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高琦诗选 韩高琦(1965—),浙江省象山人。在多家刊物发表诗歌。
麻雀 这加入流亡队伍中的小小跳跃。 在梅雨天的巷子口, "叽叽--叽叽",荏弱而单一的叫唤, 随风抽出了豌豆芽。 --我想找人饮酒、喝茶。 问题并不在于有没有这样的朋友,
受潮的心情需要设辞。我怎么就想起 过去的一片天空,蓝得耀眼∶ 一只麻雀就是一群! 集体的翔动,仿佛 镶嵌在太阳转盘里的数不清的葵花籽, 照耀着童年的村落、田野、以及
环形山丘上一对交配的灰狐狸...... 谁把谁临风眺望? --当日子变得琐碎和进步, 还来不及梳理,仿佛打着浑身补丁的羽毛 我聆听到一种变迁和消逝∶ 落后或美的东西夭折于麻雀五脏俱全的体内。
从突然沉寂下来的西山竹林, 从乡村公社到纸币泛滥的 城市∶一条条追逐的道路 裸露鞭子的痕迹 这加入流亡队伍的小小跳跃, 见证着数量锐减的一种无奈∶而归宿
依然不明。当吝啬和仇恨在旧式屋檐下 眉来眼去,人类注定无法原谅自己-- "只要年成熟,麻雀吃得几粒谷?" 如此简单的道理与农药摆放在一起。 一旦内心的灯盏熄灭, 我起誓∶田鼠深潜的两豆目光将越燃越旺。
燕子 --贴着地面倏忽而过, 仿佛是一把剪刀,而惠风似线。 春风柳腰款款, 此时最宜量体裁衣。 生活因爱而呈现非凡的颜色-- 这农耕本身的又一轮旭日, 脱下大地沉睡的侧影
总是选择在旧式建筑的房梁上 筑巢∶一根草 和着一滴泥,丝丝入扣,直至完成。 技艺玲珑、剔透、令人叹为观止。 这呢喃的一对,宛若来自远方的老亲, 一进门就和主人插科打诨∶ "不吃米不吃谷,就借您屋住一住"
户外苍天无垠, 在云絮翻起的田垄间,燕子 翩然斜飞∶似把闺房的帘子挑起 一地清纯的湖光山色,宛若吴越儿女。 劳作着∶日晷上的手臂将纸牌摊开。 让汗水和疲倦熠熠生辉。谁 荷锄而立,又没闲着偷看?
--燕子来到我们的身边,平衡着 农业生态。难道这是天意? 她带来琴声的羽毛, 这持续的和平弹奏, 将点亮秋天、金黄的灯盏。 到了最后,我们健康的聆听似乎 越来越黯淡∶这又是为什么?
蝴蝶 醉心于斑驳的舞姿∶一只、一对、一群。 仿佛乐池四周七彩灯光的旋转, 无声。而紧绷着的脸, 明或暗∶看谁的步履匆匆, 转瞬即逝的停顿,摸拟风, 风的形状如手指在抓取着一把虚空。
--生活的虚空。我懂。 现实的大地在谁的眼中晃动?挑剔着真理, 落下不踏实的怀疑∶对应于蝴蝶, 美在纷飞,两片音符在琴弦上翕动, 以至打开我们身上的折叠了千年的翅膀? 是否还会迎来这样的欣赏∶生锈的庄子
躺在一株臃肿的臭椿树下, 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 蝴蝶又梦见自己变成了庄子,...... 是庄子梦见蝴蝶,还是蝴蝶梦见庄子? 到底谁是谁?--这中间 是一面镜子又是无数面镜子∶我试着 踏进,迎面涌来迷宫内部无尽的廓道, 一扇扇相似的门象眼睛一样打开, 又在身后一一闭拢∶界限被混淆, 没有了起点和终点,丈量 这无限展开的过程,仿佛一段蛇腰, 穿越时间隧道,或博尔赫斯盲目的呼喊。
因为蝴蝶,文学想象的原型 向我走来,翻开世界这部传奇, 一页一页的连接和翻版;犹如薪火相传, 当我走向我们--这盛开的一群 彼此间形同陌路,又似曾相识。 我们深陷的生活∶仅仅是一种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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