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灵:可怜事去言难留 陈诏 70年代末80年代初,年届古稀的柯灵先生觉察到暮色苍茫,来日无多,有了创作上的紧迫感。 他写过诗歌、童话、散文、杂文、评论、短篇小说、话剧和电影剧本,唯独没有写过长篇小说。他渴望写一部足以传世的长篇小说,作为他的文学作品的压卷之作,这是他最大的心愿。 从1931年冬他初到上海,半个多世纪的沧桑巨变,他都是身历其境的历史见证人。他计划寓真实于虚构,通过写一系列知识分子血和泪、爱和恨、焦虑和期盼、奋斗和幸福的人生历程,展现新旧上海新旧中国风风雨雨的历史画卷。他在一封致友人的信中说:“我在上海长期生活,已将近半个世纪,感受不少;而看看现在的青年,特别是经过‘四人帮’的捣乱,身在福中不知福,很少人知道旧上海旧中国是怎么回事了。我感到自己有责任留下一点痕迹来。”这就是他所以要写这部长篇小说的动力和目的。赤诚之心,于此可见。 1993年冬,《上海一百年》第一章《十里洋场》终于脱稿。刊载于1994年第1期《收获》上。人们看到,柯灵先生娓娓叙述鸦片战争英军入侵时,上海县城中一个忠厚正直的知识分子、典史张行健在战乱中殉难自尽的故事。虽然这仅仅是这部长篇的一个序幕,但悲剧气氛已略见端倪。其表现手法则集中国古典小说精华之大成,而文字洗炼、简洁、淡雅、隽永,尤见功力。当然,书的重头戏尚未出场,评论家们静待它的续篇,不敢轻易评论,唯独夏衍先生读后鼓励说:“第一章写得很好,应该继续写下去,待全文写完,我来改编电影剧本。”此话使柯灵先生大为感动。 接着写第二章,大概断断续续又写了几万字,但期望要求越高,精神压力越重。第一稿不满意,重写;第二稿仍不满意,又重写,越到后来,他越感到“此事艰巨”、“担子很重”,真有骑虎难下之感。而他的健康状况却越来越差,多次住院治疗,精力不济,继以各种各样杂务琐事又纷至沓来,严重挫伤了他的创作激情,迫使他再度停顿续写长篇。他内心的焦急、无奈和痛苦真是难以名状。天不假年,《上海一百年》最后仍不免以“泡汤”告终。这真是柯灵先生的终生遗憾,也是中国文学事业的一大损失? ?摘自7月5日《解放日报》 陈 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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