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玫瑰》第一章(1)
年少哪里懂得/共度一生的暮与朝/
尽管得到快乐/未必真知道/谁令我最痛苦最骄傲
——《那时花开》
1998年.深秋。彼时我学会上网没多久。
羊是我的网友,也是很好的倾诉对象,一度无数次在网络上解救了我频临崩溃的情绪,他擅长不停说笑话,一直说到我眉开眼笑为止。
他告诉我他的左耳上有两个耳孔,我回敬他说我有三个。他便好奇:“虫虫不知道男左女右的道理吗?”
我回答:“当然知道,只是一直以为自己前世是男子。”
羊追问:“何以见得?”
我笑答:“君不见我总遇不到能与我异性相吸的男子?”
羊也笑,故意装出献媚的表情:“虫虫,我是男子吧?”
“当然是,哈哈,不是男人,我们如何称兄道弟?”
初次见到小花的那一天,是羊约我在成都北路的“怀旧金曲”——一个经常出没落拓女郎和流浪小子聚会的地方。羊总以为我是个其中最落拓的女子,对什么都满不在乎。
小花是羊彼时的新欢。梳着这个城市最时髦的发型,过耳到肩,然后自然地往外翘起,城市里已经少见如此黑亮的发色了。而她是个看起来十分安静的女子。
聚会时,她自始至终都盯着自己面前的咖啡杯看,小匙不停地搅过来搅过去。一直到咖啡冷却。
席终的时候,我跑向林停在成都路口的车,他摇下车窗,露出微笑来。我坐进副驾座,侧到他身边,凑上左脸去,他便给了我一个吻。
摇上车窗,车缓缓开动。从倒后镜里看过去,小花和羊正在人行道上相拥行走,看起来是一对十分般配的年轻爱人。而林已经过了30岁,不穿牛仔,头发习惯向后用摩丝整理得纹丝不乱。车后座上经常会放着一束进口玫瑰,包装欠品位,不够时髦,却很昂贵。我想,如果是羊,出手的必定是一把彩色的雏菊,上面还缠绕着泥土的芬芳和青草的香气。
后来羊问我对小花的看法,我说小花是个很适合结婚的对象,不像我,只适合做一阵身边的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每次去见一个新认识的男人,都像去一趟厕所。羊被我这样讽刺的比喻逗笑了。他说是这样的,跟他的想象一样。
小花不太懂如何在线聊天,她总是看不到我的小窗。但是我们还是搭上了话。后来几次和羊约会,她都在。乖乖地靠在羊身边,不吵不闹。
我想,这样的女子,会比较容易幸福吧。她是如此专注地去爱一个男人。羊,落拓、刺青、黑色、冷漠、贫穷却温情而浪漫。而她是最纯粹的传统女子。
像是在黑手党的片子里,她应该是最终能够和男主角玉成的女子。
当时的网络在中国大城市刚刚进入慢热状态,人气不是很旺,女性尤其少见。于是很多次在网上聚会,我发现自己经常淹没在男人的世界里。
彼时的羊总是想着结婚,他没有工作,也没有文凭。用时髦的形容词来描述,就是说,他是个极端缺乏安全感的男人。他总是碰见机会就地去给人家做兼职,做的大多是广告创意。
小花在一家小公司里做财务,每个月的工资都花在和羊的约会上。
我则是个有时间和金钱天天泡在网上的女人,那时和林同居刚满二个月。因为有他的强大财力后盾,以及无限宽容,我得以辞职在家写字。
林是个买卖人,经常早出晚归的,喜欢自己的女人安心在家乖乖留守。我也很乖,他打电话回来基本都能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