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恶毒的阳光无情地烘烤着大地。
汗如雨下的我,迫不及待地拖着膝盖还不太能弯的左腿,以难看的姿势冲进
台北火车站。星期四中午的火车站大厅并不拥挤,我在铁路餐厅前找了一张
椅子坐下,享受着久旱甘霖般的空调。
十二点二十分,这个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悠闲地观察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高矮胖瘦男女老幼都有,但是似乎都一样匆忙。跟他们的节奏比起来,我悠
闲得像是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次元,两者之间永远也不会重叠。
悠闲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一只熟悉的手臂突然从我背後伸出,轻轻地绕
住我的脖子;成千上万柔软的发丝带着熟悉的香味落在我的脸颊与肩膀上。
「很准时嘛。」我伸手拨开落在我脸上那不属於我的黑发。
「你也是啊。」黑发的主人笑着说。「脚还没好就到处乱跑,坏孩子。」
「还不是想你嘛。」我侧过头,面对着我的正是我期盼已久的笑靥。
「又来这一套。」彩虹轻巧地把背包放在脚边,绕到我身边坐下。「脚怎样
了?」
「好多了,现在膝盖大概可以弯到八十度。」我端详着半年未见面的彩虹,
黑了些,头发长了些,但笑容依然灿烂。
「要到明年才能拆钢钉吗?」彩虹轻抚着我的左腿,似乎她能隔着长裤和肌
肉摸到里面的钢钉似的。
「嗯,到时候还要再住院住半个月吧。」其实藉着鱼雁往返,彩虹应该很清
楚我的情况。「吃饭了吗?」
「还没,我要吃时时乐。」彩虹似乎饿了很久,提到吃饭,眼睛都亮了起来。
「小姐,这个时间的时时乐哪来的位子啊?」我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头,「
连南阳街自助餐都排队排到忠孝东路了。」
「那先回家,我们去吃芳邻。」彩虹没有坚持。「走吧,看你可怜,我委屈
一点,东西我自己背好了。你车子在哪里?」
我指了一下北边的大门,彩虹背起还算轻便的行囊,挽着我的手,走向车站
外那座可怕的大烘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