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变 作者:周玉明 生活中,总会有透不过气的时候,唯一的办法只有用力呼吸。更多的时候,我们是在用力寻找自己,寻找那个躯壳以外的叫做精神的东西。 读陆星儿这部日记散文《用力呼吸》,使我有种灵魂相遇的快感。在追随陆星儿一起用力呼吸时,会听到她的心也在用力呼喊,而且真真切切地听出她喊出什么。 不同经历阅历的人,会从这部《用力呼吸》中听到自己内心久已压抑的呼喊。 生命,从来不是可推算的公式,它是个无常的变数,死亡随时随地在发生,不仅是人的死亡,还有灵魂的死亡、信仰的死亡、爱情的死亡……活着的人唯一能做的,是真实诚实地善待自己的生命,珍惜自己的信仰和爱情。 我佩服陆星儿的自我恢复能力,她具有永不放弃、货真价实的坚强。 癌症和痛苦似乎并不影响她思想的活跃和旺盛,思想的触须因痛苦而无休止地努力延伸,反而促使她更多地思考那些对于生命至关重要的问题。痛苦刺激她思考幸福,死亡刺激她思考生命,不听话的躯体刺激她竭力弘扬精神。 陆星儿说自己一生开过两次刀,第一刀生出个儿子,第二刀生出个自己,而且生出个全新的自己。 我以为自己早就认识了陆星儿,毕竟我们相识二十年了。我喜欢她身上一种毫无装饰的本色纯朴与不存心机的随意安详。她那理想主义情怀和人间烟火气奇妙地混合于一身,让我感到她天性不属于浪漫。 今天的陆星儿,变了,变得让我有点不认识了。大病之后大彻大悟的她,变得纯粹了,轻盈了,浪漫了,有韵味了。读她这部《用力呼吸》,完全可以从一个很纯朴很平和的人的精神深处,发现惊人的浪漫。 再面对陆星儿,我用我所有感官织成的网络去感受她。应该说大病初愈的她明显地瘦了一圈,人更白净了,我从她宁静的眼神里读出一种以前没有的清韵。她对我坦言道:“我这人表面上看很随意柔和,但骨子里有一种只听从自己心灵召唤的坚韧,这给自己带来曲折,但也救了我。我的精神始终是浪漫的!” 陆星儿胃里生的那个坏东西去掉了以后,她像婴儿一样进入新的生命状态。她抛弃了许多本不该看重的东西后,人的精神反而充分调动了起来。生命有了紧迫感后,内在的潜力便勃发而生,她静心全力修改完长篇小说《痛》。好友王安忆看后认为陆星儿的新作比以往的创作有了新的突破,“叙述质量有飞跃性的提高。干净、明白、利索,常有出其不意的比拟和用辞,一改她往日的学生腔———‘五四’式的描写人物心情。” 陆星儿变得比以往更喜欢活在人堆里,她热爱和心痛一切有生命的东西。她拖着病体,居然去俄罗斯,走张家界,上九华山。 每天每天,陆星儿虔诚地坚持早晚对着居住小区的一棵高大松树用力呼吸,练吐故纳新的气功。每逢初一,她对着初升的太阳用力呼吸,吸收日月之精华。每逢月圆时,她对着月亮用力呼吸,吸收着嫦娥的仙气。 每天每天,属牛的陆星儿坐在电脑前,依然耕牛般劳作着,她为自身开拓了一方可供灵魂自如地打滚儿的绿地。 《用力呼吸》中的一篇篇散文散发在各报刊后,引起共鸣,转载率极高。不是出于对大病初愈的陆星儿的同情,而是作品本身确实是言之有物的有感而发。死里逃生的陆星儿接受了生命挑战后,比任何时候都能把握生的质量,她发自内心的直抒胸臆,实实在在写出了对生命本质的感悟和体验。 “四十岁到五十岁是我们老三届知青作家这代人最重要的十年。我们的文化变化太大了,生活阶段动荡太大。这些年慢慢地对生活、对人性、对社会有了一个比较成熟的看法,我们是一下子老起来的,没有青春期和更年期。我们这批作家现在比较不热闹,因为我们不再追求表面轰轰烈烈的东西,大家比较沉稳地在走。”陆星儿这样总结自己。她总觉得自己天赋和智慧不够,在创作中最大的痛苦是自己的语言缺乏很独特的表现力,始终没找到最好的语感。我却要在此宽慰陆星儿,你的注重写实风格的日记体散文《用力呼吸》,因为是有血有肉的情感自然发泄,已无意中显示了你独特的语感魅力。 因为是朋友,我直言:陆星儿最大的痛苦应该是不懂男人。身为女性作家,她一直在思考当代女性在两性关系中的命运、情感、价值之类的问题,所以她擅长写女性。她的新长篇小说《痛》中所塑的男主人公敢为天下先的改革闯将形象,或许会让人用力呼吸后,重新认识陆星儿是否懂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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