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审判__731
作者：薛涌
提起二战后国际社会对战犯的审判，人们总会想起纽伦堡和东京的国际法庭，然而却很少知道在苏联远东哈巴罗夫斯克的审判。这次审判，揭露了臭名昭彰的日本七三一部队的大量罪证。倒是日本英文报章《日本时报》最近披露了这一被人遗忘的审判的全过程和所揭示的大量事实。
一九四九年十二月，苏联政府开始在其远东城市哈巴罗夫斯克对十二名日本七三一部队的医生和军官进行审判。这十二名罪犯，在战争中任职于设于哈尔滨附近的七三一部队的秘密设施中。由于这些设施被日本人在撤退前炸毁，这十二个人便成了七三一部队战争罪行的重要人证。
审判分上下午进行，苏联老百姓，起初对审判并不甚热心。然而，第一天上午的审判刚结束，人们就开始竞相转告，等下午的审判结束后，整个城市都在议论此事。对审判所揭露的事实，再麻木的人也会感到震惊：一批日本一流医学院的毕业生，为了制造生物化学武器，在受害者身上注入伤寒、霍乱、梅毒等多种病菌，并使之扩散到附近的中国村落。他们甚至把动物的血液注入人体；把活人头朝下挂起来，看看这些人要多长时间才死；把人的胃从连接食管之处切下来，然后接到肠子上；把人的左右胳膊砍掉，调换位置，接到身体的另一侧；一个出生刚刚三天的婴儿，全身刺满了针，被放入冰水中；一位妇女不经任何麻醉就被活活切开腹腔，为的是看看她生殖器官的构造！大约有一万人，就这样丧生于日本遍布亚洲的二十六个实验室中，而在生化战的实地试验中，估计有二十五万人丧生。
天皇御命设立
日本在满洲的七三一部队，是在昭和天皇的亲授御旨之下，专为生物战争而于三十年代建立的。天皇的弟弟还亲临七三一总部视察，并观看了中国犯人在一场以活人作试验的毒气战中“行军”的电影。当时，日军准备在西伯利亚和阿拉斯加与美苏交手，急需了解人体在低温下的反应。而哈尔滨一带的气候，与这两个地区最为接近。于是，七三一部队把抓来的无辜百姓绑在摄氏零下四十度的室外，把冷水浇在受害者的胳膊上；等胳膊冻硬后，就在上面试验冻疮疗法，然后把冻坏的部分砍下来。等胳膊用完了，医生便开始在腿上试验。当人的腿和胳膊全被砍掉，只剩下头和躯干后，这个人便被拖到别处去用作各种病菌的活人试验标本。经过这样一套“井然有序”的“处理”的程序，没有人能活下来。而这种活人标本的供应源却十分充足：当地抗日分子、偶然走到七三一驻地附近的儿童，中国人、蒙古人、“满洲人”、俄国人，只要不是日本人，就可能被抓去当试验品。
七三一的另一个战略目标，是将制造的生物武器用气球运过太平洋，攻击美国本土。在战争中日军确实成功地用气球把燃烧弹掷到美国的西海岸，杀死七个人，并引发了森林大火。在战争末期，日军还准备用携带生物武器的“神风队”攻击圣地亚哥市，但由于美国的两枚原子弹迅速结束了战争，这一计划未能实施。
战后，当苏联准备审判七三一的战犯时，麦克阿瑟已秘密地赦免了美军抓到的日本战俘中的七三一战犯，以换取他们的合作，条件是帮美国取得七三一生物武器的“科研成果”。当有证据显示美国的飞行员在被击落及被俘后，也成了这种活人标本时，麦克阿瑟立即扣押了有关证据。
苏联给予轻判
苏联对这些战犯的处理也是出奇的轻：大多数战犯只被判二十至二十五年的徒刑，一个只被判了两年，另一个被判三年。几年后，一个罪犯在监狱中自杀，其余的人于一九五六年悄悄被放回到日本，开始了自由人的生活。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进入了日本的上层社会，比如日本血库的创建人，就是七三一的军医！几年前《纽约时报》曾报道，七三一部队的战犯们如今不仅在日本出人头地，而且公开定期聚会，共同回忆当年解剖活人时的“美好时光”。其中有一位甚至公开对记者说：我们抓到的那些根本不是人，而是“试验材料”。我们干的是我们应该干的工作。
为什么苏联对七三一如此宽大？分析家指出，最大的可能，是苏联与这些战犯做了麦克阿瑟做过的交易：以轻刑换取生物武器的情报。对这些战犯的审讯记录有十八卷从来未被苏联和俄罗斯政府公开过。
西方社会中有不少人认为斯大林的审判全不值得一信。然而，撰写了《死亡工厂——日本的细菌战》一书的美国专家哈里斯认为，苏方在审判中提供的证据非常可信。另一位专家，《非法武器》一书的作者博阿奇也指出，苏方提供了大量化学证据，证明七三一的设施不是日本人说的所谓疫苗和医药工厂，因为他们在那里发现了大量的生物细菌武器的原料。在审判席上，七三一的军官高桥对审判官的反问也许是最好的证据：“难道你们就不造生物武器吗？一个大国怎么能没有生物武器？你们干了，所以我们也干了。”而对审判最为惊慌的，是美国国务院和麦克阿瑟的部下，因为他们生怕在受害者中又找出几个美军战俘，让他们没法对美国人们交代。
在今日哈尔滨的七三一基地旧址，有时还会出现几位“奇怪”的日本游客。
老的到了那里就跪倒在地，不停地祈祷；年轻的看着他们的长辈，从脸上的表情你可以看出，他们觉得那些老人行为不可思议……
七三一部队撤退前销毁了大部分物证，但还有一些没被完全炸掉的遗迹存留下来，可惜这些遗迹大部分已被新建筑代替。目前，七三一遗址中还有一段没被炸倒的锅炉房的墙矗立于荒地之中。笔者在此呼吁中国政府高度重视这一遗迹，像日本广岛市保护在原爆中没被炸倒的那栋楼那样，精心保护住那堵墙。否则，几年之内，七三一的遗迹可能会变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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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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