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巴布韦闹土改
阿平 这是黎明前最黑暗，也是最安静的时刻，在津巴布韦的迪恩农场里，一幢红色的２层小楼突然被一条火舌给照亮了。烈火迅速燃烧，横扫屋内的家具，并猖狂地扑向房间里惊慌失措的主人。他们奋力冲向大门，谁知大门却从外面反锁上了。情急之下，他们用椅子将窗户砸开，裹挟着火焰跳窗而逃。不一会儿，熊熊大火便将房屋整个吞没。 死里逃生的农场女主人法丽莱·穆腾吉瓦用颤抖的声音对记者说：“这些黑人青年是故意这么干的。他们乘我们睡着了，打破窗户将汽油倒在屋里，然后用打火机点着了火。” “他们想烧死我们。他们说我们必须死，因为这是穆加贝的国家。”法丽莱的丈夫伊什迈尔接着说。“我们看来只有逃出这个地方，别无选择。”他环顾已成废墟的房子和周围的环境，眼中噙满泪水。 这是最近两个月来，席卷津巴布韦的抢占土地狂潮中的一个小小插曲。
殖民遗患，恨！ 津巴布韦旧称罗得西亚，是英国前殖民地，1980年独立，是英属殖民地中最后一个获得自由的国家。在津巴布韦，殖民“遗产”处处可见，最为显著的一个例子是，不到全国人口１％的白人却拥有全国可耕地面积的７０％，而且最富饶的土地都控制在白人手里。 在这个黑非洲的国度里，一边是白人连成一片的机械化耕作的农场和洋房，另一边是零散的手工劳作的贫瘠土地和破旧茅屋，这种优劣分明、贫富悬殊的现实是当年殖民统治者掠夺黑人土地的结果，也是黑人长期处于贫困状态的根源之一。 早在１９７９年津巴布韦独立前夕，津巴布韦独立运动领导人和英国代表在伦敦谈判时，双方在棘手的土地问题上曾达成一个口头协议：津巴布韦独立后的１０年内不涉及土地问题，１０年后如征用白人土地，由英、美等国向白人提供补偿。十年期满后，津政府执意要进行土地改革，但英国政府以津政府滥用补贴资金为由，拒绝按照当初的承诺提供财政补贴，致使土地改革举步维艰。 近几年来，津巴布韦政府在黑人的强烈要求下加快了土改步伐。穆加贝总统认为无地的黑人必须得到应有的土地。１９９７年，穆加贝曾打算把１５００家农场收归国有，但由于各种原因，政府仅收回了５０家农场，５０多万没有土地的黑人家庭在失望中等待，又在等待中失望。面对进展缓慢的土改，许多黑人开始失去耐心。 到了今年２月，穆加贝总统提出宪法修正案，建议政府当局可以不加补偿地没收白人的土地，但这一修宪案在全民公决中却没有通过。几天后，在政府的默许下，一些退伍黑人老兵终于按捺不住对白人的仇恨，以要回被英国殖民主义者夺去的土地为由，开始强行抢占白人的农场和土地。其他黑人农民也加入了抢占土地的浪潮。 开始，黑人们拿着棍棒和斧头与白人农场主交涉，并只占领大片土地的一部分，后来逐渐演变成暴力驱赶。一时间，津巴布韦农村到处都有纵火、恫吓、殴打、强奸等暴力行为发生，有些黑人甚至强迫农场主签署出让土地的契约。到４月底已经有近１０００家白人农场先后落入黑人手中，占全国农场的近１／４，并导致１２人在暴力冲突中丧生。更多的白人农场主为躲避灾难，在恐惧中仓皇逃离家园。 在各方压力下，津巴布韦退伍军人协会主席亨兹维已呼吁老兵停止袭击白人农场主的暴力行为。他在与白人农场主代表举行了会晤后表示，老战士占领农场的行动将继续下去，但不会采取暴力方式，也尽量不去打扰农场主的正常工作和生活。
政府默许，玄！ 除了根深蒂固的殖民历史，土改发展到抢地风潮也是有着诸多复杂因素的。 近几年来，津巴布韦的经济持续下滑。尤其是1998年刚果（金）爆发内战后，津巴布韦卷入冲突，财政支出巨大，导致国内经济形势进一步恶化，陷入近２０年来最严重的经济危机之中，失业率高达５０％，民众对政府不满情绪明显增加。与此同时，西方也自去年年底开始中止对津巴布韦的经济援助，使政府处境更加困难。一些西方分析家指出，穆加贝支持黑人侵占农场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分散民众对国家经济危机的注意力。 从政治因素来看，农村地区一直是执政的津民盟的传统地盘，但随着白人农场主对政府的不满日增，津民盟对农村的控制也越来越弱。津民盟认为，农场主有自己的财产，在反对党的煽动下可能成为农村反对派的基地。在白人农场做工的黑人有３５万，加上他们的家属，可能有１００万人，是农村里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在原定于今年５月举行的议会选举中，农村黑人如果在白人农场主的煽动下投反对派的票，对政府将是一大打击。 津反对派人士指责说，政府是有意通过土改问题争取广大黑人的民心，并有效地转移国内舆论对政府的批评。津巴布韦按计划将于５月举行议会大选，穆加贝打出土改旗号，可借解决黑人最关心的土地问题为竞选造势，争取更多的选票。所以，即便最高法院在３月下旬判决黑人侵占农场行为属非法，要求占领者立即撤出，但穆加贝总统依然默认占领行动，称推进土地改革是“独立战争未竟事业的一部分”，只要占领行动以和平方式进行，政府就不会出面干预。
如何收场？难！ 津巴布韦的土地冲突已给这个国家带来严重后果，首先是加剧了该国的政治与社会动荡，导致了黑人与白人之间的矛盾扩大。现在，津巴布韦人心惶惶，许多白人甚至包括一些黑人都纷纷逃往国外避难，害怕骚乱演变成内战。一些报纸指出，穆加贝的事业是正义的，但做法是错误的。 其次，抢占农场风潮使经济受到严重损失。津巴布韦的农业收入占国家外汇收入的４０％，其中农场种植的烟草作物就占全国外汇收入的３０％。但在抢占农场风潮发生后，烟草种植受到严重影响。另外，小麦的播种期即将到来，如果土地风潮仍得不到解决，错过了小麦的播种期，到明年春天土地将颗粒无收。 不少经济学家担心，如果将农场主的大片机械化种植土地切割成零碎的小块土地，分配给缺乏有效管理手段和种植工具的黑人农民，将给津巴布韦的农业经济带来灾难性的后果。黑人缺乏资金和技术，即使得到土地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来开发，这有可能使整个国民经济受到一定的影响。 另外，土地危机还使津巴布韦与西方关系进一步恶化。随着黑人抢占白人农场引发的冲突不断升级，美国总统克林顿和英国首相布莱尔纷纷表示严重关注。津巴布韦派我代表团到伦敦与英国外交大臣举行会谈，商讨英国对土改进行赔偿等问题，但谈判不欢而散。 到目前为止，津巴布韦危机尚无缓解的迹象。由于土地分配问题也涉及到其他一些非洲国家，因此这场危机已经成为国际社会的热点所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