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7月18日,百年难遇的暴雨突袭了济南,一些生命匆匆流逝,留下苍白的回忆,在生者的悼词里……2007年8月18日,火车在河南,窗外细雨蒙蒙……8月19日,火车在江西,窗外大雨茫茫……
南北中国,苍茫天地,似乎都在为谁落泪……
记得回来的路上,火车临近瑞金站时,我向车窗处望去:深的是树,浅的是水;起伏的是山,平坦的是田。当绿色像不可阻挡的梦飞过车窗外,溢满我远望的视野时,我知道:我终于回来了,我的故乡。
前几日,我从老家院墙狗洞里找到儿时的弹弓,又想起那些被我打得稀巴烂的泥人,想起我写的悲剧,我自作的悲剧……女娲造的泥人……
人的命运,扑朔迷离,是变幻不定,还是冥冥中注定?
现在让我回想:二十年流光,就像我老家门前那池塘里的水,没有波浪,暮色中少有金光,偶尔几个水泡冒出水面,也是转瞬即灭,让我不明白它们为何要和我再见。
我的堂弟在那水底走完他短暂的一程,这是在我长大懂事后。长大懂事后,我的母亲告诉我,我曾掉进那池塘三次,三次都被人救上岸,而我的表弟只一次就成了破碎的水泡。这点,我倒是很骄傲:阎王爷也讨厌我这不知羞耻的东西,两次关门不见,第三次再敲他老人家的大门时,那牛头人恼怒地说:“唉呀——你这死蛮鱼,成天跑水路来我们这阴间,下次用‘降落伞‘吧!从三楼跳下来摔成粉,就不用再见你这张厚脸皮啦!”于是,我就这样“三顾阴间”而不得,被牛头马面赶了出来。(中国人爱说“人活一张脸”,很多人到死还摔不碎那张脸皮,想不通为什么活得那么累,悲夫哉!)
前两次入水复出是我三岁以前的事,第三次是我四岁时,那是我最早的记忆。我现在只记得母亲把从水里上来的我剥光了,放在吱吱嘎嘎作响的椅子上,用毛巾给我擦身子。擦着擦着,我忽然憋不住尿急,温热的“茶水”全喷到了母亲身上。母亲生气地拧着我的耳朵说:“叫你不老实,成天跑塘边玩,有把尿还不在水里撒完——待会把你‘鸡鸡‘割掉!”我却得意地咧着嘴笑,一边用手把头发上的水抹去。那时我并不明白“鸡鸡”除了撒尿还有什么用,所以并不被她吓到。好在十多年后,那“哥们”还在,不然我可真会抱憾终身也!
晚上睡觉时,母亲总定时抱我起来小便,有一晚,我的姐姐不知又因为什么站在那张大口哇哇大哭。估计母亲是劝她劝烦了,抱起我,让我的“小兄弟”对着她,说:“她再哭,就把尿撒到她嘴里!”不想,姐姐哭得更起劲了。我当时睡意正浓,迷迷糊糊地闭上眼。我是“干脆”人,也没多想,二话不说,就撒了起来。
之后就是姐姐和母亲尖声的叫喊,可惜后面她们说什么我都不记得了,也许我是睡着了吧。
那时我和我姐住在爷爷家的老房子里,那是南方特有的泥砖木板大宅院,坐北朝南,窗子和门都朝南边望着,院子在南边,西边是厨房,东边是柴火间,北面是两层房,每层四间卧室,我的四个叔伯都住在那,三个姑姑在我出生前嫁出去了。只可惜我出生的时候,两个伯伯的儿女都上学了,两个叔叔的儿女还没出生;而我的父母又都要上街卖渔网,爷爷奶奶要照料这个大家庭,所以我大部分时间一个人在老宅里探险,偶尔被我姐抓去演“过家家”里的“宠物狗”。母亲说,我还没学会走路的时候,就像小狗一样爬上爬下;有一次爬进厨房里,奶奶没看见,把我锁里面了,我笨得连哭都不会哭,幸好表哥去那偷吃的才发现我。母亲说我小时候个子和狗崽子一样大,所以表哥低头看见我冲他眨眼时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院里的狗跑厨房偷东西吃呢!
这事我没印象,但我记得爷爷家院子可以遛狗,鸡鸭成群,动物粪便也很“壮观”,小鸡小鸭小狗们都可以自由自在地吃喝拉撒,但是我没有这个“特权”。每次我在院子里大小便的时候,爷爷就扯着大嗓门喊:“粪篓装大的!又在院子里拉狗屎!”或“粪篓装大的!又在家里撒狗便!”我小时候就是个很“深沉”的人,不喜欢多说话。每次爷奶叔伯、姑婶爹妈对我的“解放”自由横加指责的时候,我总是很有气度地提提开裆裤,背着手一言不发地走去池塘边洗手。爷爷总是破口大骂那句“粪篓装大的”,我的父母很快也学会了用这个词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