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副书记,你真酷! 蓝冰 在这个人口不足十万的县城里,一辆“大奔”横扫千军万马,一色绿灯畅通;歌厅、酒吧一条街,招揽八方顾客,全然红灯无阻;他出门无须警察护航保驾,哥们弟兄前呼后拥;他每年都到乡下视察,乡政府的领导们赶紧进贡。有人送他土特产品,其实是烟土;有人送他条子,其实是黄金;有人送他白玉床,其实是女人……他是个人物,是个一手遮天的人物。他想让县长下台,于是就造谣诬陷;女人叫他“酷哥”,男人叫他“老大”……平时紧随他身边的一个小喽啰,在他的魔掌中垂死挣扎,为了告他,这名小喽啰付出了悲惨的代价,小喽啰说:“只要我活着,就要告他!” 个子瘦矮的阿成对记者说:“许当县委副书记时,什么坏事都做尽了。”这是祖国边陲的一个不足十万人口的小县城,坐落在云南省境内的元江边上,紧邻越南,是国内通往越南的重要交通枢钮。 1995年2月,由县长助理发迹为县委副书记的许,从而红遍了县城,成了有口皆碑的人物。阿成说,我那时起,就成了许的眼屁虫,像一条狗一样,整天围着许的屁股后转,随时随地听他的差遣。 旅游业是这个县的主要经济支柱,如何发展旅游业,是这个县每届领导们的功绩标尺。但有的领导说,旅游业始终不死不活的,过么多年也就搞成这个样子,再不可能有大的发展了。 该出手时就出手,在许的工作方针指导下,县城内的各条街道上夜间灯为辉煌,各式各样的酒吧、发廊、按摩院、浴屋等如雨后春笋充塞着整个小城,空前的繁华。以前这种场所被整顿过数次,生意一度冷清。而今重操旧业或新立门户的老板们从以前的偷偷摸摸干到现在的明目张胆,个个拍手称快,灯红酒绿的生意招来八方的顾客,也招进八方的财源。 可这些老板们在财源滚滚进的欢喜时,也领略到了金钱滚滚出的悲凉。各种正常税费除外,还要交各种各样的管理费、治安费等,最重的一项就是治安费,但不是交给公安部门,而是全由许的“兄弟们”代收。 老板们都苦着脸说,“兄弟们”高兴了就少交,不高兴广就多交,真要把他们侍候周到了,幸运也许不交。漂亮女人就成了各家老板们的钱庄子,台柱子。 她们是招徕生意的美丽幌子,每天在街巷口用“行话”讨价还价的拉客做生意。 许自己也开了二家比较有档次的酒家,漂亮女人最多,生意也就最好,还免交各种税费。许每天都光顾于此,有的领导关心他说要洁身自爱。许说这些场所都是他的朋友搞的,百姓们风言风语的,他真怕出什么问题,所以常去监督检查一下。 还别说,从1995年开始,小城的旅游业再度兴旺起来,做贸易生意的也越来越多,经济空前的繁荣。这些都成了许的工作成绩的有力见证,也是他以后为所欲为的资本。 1996年初,一辆黑色的“奔驰”320型高级轿车渐渐成为县城内一颗令人瞩目的新星,来往穿梭在各条街道上,在任何路口都畅通无阻,红灯也是绿灯,警察见了还一个劲地行礼。 阿成说一次在出县城时,超速行驶,被交警拦截警告,司机——许的哥们,下车后不但不出示证件,而且向交警看证件,交警刚要发火,被当场打倒。当鼻青脸肿的交警爬起来,准备用对讲机通话,许从车内探出头,对交警一笑,说‘你还想端饭碗吗’?交警一见是许,立即改口说,前面路段还有交警,让一路通行。从此后,许坐的“大奔”交警们人人知晓,个个敬畏。 阿成说,许的车上坐两种人,一是他的哥们,一是漂亮女人。他永远像跟屁虫一样,开着一辆桑塔纳尾随其后。许的兄弟中,阿刚、阿伟和他最亲近,三人“桃园结义”。阿刚、阿伟手下有无数的兄弟,个个手眼通天,在县城这一亩三分地没有办不了的事。 许开的三家酒店,服务小姐经常轮换,只要顾客提出条件,保证满足。一次昆明来的一位人物到县里视察工作,在许的酒店吃饭,面对满桌的丰盛酒菜来客却没有胃口,一个劲地唉声叹气。许问之,却说在路口上见到卖烟的女孩,模样身材长得真不错。许立即会意,吩咐下去,不多时将那姑娘寻来,让落座陪酒。