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高考1977


作者:任仲伦     整理日期:2014-08-29 01:10:21

1977年中国恢复高考,这成为祖国再次崛起的起点,成为社会变革的前夜,也成为一代代优秀儿女成长与成熟的起跑线。
  中国高考的恢复,凝聚着以邓小平为代表的领袖们的重要决策,也是顺应时代的重要变革。这本《高考1977》在这样风云变幻的历史天空下,以潘志友等那群渴望改变命运并执着奋斗的知青们为群像,真实、朴素且深刻,富有情感地展示了曾经的历史与历史中的人物命运。它传承着上海电影关注现实、关注民生的传统,洋溢着鲜明的现实主义精神。
  作者简介:
  任仲伦,上海电影(集团)公司总裁。
  目录:
  序:被历史记忆的1977
  感恩是一种责任
  导演手记江
  演员表
  主创人员名单
  引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尾声
  演员手记
  附录一:恢复高考大事记
  附录二:教育部关于一九七七年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摘录)
  附录三:一九七七年各省市高考试题摘选第一章
  现在的小孩也许并不知道,不单上大学有录取通知书,当年去农场也是需要通知书的。一张薄薄的纸片,上方大写黑体的“最高指示”,然后就是那句耳熟能详的话:“一切可以到农村中去工作的这样的知识分子,应当高兴地到那里去。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接下来是通知你何时带何种东西在何地集合,那里会有安排好的交通工具(火车或汽车),等着载送你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在火车启动的瞬间,呐喊声,哭叫声顿时响成了一片。无论是豪情万丈,还是无可奈何、悲观绝望,到了要跟自己出生后就呆着的城市分开的一刹那,也总是有些不舍。可这当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青春不就是用来挥霍的吗?有些事要放手后才能学会珍惜,尽管谁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带着这样一丝好奇,或者说是豪情,或者后人所非议的矫情,无数少年告别家人,经过几天几夜的颠簸,来到北大荒的某个农场,成为了一名知青(“知识青年”的简称)。
  一
  火车逐渐放慢了脚步,广播喇叭开始播出“前方就要到站”,少年们从兴奋的旅途中逐渐清醒过来,不约而同地整理起各自的行囊。他们拖着疲惫的步伐从车上走了下来,满目四望,所见是一片荒凉。车站内外人迹稀少,附近只有几排平房冒着毫无生气的炊烟,地上全是乌黑泥泞的土地,双脚一踩上去根本走不动道,一迈步才发现,鞋底的泥越粘越厚。以前他们从没见过黑土地,尽管知道自己来的是黑龙江,却没有想到脚下的土地竟会这样黑。
  刚到的时候大家还是开心的,农场虽然生活条件清苦,却端的是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尤其每年春夏之际,漫山遍野的奇花异草,芍药、野百合、黄花菜、雏菊、矢车菊……应有尽有,竞相怒放,争奇斗艳,原野上到处洋溢着浓郁芳香的气息,沁人心肺。可是当你把目光继续移动,看到那寂寥的远山,一眼望不到头的水泡子里包围着的杂草丛生的荒原,也不免会生出几分惆怅。
  很快大家就将发现,这里并不适合用来修养身心,除非你能熬过艰难的劳动课程。农场的日常生活是这样的:天还没亮就被广播喇叭惊醒,集体出工,中午肚子饿了,却往往只能在地里啃点干粮,喝几口随身带的凉开水。即使浑身的汗水变得冰凉,腿也发软,也只能硬挺下去;农忙季节,天黑好久才能收工回来,几乎每个人都是瘫到床上便起不来,连洗把脸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年到头做不完的活计,八成的日子是一周出全勤,极少休息日,极少节假日,探亲需要轮流。每天大家最盼望的事情就是下雨,因为这样才可能得到休息。女知青中身体虚弱的,来了例假反应大,勉强可以调休一天,男知青们则没有这种优厚待遇,除非病倒,通常是不给假的。
