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到底该怎样解释呢?赫尔曼·亨金(HermannHenking)聚精会神地 低头盯着显微镜,竭力想弄清载玻片上的紫色小斑点为何会有如此奇特的行 为。此时是1890年,全世界的科学家都在研究这些斑点,然而,它们似乎一 如既往地神秘莫测。许多人自以为握有通向生物学圣殿的钥匙——即允许后 代从父母那里继承某些性状的机制——但没有人能够证明这一点。亨金 坐在莱比锡自己那阴暗破旧的实验室时,本来会获得一个重大发现,引起遗 传学的一场革命,但他还是使该学科倒退了十年。他的研究本可直接达到我 们现在对性别和遗传的认识水平,但在接下来的十年里,却没有人认识到他 的研究的重大意义。实际上,在另一位动物学家将亨金所获成就的重要性告 诉他之前,亨金自己又等待了30年。 翻开历史可以发现,19世纪90年代是饱受挫折的十年。查尔斯·达尔文 (CharlesDarwin)已经在《物种起源》(OnThP0lriginofSpecies)一书中 阐明,只要父母能将性状遗传给后代,随着时间推移,外界力量就能改变物 种。但谁也说不出所有这些遗传是怎样发生的。每个人都知道,孩子通常像 父母,小牛、幼驹、幼犬、雏猫似乎都是这样——其实,如果费点力气去找 ,你细心观察到的任何一类动物差不多都具有家族相似性。 所以,遗传大概是一种普遍现象,不过没人能解释它罢了。很多动物学 家认为,少数精子和卵子携带了指令,使每个下一代个体和其上一代相似。 多数人认为,一定存在某种物质手段,将这些指令赋予某个新个体,但极少 数人仍然主张说,遗传是一种精神过程而不是物质过程——他们相信,如果 非得说遗传是尘世间的事,也许会使上帝失去主宰芸芸众生的中心地位。这 时候,亨金出现了,他获得了新的发现,并于后来结束了全部争论。他发现 了遗传机制,但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 尽管听起来似乎没有希望,亨金疲劳的双眼还是被眼前这些染色体牢牢 吸引。这些染色体来自一种名为“pyrrhocoris(红蝽)”的昆虫的生殖器。2 5年前,探索遗传机制的那一代科学家将一种极小的新型染料注入染色体(即 “有色体”),使其能被肉眼从显微镜中看清。他们发现,这些染色体的行 为方式优雅而反常。生物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带有一套染色体,但老实说,大 部分时间里,这些染色体看起来并没有很特别的地方。染色体突然充满活力 的时候,就是一个细胞分裂成两个子细胞的时候。染色体神奇地由模糊而散 乱的物质,变成界线分明、排列整齐的一组细线,精巧地排在细胞中央。更 令人着迷的是,染色体接着经过精心梳理,分成了一模一样的两束,每束染 色体各钻进一个子细胞。由此看来,既然染色体如此整齐地在细胞间一分为 二,它们一定是完成了某件意义非凡的大事,那么,染色体是否就是科学家 们苦苦寻觅的遗传指令呢? 亨金那时并不在研究苍蝇的生殖器,因为他对苍蝇的生殖器珍爱有加。 科学家可能是行为怪异之人,但通常不会怪得离谱。很显然,染色体*吸引 人的一个特点,只有在睾丸和卵巢里才能体现,因为细胞是在那里分裂并生 成精子或卵子(即制造下一代的细胞)的。与那些制造其他所有细胞的分裂过 程相比,生成精子或卵子的细胞分裂过程似乎有很大不同。这个过程与在其 他细胞形成时发生的单步细胞分裂不同,而是染色体要经历两步连续分裂过 程,并严密设计两个过程的前后顺序,在两次分裂期间,染色体处于一种彼 此不断接触的活跃状态。假如染色体与遗传无关,那么,为什么在精子和卵 子形成时,染色体要这样极其优美地跳跃呢? 正是带着这个问题,亨金进行了他的观察,从而使他的名字永远载人了 生物学发展的史册。他注意到,分开的两组染色体在红蝽生殖器内优雅地舞 动时,有一条染色体却静静地待在附近,没有加入这场狂欢。由于它少言寡 语,舞动结束时,它并未在子代细胞间被均分为两部分——*终,它只是在 精子的某一半内找到了自己的归宿。看上去它似乎和所有其他染色体没有什 么两样,但亨金就是不懂为什么它要作壁上观。他满腹狐疑地给它起了个名 字叫“受冷落染色体”(wallflowerchromosome),虽然我们还未完全明白 为什么他会选择这个名字。也许是因为它的神秘,或者是因为它的出现有点 “特别”,要不,就是因为它显然是一条多余的“非染色体”(ex—chromos ome)。他称之为“X”染色体。 这个名字沿用至今。迄今为止,多数其他染色体都有许多通俗而单调的 名称,而X仍然是谜一样的X。它是特殊的,不过这种特殊性亨金还没有完全 认识到罢了。 P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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