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粹僵尸在复活
杨华升 德国的“新纳粹现象”，人人皆知，由来已久。应该说，它是二战后德国特定环境下的产物，有其复杂的政治、经济、意识形态和文化背景。近年来，德国新纳粹势力又日趋抬头，他们的排外暴力行动也更加猖獗。新纳粹活动呈现不少新的特点。这一切已经引起德国社会公众的警觉和严重忧虑。 最近，记者在莱茵河畔的科布伦茨城郊逛“跳蚤市场”，偶然间发现，在一个不小的摊位上竟赫然陈列着希特勒的画像、纳粹党旗以及第三帝国的铁十字勋章和奖状等物。摊主是一个40多岁留小胡子的胖男子，正在无所顾忌地同身边一群青年男女谈笑。离这个摊位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摊主正在出售宣传新老纳粹的各种录像带和音乐磁带。德国法律条令明文规定，散布纳粹象征物和宣传纳粹思潮是违法的。但是，在这里显然无人过问此事。围在这个摊位周围的男男女女也许就是人们常常说起的德国“新纳粹”一类人物呢。
聚众闹事招旧魂 近些年来，每年都有两个日子都颇使德国警察当局伤脑筋：一个是4月2日希特勒的生日；一个是8月17日纳粹战犯、希特勒的副帅鲁道夫泛账棺陨鄙硗龅娜兆印Ｐ履纱馐屏ψ苁窃诖耸苯杌?质拢??纱獾鹿?谢辍?989年希特勒诞生100周年那天，因纳粹闹事，警方仅在柏林就拘捕了100多人，在不来梅拘捕了20多人。1997年8月16日和17日，光头党等右翼极端分子在赫斯10周年忌日举行游行示威，德国司法部门和警察当局采取果断行动，两天之内逮捕了数百名新纳粹党徒。据柏林地方报纸报道，17日凌晨在柏林东南附近一座高速公路桥上仍有人悬挂起“为赫斯报仇”的大幅标语，勃兰登堡地区也出现非法张贴的赫斯画像。 据德国联邦刑警局去年底公布的数字，德国目前共有有组织的新纳粹分子4.7万人，比1996年多出2000人；新纳粹分子的犯罪案件去年也多于上一年，截至去年9月纪录在案的共5173起，比1996年增加14％，其中暴力排外案1634起，反对犹太人的暴力事件如捣毁犹太人墓地等719起。案件之多，增长之快，令人触目惊心。 人们看到，德国新纳粹的各派势力，无论他们的动机和主张有何差异，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把已经被历史宣判为千古罪人的希特勒和赫斯奉为偶像、视为“英雄”和“伟人”。希特勒何许人也，不必多说了。赫斯作为纳粹战犯于1946年被纽伦堡国际战犯审判庭判处终身监禁。在被关押期间，他的家属及新纳粹党团就企图为他翻案，要求有关当局因其年老多病提前释放他，被当局严词拒绝。后来赫斯于1987年8月17日在柏林斯潘道监狱中自杀身亡，当时他已93岁。此后德国新纳粹势力便把赫斯奉为“偶像”，每年利用这一天组织非法集会或游行，为这个老纳粹头目招魂，并大肆推销纳粹主张。他们在游行时公然打出希特勒和赫斯的画像以及纳粹的?字旗帜，散发煽动种族主义的传单并聚众闹事，甚至对前去阻拦、驱散他们非法游行集会的警察大打出手。
纳粹狂歌露狰狞 “新纳粹现象”中有一种特殊“景观”，那就是“右派摇滚”音乐会。在台上歌手狂呼乱叫，台下也乱哄哄地呼应。这些音乐会的听众，大多数都是右翼极端党徒，其中包括光头党、崩克族极端分子，大多数是十几岁到20多岁的年轻人，有的观众高举纳粹党旗党徽，高喊“胜利万岁!”等口号。仅去年，德国各地新纳粹就举行纳粹歌曲音乐会近百次，观众多时竟达1600多人。人们不难发现这些歌曲基本上是赤裸裸宣泄新纳粹灵魂深处粗俗、卑劣的东西。有一首题为《土耳其人》的歌，歌词大意是这样的： 他们总是吃大蒜， 臭气熏天猪一般， 来到德国为的啥， 浑浑噩噩混碗饭。 他们只会造大便， 搞得这里脏又乱。 须把他们都杀掉， 除此之外没法办。 还有一首歌曲，明目张胆地煽动人们对德国的土耳其移民行使暴力： “如果你在电车上碰到土耳其人， 他眼光看你的神气好似挑衅， 那么你就干脆起来揍他一顿， 拔出你的匕首，捅他十六刀。” 这些歌曲淋漓尽致地暴露了新纳粹势力的种族主义和仇外排外的肮脏灵魂和丑恶嘴脸。