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西非东菲律宾
刘咏秋 菲律宾曾有过经济辉煌的历史，即使在不太景气的90年代中期，也一度号称要成为亚洲的另一条“小龙”，但随后的金融危机粉碎了这一梦想，经济出现了负增长。尤其是近一年来，天灾人祸不断，几乎成了一个“问题国家”。从中国驻菲律宾使馆卸任回来不久的袁小林、朱晓红夫妇，在谈起这个风光秀丽的热带岛国时，感情十分复杂。
菲律宾他加禄语里有1万5千个词与西班牙语相同或相近 菲律宾这个国家经历了300年的西班牙殖民统治、50年的美国殖民统治和短暂的日本殖民统治。漫长的殖民历史给这个东方民族烙上了深刻的西方印记。我们曾经到当地的一所学校学习西班牙语，让我们奇怪的是，不管我们怎样努力，都没有当地人学得好。后来老师解释说，菲律宾的本地语他加禄语（当地华人戏称为“大家乐”）里面有1万5千个单词与西班牙语的单词相同或相近。 但菲律宾的通用语言是英语，英语不仅是官方语言，而且也是家庭里的通用语——菲律宾是由大大小小的岛屿组成的，有数十种方言土语，他加禄语的使用范围也仅限于马尼拉地区，因此连夫妻吵架也必须用英语。现任总统埃斯特拉达英语说不好，曾倡导使用“大家乐”语，但他的发言许多议员听不懂。 菲律宾有80%的人信奉天主教，其虔诚的程度是十分罕见的。在距马尼拉不远的费尔南多，每年复活节时都要举行盛大的宗教纪念活动，其中一项是真人模仿耶稣受难的情形，届时志愿者——多数是男性，也有个别女性——头戴荆冠，要求别人把他们钉上十字架，通常是钉两只手掌，也有要求连脚一起钉住的，然后将十字架立起来，过那么几分钟再放下来。当钉子被拔出来的时候，志愿者要紧紧攥住棉花止血，这时他们脸上的表情十分平和，仿佛精神上得到了极大的解脱。尽管政府不提倡这么做，但每年都有许多志愿者踊跃报名参加。 说起来，菲律宾人具有独特的民族性格。首先是天性快乐、散漫，可以说他们是一个微笑的民族，就连乞丐也不像其他地方，总是把自己弄得很悲惨的样子，而是怡然自得，仿佛那只是他的职业。我们曾经观看过民众反对前任总统拉莫斯企图修宪争取连任的示威游行，那是一次很大的抗议活动，虽然打着标语旗帜什么的，但一点也没有我们所想象的“群情激愤”之类的感觉，人们表情平和，携带的东西更是千奇百怪：有的带乐器，吹拉弹唱；有的带着锅碗瓢盆，随时准备“埋锅造饭”……那阵仗倒更像野营或举行什么庆典。 其次是他们特别认命。尽管国家 贫穷，生活困苦，但他们对自己的处境并没有太多的怨尤，哪怕就是那些生活在底层的穷人也极少攀比，不觉得自己卑贱。也许有人认为这是缺乏进取心的表现，但我们觉得这可能跟宗教有更多的联系。不管怎么说，菲律宾的服务业是世界有名的，这跟他们的这种民族性格有极大的关系。
在马尼拉随便扔一块石头，会打着一个华人社团的理事长 但是，菲律宾毕竟是亚洲国家，殖民历史没有、也不可能割断其东方血脉。且不说早在西班牙殖民者到来之前，郑和的船队就已将足迹留在了这片岛国上，就从菲律宾现有华人100多万这一数据上，就可现出其与东方文化的历史渊源非同一般。我们不止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形，在与菲律宾人攀谈的时候，不时会有人骄傲地告诉你，他有几分之几的中国血统，也就是说，有相当多的菲律宾人与中国人有着血脉相连的亲近感。 与西班牙和美国不同，在菲律宾，中国人是“有钱人”的代名词。菲律宾有几种职业是没有华人的：警察、司机、佣人和餐馆服务员。最贫穷的华人也是开个小铺面，摆个小摊什么的，自己给自己当老板。因此，菲国华人尽管政治地位不高，但具有相当雄厚的经济实力，这种实力雄厚得足以对菲国的政局产生影响。 