姑娘开始扭扭捏捏的不肯,被一个兄弟耳语几句,勉强坐下端起送上的饮料,饮一半时,晕晕乎乎的被扶上楼。来客在楼梯口对许说:你的工作成绩应给予肯定。 阿成说,许把他的女友占有了,告许是一方面。许对兄弟们说,吃女人不能吃过口的货色,一是不鲜,二是染上病麻烦。可是女人这么多,有多少保证是处女呢?所以不能乱吃女人,真的要吃时一定要有保险才行。许身边的女人多的是,但万万没想到会把自己的女友勾搭上。阿成唾了一口,骂道:妈的,她也够贱的。 阿成的女友阿烨原是一家药厂的技术员,刚从学校毕业分配到药厂一年,药厂就倒闭了。后来一直为找一份固定工作四处奔忙,阿桦让阿成托身边的领导为自己找个好点的工作,阿成始终下不了面子开口,说让阿桦等一等,找机会再说。一拖就是一年,阿桦尝到了打短工的艰辛,因此对阿成极为不满,声称如果再不托关系找工作,两人的关系就吹。 阿成不过是一个办事员兼司机的角色,他为阿桦找工作也心急火燎的,但一直在领导面前难以启齿。阿烨再也沉不住气了。在一个周末,她主动来到金三角大酒店找县委副书记帮忙找工作。许一见阿烨的秀美容貌,心一下翻个肠回百转,暗忖县城的美女真多,一不留神就降下仙女一个。随口对阿烨说,进税务局行吧。阿烨一听心花怒放,真想扑向前,给许来个热吻,就为感激这句话。事儿成不成再说,话给的干脆、利落,不愧为领导,阿成这辈子也比不了。 许最后邀请阿桦一同共进晚餐,一同跳舞。阿桦欣然接受,对许也十分有好感。午夜十点钟,阿桦提出先回去,改日再呈谢副书记。许一再挽留,阿桦有点不好意思,当喝过一杯果汁后,人飘飘然不能自己了。 第二天一早,阿桦醒来后,感觉下身隐隐作痛,瞪大眼睛才悟过来,自己是住在金三角大酒店的客房里,浑身一丝不挂,她知道自己失身了。慌乱地穿上套裙,逃了出去。 一个星期过去,阿桦穿上了税务人员的统一着装,正式在税务局上班。后来阿桦就常出入在金三角大酒店内。阿成知道这件事情后,让阿桦去告许。 阿桦说根本告不了他,他是县城的老大,黑白两道都通,告不好会惹祸上身的。我自己现在想通了,也自愿认可了。对不起! 阿成与阿桦分手了。阿桦成了许的“座上客”。 从那时起,阿成就想告许,写了两封匿名信,邮到自治州纪检委去。 7月的一个闷热的晚上,在金三角大酒店内,县委副书记许将阿成叫到二楼的一个房间内,将两封信交给阿成,说:“这两封匿名信笔迹很熟,想不起是谁的。你看像谁的笔迹?” 阿成惊慌一阵后,倒坦然地回答:“这信是我写的。”许拍了阿成的肩头说:“你很诚实,我希望每一个人都向你学习。不过你写的可是诬告信,后果你自己清楚,这次我不追究。体谅你的心情,不要把女人放在心上。也许你心里恨我,我不怪罪。但我告诉你的是,女人都很贱,我不和她睡觉,她会和别人睡觉。”阿成心下暗骂:卑鄙、无耻。 阿成说,我骂别人无耻、卑鄙,其实我更是如此。我经常泡在金三角大酒店,与那群人间渣滓鬼混。但我的人性没有完全泯灭,对许的所作所为,我清楚地记着。尤其他到乡下去搜刮民财,贪得无厌,我知道的都为他记了账,希望有朝一日告他,作证据。我承认告许的任何原因,都有一种报复的动机,是为了失去的女友。尽管我自己也堕落得无可挽救,但始终耿耿于怀。要说我多么有正义感,冒风险挺身而出告恶人,谈不上。我的正义感中一直都有私心的阴影……面对记者,阿成很直白、坦然。 在1995年间,县委副书记许共到下面的乡镇视察7次。每次下乡,许的“大奔”都前呼后拥的,前面有一辆桑塔纳开路,后面总有一辆或两辆小车殿后。许在众多的兄弟簇拥下,如众星捧月般地进人乡镇,真是威风凛凛,气宇轩昂。乡镇长们总是跑前跑后,顾左呼右地团团转,殷勤万般,好酒好菜相款待。然后恨不能将心剜出来,双手托给副书记看,一遍遍论述自己这几年的工作成绩,虽然领导们给予了充分肯定,但自己的工作还有不足之处,有领导的支持和鼓励,明年会更上一个台阶。 