目前在德国生活的土耳其人约有200多万，是外国移民中人数最多的民族。二战后，德国由于缺乏劳动力，曾鼓励土耳其人到德国来做工，一般德国人不愿干的脏活累话(如清洁工、煤矿工人、钢铁厂里的炉前工等)几乎都被土耳其等外籍工人包了。对此，包括科尔总理在内的德国政治家，都曾经反复强调，在德国重建的进程中，包括土耳其移民在内的外籍工人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上述这些歌曲矛头却是直接针对土耳其人的。 新纳粹的音乐会上演唱的歌曲充斥着这种宣扬排外和暴力的内容。众所周知，希特勒是极端种族主义者，是靠反犹太人起家的。新纳粹在这一点上完全继承了老纳粹的衣钵。去年5月，柏林歌剧院到以色列巡回演出，乐团中一个名叫盖尔德赖因克的大提琴手，在旅馆酒吧喝完酒之后，在记帐付款单上签名时，竟然挑衅性地签上“阿道夫希特勒”。试想，他作为贵宾到这个对德国纳粹有深仇大恨的民族国家里，如此狂妄无礼，不能不被当地人看作是死不悔改的纳粹分子，自然酿成一场轩然大波。柏林歌剧院负责人立即宣布，将这个演奏者无限期解职，理由是他严重损害了德国和剧院的形象。后来查明，这个人思想一贯属于右翼保守。新纳粹的反犹歌曲也不少，其中有一首更是令人发指，歌曲唱道： “在路旁将你的刀磨快， 挥刀向着犹太人来， 让他们鲜血哗哗流， 我们诅咒犹太国的自由。 …… 据德国报刊报道，新纳粹青年在听了这些煽动性的音乐之后，常常到酒馆酗酒闹事，成群结伙四处寻衅，殴打他们所遇到的外国人，纵火焚毁从东欧或中东地区来的难民住所。 有一个曾在“右派摇滚”圈子里混迹多年的歌手厌倦了新纳粹的种种蠢行，后来唱了一首告别过去的歌，题目是《秋天里的德国》。他唱道： 我看到人人反对人人 你反对我我反对你 谁也不尊重自己 谁也不尊重生命 我看到盲目的仇恨和愤怒 卑劣的谋杀、儿童的鲜血 我看到褐色渣滓在杀人 我看到你 秋天里的德国 我听到白色的喧嚣 种族主义的歌 白痴和失败者 没有头脑的口号。”
军营褐色丑闻 1997年，德国新纳粹势力渗入军营活动的情况特别引人瞩目，军营“褐色丑闻”接连曝光，引起德国舆论的极大震动。因希特勒党徒喜穿褐色制服，故“褐色”在德国常是“纳粹”的代名词。根据德国国防部提供的数字，与1996年相比，去年德国联邦国防军中发现新纳粹分子的事件增长了两倍。截至去年11月，军营中发生的与新纳粹势力相关的事件达126起，有161名军人卷入了这些事件。德国国防部长吕厄表示，决不容忍新纳粹势力在军队内活动，军方将对卷入丑闻的当事人采取严厉的惩罚措施。 1997年3月，9名喝醉酒的德国士兵在多特蒙德街头寻衅，殴伤3名外国青年，扬长而去。后来，其中5名士兵被确认有右翼极端势力的背景，他们分别被判处6到12个月的拘禁。5个月后，德累斯顿发生了一起纵火焚烧意大利建筑工人住所的事件，后来查明纵火者是两名入伍不久的义务兵，其中一人是新纳粹组织的成员，而且有犯罪前科。为此，国防部长吕厄震怒之余亲自做出决定，立即开除这两人的军籍，并给他们以严厉的处分。他保证，今后决不允许征招有新纳粹背景的青年入伍。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德国新闻媒体又接连揭露了发生在国防军军营中的一起更大的丑闻。10月间，卫星电视一台曝光了一部萨克森州施内贝格军营士兵自己拍摄的录像带，其中包括一些士兵身穿纳粹军服、行纳粹举手礼、呼喊新纳粹口号的镜头，甚至还包括军人模拟抢毙俘虏和强奸妇女的镜头。尽管这一录像带是多年前录制的，却暴露了新纳粹分子在德国军营内胡作非为，以及军营内思想教育薄弱和管理混乱的情况。12月，当地报刊又揭露了一起在上巴伐利亚州老城军营酒巴，一些下级军官在第三帝国旗帜和希特勒像下呼喊新纳粹口号的事件。这一连串事件的曝光使德国国防部陷入极为尴尬的境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德国《明镜》周刊12月又揭露了一件震惊德国政坛内外的特大丑闻：一个名叫曼夫雷德．罗德尔的德国新纳粹势力显要人物竟然在两年前被邀请到德国联邦国防军最高学府——汉堡指挥学院作报告，大讲生活在俄罗斯的德裔居民问题。