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很长,为什么不让它有趣一点?有趣的人大抵都聪明、乐观、幽默、感性,并且内心温柔。和有趣的人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倦怠。他不断地给你带来新的收获和惊喜,与此同时,自己也不断变得强大,变得美好有趣起来。本书由简单温暖的34个故事构成。故事里的人物都是平实无奇的普通人,朝九晚五,即使忙碌困顿,也能把生活过得热气腾腾。书中所写到的人物和生活也许并非完美,但你能看到他们身上对生活无穷的热爱,对自我成长的不断追求,对人生无穷的创造力。作者的文字温暖且治愈,其中也不乏独到、犀利的解读,从书中,你能感受到世界的温暖与精彩。在这个如林的世界里,永远不缺少热闹,唯独有趣是万里挑一。希望有一天,你我都能与“自我”以外的他人世界,发生一场精彩纷呈的碰撞。无论世界怎么变化,都无法阻止你成为一个真正有趣的人。希望有生之年,你我还能幸运地成为彼此漫长生活里,饶有兴趣的那一位,把人生的每一天浪费得毫不可惜。 壹 有趣的人,每天都在撩这个世界 有趣,是感受这个世界美好的前提。 真正的优雅能抵御世间所有不安 昨天在朋友圈开了一个话题,让大家讨论一下什么是真正的优雅,心目中有没有哪个女子能够称得上优雅? 有两个答案给了我较深的印象,一个说是林青霞,老到那个岁数也不矫情地想要掩饰,刘晓庆那种就落了俗套;另一个说是邓丽君,她的歌没有怨气,即便唱的是“证明你一切都是在骗我”。她不给听歌人的情绪染色,不让忧郁的更忧郁,绝望的更绝望。给别人的情绪染色,是赢得喜爱的快捷方式,在情绪的深渊边推人一把,准保让人一辈子记得你。但她下不了手。到了一定年纪,终于觉得,这是一种道德。 什么才是真正的优雅呢?感受这两个答案有点接触优雅的本质了,一是不矫情,二是没有怨气。 身为女人,都想活得优雅。如果要拎出一群女子作为优雅的典范,很多人都会联想到民国时期那群女子。那是一个群芳荟萃的年代,拥有一群芳华绝代的女神标本:林徽因、陆小曼、张充和、孟小冬、阮玲玉、胡蝶……一个个名字缀在一起,才成就了那个时代的满天星光。这些女子身份迥异,出身悬殊,如果说她们有什么共性的话,那么最大的共性还是“优雅”这种特质。 肯定会有人说,什么优雅啊,还不就是有钱有闲阶级的标签?不可否认,有钱有闲阶级更容易出产优雅名媛,但这并没有构成滋养优雅品质的必要条件。就像我在《时光深处的优雅》一书中写到的24个民国女子,她们有的出身寒微,有的颠沛流离,可这并不妨碍她们努力经营自己,在岁月的打磨中愈加光彩夺目,幻化成现代众多女性心中的一个符号、一个梦想。 我曾写下《张充和:她选择留在自己的时代里》一文,原本只是感念于充和特有的闺秀气质,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写下了24位民国女子的故事,并且结集成书。民国杰出的女子那么多,为什么会选择这24个人呢?多半是因为她们身上有打动我的特质。从她们的故事里,可以映照出我们的人生。细细考察她们的经历,也能够让我们对什么是优雅有更深切的认识。 民国是一个极其动荡的年代,新旧碰撞、政权更迭,远远没有后人想象的那么浪漫美丽。战火纷飞的乱世中,有一群芊芊弱质的女子,守住了内心的底线和操守,诠释了什么叫作优雅和从容。 在重庆满城的警报声中,张充和仍然坚持练书法,防空洞就在桌子旁边,她端立于桌前一笔一划地练习小楷,警报声一响就可以迅速钻进洞中躲避。这样的充和尽管看上去有些狼狈,骨子里仍是优雅的。 日本军队发动侵略时,林徽因指着门前那条河,淡淡地说:“要是他们真的打过来,我就跳下去。”年幼的孩子惊恐地拉着母亲的手说:“那我怎么办呢?”林徽因一字一句地回答:“国之不存,怎顾得你!”这时的林徽因,铁骨铮铮,露出了少有的峥嵘,同样是优雅的。 当认识到胡兰成的花心无可挽回,张爱玲去信给他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经不喜欢我的了。你不要来寻我,抑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即使做不到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至少也不出恶言。后来提起胡兰成来,她从来没有当众谴责过。这样的分手方式,也担得起“优雅”两个字吧。 “文革”期间,杨绛被剃了阴阳头,她拿起女儿剪下的辫子,细细织了一顶假发戴上。被发配去打扫女厕所后,她发现这里反而是一个安乐窝,可以在这读读随身携带的旧诗词卡片。这样的心境,更是“优雅”的最佳诠释。 那么,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优雅呢?我想,真正的优雅,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随遇而安”,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境遇,都能够从容面对。但光有随遇而安的恬淡还不够,还得有内心的笃定和坚守。守得住底线,熬得过艰辛,这样才能做到由内而外的优雅。 《大学》云:“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知道自己要什么,在一生悬命的追求上从未放弃过,内心才能够安定。不管是张充和还是林徽因,她们恰恰做到了这一点。世界从来不安,时局多半动乱,有了安定的内心,才可以做到在不安的世界里安静地活,才能够活得优雅。真正优雅的人,遍历人间沧桑,依旧云淡风轻,纵然有过怨气,也早已被消解。所以杨绛写“文革”往事,用笔清淡,从无一句血泪控诉,真正做到了“哀而不伤”“婉而多讽”。 回忆往事,杨绛写道:“常言‘彩云易散’,乌云也何尝能永远占领天空。乌云蔽天的岁月是不堪回首的,可是停留在我记忆里不易磨灭的,倒是那一道含蕴着光和热的金边。” 那群时光深处的民国女子,给我的印象就是那一道含蕴着光和热的金边,哪怕漫天乌云,只要抬头看见有这么一道金边,也能给人无限慰藉,让人看到活着的尊严和希望。 爱错了的女人最后都怎么样了? 浏览微博,看到一个情感专家总结男人对女人说的三大谎言,分别是:爱过,不胖,以及你最美。 身为女性的我不禁哑然失笑,可不是吗,陷入恋爱中的女人,谁没听过男人几句天花乱坠的谎言呢?爱情就像重感冒,人一热恋就容易被冲昏了头脑,于是,一个成了说谎高手,擅长用蜜糖一样的谎言来敷衍对方,一个成了傻白甜,明知道对方在说谎,却也舍不得去戳穿点破。如果说“不胖”“你最美”只是甜蜜的谎言,“爱过”这样的谎言听起来则分外凄凉。