县委副书记一个劲地点头,乡长们更是眉飞色舞,唾沫星乱飞。看到副书记和颜悦色地频频微笑,乡长们忘乎所以,真想在书记的屁股上亲上几嘴。临走时,乡长热情相送,跟随小车送出二里地远,还在小车拐弯没影时招手。 每次归来,许的兄弟们的车上都带回很多的土特产品。一年下来,许把各乡镇的情况了解的很清楚,哪个乡走私猖撅,哪个乡贩毒狂妄,哪镇上漂亮女人多,都心中有数。 1996年春节前夕,是许开的酒店生意最红火的季节,每天的客人都络绎不绝,这里面少不了下面的乡镇长,在夜色里前来向许汇报一年的工作成绩。 许一板脸,问:“你们乡的走私很猖撅,一年被抓到几百起走私案子,你这个乡长知道不知道?”乡长立刻点头哈腰地检讨说:“这是我们把工作精力都投入到其它方面去了,忽略了这方面,这是我们领导的工作失误,我们会在来年抓好的,一定、一定……”乡长说着,从怀里掏出二根金黄的条子就放在许的眼前。 许会意地点点头,说:“虽然你们乡领导工作有些失误,但成绩是显著的,我们应看积极的一面,这样才会为下年的工作增加动力嘛!” 这个乡长刚走,又一个乡长进来。见许一阵客套后,老生常谈。许一摆手,说:“就谈谈你们乡的贩毒情况吧。”乡长随机应变地说:“今天主要的是向你反映这个问题的。有些亡命徒目无法纪,以身试法,挺而走险。你瞧这个怎么处理吧?足足一公斤。”乡长边说边从旧提包里掏出两个油布包,放在许的眼前。 许看着桌上的油布包,十分感慨地说:“从鸦片战争到目前已一百多年了,为什么还屡禁不止呢?可恶的鸦片,这得害了多少人呢?”说罢,一拳狠狠地砸在油布包上。乡长一吐舌头,眼前这位“林则徐”是否也要搞一次禁烟运动呢? 阿成说,乡下人管送礼、行贿叫进贡,从1996年后,各乡长每年为许进贡成了传统习惯。记得1997年春节时,一乡长被村民打伤,没来进贡,许曾派一个兄弟跑到乡下去问明情况,当面对床上的乡长说,事该咋办就咋办,你总不能因病在家,让书记来看你吧?这位乡长当时伤也不痛了,赶紧带上贡品进城来。 许的胃口越来越大,还经常派他手下的兄弟到乡下索要贡品,然后将这些贡品到黑市上卖掉。我开车与阿伟一起到黑市上卖过6次烟土,最多一次是5公斤,最少的一次也是1公斤。价钱我不懂,每次都等阿伟拿到钱,我送他回来。有两次阿伟拿到钱后,多少天不敢露面,后来知道阿伟做手脚,烟土里掺了假,怕黑道上的人找他算账。下面的那些乡长们,为了巴结、讨好这位副书记,送东送酉,最后送女人,在金三角大酒店内有个雅称叫:白玉床。 1997年7月22日,一乡长带着一漂亮姑娘来到金三角大酒店,对其他服务员说是找书记为这个姑娘选个工作。许回来后,与乡长谈过,这个姑娘便被留在酒店内,专门服侍副书记。后来知晓那乡长在下面胡来,激起民愤,他是来找副书记当遮阳伞 在自治州的某看守所内,记者对已在押的柏大华进行了采访。柏大华是原吊眼井乡党委书记。1999年3月份被人举报,因行贿罪,被关押。他的问题一直没有交待清楚。 柏说:“我是冤枉的。是有人看我的位置眼红,所以才给我扣黑帽子。我没给许送过烟土、黄金之类的东西,举报行贿我是有口难辩,我那完全是工作上的需要。现在国家领导人出国访问,还互送礼品呢,我送的那点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又怎么谈得上犯罪呢?至于我送的什么礼品,我不想说……至于送女人,也根本没那回事儿。我是领过姑娘找许,但那是我的一个远房亲属。我带她见许,是让许帮忙姑娘在县城找份工作,没别的意思……” 记者曾三番五次从电话里要求采访县、州的各级领导,他们都说忙没时间接待。在记者要离开县城时,州人大主任武昌明打来电话,含糊其辞地反映了一些情况,他说:“……许在工作上,确实有失误的地方,是因为他对有些问题考虑不成熟,处理不当。 