此事曝光之后，舆论为之哗然。罗德尔何许人也?此人现年68岁，职业是律师，1982年因在汉堡袭击外国人住所，造成两人死亡，而被判处13年徒刑。从此，他成为德国右翼极端组织的代表人物之一。但是德国的军事最高学府竟然借口不知此人背景而把他邀上军事学院的讲坛作报告，而所选的报告题材又极为敏感。德国政界和舆论界纷纷指责国防部对军队中新纳粹势力的活动熟视无睹、斗争不力。吕厄对此不得不承认国防部确有失误，但强调不能因此笼统指责联邦国防军与新纳粹势力有染。他说，军队只是社会的一面镜子，社会上存在的一切都会在部队生活中得到反映，一个年轻人服兵役仅仅10个月，部队不可能单独担负起对青年人生观和政治信仰的教育。新纳粹是整个社会的问题，也必须通过整个社会综合治理来解决。吕厄部长的话是有道理的。
为何阴魂久不散? 从上述介绍，读者可能对德国“新纳粹现象”有了一点了解，但是，立即就会提出一个问题：二次世界大战已经过去半个多世纪，被分裂的德国实现了国家统一，为什么纳粹思想依然阴魂不散呢? 这是一个大题目，为此也许可以写一本厚厚的书。简单的回答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德国社会的确也存在少数抱着花岗岩脑袋不放的人，像罗德尔那样具有传统保守思想的人不甘心德国在二战中的失败，不愿看到德国在欧洲和世界上的地位受到人为的限制和控制。在他们的骨子里，希特勒的“种族优越论”依然根深蒂固，认为日耳曼人比世界别的民族优越。他们信奉“社会达尔文主义”，认为优胜劣汰、通过强权和暴力达到自己的目的是历史的必然。这是战后初期德国新纳粹组织的特点。他们之中公然否认希特勒在奥斯维辛集中营用煤气毒杀大批犹太人的事实，他们对在二战期间被纳粹残害的犹太人多达600万表示怀疑。所谓“奥斯维辛谎言和神话”的提法，就是这些人的杰作。 进入八十和九十年代，新纳粹势力又出现了不少新特点。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不再明目张胆地否认纳粹德国的战争罪行，也不杀气腾腾地排外、反犹太人，而是提出“德国是德国人的德国”、“外国人滚出去”等口号。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后，原苏联东欧地区难民大量涌入，这使新纳粹势力敌视外国人、暴力排外找到了借口；联邦德国当局一些对外国人并不友好的政策法规，使新纳粹势力敌视、排斥外国人有了法律依据；当局对新纳粹所犯罪行惩治不严，对一般暴力犯罪的新纳粹分子打击不力，甚至对纵火犯都从轻发落，致使新纳粹犯罪分子有恃无恐，有的还以英雄自居。 当前，德国新纳粹势力大部分由年轻人充当骨干，其活动在原民主德国地区更为猖獗；新纳粹的暴力犯罪活动，2/3是由21岁以下的年轻人干的。他们尽管举着希特勒或者赫斯的画像以及老纳粹的旗帜，行纳粹举手礼，但不一定就是狂热的纳粹信徒。一些德国心理学家认为，他们更多地是借这种荒谬的举动发泄自己对外部世界的不满。与过去不同，新纳粹之新主要表现在他们几乎大部分是社会上的失败者，在学校学习不好，走上社会又长期找不到理想的工作，或者长期失业，他们之中有不少也是家庭破碎的受害者，父母离异后无人照管，可以说是属于失落的一代、没落的一代、垮掉的一代。其次，他们在街头进行暴力活动，殴打外国人、纵火焚烧避难所。他们的基本思想，就是外国人抢了他们的饭碗，抢了他们的福利待遇，必须把他们赶走。第三，他们为了赢得民众的同情，十分注重宣传自己，以各种夸张的方式吸引别人对自己的注意(光头党剃光头发，崩克族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看来也是这个目的)。还有一个新的特点，就是他们利用新科技，相互通过国际电信网络收发信息，宣传自己的主张，扩大影响，并进行国际联络。他们还通过这些手段，与警察周旋，组织危害社会的犯罪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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