就像张爱玲笔下30年前的月亮,隔着那么长的时光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些凄清。 “爱过”这两个字原本就让人心酸,不管是不是真心话,都代表着你们之间的感情已成了过去式。对于曾经的恋情,男人总是爱犯健忘症,过去就过去了,无意再纠结。放不下、割不断的往往是女人,哪怕最后一拍两散,哪怕他已有了别的女人,她还是执着于他有没有真正爱过。 沈殿霞就是这样一个执着的女人。她当年的定位,有点像现在的贾玲,胖胖的,走谐星路线,不过她的地位要比贾玲高得多。她主持的一档《欢乐今宵》收视30年不倒,是当之无愧的香港地区综艺界一姐。尊敬她的人都要称她一声“肥姐”,喜欢她的人则亲昵地叫她“肥肥”。世界对胖子多少是有些偏见的。沈殿霞却不一样,她虽然胖,可是胖得可爱,胖得喜感,而且她放得开,不介意拿自己的胖说事,不介意被调侃,她是敦厚的,也是娇憨的,就像一朵桃花喜气洋洋地盛开在春天里,谁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那时的香港地区的观众喜欢她,就像今天的内地观众喜欢贾玲一样真切热烈。前辈爱提携她,她在邵氏拍片时,邵逸夫特地来到片场探班,嘱人照顾好这个小谐星。同辈艺人也爱和她亲近,邓光荣、谢贤、秦祥林等六人拉着她一起义结金兰,组成七兄妹。 沈殿霞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在香港地区的娱乐圈,她有“国际警察”的美誉,因为姐妹们总把各种闺中隐私跟她讲,男艺人也都把她当哥们,拉她出去喝酒排遣压力,夫妻间有什么矛盾也找她调解。个中奥妙,她很清楚,无非是“我想大概是我比较豪爽,外表又不出众,大家对我都比较有优越感,不当我是竞争对手,愿意卸下心理防御把我当自己人”。 作为全香港地区的开心果,她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要什么有什么,名声、金钱、地位接踵而来,除了爱情。没办法啊,谁叫她胖呢。胖女人在人们眼中通常是没有性别色彩的,男人们喜欢她、亲近她、和她称兄道弟,把尊敬和友爱给了她,却把仰慕和怜爱给了那些腰细如柳的女孩。因此当她和郑少秋传出恋情时,几乎所有人都大跌眼镜,肥肥和秋官?怎么可能,这两个人就像火星和地球之间的距离那么远。 郑少秋,江湖人称秋官,演了一辈子的古装美男子,穿一身白衣、拿一把折扇就是踏着月色而来的楚留香;换成清朝的长袍马褂,戴个瓜皮小帽就成了绝顶风流的乾隆皇帝。他曾经唱过一首歌叫《摘下满天星》,那时他已经不太年轻了,可只要你一见他就会觉得,他就是歌中那个翩翩少年郎。这样的绝世美男,身边自然珠环玉绕,能配得上他的,一定是个绝色佳丽。沈殿霞能爱上他一点都不奇怪,他的容颜很少有女人能够抗拒,奇怪的是,他居然也回应了她的热情。 如果联系到当时的背景,就会发现其实自有合理的一面。那时他还只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生,她已经是坐拥许多资源的娱乐圈大姐。最初,她只不过是替好友去送信,她开始还以为是情书,直到看见他躲在厨房里哭,才知道那是封分手信。看着那样一个男人,居然也会被人抛弃,也会为情所伤,她不知不觉中无端就动了心。这一动心就不可收拾了,那年她30岁,连正经的恋爱都没谈过,天上突然掉下了个如此风流倜傥的男人,她就算拼尽所有,也要接住这好运。而郑少秋呢,遇上她时正逢失恋,人在这种情况下总是格外脆弱,于是两人就这样一拍即合了。 一开始,她也许并没有过多的奢望,只是想好好地享受一下恋爱的甜蜜。可女人在感情上没有不贪心的,慢慢地,她就生出了想要和他天长地久的念头。她为他煲汤水,帮他拉资源。穿着情侣装,和他一起上杂志封面。 可以说,她在他早期事业的发展上功不可没,有了她的牵线,他才有了更多接下那些知名剧集的机会,成就他古装偶像地位的《倚天屠龙记》《楚留香传奇》等剧都是拍于此期间。据传曾有黑道的人找上门来威逼他拍戏,这时候,是她勇敢地站出来说:我是他女人,你找我说话。 他呢,相信最初也是爱过她的,并不像臆测的,全是冲着她的江湖地位去的。他一出道就在《书剑恩仇录》中一人分饰三角,凭他的外形和演技,即便没有她的帮衬,他也未必不会飞黄腾达,从他离婚后,独力打开台湾地区的市场中就足以见得他的实力。在我看来,他并没有人们说的那样不堪。但不可否认,他对这段感情投入得没有太多,自始至终都有些犹疑,不像她那么坚定。 可能就是看出了他的犹豫,她身边的亲朋好友们几乎一边倒地反对他们相恋,她的那些结拜哥哥们不止一次对她说:肥肥,他这是要利用你!不得不说,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的心理。同为男人,邓光荣他们早就明白了,男人都爱美女,对他们来说,情义千金不敌胸脯四两,你再爱他又能如何? 她却听不进哥哥们的劝告,一心只想和他比翼双飞,并如愿在40岁时嫁给了他。她相信,她一定可以用她的贤惠、她的付出、她水滴石穿的柔情来赢得他的心。 可他却渐渐有些打退堂鼓了,不够爱是一个原因,压力太大也是一个原因。都说大哥的女人不好做,事实上大姐的男人更不好做。全香港地区的人都盯着他呢,他若胆敢有一点不轨之心,就要被千万人唾弃。据说有次还是新人的赵雅芝拍戏时和他开了个玩笑,事后就被人警告:那可是肥姐看重的男人,你小心点! 察觉到他的退缩,她挽回他的方式和寻常女人并没有两样,那就是用孩子来留住他。她不顾自己有糖尿病等不适合生育的疾病,通过人工授精怀上了孩子,并在42岁的高龄产下一女。结果,女儿欣宜生下来才8个月,他们就离婚了。他出轨了,如大众一直期待的那样。而她,为这段感情已经牺牲了太多,不想连最后一点尊严也被牺牲掉,最后的结局只能是离婚。 她决定放他一马,放他去和那个叫官晶华的女人生活。江湖传说她有着通天的本事,可以在黑白两道通吃,如果这是真的,只能说她对他真的仁慈,至少没有对他赶尽杀绝。 离婚后的那几年是她人生中的一个灰暗时刻。她患了抑郁症,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生病住院时身边连个倒水的人也没有。大家心疼她,为她抱不平,她不出头,自有千千万万人替她出头。于是矛头瞬间对准了郑少秋,那个曾受众人崇拜的秋官,一下子成了劈腿出轨的渣男。香港地区的娱乐圈彻底抛弃了他,他只得避走台湾地区,很多年后才悄悄地重回香港地区,可“渣男”这顶帽子估计要伴随他终生,再也摘不掉了。 她会当他是“渣男”吗?我想未必。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在离婚之后,再也没有过第二个男人。毕竟,被他那样的男人爱过,是很难再爱上其他男人的。 离了婚的她哭过痛过抑郁过,但最终活成了“失婚妇女”的典范。