  那些来得稍微长久点的知青,随着时光的流逝,逐渐褪去了婴儿肥和学生时代的稚气。等他们的双手双肩爬满老茧,脸和背晒成不再光滑的暗红色。这也就意味着,一个城市的白净孩子即将消失,而一个知青农民就要诞生了。现在,除了偶尔翻看的书籍和一些圈子里传承的特殊词汇,加上无法轻易改变的口音土语,几乎要看不出他们的来历了。
  1977年夏天的一个傍晚,天气炎热,却没有一丝下雨的迹象,分外让人烦闷。远山暗淡,夕阳呈半圆形,隐约挂在绚丽的云层上方,给晚归的人带来丝丝缕缕不必要的暖意。一队收工的知青拖着疲惫的身体,迈着蹒跚的步伐从一个荒凉的山坡上走了下来。远远望去,这一幕仿佛是落日背景下的剪影,又像是被牵着线耍动的皮偶戏。
  队伍里不知道是谁小声哼唱起风行一时的《南京知青之歌》,打破了压抑已久的沉默。虽然这首歌讲的是南京知青的插队生活,可由于曲调悠扬,词句朴素,深得各地知青的喜爱:
  “蓝蓝的天上,白云在飞翔,美丽的扬子江畔是可爱的南京古城,我的家乡。啊……告别了妈妈,再见吧家乡,金色的学生时代已载入了青春史册,一去不复返。啊,未来的道路多么艰难,曲折又漫长,生活的脚印深浅在偏僻的异乡。跟着太阳出,伴着月亮归,沉重地修理地球是光荣神圣的天职……亲爱的姑娘,揩干了你的泪水,洗掉心中忧愁,洗掉悲伤……”
  今天又到了周末,晚上听说电影放映队要来。想到这里,知青们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看电影几乎是这种单调清苦生活中惟一的娱乐,尽管放的片子大多老旧,并不好看,大家却仍看得津津有味。让人兴奋的另一个原因则是,看电影是青年男女借机搭讪、交往的好时机。尽管大家同吃同住同劳动,可真能说上话的时候不多,只有看电影的时候,操场的空气是空前自由的。
  一到晚饭后,女孩子们赶紧换下白天的工作服,穿上比较整洁、相对补丁较少的军便装。虽是盛夏时节,仍然没有人穿裙子,一是怕别人说自己小资,其次也怕蚊虫的叮咬。讲究的女孩子为了对得起男生们的注目礼,往往还要洗把脸,重新梳理下在劳动中弄乱了的发辫。男生的行头则相对简单些,很多人连衣服都懒得换了,因为堆积的脏衣服太多,一直没洗的缘故。
  操场上没有现成的座位,看电影的知青随身自带小板凳,来得早的可以坐到前面靠中间的好位置,来得晚就只能坐到后面了。有人为了抢地盘,往往晚饭时就把自己的小凳子搁好,不过这样占座的方式并不保险,往往需要额外派人把守才能奏效。因为后来的人一个不忿,就会直接把你的凳子往后推,或者扔到边上。不过坐后面也有后面的好处,至少可以更方便地跟自己心仪的对象说话。
  今晚上的片子据说是场足球赛,男知青们喜欢,女知青却多半不太有兴趣,排队的凳子也就相应地少了些。到放映前,三三两两的人群才陆续来到了操场。然而让人未曾预料到的是,有一个惊喜正在悄悄等着大家,它远远超出了足球比赛所能给人带来的狂欢。
  在众人热烈的、互相招呼的喧闹声中,放映机射出的灯光一下子弥漫在大家眼前。操场上的手电光此起彼伏,交相辉映,男男女女脸上洋溢开笑容,彼此开着玩笑打趣,一时颇有些节日的欢乐气氛,热热闹闹地,把放映机器里发出的声音都盖掉了。
  这场比赛是北京举办的“长城杯”国际足球邀请赛,对垒双方是中国青年队和香港队。比赛精彩纷呈,可更精彩的是观赛的人。忽然银幕上出现了邓小平在首都工人体育场看足球比赛的镜头,从公众视线中消失了两年多的邓小平终于站在了公众的面前。黑压压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百来号知青们屏息凝神地抬头看着,手电筒的光一时都熄灭了。
  屏幕上,数万观众在短暂的惊愕之后,撇开比赛站立起来,向邓小平报以狂热的掌声,时间长达两分多钟。邓小平则高举双手,向观众频频致意……
