Ｏ·Ｊ·辛普森一案有感
· 伊燕·
1995 年 10 月 8 日
Ｏ·Ｊ·辛普森一案折腾了八个月，耗资上千万（不用说大部分来自纳税人的腰包），最后落了个无罪释放。多少专家权威事先都认为证据确凿，什么高科技ＤＮＡ，洋洋万言包罗万象，真能让外行眼花缭乱。想不到碰上大律师的三寸不烂之舌ＤＮＡ也照样一败涂地，死人愣是给说活了。
此案引出的议论可以说一大堆，但跟华人相关最切者不外乎三：１·有钱才有理。
无论黑人白人，几乎无人否认如果辛普森是个请不起一流律师的穷光蛋，那他非输不可。可见不管有理没理，没有钱绝对不行。中国老话一句：“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如果说天下真有什么“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那非此莫数了。２·黑人惹不起。
如果辛普森不是黑人，那光有钱有名也未必能赢。（如果辛普森是个华人几乎肯定要输。）在种族问题上，黑人从来高度一致，绝不含糊。洛杉矶警察殴打金恩判了个无罪，马上引起一场黑人大骚乱，楞是推倒重来，审出个有罪才完事。如果说那回算是靠“打砸抢”等非法手段赢的，“胜之不武”，这回可是完完全全玩文的：就拿你的司法系统为我所用，“请君入瓮”，在全世界面前让你也尝尝有理输官司的滋味。（这种滋味华人是尝惯了的，如陈果仁父子案，林琳案，等等。）总之文打官司武斗手，不管那样都奉陪到底，有罪没罪反正决不“胳膊肘朝外拐”。（倒是白人不吝这个，觉得不对就捅。象金恩案的录像带和这次警探种族主义言论的录音带都是白人提供的，虽然提供人事后都后悔不迭。）具体事件是非且不论，宏观效果是黑人改变了美国历史，也改变了美国社会，而且还在继续改变。美国历史上唯一的一次大规模内战是因为黑人打起来的，现在的民权法案是黑人为主闹出来的。历史上白人说惯了的“黑鬼”一词，今天谁公开说谁就是在自找麻烦，凭这个就可以戴上顶“种族主义者”的帽子。可要想把这顶帽子安到个黑人头上就难多了。还没听说凭哪个词就可以判定说这个词的黑人是“种族主义者”的。结果是“种族主义”几乎成了白人的专利品。美国现在是天字第一号超级大国，“以天下为己任”，不管哪里都要插一杠子，天下谁都不怵，唯独怵国内的黑人。不管是政府还是公司，谁碰上跟黑白相关的问题都得格外小心三分。象这回辛普森案，一开审就防患于未然：十二个陪审员九个是黑人，连法官都找上个日裔，可谓用心良苦，战战兢兢，唯恐落个“种族歧视”的形象。美国人种几乎集天下之大成，但能让白人另眼相看、不敢怠慢的可以说只有黑人。３·黑人一致对外的精神值得中国人深思。
有些华人瞧不起黑人，总觉得华人地位应该比白不足比黑有余。可惜这种一相情愿无人买帐。不管你有多少条理由瞧不起人家，你却做不到人家做到的一条：一致对外。在美华人总数不比日裔、韩裔少，这么多年愣是一个议员也选不出来，好些人就是懒得去投票。卢刚案一出来，骂得最凶的全是华人，迫不及待划清界线的也全是华人。华人受了冤枉你尽可放心，其同胞就是打死也不会去上街闹事。在美国的华人要是上街搞示威，十之八九抗议的是万里之外中国的事，以至于看热闹的美国人往往看了半天还莫名其妙，就是向人家解释个大概都得费半天劲。要是把美国的黑人全换成华人，恐怕再过二百年也闹不出个民权法案来。不过这个传统还是来自老祖宗。中国人号称五千年文明史，总结总结，一大半跟内战内斗权术相关。连人权观念还是从国外引进的。
历史上英国人是殖民统治的老油子，最善于发现一个民族的长处和短处为己所用。反过来看看当年英国人的用人之术对了解一个民族的特点也不无参考。英国人用廓尔喀人当兵，用埃及人开凿苏伊士运河，用印度人当巡捕、当兵、当佣人，把非洲黑人卖到美洲当奴隶，把日本当成“远东警犬”以遏制俄国和中国。对中国人呢，只有两样是出了名的：荬到海外给外国人当“猪仔”，留在中国向中国人卖鸦片。
一些中国人用自己的行动写下了这样的一些历史事实：你为他的整体利益拼命，如果掉了脑袋，他排队买你的人血馒头；如果成功了，他把你当皇上加神仙；你“进入”到他那里八年杀掉三千万人，在南京一次就杀掉三十万人，那他就跟你讲亲善。你不必偿命，不必赔偿，不必赔罪，不必道歉，连这段历史都可以一笔勾销，教科书上连提都不用提。如果要提那就是理直气壮：老子是大东亚圣战，解放你们去了。你这厢振振有辞，他那里马上有人“善意回应”：在野的自掏腰包登门感谢皇军的“进入”功德无量，当政的则津津乐道当过二十多年王道乐土上良民的光荣历史，并把上台成功归功于太太受过日式教育。这种超级标准奴才当今世界上就是打着灯笼找遍全球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家来，真比稀有动物还稀。然而就是这么号以当过二等外国人为荣的人物竟选大总统，还没等开腔就马屁扑天盖地，“劝进表”、“效忠信”络绎不绝，比当年“洪宪皇帝”登基还热闹。这些人自称是“世界上最和平、最友善的人民”；此话倒是不假，只是得再补充上一句：只对中国人例外。君不见这些人唯一的假想敌是中国人，孜孜不倦的是用中国人的血汗钱向外国人买最先进的武器来对付中国人，报刊上每天无孔不入骂得最起劲的是中国人，念念不忘的是拉拢外国人对付中国人，一见哪个洋人主张遏制中国马上如获至宝登个头版头条，而洋大人随便赏根骨头，比如恩准“私人访问”之类，就足以令他们群情振奋，欢呼雀跃不已，比庆祝基督诞生还来劲。公开场合不得不提到日本侵略罪行时有气无力地轻描淡写几句，骂起中国人来则气冲牛斗慷慨激昂。“海上旅馆”进港避台风都不准，什么国际惯例都不顾，死了人又文过释非，把一切责任推个干干净净，半点“最和平、最友善”的味道也没有。这号只会“耗子扛枪－－窝里横”的人物想得到别人的真心尊重（不是利用），谈何容易！