重回荧屏的她,仍是人见人爱的开心果,主持节目,演喜剧,照顾朋友,一手养大女儿,从她表现出来的乐观和豁达来看,她的确配得上香港人的喜爱。所有人都以为她放下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并不是,很长一段时间内,她不准身边人提他的名字,提就翻脸。她连女儿都不大让他探访,独自一人将欣宜带大,好在欣宜全然是她的复制品,像她一样圆乎乎的,也像她一样乐观开朗。 直到很多年以后,当打抱不平的围观者们几乎都已忘掉了这段陈年旧事时,他来上她的节目,友好融洽地谈了许多不痛不痒的话题后,她终于忍不住问:“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今天借这个机会问问你,你只需回答Yes或No就行。究竟多年前,你有没有真正地爱过我?”这个问题,一定盘旋在她心头很久很久了,以至于她明知道已经时过境迁,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迟疑了一会儿,终于给出了“Yes”的答案。 那一刻,不仅是她,包括围观群众如我,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们都清楚,他也许是骗她的,可那有什么关系,好歹他还愿意骗她,愿意在数百万观众面前给她面子。这之后她才真的放下了,和他维持着平淡如水的朋友关系。欣宜毕业礼时,他会来观礼,她生病时,他也会来探望。 人们一直不原谅他,直到她因癌症去世后,他顶着压力来参加她的出殡仪式,邓光荣还在葬礼上毫不客气地指责他,说他对不起她。其实又何必呢,一切都过去了。她生前早已谅解了他,网上至今流传着一篇她离婚多年后写的文章,题目叫作《感谢前夫郑少秋》。在文中,她说感谢他来参加女儿的毕业典礼,感谢他让女儿有了真正快乐的笑容。 我想,他一定也带给她真正的快乐,那些飞扬的岁月里,因为有他,才有了不一样的色彩。他让她痛痛快快地爱过,也让她真真切切地痛过,无论悲喜,那都是人生难得的体验。人生说到底,只不过是一连串体验的总和。疼痛和真爱,都是难能可贵的经验,丰富了她的人生。她肯定也怨过他,恨过他,可这一切,在他说出“Yes”之后,也许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所以啊,男人们,当一个女人苦苦追问“你有没有爱过我”时,你一定要回答说“Yes”,因为女人想要的往往不是真相,而是她们想要的真相;至于女人,执着的女人们,当他说出“爱过”两个字时就够了,这已经是他能够给予你的最后的温柔。所有的不依不饶,都是画地为牢,你要做的是放下徒劳的纠缠,放下时过境迁的往事,唯有放下,你才能轻装上路。 长得不漂亮,那就努力活得丰盛 知道潘玉良,是因为看了李嘉欣主演的《画魂》,那里面的李美人照例木木的,也照例美得石破天惊。在此之前,扮演过潘玉良的也有巩俐这种大美人。于是形成了对潘玉良的初步印象:一个长得很美却命运多舛的女画家。 直到看到潘玉良的自画像,不禁大吃了一惊,画中的她身材壮硕、五官粗放,恕我直言:不仅不美,还有点儿丑。出于好奇,去查了些资料,结果资料上显示,不少见过潘玉良本人的人都说她长得一点儿都不好看。据熟识她的人说,潘玉良是个又矮又胖、嘴唇很厚、长着狮子鼻的丑女人。 其实,真实的潘玉良远比影视剧里那个美得惊人的潘玉良更震撼。不能否认,外貌是女人天生的通行证,长得不好看的人,人生相对来说总是要艰难一点儿。这更增加了我对潘玉良的好奇,一个完全不漂亮的女人,究竟是怎样完成了从妓到妾再到画家的三级跳呢? 潘玉良的人生,写出来就是一部现成的电影剧本,难怪导演们如此钟情拍她的故事。 她本来姓陈,自幼父母双亡,只好跟着好赌的舅舅生活。后来舅舅赌输了,便把年仅13岁的她卖到了安徽芜湖的一家妓院。无奈入风尘,这完全不是她的错,后来却被心存不良的人当成了攻击她的理由。 由于长得不出挑,她在妓院做烧火丫头,干的是又粗又累的活。鸨母还逼她接客,她誓死不从,一次次从妓院中逃跑出来,又一次次被捉回去毒打,其间她还试图跳水、上吊,均因看管过严而未遂。17岁时,走投无路的她在妓院里唱歌,歌声如泣如诉,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那就是芜湖盐督潘赞化。潘赞化在日本早稻田大学留过洋,是个新派人物,他被眼前这个可怜而又刚烈的女子打动,决定为她赎身。用现在的眼光来看,潘赞化也是一个胸襟开阔、有情有义的好男人。从古至今,救风尘女子的英雄豪杰并不少,可是救的都是清一色的美人儿,只有潘赞化,救助的是一个长得一丁点儿也不漂亮脾气还挺大的女子。世俗将潘玉良塑造成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无疑削弱了潘赞化的人格力量。 潘赞化帮助她主要是出于同情,纯属义举,并无一分一毫的私心。他本来想将她送回亲戚家,但她主动提出,想留在他身旁,哪怕做一个贴身小丫头。以他的襟怀,自然不会让她做个小丫头,于是收了她做妾室。他待她是很珍重的,虽然是娶妾,也办了正式的结婚仪式,证婚人正是他的莫逆之交、大名鼎鼎的陈独秀。 在娶她之前,他没有想过要她报答;在娶她之后,他则竭尽全力地呵护她。他亲自教她识字,还请来老师教她画画。他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看轻,知道她受过太多的苦,所以加倍地怜惜她。正是因为这份恩义,潘玉良始终对潘赞化感念不已,她毅然将自己的姓改成了“潘”,冠以他的姓氏,因为他不仅给了她婚姻,更给了她重生的机会。一个没念过什么书、十几岁才开始学画画的人,居然在老师的调教下展现出了惊人的绘画天赋。 如果按照旧式小说的发展,嫁给潘赞化的潘玉良应该温良恭谨,夫唱妇随。可是她偏偏不愿只做个温顺的小妾,她要画画!不是在家里画几笔自娱,而是外出求学,先是考上了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后来索性远渡重洋跑到了巴黎。 说到画画,陆小曼也画,潘素也画,连宋美龄都要画几笔国画呢。她们画画,只是当成怡情养性的手段,画的也大多是清雅的花鸟山水。潘玉良呢,不画则已,一画就画起了人体,而且还是裸女,这在当时,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在那个年代,政府是不允许人们画裸体的,而她竟趁去浴室洗澡时偷偷地画,有次差点儿被打出来。回到家里,她对着镜子,忽然想到:我自己不就是很好的模特吗?想到这里,她就脱掉衣服,对着镜子开始画镜中的自己。 除了画人体外,她在言行中也不拘小节。一次和同学外出写生,潘玉良到雷峰塔墙圈里小便,这时一伙男同学过来了,同学喊潘玉良快出来。潘玉良蹲在里面说:“谁怕他们!