  1976年10月,“四人帮”集团垮台了,在经历了十来年的磨难和挫折之后,人们热切地企盼着新生活的快些到来。可是随即出台的“两个凡是”再次让人陷入困惑:凡是毛主席作出的决策我们都坚决拥护,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们都始终不渝地遵循。
  这是否意味着中国还要继续走“文化大革命”的老路呢?邓小平的再一次复出,又会给大家带来些什么希望呢?每个人心底都存着这样一个迫切需要得到解答的问题。
  分场一把手老迟也坐在台下,满脸黑线,他不喜欢电影,喜欢小剧场戏剧。这是个五十开外的退伍军人,工作狂,对农场的事业无比热爱。据说当时复员本可以留在城市,他却主动要求到家乡来建设农村。这会子他正掏了根烟出来,低头要点火,忽然感到气氛有些诡异,禁不住抬头看了一下……银幕上邓小平坐在看台上微笑,也点燃了一支烟。老迟一下子兴奋起来,手上拿着的火柴不知不觉中掉到了地上。
  操场上的年轻人已经开始躁动起来,有人禁不住站起来大喊:“邓小平出来了!真的是邓小平!”有人见他挡了屏幕,又嫌太吵,大声出言指责道:“叫什么叫,大家都看见了!”正乱作一团时,忽然银幕上画面褪去,刹那间四下一片漆黑!
  片刻死寂之后,手电光从各个角落亮了起来,仿佛是上帝打了个哈欠,然后说:“要有光!”果然光就来了,就是还不够功率。光线划过石灰白的银幕也划过激动的人脸,看起来有几分狰狞。人群中各种吵嚷的不满声音响了起来:“又他妈的停电了!”“瞎照什么?”“真他妈的倒霉,一到关键时刻就没电!”
  因为线路不稳定,农场停电是常有的事,但这次显然格外地招人厌。老迟皱一皱眉,转身大步往场部办公室走去。他一到屋里,立即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拨通了一个电话,一等对方接起来,他就迫不及待地大声呵斥起来:“你们怎么搞的,要停电也不事先通知!喂!你他妈的是死了娘了?说话能不能大声点!什么?临时检修?那什么时候能来电?说不准,操……喂喂!你……”
  对方直接把电话挂了,老迟气得脸通红,脸上的皱纹仿佛都深了一层,像俄国木版画离得老农民。他正想继续拨过去痛斥对方,忽然看到操场上的银幕又亮了起来,外面传来一片欢呼声。老迟想准是电又来了,他忘了那头没人,握着电话骂了一句:“又来电了!他妈的把我们三分场当猴耍啊!”然后赶紧挂了,直奔操场而去。
  其实不是来电,是他的爱将——直属连的连长潘志友在那蹬脚踏发电机。看到银幕上忽明忽暗地出现邓小平的画面,全场再次兴奋起来,高声给他鼓劲道:“加油,加油!”潘志友听到喊声,平添了许多力气,玩命地踩着脚踏车。女知青陈琼在一边看到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有些心疼,却无法上前阻拦,正有些怅然,忽听黑暗中有人大喊:“停!停!”
  潘志友一惊,本能地停止了踩车,放映机跟着灭了。四下里上百只手电光晃来晃去,聚焦到一个人脸上。大家正想骂娘,定睛一看这人正是场长老迟,只得赶紧收住了口。老迟一脸愤怒道:“怎么搞的,重新放了也不等我。那段我没看全,不算!再放一遍,再放一遍!”众人闻言,顿时哄笑起来。
  潘志友抬头露齿一笑:“重放是没问题,但这脚踏发电机可得派人轮流踩,要我一个人,今天非累死在这不可!”老迟一转头,扯着他特有的大嗓门对着操场喊了声:“大家听好了,按连队每连出十个人,轮流来踩,同意不?”全场情绪高涨,一起高呼:“同意!”
  老迟咧嘴笑了:“那我先来!”他过去撵走潘志友,转身骑上脚踏车奋力踩了起来,银幕随即再次亮起,邓小平的镜头重新又出现在了银幕上,正笑着对大家挥手。全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让人分不清是来自屏幕上,还是周围的知青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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