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冯牧收获 5年前的这个季节,冯牧远行,留下了百万字他还没有来得及整理的手记。把那些匆忙写在本子上的潦草字迹辨识出来,很费了些时日。现在,360万字的书稿,已经整理就绪,明年二月冯牧80诞辰之际,他的文集即将出版。虽然,一部文集乃至整套全集,也未必能完整体现一个文人一生为人作文的全部。但是,在那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毕竟熔铸着一位作家一辈子的心血精神。是的,在文学园地上,冯牧像一头忠诚于职守、驯顺而倔强的老黄牛,辛勤地耕耘了一辈子。他所发现与扶持的文学新人,历经几代,遍布全国,大都已经成为名家,而他自己一直没有出过文集。如今我们为他收获,他已远行5年。 于是,面对这份原稿,我便生发感慨。首先想到的是:一个人的一生,应该是耕耘的一生,而且一生但问耕耘。生前当然随时随地也会得到这样那样的收获,然而真正的收获却总是在身后才能最终取得。岁月无情人有情,历史就是在一代又一代薪尽火传的耕耘与收获中行进的。随即我想到:真正的收获,又并非完全是个人的所得,而是他留给后人的一笔遗产。作家的遗产,自然就是表现为文字符号的纪念碑了。从而我又想:纪念碑式的文字,跟畅销的读物不可同日而语。畅销读物流行一时,却未必能传之永久。而能传之永久的著作,则又未必有众多读者。它们只是一种文献,用得着时才查阅的。 冯牧文集,就该算是这样的书了。当今之世,如果不是有一笔专项基金支持,这套书恐难得出版。可以想见,这套书出版后也不会有多少人去买它。但当人们想要了解40到90年代中国文学的历程时,就会把这套冯牧文集作为一种难得的重要的参考资料。因为,冯牧不仅是一位评论家、散文家,而且更重要的,他是我国文学工作的一位领导者。作为领导者,他的评论,不得不带有所谓“正统”的、“官方”的色彩。一方面,为我国文学事业的健康发展起着促进作用,另一方面,他本人的评论个性却又必然会受到相应制约。作为散文家,他的散文所受制约,就更深重了些。这是我在他的收获季节,感受到的别样滋味。 而被人亲切地戏称为“冯霞客”的他,用自己双脚在云南步行地方最多的文人,原是一位大自然的守护神。他留下的手记里,最真诚、最珍贵的文字,就是关于云南山川草木、鸟兽鱼虫最直观、最纯情的记述。 (摘自2000年11月11日《文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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