他们管得着我撒尿吗?” 还有一次,大家讨论起一个女诗人以狗为伴、与公狗相交的八卦,潘玉良无所顾忌地发言说:“公狗比男人好,至少公狗不会泄露人的隐私。” 人一特立独行,就容易成为众矢之的。有人挖掘出潘玉良曾为雏妓的“艳史”,一名女同学甚至要求退学,称“誓不与妓女同校”。而潘赞化仍然一如既往地支持她、包容她,在获悉她的困境后,拿出钱来资助她去法国留学。 潘玉良在法国考上了里昂国立美术专科学校,与徐悲鸿同校,专攻油画。她在留学近9个年头后回国,一度确实也在老师刘海粟及同学徐悲鸿执办的美院当过教授,并且出版画册,举办展览。即便如此,人们并没有停止对她的攻击和诋毁。在她举办的一次画展上,展出了一幅优秀人体习作《人力壮士》,某一天被人贴了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妓女对嫖客的颂歌。” 我总觉得,对于曾经有过所谓“污点”的人,人们表面上再尊敬,骨子里仍然很有优越感,仿佛是因为他们的包容,那些人才能摆脱身上的污点获得重生。可是潘玉良这个人呢,好像完全不把在妓院待过当成“污点”,她理直气壮地画人体,理直气壮地当教授,理直气壮地办画展,毫不瑟缩,毫不收敛,这就惹怒了当时的社会主流。 连潘赞化的大夫人也看不过,跑到上海来将她叫回家,无比威严地宣布:“不要以为你在外面当了教授就可以和我平起平坐了。在这个家里,我永远是大的,你永远是小的!” 既然险恶逼仄的环境容不下她,那就走吧,去一个更远更大、没有流言的地方。1937年,42岁的潘玉良再次去国离乡,潘赞化依旧送她到黄浦江码头,他将蔡锷送给他的怀表送给爱人作为临别纪念。这一去就是40年,直至老死,她再也没有回过中国。 这40年间,她和潘赞化一直隔岸相望,从来没有中断过联系。潘赞化常常给她寄宣纸,还托人给她带去国内的物品,有一段时期,潘玉良特别想回国,潘赞化去信暗示国内风雨交加,不宜归来。如果她执意回国,估计躲不开那个年代的风风雨雨。 “遐路思难行,异域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这是多年后,潘玉良给潘赞化写下的一首相思之诗。当时中法尚未建交,潘赞化过世2年后,潘玉良才从大使馆得知消息,悲痛欲绝。 既然如此,为何潘玉良不回国呢?我觉得不是她不爱潘赞化,而是她更爱绘画。她不是那种可以用生命去恋爱的女人,却是可以用生命去画画的女人。她坚持留在巴黎,是因为这里开放包容的环境更适合她创作,有传闻称她和徐悲鸿创作理念不同,而当时徐悲鸿在国内是权威人物,她不愿意回国去听他的那一套。 在巴黎时,潘玉良自称“三不女人”:不谈恋爱,不入外国籍,不依附画廊拍卖作品。她终日待在一个窄小的阁楼里,全心投入画画。由于不善经营,她日子过得很苦,身体又不好,以至于老年靠一点救济金过日子。晚年,她贫病交困,样貌更加不好看了,有人说她唱京剧中的黑头连妆都不用化。一个女友人去探访她,她披着大衣站在窗口迎接,看在人眼里活像一只大猩猩。 这时,她的生命中出现了第二个男人。他叫王守义,是早年去法国勤工俭学的留学生,开了一家中餐馆。文化水平不高的王守义,却立誓要将所挣的钱财来资助留学生中的艺术家们。他一直资助潘玉良,潘玉良有空的时候会去他的餐馆坐坐,唱一段京剧。 正是这个男人,给在异国他乡的潘玉良唯一的一点温暖。他不仅仅是在生活上照顾她,还帮她接洽画商、保管画作,如今人们见到的几千件潘玉良画作,都是他不惜重金、费尽千辛万苦从法国运回国内的。为了这份恩情,潘玉良为王守义做了一个雕塑,至死都摆放在她的卧室里。 对潘玉良来说,一个潘赞化,一个王守义,都是渡她的人。潘赞化成就了她,王守义则守护着她。身为女子,潘玉良不幸生得不好看,又不幸生于恶浊之世。滔天浊浪中,幸而有他们用温情撑起的一叶小舟,送她一程又一程。 潘玉良终身都以潘赞化的妾室自居,虽然晚期和王守义同居过也是如此。在异乡漂泊了40年后,潘玉良在贫病交加中死去,临终前向守在她旁边的王守义交代了三个遗言:第一,死后为她换上一套旗袍,因为她是中国人;第二,将她一直带在身边的镶有她跟潘赞化结婚照的项链,以及潘赞化送给她的临别礼物怀表交给潘家后代;第三,一定要把她的作品带回祖国。 王守义不负所托,倾力完成了她的遗愿。就在她去世之后不久,他也因恶疾去世,朋友们把他葬进了潘玉良所在的墓穴,这两个异乡人,总算在去世后可以相伴,抵御漂泊在外的孤寂。 与电影中的浪漫故事相比,潘玉良的真实人生,总是透露着一股凄凉和苦涩。很多人提起这位民国最知名的女画家来,不免为她唏嘘。以世俗的观念来看,她生前是一个典型的失败者,没有美貌,没什么朋友,没有钱,最后连健康都失去了。 而这一切,只不过缘于她热爱画画。如果她不选择画画,或者画风不那么大胆的话,她原本可以留在国内,生活在爱人的羽翼之下,过着安稳的生活。如果可以重来,她还会这么选择吗? 直到我看了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之后才理解,潘玉良和毛姆笔下的思特里克兰德是一类人。思特里克兰德原本是个证券经纪人,家庭美满,生活安定,有一天却忽然抛妻弃子离家出走,最后自我放逐去了太平洋的一个小岛。别人质问他为何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这样折腾,他回答说:“我必须画画,就像溺水的人必须挣扎。” 被梦想击中的人其实是没得选择的,思特里克兰德如此,潘玉良也是如此。她唯有迎着梦想一步步走上去,哪怕厄运与之相随,哪怕通往的只是虚无。作为一个女人,潘玉良经历了太多的不幸;作为一个艺术家,她却是幸运的——她发掘了自己的天赋,并将其发挥到了极致。任她如何颠沛流离,贫病交加,那都是她甘愿承受的一部分,在一生追求的事业上,她始终走在一条向上的路上。 潘玉良死后留下的画作有四千多张,生前画过的作品远远超过这个数目。在与爱人分离的日子里,在巴黎狭小的阁楼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火中,将自己整个生命融入绘画中。她画得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女体,这些女体丰硕饱满到了极致,宛如地母一样健壮,和她本人一样,谈不上美,却充满了生机。 2012年杭州曾经举办过一次潘玉良的画展,主题名叫“彼岸”,我觉得这仿佛是对潘玉良一生的隐喻:此岸是现实人生,风雨飘摇,却有着俗世的幸福;彼岸是艺术圣境,高蹈出尘,却又寂寞清冷。抵达不了彼岸的人,只能遥望着那端的她,轻叹一声:高处不胜寒哪! 真正的好男人赚钱养家,爱你如花 和许多爱看港剧的观众一样,我熟悉他,是因为他演过很多部脍炙人口的剧集。他演的那些电视剧,虽不算火爆,但是经得起咀嚼。就像他本人,谈不上有多“靓”,但也斯文耐看,入行十几年,逐渐也成了TVB的经典面孔之一。 