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徐克
萧奋 徐克出山拍摄《新蜀山剑侠》，使他再次成为电影界的焦点人物；徐克的影片曾领一时风气之先，俨然成为港产片中的经典，就是很少接触港产片的内地观众，也会对他的名字耳熟能详。 第一眼见徐克，一副桀骜不驯的叛逆形象，尤其早年他还留下了一把扎在脑后的“新浪潮”式乱发，衬着那些予人“第一类型危险”之感的胡子，典型的“武林怪杰”。透过他那双总是若有所想地瞪着的怪眼，当你见惯不怪之后，会觉得这位香港影圈叱咤风云的导演，其实是个演艺圈中难得一见的好人，而且也是个“好玩之人”，有时就像个贪玩的大孩子。 徐克本名徐文光，祖籍广东海丰县，1951年生于越南，战争中随家迁港，孩提时极不安定的生活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反映在他的作品里就是一个“乱世”。徐克承认自己拥有一份根深蒂固的“乱世情结”。 当初父亲让他去美国学医，他表面应承下来，盘缠到手后，1969年，他负笈美国，没去医学院报到，而是径直到德州大学学习电影电视制作课程。从此，他的生活、事业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电影。 徐克虽说身在“科班”可也并不悠闲，他没料到这一学便是8年。 徐克一回香港就给无线电视台在内的多家影视机构发出雪片般的求职自荐信，希望自己的所学能派上用场，然而杳无音讯。一时间生计无着，有位新闻界的朋友建议他不如直接写信给电视台老板碰碰运气。徐克觉得这个主意“有点馊”，但在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勉力一试，心里对此并不抱太大希望，没想到这一招竟使他绝处逢生，不出两天，电视台那边就打电话约他面谈。 他赶紧去，在电视台房间里几乎和一位刚同主管聊完的年轻女士撞个满怀。“这是谁?”女士问她的熟人。“一个来面试的新人，”“外边还有好多个。”徐克探头一看，原来面试的殊荣并不只他一人独享。他踅进去，瞅空逮一人问：“她是哪个?”被问的那个白面书生望了望那女士的背影，一脸茫然地：“我也是来面试的?我叫严浩，希望有机会一起合作。”多年后徐克也没忘记这一幕，创建自己的制作机构不久，便履诺找回严浩执导他监制、梁家辉编剧兼主演的作品《棋王》。 在无线电视台期间，徐克拍了《家变》等电视剧，他的艺术潜质引起圈内有心人的注意。另一家电视台“佳视”派人暗中与徐克接触，想将他罗致棋下。而“无线”本身恰好经历危机，许多员工酝酿集体跳槽。徐克来到“佳视”，曾经邂逅的那个年轻女子随后出现在他面前，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来，微笑欢迎他：“Ｈｉ?我叫施南生，也是这里的董事之一……我们见过面的。” 徐克后来回忆当时的情形说：“我先反手到背后，往裤子上擦了把汗，顺便挠痒痒……然后，才跟她碰了碰手。仅此而已?”这是徐克人生道路上又一次新的选择，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在佳视的关照下，他根据古龙小说拍出电视剧《金刀情侠》，这一“刀”不仅出手不凡，与识英雄重英雄的佳人施南生亦由此定“情”。 施南生也从中看出了徐克的才气与抱负，有心帮他一把，便找机会让他与一代大豪吴思远结识。吴思远看出徐克决非等闲之辈，有心提携他，徐克于是加盟“思远影业公司”，到台湾执导电影处女作《蝶变》。此片成为香港“新浪潮电影”的重要作品，1979年列入“十大名片”。1980年，徐克与程小东联手推出新浪潮电影又一扛鼎之作《第一类型危险》，尽管《第一类型危险》获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五项奖，并获1980年度香港“十大华语片”第一名，但在票房上惨遭败绩。 