但他这些年的工作成绩还是有的,我们对待任何问题都应一分为二,功是功,过是过……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一个人有了错,还要看他成绩的一面,总不能一棍子将人打死……社会上有些人对许有一定的成见,见许有了一点过失,就不怀好意地小题大做,添校加叶,为许捏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目的就是想把许搞垮,搞臭。但这只是一小摄人的行为,我们应顾全大局,希望记者同志更能明辨是非,在报纸的宣传报道上,一定要有分寸,不能过分地渲染。这种事,对地方各级政府来讲,都是很丢面子的……”。 阿成说,我向县里的其他领导反映了情况,他们一点都不吃惊,有的领导还劝诫我说:你要想清楚后果,不要头脑一热,什么祸都捅。另外你自己什么样子啊?年轻轻的整日泡在酒吧、歌厅里,这多么有损政府公务员的形象啊!你怎么堕落成这个样子呢?我又跑到县法院、县检察院把我知道的情况写成材料交上去,县法院与检察院的人很重视这件事,说一定要调查清楚。 我等了三个月,法院找我谈话,说我写的所谓事实材料全无中生有,他们已到各乡调查过了,根本没有我那一说;又说有关鸦片的事更是弥天大谎,乡长家又不产鸦片,而且边境卡的那么严,乡长想走私都不可能啊。再说这个乡长一贯遵纪守法,鸦片黑市交易的事更无中生有,公安局的人都说了,县城内根本没有毒品交易的黑市,如果有的话,那公安局的人个都成了吃闲饭的了吗? 最后法院的人郑重警告我,说你这种诬陷诽谤罪可不轻啊,看在你是县府的工作人员,也算是国家公务员,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们就此把这件事放到脑后,你如果对领导工作有不满意的地方,不妨当面提出,千万别搞这种事了,笔杆子虽轻,不但害人,而且害己呀,年轻人,以后好自为之吧。 我忿忿不平,真不知法院的这些人是怎么调查的,不想与法院的人斗口,只能憋一肚子气怅然离去。在此后的口子里,我并未善罢甘休,连续向州政府反映情况。在1998年初,州里真来人调查,到县里好儿大,也没什么名目,弄得满城风雨,最后我被法院的人带走,如果许起诉的话我将被判刑,因为诬陷诽谤罪名已成立,州、县的领导们对我都大为不满,说政府机关怎么用精神病患者呢?我有口难分辩,被拘留三天,没想到的是许把我保释出来。 在金三角大酒店,许特意为我准备一桌好饭菜,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管是福是祸,我先吃泡再说,不用推让!我风卷残云般吃个精光,下午被带到二楼的一间客房,身前身后都是阿刚的手下。许看了我一眼,态度平和地问一句:“你还告吗?”我现在无所谓,一点恐慌感没有,冷笑一下,镇静自若地回道:“也许还会告。”许摇摇头,独自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我被人狠狠地教训一顿,打得眼斜嘴歪、遍体伤痕,在客房中,一个人爬了半天也没起来。 此后的一连三个晚上,我都被他们如此折磨,终于在第四天向阿刚告饶了。许和阿刚通过电话,晚上我被放了出来。我发誓:只要我活着,就要告许。在县城里,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有毛病,不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是疯子。我一年多来,一直偷偷地写信,一是写给省里或北京政府部门的;二是写给全国的报社、电视台的。没想到,最后是北京来的记者到我们这里采访,我真的谢谢你们。阿成说着哭了。 许在这个县城是够霸气的了,本县的县长他都不放在眼里,不高兴就让他挪挪窝儿…… 1998年2月17日,县城内的各条主要街道和建筑物上,贴满了用电脑打印的小字报——“告全县人民书”:“正当本县党政各界准备大换届之际,满街传说,李某带着重礼四处活动,买通了各种上下关系,想继续当选下届的县长。