还记得他扮演的胡斐,豪放倜傥,侠骨柔情。我是程灵素的粉丝,看书时很不喜欢胡斐,看了他演的胡斐后,忽然明白程姑娘为何愿意为这个小子倾其所有了。后来,他忽然在电视屏幕上消失了。大家都没太在意,包括喜欢他的观众,世道不同了嘛,香港地区的影视不景气,听说TVB都在裁员了,估计他肯定也是撤离娱乐行业了。 没想到,我居然还有机会见到他,而且是在那样的场合。他作为主讲嘉宾坐在台上,而我和数百名听众一起,坐在台下聆听他的故事。 他理着小平头,穿着非常普通的T恤仔裤,看上去样子平凡极了,没有一点星味。“我是一个普通的香港人,只不过是做演员。做了十几年演员,前几年开始不接戏了,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看着台下的听众,笑了,“我要陪我儿子,他得了自闭症。” 下面,是他和儿子的故事。 2007年5月,他的儿子出生,取名叫作小桦。他希望孩子能够像一棵小白桦那样茁壮成长,每片叶子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本身是苦孩子出生,很小就出来混江湖,什么苦都吃过。孩子出世后,他把对自己的高要求放在了儿子身上,是个典型的“严父”,奉行的是“不打不成材”的育儿理念。 在儿子2岁之前,他基本上整天都泡在片场,还经营了一家食肆,偶尔回到家里,对儿子也特别严苛。小桦1岁多时,他和太太发现儿子和其他小孩完全不一样:同龄小孩都会叫爸爸妈妈了,他连爸爸妈妈是谁都不清楚;同龄小孩都会说话了,他还是整天嘴巴里咿咿呀呀的,旁人一句也听不懂;同龄小孩子喜欢玩乐高之类的玩具,他连看也不看,最爱做的就是一个人在家里跑来跑去。亲戚朋友们安慰他说,不要紧,等孩子大点就好了。他们也只好如此安慰自己。 一直拖到2岁多,还是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家庭医生诊断后正式告知他们:你儿子得了轻度自闭症。 “有朋友问我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吓到了,其实不是,因为已经怀疑很久了,只是得到了确定的答案而已。”他说,他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接受了“儿子患自闭症”这个事实,“从知道自己的孩子是自闭症到完全接受这个事实,这段时间最困难。很多家长不愿相信事实,而知道消息后崩溃不肯接受,这对自己和孩子都是很致命的。” 第二天,他和太太分头行动,一个上网查资料,一个去买相关的书籍。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自闭症”是怎么回事,要了解儿子,就得先了解什么是自闭症。 当对自闭症有了基本的了解后,他的第一反应是后悔,之前小桦种种古怪的行为,都能从这找到原因,“原来他(指小桦)不是不听话,而是做不到,真不该对他那么严厉。”从那一刻开始,他在内心暗自发誓,不会再对儿子有那么多要求,不做让儿子反感的事情,不给儿子压力,给他时间和空间。 那时香港地区的影视衰落,不少艺人“北上”淘金。作为资深艺人,他也接到了不少内地剧组的高酬金的邀约,但他却推掉所有片约,暂时息影,连经营红火的食肆也转让出去,全天候陪伴儿子。太太也暂停一切工作,全身心地照顾孩子。 快3岁的小桦,连“爸爸”也不会叫,被医生宣布除了轻度自闭外,还伴随有中度智障,做什么事情都很慢,想吃雪糕都不知道怎么表达。他指着自己的头说:“我不相信他这里有问题,他只是暂时关起了那扇门,我们要做的,就是帮他推开那扇门。” 如何才能打开那扇门呢?只有家有自闭症儿童的家长才知道那有多么艰难。他和太太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孟母三迁,从闹市区公寓搬迁到西贡一座郊野公园内的村落,居住在一间寻常的平房内,目的是让儿子能够更加亲近自然。从小在乡下长大的他称这种生活为“回归”,回归到大自然中,回归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表,回归到其乐融融、不离不弃的家庭生活。 也许是这样的环境够接地气,小桦比以前开朗多了,可见了爸爸还是跟见生人一样,一点都不亲近。他教儿子认字,儿子不信任他,根本不跟着读。即便是读了,读得也不准,纠正发音,儿子就会发脾气。 为了获得儿子的信任,每天下午都会带他出去散步,拉着儿子的小手,一起慢慢往前走。路上无论遇到什么,他都会停下来向儿子耐心讲解,“这是垃圾桶,用来装垃圾的,喝掉的水瓶啦,不用的塑料袋啦,都要扔在垃圾桶里”“这是红绿灯,红灯停、绿灯行,一定要变成绿灯才可以过马路哦,这样就不用担心车子会撞到你”…… 每天走一遍这条路,这样的话他就重复一遍,不管他说什么,儿子都低着头,一声不吭,他也不知道儿子听不听得懂,只是抱着一个坚定的信念:把这些话说上一千遍一万遍,儿子总会听懂的吧。后来事实证明了,信念的力量是无穷的。 僵局有天终于被打破,得益于西贡住宅旁的一棵树。 在父子俩爬山的一次过程中,路上一棵树引起了小桦的注意。“你想去爬这棵树吗?”儿子没有回答,但看得出他的跃跃欲试和害怕。 “别怕,爸爸在下面接着你。”他一次次扶着儿子往树上爬,小桦好像慢慢开始知道,树下的这个男人对他并没有恶意。就在这棵树下,他不厌其烦地扶了儿子数百次,如果树会说话,一定会替他说出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意吧。 小桦还是不会叫爸爸,但看向爸爸的眼神渐渐有了依恋,小小的他终于明白,站在树下的这个男人就是他的支柱,有他在,爬得再高也不用担心掉下来。 4岁时,小桦终于开口叫“爸爸”了。为了这一声“爸爸”,他起码教了上千遍,“自闭症是老天给的,做父母的没办法改变,但我们能做的是后天努力教导。别的孩子学一遍就会的东西,我们要多花点耐心,教上100遍、200遍,他也能学会”。 建立了一定的情感基础后,他再次尝试教小桦念生字。医生曾经认定小桦有严重的认知障碍,1个星期最多能学会一两个生字。他不服气,因为他比医生更了解自己的儿子,他知道小桦记忆力一流。他从“人口手”开始,1个字1个字教小桦认,1个星期下来,孩子认了二三十个字,接受能力丝毫不比同龄的孩子差。以前在艺校学习时,颂唱《三字经》《千字文》是必修课,他教儿子时,自然而然就从《三字经》开始入手。用吟唱的方式,每天教儿子念一小段,结果,儿子5岁时已经会背诵《三字经》全文。 小桦在幼儿园时,喜欢跑来跑去,不怎么听老师的指挥。他就请了人陪读,并和老师耐心沟通,做到防患于未然,尽可能不影响其他小朋友,他说“不能让我小孩一个人的问题,变成大家的问题”。 小桦7岁时,入读了主流小学。