘月凤高兴得太早了，6 个月后，韩英又匆匆地回到了桐乡。“妈妈，我怀孕了。”韩英说。
但谁也没料到，1998年初韩英生下的孩子不多时就死了！
潘月凤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又无情地摆在了她的面前。就在这年春暖花开的季节，韩英又一次发病，哭闹不停，将衣服、棉被撕剪得条条碎碎；她还将马桶套在头上，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下）
韩英的丈夫害怕患精神病的妻子，他在上海打工，也不敢去桐乡看望韩英，所谓的夫妻，名存实亡。没钱送女儿治病的潘月凤只好去医院配盐酸氯丙嗪和碳酸锂片给女儿服用，可是，女儿的病情越来越恶化。1999年初，一辆联防队的值勤车停在了门口，两个男性联防队员扶着赤身裸体的韩英走下了车。潘月凤韩德才说不出有多么悲伤和难堪，急忙脱下衣服让女儿披上。
潘月凤很善良，也很无奈，她流着泪水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
然而，女儿一次又一次失常的“露骨行为”，令韩德才脸上火烧一般，他在众人面前丢不起这个脸。
“都是你生出来的女儿！”韩德才气疯了，无端地责备潘月凤。“女儿又不是我一个人生的，女儿生出来时又没这种毛病，怎么能怪我啊？”潘月凤受不了丈夫的责备，也受不了女儿的折磨，1999年5 月23日，失去生活勇气的潘月凤带着女儿韩英离开了家。这日子她没法过了。
一支“毒鼠强”送走亲生女
为了避人耳目，潘月凤很快领着女儿踏上了长途汽车。去哪儿？没有目的。只要避开认识她们母女俩的眼神就行。就像当年远嫁女儿去宝应，她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小镇。
然而，当她们上了车，才知道这是通往上海金山县枫泾镇的巴士。下车时，正下着小雨，在一边躲雨的潘月凤看着小贩摆在路边的一堆老鼠药，她产生了与女儿同归于尽的念头，她已经被精神病女儿整整折磨了九年。
“‘毒鼠强’多少钱一支啊？”潘月凤有气无力地问。
“很便宜的，一元一支，效果很好的。”
拿着“毒鼠强”，潘月凤又像逃一样，携着女儿踏上了去上海松江县的巴士。她知道上海松江，20多年前，她掌舵撑船跑运输的时候，多次途经松江，美丽的松江给她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晚上，潘月凤和韩英来到松江镇花心公园的凉亭内，潘月凤边流泪边从口袋里拿“针剂”，骗女儿吃药，信以为真的韩英吞下了浸泡“毒鼠强”药剂的氯丙噙和碳酸锂片。就在这个时候，两个值夜班的联防队员出现在她们母女的面前，询问是怎么回事？如果此时，已下毒手的潘月凤如实招供，也不至于酿出后来的恶果。然而，在“活着也很痛苦”思想的支配下，潘月凤却对联防队员说：“这是我女儿，她身体有病，我们没钱住旅馆，躺一会就会好的。”子夜时分，两个联防队员又一次来到她们面前，见韩英抽搐，问潘月凤到底是什么病？“是癫痫。”潘月凤又打发联防队员走了。24日凌晨3 时，潘月凤见女儿身体发凉，鼻息没了，这位疼爱长女二十多年的母亲，一边哭泣，一边为女儿换上干净的衣服，就在这时两位联防队员又一次来到她们面前，见韩英死了，知道其中必有疑问，遂将潘月凤带进了警署。
6 月17日，潘月凤被依法逮捕。消息传到桐乡，有不少邻居联名写信，要求从宽惩处潘月凤，说她原本是个勤劳、善良的母亲。
9 月28日，上海松江检察院公诉故意杀人犯潘月凤。松江法院以公开的形式开庭审理此案。1999年11月8 日，是宣判的日子，潘月凤又被解往法院。审判长陈长英宣读了判决书。起初，潘月凤没听清，以为是判1 年，特意问判几年？她想象中最多判两年。当陈长英告诉她被判11年徒刑时，潘月凤顿时瘫倒在地，哭声一片，喊冤叫屈。
刑法第232 条规定，犯故意杀人罪刑期10年以上，直至死刑。法院已经考虑了潘月凤犯罪原因系多种压力所致，其犯罪手段一般，社会危害性相对较小，且系初犯。
韩英走完了26年的人生之路，而潘月凤将在牢里度过漫漫11年刑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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