拿破仑有句名言：中国睡狮一醒，世界就会震动。记得七十年代一个美国记者问一个美国政要如果中国的生产能力达到日本的水平那会怎样，答曰：那时我只能感谢上帝造了个太平洋。多少年来一些中国人孜孜以求的就是把这头睡狮弄醒，而一些外国人深谋远虑的也就是如何让这头狮子继续昏睡下去，免得落到只有感谢上帝制造太平洋的份。据联合国专家估计，按现在发展速度，中国下个世纪会成为世界上头号经济大国。按照十九世纪英国的老传统，该是替中国在其周围扶植几个冤家的时候了，好让他们互相牵制，互相抵消，谁也休想坐大，就象英国当年联合法俄制约德奥，扶植日本牵制中俄一样。对这些黄祸论忠实信徒们来说，困难的是今天中国邻国还没见谁当真肯当这号现代化傻瓜蛋，倾家荡产替别人火中取栗；幸运的则是中国内部愿意自告奋勇跳出来担当这历史重任的却不乏其人，代价是承认他是个“主权独立国家”，能跟联合国里的总统国王们平起平坐。凭这点姿态就能让台湾海峡两岸中国人杀得昏天黑地，落个两败俱伤，那真是个无本万利的好买卖，比扶植中国邻国收拾中国合算多了，不但不用自己掏腰包，还可以大捞一票军火财，而且用不着受责备，一切做得道貌岸然。孙子兵法称“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上之策，这一手简直比上上之策还上上。从中国人整体的最大利益考虑，头号目标自然是别上这个大当，否则往好了讲是天下第一蠢货，朝坏了说是外国人的别动队。看穿这个把戏也不需要多高深的学问，更不必有博士头衔，要的只是一点常识，以及民族整体利益为重之心。可偏偏就这两点就能把一些号称自己历史悠久、文化优秀、智熵高超的中国人将死，使得他们就是做不到被认为没有这些的美国黑人一再做到的一致对外。中国这狮子老也睡不醒，每每刚要醒又被催眠，就是因为这号利令智昏、牺牲天下以肥自己的中国人在坏事。不信请看：台湾海峡两岸一个说：咱们来个“一国两制”，你的一切原封不动，只要你承认是我的一个省。一个说：不行，你是东德我是西德，说是一个中国，却是两个主权独立国家，一就是二，二就是一。将来我要象西德吃掉东德那样吃掉你，在此之前你可不许打我。我两千一百万人要跟你十二亿人平起平坐，就是说我一个人值你六十条人命。你看我多有诚意，为什么还不快快善意回应。一个说：中国人的事中国人自己解决，谈不拢就先放着维持现状，将来再说。一个说：不行，中国人的事一定要找外国人解决。外国人都承认我是个主权独立国家，你不听也得听，否则就是侵略邻国，该受国际制裁。一个说：你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加入联合国也照样过，为什么一定要捅这个马蜂窝？一个说：不行，老子现在发了，国际地位要提升，再也容不得人家不认我这个大总统。大爷有的是钱，高兴了全球买婊子“向不可能挑战”，现在就开价十亿买联合国席位。一个说：你要敢把外国人引进来我就要打。一个说：打就打，老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就是赔老婆当裤子我也要“务实外交”，这就叫“民之所欲，常在我心”。剑拔弩张了半天不是因为要派兵占领，要征丁抽税，要抢石油金矿，要断人生计，而是为了是要叫省长还是叫总统。对于小民百姓而言只要是不打仗，管你叫省长还是叫总统，就是叫上帝也是你自己沐猴而冠的滑稽戏，跟别人不相干。但要是为了你黄袍加身闹得大家血流成河那可绝对犯不上。朱元章搞过“缓称王”，人家那会就知道只在乎实利，不在乎对头衔，那才真叫务实。请今天这位摩西大人领会几百年前的这个故事也许有点勉强。正好出了个Ｏ·Ｊ·辛普森世纪大审，可以让中国人大开眼界，好好动动脑筋想一想：人家美国黑人之间再矛盾，对外抱成一团始终不渝，硬是大家都从最低贱的奴隶变成了法律上大家平等、实际上别人不敢小瞧的一群。这次大审才真是“向不可能挑战”而且大获全胜。中国人既然自认是文明开化程度更高的一群，那就该有本事找到各方都能接受的和平解决争端之道，不上外国人的套子。如果以为来点小动作小聪明和几句花言巧语就能哄过对方捞到战场上都捞不到的东西，结果一定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从来还没听说过谁能靠打内战来提高国际地位的。相反，越是内斗人家越瞧不起。和美国黑人的一致对外的传统相比，到底谁更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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