他请了一个“影子老师”全天陪读,在老师的帮助下,小桦一年级期末考试拿到了年级第一。太太开心地在微博上晒出了孩子的成绩表,他也很开心,因为儿子曾经被宣判为中度智障,现在却取得了优异的成绩,他再次指了指自己的头说:“证明儿子这里是没问题的,我们做家长的一定要有信心。” 关于自闭症,有种说法是:“这是一种无法痊愈的疾病,将伴随终身”,那么小桦这种情况,算是彻底痊愈了吗? “没有完全正常这回事,家长也不用太过纠结于这一点,大家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能够正常地生活下去就好了。”他说,即使从外表来看,小桦已经和同龄小孩差不多了,其实还是有一些行为问题,比如他有个毛病是不能正常上厕所,6岁了还需要穿纸尿裤。我们诱导过他,甚至吓他都不管用。直到他妹妹2岁的女儿来家里玩,他用小姑娘可以自如上厕所的例子教导儿子,这才慢慢克服了这个毛病。 现在,为了让儿子更好地融入社会,他们不再请“影子老师”陪读,小桦的成绩开始有所下降。 “这有什么关系,儿子已经拿过第一了,就算他不能拿第一,只要他开开心心就好了。”他说,对自闭症的孩子来说,成绩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学会“中意人”,感到和人在一起是好玩的,不会害怕人。 对小桦未来的规划,他说做什么都不要紧,哪怕是他做一名清洁工人、一个收破烂的,只要他能够独立,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就可以了。 担不担心儿子找不到工作?当然也担心,但他觉得,每个人都有弱点,同时也有自己的特长,只要找到了特长就不怕。他自己念初中时连从A到Z的排序都弄不清,后来也做了演员。 息影之后,他渐渐远离了演艺事业,慢慢将重心转移到了写书、公益等活动上,还带着儿子拍了一个宣传自闭症相关知识的公益短片。 远离了聚光灯的生活,会感到遗憾吗?“怎么会?儿子是我自己的,目前我也就这一个儿子。自闭症的孩子,错过6岁以前的康复和教育就晚了。拍戏就是个工作,什么时候都可以,我从不后悔。”他说,相比做演员,他更喜欢目前做的公益事业。因为可以帮助更多的人,他更喜欢这样的自己。 听完了他的讲座,从不追星的我,设法和他合了一张影。照片上,他笑得十分开心。 在有关他的一些访谈里,他强调得最多的就是两句话,一是“我是个普通的香港人”,二是“只要他(儿子)开开心心就好了”。这个不再是明星的普通香港人,总令我想到TVB剧集中的那些经典台词: “做人嘛,最要紧就是开心啦。” “一家人最要紧是齐齐整整。” “我只想家里人齐齐整整吃个饭。” “所谓吉人自有天相。” …… 听上去很老土是不是?可最老土的往往是最有生命力的,在TVB跑过龙套也当过主角的他,用行动诠释了这种价值观。 从这个角度来看,离开了TVB的他,反而是港剧精神的最佳代言人。 他叫陈锦鸿,一个普通而不平凡的香港人。 敢不敢做个把野心写在脸上的女人 1 冲着章子怡去看了《罗曼蒂克消亡史》。这次,她依然没有让我失望。这是部群戏,她演的小六不再像玉娇龙、宫二那样挑大梁,但依然让人过目不忘。 她穿着旗袍一出场,就演出了旧上海滩的风情和浮夸。从一切该发生的关系都要发生的花痴,到任人蹂躏的性奴,她的眼睛里总是燃着一团火,一开始是炙人的明火,后来变成了冷冷的焰。就是这种眼神,将她区别于任何一个穿旗袍的女子。那么精致的一张脸,那么纤细的身段,却让隔着屏幕的人也能感受到,这是个狠角色。 看见这个熟悉的章子怡,我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当众人都在称赞她做母亲后成了女儿奴,变得越来越温柔后,她并没有丢掉在事业上的进取心。除去妻子和母亲的身份,她依然是那个横冲直撞,想要的东西就豁出了命去追求的演员章子怡。 从19岁步入影坛开始,章子怡身上就没离开过是非二字。所谓人红是非多,可她身上的是非多不仅仅是因为她红,更是因为她挑战了人们对一个女演员的固定审美。 中国人对一个女人的终极赞美,离不开优雅、从容之类的词语。可章子怡这样的狠角色,事事都站在传统审美的对面。 世俗说要姿态好看,她偏偏要用力过猛。世俗说要顺其自然,她偏偏要苦心经营。20多岁的章子怡,就像一头生机勃勃的小兽闯进了名利场,她就是要演最引人瞩目的电影,要做全中国最红的明星,要和最优秀的男人谈恋爱。这样的野心勃勃,同时又这样的理直气壮,难免让习惯了低调的世人犯了尴尬症,看不惯这样的女人。 2 不独是章子怡,任何一个把野心写在脸上的女人都容易招惹非议。 章子怡的前辈刘晓庆,是一辈子都活在风口浪尖的人物,从来都拒绝所谓要从容优雅地老去。刘晓庆的人生字典里,没有“不敢”这两个字,做过演员,出过书,经过商,蹲过监狱。出来后从龙套做起,人生从来不怕重来。 “严肃八卦”的萝贝贝曾经写过一篇关于刘晓庆的文章,文章说:没人敢像她那样,眼里闪着野心,嘴里说着野心,笔下写着野心。 章子怡曾经的闺密邓文迪,也是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据传她在参加酒会时故意把红酒泼在传媒大王默多克的身上,借此主动出击搞定了对方,后来虽以离婚收场,却也得到了过亿身家和资源。 而后,邓文迪更是以一则八卦新闻而备受关注。她以48岁的年龄和21岁的男模谈恋爱。两人身着泳衣在海边漫步,谩骂的人比羡慕的人还要多。邓文迪也许委屈,她又没做什么伤害他人的事,怎么就有这么多不相干的人骂她? 她们不知道,在奉行低调谨慎的男权社会,她们的存在,本身就构成了一种冒犯。 3 野心在我国从来都不是一个褒义词,当野心和女人挂钩时,更是成了彻头彻尾的贬义词。一个女人最好是毫无野心,如果一定要有,那也得藏着掖着。按照传统的观念,像刘晓庆她们,公然宣称要名要利,这还像个女人吗! 这样的女人,铁定是不讨“直男癌”欢心的。我有个从事文化事业的编辑朋友,提起章子怡刘晓庆就连连摇头,说她们都是负面人物,理由是欲望太强烈了。 What?就因为人家对欲望不遮不掩的,就成了负面人物?男人们我不予置评,让我看不懂的是某些女人。身为同类,她们总是对此类女人充满了憎恶,认为一个女人就应该云淡风轻岁月静好,活得那么用力干吗呢,姿态也太难看了点——这从心底散发出的恶意让人不禁打冷战,你不用力就算了,非得让全世界的女人像你一样吗? 令我欣慰的是,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女人意识到“女人不能有野心”是一种桎梏。读过一篇关于章子怡生育前后的对比文章,盛赞现在的章子怡温柔且有力量,不少女性读者反驳说,温柔是一种美,野心勃勃何尝不是另一种美,为什么一定要觉得温柔就比野心更美呢? 4 女人本来就不应该只有一种样子,也不应该只有一种选择。