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军印象 纪宇 萧军,当代著名作家。本姓刘,学名鸿霖,1907年生,1932年进入文坛。他30年代的长篇小说《八月的乡村》,曾得到鲁迅的高度评价并为之作序。解放后出版了长篇小说《五月的矿山》、《过去的年代》。十年动乱中深受迫害,恢复名誉后勤奋写作,1981年6月出版了《萧军近作》诗文集。 萧军出生六个多月的时候就丧失了母亲。母亲非生病而死。而是挨他父亲一次殴打,不堪忍受才服毒自杀的。萧军幼年的时候,别人问他, “你长大了于什么?” “给妈妈报仇!”嘎崩脆一句,毫不含糊,引起父亲一声哀叹:“这不是我的儿子,这是我将来的敌人,冤家啊!”其实他的父亲也不是坏人,造成他们夫妻悲剧和父子隔阂的根源是大男子主义、“夫权”和“父权”的封建思想。 萧军自小就是旧世界的叛逆者。在高等小学里,他因反抗实行体罚和蛮不讲理,倚持暴力斥骂学生的教员而被开除。一个比他大的孩子欺负他,他竟用石头将对方的脑袋凿了一个洞!父亲毒打他,他既不告饶,又不逃跑。后来他长大了,又学了武术,父亲再打他,他就不客气地对打,使“父权”扫地,父亲又给他下了定论: “他学徒,会打死师傅;学买卖、能气死掌柜!” 后来萧军进了东北陆军讲武堂,那是“少帅”张学良开办的,等级森严。他仍不安份,被打手板、关禁闭,好容易熬到临近毕业,却又因打抱不平,与中队长发生冲突,盛怒之下,他抡起手中铁锨差点将中队长劈死,又一次被开除。 在黑暗的旧中国,贫苦的人无疑于菜板上的鱼肉,任凭强者宰割。萧军则不然,如其被杀被剐,他也要做一块剁不烂砍不动的“滚刀肉”。非但砍不动,还要让钢刀卷刃,菜板崩裂!自强方有自尊,逆来岂能顺受!因此,萧军们爱这个绰号,毫无反感。 在几十年的奋斗生涯中,他是身体力行,无愧予这三个字的。 ——当萧红病重困在医院,医院嫌他们穷,不给认真治疗的时候,萧军抓住医生吼道:“如果你今天医不好我的人,她要是死了,我会杀了你,杀了你的上家,杀了你 们的院长,你们院长的全家,杀了你们这医院所有的人!” 这一骂,那卑怯的医生赶快去给萧红治疗,不敢怠慢。 ——当他的《八月的乡村》在鲁迅帮助下出版后,张春桥化名为狄克,向他施放冷箭,还和华蒂社的马蜂一起利用小报挖’苫他并影射鲁迅。鲁迅先生以《三月的租界》给予还击。而萧军并不以此为足。他威风凛凛地扬言,要亲手狠揍张春桥和马蜂这两个小瘪三,这一下把张春桥吓得一声也不敢再吭。 不吭声也不行,萧军下达战书,晚上在徐家汇的草地上决一雌雄。张春桥自知不是对手,推马蜂去挨打,他权充证人。萧军的证人是萧红。萧军带着半截铁棍去赴会,半路上碰见聂甘弩,硬给聂夺下来了,所以赤手相搏,毕竟萧军是讲武堂出来的,刚一交烽,马蜂便被干净利落地摔在地下。萧军着实揍了他几皮锤。马蜂不服气,刚爬起来又被撂倒了,像摔一捆稻草。 “在旧社会,我打架的次数比发表文章的篇数还多!那都是我用拳头写的文章。”萧军这样对我说。 有人曾把萧军在社会上的所作所为告诉鲁迅。萧军问他敬爱的先生: “我这野气要不要改?” “不改。”鲁迅先生微笑着回答他,萧军得意地大笑起来:“好,不改!” 后来萧军奔赴了延安,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由于许多领导同志在场,作家们不好意思先讲,毛主席便点名要他先发言,他便第一个坦率地谈了自己的意见。 十年动乱中,他被“重新揪出来”,和文艺界的许多老作家、艺术家关押在一起。对待那些泛起的沉渣,他不屑一顾。当头日大喝一声:“牛鬼蛇神——站起来!”萧军就是纹丝不动。有人要上前动手拖他,他吼道,“谁上?你们敢动手动脚,我叫你们血染会场!” 慑于他的威严,那些人就是不敢近身。 不仅如此,他在自身没有保障的困境里,仍然敢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他的好友骆宾基,患半身不遂,还要拖着病腿去买菜,照料身体更差、患精神分裂症的老伴。本来这对一个作家的晚年来说就够凄凉的了,却还屡受同院邻居之欺。萧军闻讯怒不可遏,提上铁头藤手杖。招呼儿子和女婿,赶去示威。他一头白发,威风凛凛象半截铁塔立在门前,一下子把素来凶悍的对方给“镇”住了。他对着那家人的大门叫劲,铁头手杖把门窗玻璃砸了个稀巴烂。那家人自知理,又不摸他的细,一声不敢吭。 有谁知,那时他自己的冤案还没有平反,政策还没有落实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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