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英与陈伯达、康生的交往 陈烈 田家英与陈伯达相识是在1941年的延安,当时他们同在中央政治研究室工作。那时,田家英还不到20岁,而陈伯达已是身兼数职的“理论家”了。陈伯达写东西手头很懒,从不自己查资料,他写《中国四大家族》就是让田家英、何均等四人代他查找各种资料后写成的。 解放后,陈伯达和田家英同是毛泽东的政治秘书,又兼任中央政治研究室的正、副主任。50年代,毛泽东比较信任和喜欢田家英,几乎每天晚上都找田家英,交办完工作后,总要聊一阵天,古往今来,山南海北。这使陈伯达很妒嫉,常向田家英打听与主席谈天的内容,主席关注的动向,都读了哪些书?有一次在杭州,陈伯达坐着滑竿从南高峰下来,半途有人告诉他,主席正步行上山,他立即从滑竿上跳下来,并打发轿夫到后山暂时躲避。凡此种种,都让禀性耿直的田家英反感。陈伯达常卑称自己是“小小老百姓”,但田家英与黎澍闲谈时,常以Littleman代称陈,意思是“小人”。 1961年,田家英受毛泽东委托到杭州搞农村调查。这次的杭州之行,田家英与逄先知在杭州书画社的内柜意外地发现了邓石如的草书联“海为龙世界,天是鹤家乡”?本集?,这副对联田家英早已从30年代西泠印社出版的《金石家书画集》中看到过,当时还赞叹邓石如以善写篆隶行楷为长,想不到他的草书也写得这么好。田家英当即买下这副对联,兴奋得当晚请来林乎加、薛驹一同欣赏。据范用回忆,这副名联后来田家英请毛泽东欣赏,毛泽东也非常喜欢,特借挂在他的书房里很长时间。此事让以收碑帖见长的陈伯达知道了。他几次当面向田家英提出将名联转让自己的要求,都被拒绝了。陈伯达碰了钉子,仍不死心,又托林乎加从中说和,此事闹了好一阵子。陈伯达讨了个没趣儿,竟然向林乎加提出索要浙江省博物馆的另一副邓石如的草书联“开卷神游千载上,垂帘心在万山中”,算是扯平。林乎加直言相劝:“进了国家博物馆的东西怎么好再拿出来,这么做是要犯错误的。”陈伯达只好悻悻作罢。 田家英很不满意陈伯达购买藏品的德行,遇有好东西,他常常带着浓重的福建口音和人家讨价还价,其“激烈”程度连暗随的警卫都感到诧异。一次,在北京开中央会议,罗瑞卿走过来半开玩笑地对陈伯达、胡乔木、田家英说:“三位‘大秀才’在外,一言一行要注意符合自己的身份喽,旧货摊儿上买东西,不要为一毛、两毛和人家斤斤计较嘛。”田家英和胡乔木相视一笑,他们都清楚罗总长放矢之的,只不过是以玩笑的方式出之,算给陈伯达留了面子。 在田家英的藏品中有一部明版《醒世恒言》,是康生的赠品,这就涉及到他们之间的一段交往。 康生曾几次对旁人说,他如何佩服田家英的笔杆子,说田编辑毛泽东的文章有如小学生描红模子一样准确。他更借田家英在收藏方面与自己的爱好仿同而谬托知己。 50年代,康生听说田家英乐事于藏书,便将自己校补的一套明代冯梦龙编纂的《醒世恒言》赠给了他。据专家考证,目前发现的明天启丁卯年刻本的《醒世恒世》,世间只有四部,其中两部?即叶敬池本和叶敬溪本?分别藏于日本内阁文库和日本吉川幸次郎处。另与叶敬溪本相同的一部原藏大连图书馆,今已不见。此部为衍庆堂三十九卷本共二十册,估计为解放初期的敌伪收缴品,后为康生所得。康生差人仔细将书每页托裱、内加衬纸,重新装订。有缺页处,一律染纸配补,由他亲自校订。在该书第一册的卷尾,康生用习见的“康体”补了一百一十八字,因与书中的仿宋木刻体不匹配,从卷三起,他以笔代刀,尝试写木刻字,找到了感觉。他在卷四前的梓页作了如下表述:“此卷缺两页,故按《世界文库》本补之,初次仿写宋体木刻字,不成样子,为补书只得如此。”据统计,康生在这部书中共补写七十余处,约三千六百余字。这或是康生在建国之初泡病号的几年中,值得留下的有限的东西。 50至60年代初期,康生不断地把自己的“杰作”送给田家英,有其亲书的人生格言,有其自镌的座右铭刻,有时还做些“割爱”,将自己收藏的清人墨迹转赠田家英。一次,康生患感冒,卧床不起,告凡有来访者一律拒之门外。田家英购得一幅金农的字,打电话给康生,他一听马上坐了起来。 两个人关系发生微妙转变是在1962年的中央北戴河会议之后。那时毛泽东正为“包产到户”的事气恼田家英,以至半年不和他说一句话。而康生自1959年庐山会议之后,又活跃起来,已重新获得毛泽东的赏识。康生“审时度势”,判定田家英的仕途走到了尽头,这从他写给田家英的对联中可看出——“高处何如低处好,下来还比上来难”——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打这以后田家英便再也没有收到康生写给他或送给他的东西了。 (摘自《商品评介》1999年第11期陈烈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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