你有权以任何一种方式度过一生,只要你自己喜欢,旁人无权指手画脚,你也无需对旁人指手画脚。我相信不少女人都是有野心的,之所以选择深藏起来,是因为害怕一旦袒露,就会遭到嘲笑,甚至被视为异类。 其实何必勉强自己去扮演自己并不擅长的角色呢,不是每个女人都要走相夫教子那条路,也不是每个女人都安于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像章子怡,只有在扮演那些契合她性格的角色时,才会绽放出独有的光彩。坦白说,我自己就是一个很难从日常生活中找到乐趣的女人,我喜欢过用力一点的生活。 身为女人,世界给我们的禁锢已经够多了,我们就不要再给自己套上桎梏。直面自己的欲望,尊重自己的欲望,追求自己的欲望。与其顺应世俗,不如拼出自由。每个人都有她独一无二的天性,你是只鹤,就不妨骄傲地行走在天地之间,你是只鹰,就去搏击长空,一飞冲天。鹤和鹰之间,都不必去嘲笑彼此的生活方式。 活在过去的女人们,还在幻想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活在现代的女人们,却早已经学会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 女人们,提起勇气,潇洒无畏地过一生吧。 找个有趣的人一起变老 理想的婚姻状态是什么样的? 有句流传很广的话说出了大家对理想伴侣的期待:一辈子太长,得找个有趣的人白头偕老。这话说起来容易,要真正实现却很难。首先,得是两个有趣的人;其次,这两个有趣的人恰好看对了眼;再次,他们得活得足够长,才能达到“白头偕老”的标准。在民国众多伉俪中,能抵达这一境界的夫妻并不多。很多世人推崇的神仙眷属,大多只能做到“有情”,要想达到“有趣”,还需要一点幽默感和俏皮劲儿。 周有光和张允和就是这么一对堪称凤毛麟角的夫妻。1998年12月21日,国际教育基金会举行百对恩爱夫妻会,年近百岁的周有光、张允和是最年长的一对。岁月没有消磨掉他们对生活的激情和对彼此的爱意,他们越活越有味,越爱越深沉,一个是新潮老头,一个是不老才女,真正做到了“有趣到老”。 张允和是谁?鼎鼎大名的“合肥四姐妹”之一,她在张家排行第二,被称为“最后的闺秀”,张家人则亲昵地称之为“小二毛”。张家四姐妹中,就数她最活泼、最爽朗,从小就深得父亲张武龄的钟爱,每次出门,都喜欢捎着她,“小二毛,来!”父亲出谜语,制对联,她总是第一个抢着回答,人送外号“快嘴李翠莲”。 小小年纪,主意不少,父母让她当四妹充和的老师,她就耍起了“小老师”的威风,给四妹改了个名字叫“王觉悟”,意思是要妹妹做个懂民主、懂科学的新人。 张家姐妹从小就跟着父母听昆曲,耳濡目染,慢慢都学着在家演戏。姐妹们爱演《三娘教子》《探亲相骂》《小放牛》之类的戏,大姐元和、三妹兆和演主角,允和呢当起配角,为主角们插科打诨、开锣喝道。她还专爱演丑角,鼻子上点一块白豆腐,勾上几笔黑线条,便是一个灵气的小琴童、小书童,非常符合她活泼灵动的性子。 很多演配角的人会为自己抱不平,允和则认为,红花还要绿叶配,配角很重要。后来,她在学校里、曲社里都爱演配角、凑热闹。在三妹兆和和沈从文的婚姻中,允和可以说是一个巧妙的“最佳配角”了。 沈从文苦苦追求张兆和而不得,索性追到她家里来,兆和并不想见他。而后,兆和听了允和劝告,沈从文才有机会进了张家的门。 后来又是允和代沈从文向父母提亲,开明的张家父母应了这门亲事。允和非常开心,跑到电报局去给未来的三妹夫发了电报,上面只有一个“允”字,既是应允的意思,又署了她的名字,一语双关,可见她的机智。沈从文对允和非常感激,到晚年时还戏谑地称她为“媒婆”。尽管允和喜欢扮演配角,但对周有光来说,她是始终唯一的女主角。 周有光先学经济,后攻语言,被称为“汉语拼音之父”,沈从文称他为“周百科”。作为一个经历了百年沧桑的“四朝元老”,周有光给人最大的感受是处变不惊。他110岁时,别人问他长寿的秘诀,他回“不要生气”,因为生气是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其实除了淡然处世外,活得生机盎然可能也是周有光的长寿秘诀。他年轻时爱好广泛,喜欢游历。他颇有音乐天赋,跟着老师学小提琴。老师让他每天练四个小时,他却说,学琴只是为了好玩,并不是为了成为演奏名家,于是照旧按自己习惯的时间练。 85岁那年,他离开办公室,回到家里的小书房,看报、写文章,那间书房仅仅只有9平方米,他却安之若素,还饶有兴致地撰写了一篇《新陋室铭》: 山不在高,只要有葱郁的树林。 水不在深,只要有洄游的鱼群。 这是陋室,只要我唯物主义地快乐自寻。 房间阴暗,更显得窗子明亮。 书桌不平,要怪我伏案太勤。 门槛破烂,偏多不速之客。 地板跳舞,欢迎老友来临。 …… 晚年,周有光回忆起他和张允和的恋爱,用“流水式”来形容这段关系。两人自然而然走到一起,没有经历大风大浪。张允和与周有光的妹妹是同学,两人由此相识。两家都是望族,但周家已经没落,一度连周有光念大学的学费都交不起。因此允和常笑称自己戏曲看多了,不仅没有嫌弃周家家道中落,反而认定了周有光这个“落难公子”,想去搭救他一把。 周张两家年轻人常常聚在一起玩。在九如巷的小型曲会上,张家姐妹唱戏,周有光会给她们拍曲,没想到,这一拍,竟是一辈子。 说起来,周有光和张允和的结合,还要归功于几块大手帕呢。 可能是因为性情相近,周有光和张允和做了多年好友,直到有一天,在上海教书的他给还在杭州读书的她写了一封信挑明心迹,信中的内容很普通,没有一句有关情爱的话。 允和收到信后很紧张。暑假两人再见面时,已经没有以前相处时的自然,可能爱情的开始都会兵荒马乱吧。 那是1928年的某个星期天,他们一起从吴淞中国公学的大铁门走出来,一直走到了吴淞江边的防浪石堤上,两人没有手挽手,而是保持着一段的距离。在温柔的防浪石堤上,他掏出一块洁白的大手帕,细心地垫在石头上让她坐了下来。可能是太紧张,她的手直出汗,他又取出一块小手帕,塞在两只手之间。她心想:手帕真多!隔着一块手帕,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回想起这一刻,暮年的她动情地写道:一切都化为乌有,只有两颗心在颤动着。从那以后,她和他无论欢乐幸福,还是风雨突变,都没有松开过彼此的手。 恋爱期间发生了两段很有意思的小插曲。一个周末,周有光和张允和相约在灵隐寺见面。寺庙常常成为书生小姐谈恋爱的地方,《西厢记》的故事就发生在寺庙。 两人肩并肩一起上山,始终不敢手牵手。一个老和尚一直尾随在他们身后,他们走,他也走,他们停,他也停。这对情侣心想,这个和尚也太不识相了,于是索性坐在树下休息。岂料老和尚也坐了下来,还问周有光:“这个外国人来了几年了?”原来允和鼻子很高,轮廓分明,所以被老和尚误认为是个外国人,这才好奇地一路跟着来瞧瞧。 