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声公开初恋故事 达人 梁晓声说:“她现在已是下岗女工,在黑龙江牡丹江市。忽然萌生写作欲望,我自然要鼓励她。虽然我还没看过这篇文章,但应该写得不错。”梁先生在11月20日晚西北大学的演讲中,应读者提问向在座听众讲述了他在北大荒的初恋故事,那一段经历让他至今想起仍历历在目…… 特殊的任务 那时,我是小学校的老师。有一次探家后回到连队。因为都睡火炕,而火炕扒了,又没有砌好,我的铺位就没有了。恰在这时,卫生所仅有的两个人中的一位医生回黑河去结婚了,另一位就是护士小董。整个卫生所四间砖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而且这里是在离连队很远的村头上。那时还在备战期,每天夜间好像都有信号弹,据说还有特务。我们经常在半夜三更被催起来去围剿特务。那么,连队就决定不能让小董一个人留在卫生所,得找一个男知青跟她作伴,而哪一个男知青是值得受党的信任呢? 想来想去,经过连队党支部讨论,就决定让当过班长、代理排长后来当小学教师的那个梁晓声去吧。我也因没地方睡而接受了这个“任务”。 卫生所一排四间,小董睡药房,中间是两个门诊室,另外一间是手术室。我就睡在手术室。我们之间隔了两间屋子,那么到最后把门关上时在这个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会听到她的声音越过两个房间传过来:梁老师回来了,全部关灯吗?我说:关吧!然后就各自睡下。 牙膏传递爱的信息 两个星期,相安无事。第三个星期某一天早晨,我起床后,发现电炉上已经热了一盆洗脸水,牙膏挤在牙刷上,牙刷横放在漱口杯上,我想这当然是小董了。心中顿生一片感激,那么第二天早晨我也要起得更早一点,洗漱完毕,把小董的脸盆也热在电炉上,牙膏也替她挤在牙刷上。以后我们两个就相互比,看谁起得早一点,但都没与对方碰面。 半截红头绳牵红线 一天中午,我从学校回到卫生所,走时被子没有叠,但回来时却发现被子叠了,地也拖了,窗户擦过了,还拆了两个口罩做了白纱布的窗帘。桌上多了一个暖瓶、两个茶杯,两个暖瓶上多了一左一右两个大“喜”字。我突然觉得好像是一个已婚丈夫回到新婚不久的家,只是不知道妻子是谁。 当时,地上有半截红头绳,我不太知道是小董有意掉在地上的还是……为什么拖过的地板中央还有半截红头绳呢?总之有些纳闷。我拾起它,但那天还是没有见到她。 第二天早晨,我上学校之前,因她出夜诊回来晚还在睡着,我敲了她的门,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去敲一个单身女孩房间的门。我一敲门发现门并没有关。噢,我这才知道,两个星期以来小董就没有防备过我。我推门进去,看到夏日里仅盖一个床单的女孩躺在床上。这也是我生平第一次走到一个女孩的床前把事先写好的条子放在那儿。条上写着:小董,你的头绳掉在我的房间里。 一直到了晚上九点睡觉时,小董问我:梁老师,已经睡了吗?我说:已经躺下了。她又说:那就关灯了。我说:关吧?关灯五分钟后,她说:梁老师,你睡着了吗?我说:没有。她说:我也睡不着,我想跟你聊聊天,行吗?我心里说我正有同感。就说:那就过去吧。我们俩就在两间空房中的一间里,在一个长桌旁坐下。还不能开灯,因为半夜三更,又没有病人,开灯算怎么回事。我向她讲了我的童年、身世。她讲了她的:从小失去父母,哥嫂带她长大。然后我拿出我的笔记本借助手电筒读我的诗和散文。就在这时,她瞪着呆呆的大眼睛说:写得何等的好盃将来可以成为诗人,成为作家?而以后我就不断地写、不断地读给她听。 初吻 后来有一天,她出诊了,11点半还没回来,我去接她,回来时路过我的小学,我说:小董,要不我们到小学校坐一会。在我教过孩子的那个教室里我生平第一次吻了一个姑娘。然后,连队的喇叭突然响起:小董,你到哪里去了,全连都在找你。 最后找到小学校,然后就是……我想保护她,可不知道怎么保护她。我想说所有的议论都朝我来吧,可是大家不朝我来。 最后是小董调走,再以后是我调到团里,再以后是我上大学,再以后是我给她写信但没有音讯。 不留地址的来信 一直到1982年,我的《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获全国短篇小说奖,我收到一封信,打开一看是小董写的。她说看了我的小说,真替我高兴。说她已经结婚了,有一个男孩。并说:从我的简历上知道我已结婚,说给我写这封信“只是”告诉我看到我获奖有多么高兴?就不留地址了。我用放大镜放大邮戳并且托朋友按邮戳去找她,但都没有找到。由此我又写了一篇《初恋杂感》登在上海《现代家庭》。后又接到小董的来信,她说:这篇我看了,看了之后我哭了。她说她爱人去世了。那时,我想马上赶到她的身边,见到她问问她有什么困难,我能做些什么,至少我可以寄去些稿费,但依然没有地址。 只是在去年她才突然出现在北京,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这时她已下岗,我们已隔了近30年。她来到我的家,我想她来找我,肯定还有另外的原因。我说:小董,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谈的? 你说呢?她说:我的儿子马上要大学毕业,我希望他分配到一个比较稳定的单位,可我谁都不认识,我只认识你,你可能会有点办法。我说这件事我一定来办! (摘自11月24日《华商报》达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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