菲国首富陈永栽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我们在菲律宾期间，陈永栽家有两件“大事”：一是他母亲作寿，二是他女儿结婚。这其实纯属个人私事，但当时菲国政府差不多是倾巢出动：总统、副总统、外长、旅游部长……陈永栽的个人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 今年春末夏初菲总统访华，陈永栽是随行成员。在北京的一系列政治事务完成后，总统一行又去了福建，据说所有的日程其实都是围绕着陈永栽的活动安排的，因为陈永栽是福建人，总统其实是给陈撑门面去了。 菲律宾有数以千计的华人社团，光马尼拉就有2000多个。如果在国内扔一块石头就会打着一个经理，那么在马尼拉就会打着一个华人社团的理事长。 在菲律宾时间越长，你会越强烈地感觉到，她既像一个东方国家，又像一个西方国家，因此她既不是纯粹的东方国家，也不是纯粹的西方国家。这个乐天知命、血脉混杂的民族一回到民主制度里，就变得一筹莫展，因为民主制度其实造成了菲律宾的散漫与低效率，任何事情都有人反对，因而任何措施都得不到有效的实施。
南沙群岛是中菲两国的心结 当然，菲律宾与中国有一个难解的结，那就是南沙群岛问题。大概是在60年代初，菲律宾一个探险家第一次到达南沙群岛，回去以后宣称他发现了“新大陆”，举国上下欢腾不已，并命名为“自由群岛”。这其实是菲律宾人不了解历史造成的误会，因为那时候南沙作为中国领土的一部分已经获得了国际社会的承认，但争端却由此而始。 在国际事务中，领土争端一向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除了实际的经济利益等原因外，这还是一个很容易激起民族情绪的导火索。有时候，政府为了减轻国内政治、经济等压力，转移民众的注意，领土问题往往会成为很好的借口。菲律宾普通百姓常常会对我们说，你们是大哥哥，我们是小弟弟，你们有那么辽阔的领土和海域，就让那么一块给我们吧。这时候身为外交官员，有必要对他们讲清什么是情与理。 我们在菲律宾的3年，相当大的精力用在了处理这类摩擦上了。因为中国沿海渔民在船只制造及航海技术等方面已有了雄厚的实力，而南沙附近海域的渔业资源的确非常丰富，所以中国渔民被菲国非法扣留的事件时有发生。作为一国使馆，首先要保障本国人民的生命安全；其次，许多渔民是贷款出海的，一旦船只被扣留，打捞所得被没收，就可能血本无归，甚至倾家荡产，这就牵涉到赔偿的问题。菲政府是绝对不可能承担赔偿的，因为那样等于承认了中国渔民的合法权益，这时候就往往作变通处理，比如由华人社团以人道主义的名义进行捐赠。 其实这类事件的发生，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菲律宾海岸警卫队的管理十分混乱，说不好听一点，那些人就像海盗一样，如果你跑得快，或者你身上有现金，给上一两千美元，完全可能万事大吉，否则就在劫难逃了——扣押、杀人，或者把船上值钱的东西如海事定位设备等掳掠一空。 中菲两国的另一个问题是台湾，毕竟中菲到1975年才正式建交，此前菲律宾与国民党走得比较近，蒋介石曾打算，一旦台湾守不住，他就逃向菲律宾。菲律宾的大部分华人学校，仍然使用繁体字和解放前的非罗马符号的拼音。但是，随着祖国大陆政治、经济实力的不断增强，对菲律宾的影响也日益增大——说穿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影响力，是以其强大的综合国力为后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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