全县人民凡知情者,无不满腔愤慨,嗤之以鼻!” 小字报共列举了李某的六条“罪状”:玩弄女性,收受贿赂,以权谋私,支持开设赌场,开高级轿车等等内容详尽,指名道姓,言之凿凿。最后称:“他绝对代表不了勤劳朴实的全县各族人民,全县人民心明眼亮,不相信他”!“全县人民团结起来,杀死李某,瞅出他们这一小撮死党”! 几百份小字报在小小的县城内产生了严重影响,县公安局迅速立案调查,更震惊了县、州各级领导。此时,全县正在开党代会。2月20日,党代会结束,李某仍然当选县委副书记。 2月23日,县人代会召开。尽管有关部门做了许多工作,但小字报事件仍然是不少代表私下“讨论”的热点话题。表面上,人代会是在平静、正常的情况下顺利进行的,没有代表公开提小字报的事。 3月1日上午,142名人大代表对主席团推荐为县长等额选举候选人的李某进行无计名投票表决,李仅获66票,未过半数而落选。3月7日,李某调离任州交警大队政委。 州纪委、检察院等部门在联合对“告全县人民书”内容进行了调查后认为:该小字报内容查无实据,纯属个别人对李不满,捏造所谓事实,意为影响人大代表对候选人李的认识和评价,从而达到干扰选举的目的。对于李某在等额选举中居然落选的原因,凋查组认为:是小字报致使其落选的。这些“结果”和“原因”后来还被特意公开在县城街头的“纪委监察”墙报上。 县公安局对小字报案件进行了大量的侦查,却无法找到突破口,案件始终是一个谜,群众的议论也一直未停,成为许多人的一桩心病。李的落选也使县长的位置成为一个空缺,只由另外一名副县长代哩。“小弟”混社会,“老大”坐官场,双方各有所需,于是紧密“团结”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1998年8月20日,在县城一直横行乡里的臭名昭著的流氓头子阿刚因涉嫌故意伤害、强奸、私藏枪支弹药等罪被抓获。为了得到从轻发落,阿刚交待了自己参与了小字报的事。9月26日,另外一名小字报案嫌疑人阿伟也被抓获。 二人交代令审讯人员大吃一惊:“小字报”是他门的“老大”主谋和策划的,而他们的“老大”竟然是县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许某。在随后的明查暗访中,大量事实证明了许确实参与了“小字报事件”。 11月4日,许被刑事拘留,11月18日被取保候审。 许某,1959年11月生,1995年调来任县委副书记,此前任某县一局长,当时社会传言他有亲属在州里做大领导。调本县后,他平日不喜欢与其他领导来往,却和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十分投缘,迅速成为他们中间的“老大”。 阿伟在本县曾经也是一个有“名气”的人物,他在县内经历了多次工作调动,后在县政府宾馆任保卫科长。这位科长权力不大胆子却不小, 1998年9月,他居然直接打电话给公安边防大队.命今边防大队派车给他用。 隔了几天后,他借酒装疯,跑到边防大队军营里大吵大闹,被愤怒的大队官兵强制拘押起来,后来县委副书记打来电话求情才被释放。大队官兵认为,许与阿伟的关系非同一般,但两人的身份、地位差异也让大家觉得难以理解。阿刚被抓获后,其父也因涉嫌案被公安机关传讯,而许交待民警:“老人家年纪大了,照顾着一点。” 1996年,许提出想在南头镇建一个造纸厂,但由于镇边的南头河是县城的饮用水,建厂会造成污染,另外生产原料来源也比较困难,所以以李某为首的县领导班子否定了这项提议,而许认为是李故意为难他,给他难堪,明里暗里表示对李“有意见”。 