徐克回顾说：“第一个低潮是1981年，当时我以为，没有人会找我拍电影了。” 前路茫茫，徐克一时不知何以自处。恰好这时身为商界女强人的施南生以及徐克的几个志同道合的圈中朋友拥立麦嘉、石天为首，创立“新艺城”电影公司，为徐克提供了一个重新修正自己拍片方向、挽救自己电影生命的极好机会。 1983年，徐克酝酿已久的《蜀山》以耗资2000万港币的大制作和《星球大战》式的特技奇观，以及从台湾挖来的明星林青霞，配以洪金宝、郑少秋、刘松仁、元彪、夏文汐、翁倩玉、李赛凤、徐少强等明星构成了香港当时难得一见的强大阵容，并专门引进了《星球大战》的特技师帮助组建徐克自己的“新视觉”电影特技大本营，令人耳目焕然一新，此片再次获得成功。 徐克没有停止变化，接着以程小东掌刀的《倩女幽魂》系列掀起了席卷东南亚登陆日本的狂潮，日本人称徐克、程小东为“东方的乔治·卢卡斯和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寓指他俩也像《星球大战》的监制和导演一样多次合作无间。 从影以来，徐克一直有个鲜为人知的习惯，拍出片子后总喜欢偷偷溜到影院里去看，当然，他看的不是电影，而是观众。他总怕自己的构思不能为人们接受，只当看到大家“着了他的道儿”，那才是他最开心的时刻。譬如当年《刀马旦》公映时，为了搜集观众对此片的反映，徐克还约了林青霞、钟楚红、叶倩文3位女演员，让她们各自带上微型录音机，于影片临近结束时进入影院，在观众出场之际搜集他们的反应。 徐克是一位能将女人拍得最漂亮的导演，他觉得每个观众都喜欢看美丽的女主角，每一位女演员都希望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在银幕上。作为导演，他特别想把每一位女演员最有吸引力的东西提取出来，从而塑造新鲜、完美的银幕形象。比如说林青霞，在人们心目中，她是一位早已定型的大美女。可是，就在一次拍片休息时，徐克发现她把秀发向后梳理时，有一种特别的美，那种感觉有些像肤白唇红的少年公子。不久，他就让林青霞在《刀马旦》中女扮男装。其后他索性又设计了让林青霞“反串到底”的全新形象，并请程小东这位公认为“浪漫武侠形象设计奇才”的唯美风格导演掌镜，由张叙平等一班形象设计名师帮忙，从日本今川义元的画像上汲取灵感，为林青霞设计出一个翩翩浊世、颠倒众生的男装“东方不败”形象，影片大获成功，也是林青霞艺术生涯的一个突破。 林青霞对徐克推崇备至，认为他是自己最欣赏的导演中“排头名的”，论到代表作，她毫无不犹豫地说：“现在可以说《东方不败》是代表作，因为个个看完之后都叫我‘东方不败’，都已经不叫我林青霞，好像盖过了我的名字，这算不算代表呢?” 她始终感激徐克，婚礼中头一个邀请的圈内好友就是徐克伉俪，还让徐克做“证婚人”，叶倩文、王祖贤、李嘉欣、杨采妮等女星都曾是徐克精心雕琢的对象，尤其王祖贤当初打电话自荐出演女鬼“聂小倩”，施南生以“她不适合这个角色”为由一口婉拒，但徐克和程小东还是找了王祖贤试妆，并当场拍板，使王祖贤由此一角走俏，迷倒了扶桑影迷。然而只有在《蜀山》中让徐克惊为天人的林青霞才称得上是他心目中的银幕女神，两人虽然一度传出绯闻，那份情谊却始终是雷打不动。徐克曾经欣赏的叶倩文后来竟同他以翻脸告终，他年轻时的“偶像”翁倩玉早已杳如云鹤。“小倩”王祖贤亦洗尽铅华，“十三姨”关之琳近年深居简出，合作过的女星当中，倒是身处异域的“英台”杨采妮还偶尔在网上给他个“意外惊喜”——仅此而已。 徐克在自己监制的《新仙鹤神针》一片中吟道：“仙鹤已随云影渺，神针犹在月光寒。”怅然若失之情溢于言表。 摘自《电影故事》2000年第6期萧奋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