周有光不动声色,笑着回答:“来了3年了。” 老和尚说:“难怪中国话讲得这么好。” 热恋中的人总要安排各种约会。有一次,喜欢西洋乐的周有光特意请允和去法租界听门票不便宜的音乐会,一个人一把躺椅,躺着听。 当天演奏的是贝多芬的交响乐,没想到在雄浑激越的音乐声中,允和居然睡着了,这位张二小姐,打小喜欢昆曲这类中国古典乐,对西洋乐实在是欣赏不来。 别人难免投来诧异的眼光,周有光心里也有点打鼓,但还是淡定地听完了音乐会,其间任允和在躺椅上酣睡。换成其他人,也许会埋怨爱侣不懂欣赏,周有光却完全不以为忤,反把这当成了一件趣事。可见情侣之间需要有一颗包容之心,关系方能长久。 相识10年、恋爱5年后,两个人准备结婚,定下日期后,允和的姑奶奶出面阻止,认为喜期定在月末,那是阴历的尽头,不吉利。可是当时再改已来不及了,只好如期举行。允和相信,旧的尽头是新的开始。 婚礼很简单而新潮,四妹充和唱昆曲《佳期》,一位白俄小姑娘弹奏钢琴,可谓中西合璧。 允和是张家四姐妹中第一个结婚的,起初张家人并不看好这段姻缘。照顾允和的保姆拿着这一对新人的八字去算命,算命先生称,这对夫妻都活不过35岁。尽管如此,开明的张家不仅没有阻拦,还给了两千银元的嫁妆。他们用这笔钱出国留学,并乘坐当时最豪华的游轮“伊丽莎白皇后”号游历欧美、北非等地。 结婚前,周有光有些忧虑地给允和写信说:“我很穷,怕不能给你幸福。”允和回了一封很长的信,表明了:“幸福是要自己去创造的。” 他们果然用自己的双手创造了幸福,两人共同生活了近70年,创造了白首不相离的奇迹。70年的婚姻岁月,有流水式的相守相依,也不乏风风雨雨。抗战时,他们经历了丧女之痛,“文革”时又受到打击,却依然用乐观和热情,将每一天都过得生机盎然。 这对恩爱终生的夫妻有很多共同点,其中莫过于乐观和活力。 晚年的周有光写过一篇名叫《张允和的乐观人生》的文章,在他眼里,夫人既是人们所说的“最后的闺秀”,又是充满朝气的现代新女性。她学生时代的作文,把凄凉的落后时节写成欢悦的丰收佳节;她参加大学生国语比赛,自定题目“现在”,劝说青年们抓住现在,不要迷恋过去;她在某报纸副刊提出“女人不是花”,反对把女职员说成“花瓶”。在干孙女曾蔷的眼里,她的性格恰如宋词,既婉约,又豪放,有柔情似水的一面,也有坚贞不屈的一面。 “文革”期间,红卫兵来抄他们的家。在张允和看来,这些红卫兵不过是天真的孩子。她自己呢在戏台上扮惯了小丑,在这非常时刻,就当是在演戏陪孩子们玩儿吧。她对此一点怨气也没有,说:“我的孙子在我面前耍猴,我生不生气呢?当然不。”都说人生如戏,人啊,有时候确实需要一种游戏的精神,这样才能出乎其外,不至于陷入痛苦无法自拔。 下放到宁夏平罗的周有光染上了青光眼病,病情危急,张允和则带着孙女在北京借贷过日,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每月给周有光寄药,共寄了4年4个月。 关于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周有光记住的净是些趣事。且看他笔下的“大雁粪雨”: “只听到一位大雁领导同志一声怪叫,大家集体大便,有如骤雨,倾盆而下,准确地落在集会的五七战士的头上。” 尽管有大草帽顶着,他身上仍沾了不少粪便,可在他看来,大雁粪便准确地落到人群头上,要一万年才遇到一次,所以笑称自己运气太好了,遇到了幸福的“及时雨”。 周有光在荒芜宁夏农场,和林汉达先生一起看守高粱地,两个老头儿躺在高粱地里,仰望长空,畅谈语文的大众化。林汉达问他“未亡人”“遗孀”“寡妇”哪一种说法好,周有光开玩笑地回答:“大人物的寡妇叫遗孀,小人物的遗孀叫寡妇。”就是凭着这种“阿Q精神”,这对夫妇熬过了艰难的岁月。 回到北京的周有光,推出了一系列语言学的著作,工作到85岁才退休,仍然笔耕不辍。有记者问他:你一生百岁,有点什么经验可以留给后人?他回答说:如果说有,那就是坚持终身自我教育。 周有光的宝贝是一台夏普打字机,早在1988年他就学会了打字。 这种劲头感染了张允和,86岁那年,为了重新编印张家的家庭刊物《水》,这位张二小姐决定学习打字。她的老师,自然就是周有光。 张允和是合肥人,普通话不标准,“半精(京)半肥(合肥)”,老是拼错字,这时候,只需要一句“帮帮忙”,周有光就会应声过来校正。可以说,允和打出的每一个字,都浸透了丈夫的爱和耐心,所以她最先会打的就是“亲爱的”三个字。正是用这台打字机,张允和创作了《最后的闺秀》等作品,88岁时出版了处女作。 如果说打字方面是“妇敲夫审”,那么唱起昆曲来,则是“妇唱夫随”了。张允和晚年与俞平伯等人一起成立了昆曲研习社,周有光常常陪她参加曲社活动。允和70岁生日时,周有光送了她一套《汤显祖全集》,老太太甜滋滋的:“他真是懂我的心思。” 夫妻俩当然也有不同的地方,张允和是“诗化的人”,富于传统文化韵味,周有光则是“科学的人”,条理明晰,滔滔善辩。性格不同,而相互补充。 他们的婚姻生活是雅致和雅趣的结合,夫妻俩经常不定期地请一些“亲爱的”来参加“一壶酒、一碟菜”的“蝴蝶会”,并在酒席上行“新水令”。 “快乐极了”“得意得不得了”成了晚年张允和的口头语。他们每天上午十点钟和下午三四点钟喝茶,有的时候也喝咖啡,吃一点小点心。喝茶的时候,他们两个“举杯齐眉”,既是为了好玩,更是双方互相敬重的一种表达。后辈们都笑他们“两老无猜”。 常有老年人说:“我老了,活一天少一天了。”而周有光夫妇的想法却与之截然不同,周老先生曾说:“老不老我不管,我是活一天多一天。”他的理论是,人过80年龄应重新算起,92岁时自称“12岁爷爷”。90多岁时,他头顶的头发都掉光了,他却笑着说是还没有长出来,依然像年轻时一样,随身带着几块洁白的大手帕,时不时拿出来擦擦脸。 允和长得很美,年轻时的照片曾登上过杂志封面,出版人范用说她的脸符合黄金比例。她一生都穿中式衣裳,晚年时用黑丝线混着银发丝编成辫子盘在头顶,是个时髦而优雅的老太太。 见过二老摄于1992年的一张照片,他们站在花丛中,相依相偎,共读一本书。此情此景,不禁让人想起宝黛共读《西厢记》的画面。 俞平伯夫人许莹环生日时,允和写了一首诗祝贺,诗中说“人得多情人不老,多情到老情更好”。多情人不老,说得多好啊,只有对生活饱含热情的人,才能永葆活力,将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得有滋有味。这样的人即使老了,心也永远年轻。 允和去世后,周有光满心空荡荡的,不愿再回卧室睡觉,每日在书房里的沙发床上入睡,沙发床对面的五斗橱上,摆了一排放大后的允和的照片。照片中,她对着他微笑,美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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