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河与父亲下棋
李晴
七月如火。南阳流汗。知了热得叫喊。
这天上午10点多钟，在南阳卧龙区的一条街上，二月河顶着炎炎烈日，匆匆行走。街头，没有对名人的围观，也没有惊奇的眼神。对于二月河的出现，人们已熟视无睹了。
在南阳，二月河是位远近闻名的孝子。一年四季，不论他写作多忙，每日总要抽出时间，从寓所出发，徒步四五里地，去看望老父亲一回。寒暑不误，风雨无阻。他与父亲下下棋，玩玩牌，逗老人高兴。如果老人病了，他就请医办药，端茶喂饭，问寒问暖，与父同榻，寸步不离。二月河说，“为国尽忠，为父尽孝，这是中华民族几千年的传统美德。作为子女，对老人履行应尽义务与责任，不仅要表现在物质上，更主要体现在精神生活上。人的年龄越大，心理越像个孩子。因此，要常回家看看，常与老人玩玩，常逗老人笑笑。”
二月河看父心切，快步行走。不一会儿，就来到南阳军分区干休所大门前。在门前的绿荫下，一群老者正围看下象棋。二月河往人堆里一瞧，只见对弈的两位老者正低头拼杀。棋盘上的子儿所剩无几。黑方穷追猛打，红方则难以招架。几分钟就结束战斗。围观者爆出笑声：“姜还是老凌辣。”
老凌名叫凌尔文，就是二月河的父亲。凌老今年82岁了，是位1937年参加革命的师级离休干部。住在南阳军分区干休所。凌老年轻时喜爱听京剧、黄梅戏，也爱好下象棋、军棋、跳棋。离休后，经常与老同志们对局，也与儿子布阵。
二月河从小在父亲的熏陶下，13岁就学会了“赶围棋”、“当头炮打老将”。成年后，二月河在研究清史的同时，也系统地研究了康熙年间就流传的《梅花谱》、《心武残篇》、《韬略之机》和嘉庆年间出版的《竹香斋》等象棋谱。
有一次，二月河与来访的日本朋友谈到象棋时，他说，中国象棋已有2000年的历史，是中华民族悠久灿烂的文化。象棋红黑方各半，代表着阴、阳之变。棋圆而动，象天；局方而静，如地。象棋是一部古代兵法演练场。红黑方32子，64格，90个交战点，就是布阵，用兵打仗。它有相维相制之势，相生相克之机。“万里江山一局棋”，就是讲治国安邦，事业艺业各种功业，其道理与下棋之道相衡。二月河渊博精深的知识，直惊得在座的日本朋友瞠目结舌。
二月河看到父亲获胜，也高兴地“嘿嘿”笑了起来。听到笑声，围观的几位老者发现二月河也在观战，便拥过来起哄：“解放(二月河本名凌解放——编者)，你来得正好，快与你父亲弈一盘!”不由分说，众人就将二月河按到他父亲对面的小板凳上。
二月河坐下来后，父子俩就开始各摆各的棋子。棋子摆好后，二月河让父亲先走。
“红先黑后，输了不臭。”凌老坐着未动，说道。
二月河让过父后，“乒”地立了个当头炮。围观者说：“嗬!文人今天动武啦?”
凌老不动声色，顺手立了个“屏风马”。父子俩开局后，接下来的棋子是这样走的：
二月河：马2进3；凌老：车九平八；二月河：车1平2；凌老：卒三进一；二月河：车2进4；凌老：马二进三……
懂行的看门道。棋迷们看出，凌家父子下的这局棋，是《梅花谱》里的“屏风马”破“当头炮”的典范。按照严密的布局，都是“屏风马”取胜。其关键是当头炮方走了劣着缘故。如果在第十三着，炮方走“兵5进1”，则可反败为胜。
而就在这一着棋上，二月河却走了“兵7进1”。他走罢这步棋，凌老不满地盯了儿子一眼。然后推了个“炮八进七”。
按理说，精通棋道的二月河是不会走错棋的。但在关键时刻他偏偏走了这着棋。这是二月河让父赢棋，故意错走的。可见二月河的孝子之心。
紧接着，二月河虚张声势，“乒”地吃了父亲的“黑马”。这步棋，决定了全盘的胜负。以后，不论红方如何变化，均处于下风。这就叫：一着之差，满盘皆输。
接下来便是凌老：炮八进一捉车。二月河一看丢了车，着急地抓住棋子嚷道：“重来!重来!”凌老劈手夺回棋子，喝道：“不许挖手背(悔棋)!?”
二月河脖子一缩，孩子般地吐了吐舌头接着来：帅5平1；凌老：马二进四叫将；二月河：帅4退1；凌老：马四进五叫将；二月河：帅5平4；凌老：车六退三捉车。二月河举手交子，凌老全盘获胜。
太阳嬉笑，知了吵闹，老人们打起口哨。在南阳街头，一句最新歇后语流传开了：“二月河与父下棋——常输!”
?摘自8月28日《太原日报·文学周刊》李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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