阿伟工作一直表现不好,在政府宾馆时经常违反规章制度,故而在宾馆优化时成了下岗人员,随后他想到县工商联工作,“老大”许某毫不犹豫地在“小弟”的申请书上签了“同意”意见,而申请到了县人事局和县长李某处却未能通过。这样的申请写了两次,许某“同意”两次,李某也否定了两次。阿伟对李怀恨在心,经常在许面前扬言要找机会报复。而深感自己作为县委副书记却“没有权力,没有面子”的许某对此并不加以制止,反而让阿伟注意收集证据,不要盲目行动。 1998年2月4日晚,“老大”通知“小弟”到了自己的住处,说李某又要(被选举)当县长了。阿伟提出用大字报的方式整一下李某,让他当不成县长,并拿出了写好的关于李某“腐败”的5条事实给许看。 许看完后又加上了一条,并加了‘告全县人民书”的标题、开场白和结束语。许问,万一惹了麻烦怎么办?阿伟一拍胸脯说,我顶着!三人商定后把底稿带到外地打印,并空出“李某”的名字位置以免无人敢打印,许特别吩咐“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第二天一大早,“两小弟”赶到外县打印成小字报,复印了300份,并删掉了电脑里的底稿。小字报带回后,阿伟在三天内将空白处填上“李某”的名字,因为“大哥”交待事情必须在大选前弄好。2月13日,许告诉“小弟”,“小字报必须在2月20日前贴出去”。 2月17日凌晨2点,天下着雨,“是个好时候”,‘两小弟”戴上手套冒雨骑着摩托车到事先商定的18个地点张贴和散发,“一直辛苦到5点才完成”。 天刚亮,阿伟告知阿刚:“老大问在张贴过程中有没有人看见,小字报如果还有剩下的要全部烧掉,不要留下证据,同时这段时间大家少联系、少见面,以免别人怀疑。” 1998年3月1日,三人在金三角大酒店相约吃饭,“老大”告诉“小弟”:“李被整掉了,没有当上县长”。于是,三个人高兴地举杯庆贺。 1998年底,被昔日“小弟”出卖的许被宣布“开除党籍”,其县委副书记的职务自然被免。这帮平日里“生死与共的弟兄们”在司法机关相互推诿,均称自己不是小字报的主谋。1999年7月中旬,阿刚被以破坏选举、私藏枪支、故意伤害等罪名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8年。1999年7月22日,许某、阿伟两人被法院以“破坏选举罪”一审判处有期徒刑6个月,缓刑1年。富有戏剧性的是,开始互相推卸责任的许与阿伟,在法庭上“变了样”——“老大”拼命推,“小弟”拼命收,阿伟称小字报是自己起草、制作的,与许无关。 而公诉人让阿伟当庭写几个小字报中的字,结果他文化程度太低,不是写不出来,就是写错,急得满头大汗退回被告席。这一细节又让旁听群众作为笑柄流传下来。1999年8月中旬,记者在电话里对在家中养病的许某进行了采访。电话那头的许某,语气上分明还没有摆脱县委副书记的习惯。 许一再声称自己不应该被判刑,他说:“真不知这刑是怎么判出来的,依据何在?如果我真的做错了,最多道歉,可以了吗?”他还一个劲解释小字报完全是由他的两个朋友搞的,自己不是主谋,开始他们想搞大字报的,他还阻止、批评过。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朋友找趣玩玩嘛!人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下台的官僚更潇洒。许虽然政治饭碗砸了,但经济不垮。他到任何一处也不会是个平头百姓。 现已调任工商部门工作的阿成告许得了这个结果,心里还不甘心。他说判的太轻了,主要是有些证据没收集到,证据不足让他先快乐快乐,等证据足了,再告他! (完) 竹露荷风扫描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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