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涌现出了众多才华横溢的优秀女性,她是中国第一代女性教育家,她是一个聪慧的女子,她才华横溢倾倒众生,她的婚姻受到当时媒体的关注,她倾尽一生带大四个孩子。她,就是沈葆德。 本书用最清澈的文字、全面详实的资料,生动地展现了沈葆德用“解放脚”走过的一生。生命逝去,但光辉永存。全书以时间为主线,共47章。从1889年沈葆德在湖南四咸湖出生,一直写到1987年沈葆德病逝为止,以详实笔触为您揭开走在民国时期前列的女性教育家的励志一生——从她读私塾的童年到被教育部选送留美求学,从羡煞他人的婚姻到独自撑起一个家庭并抚养四个孩子,从日本侵华时期的坎坷流离到最终病逝。内容跨越一个世纪,中间穿插了半世纪以来中国的历史兴衰。 她的人生,不是口口相传的传奇,而应是励志之作,让人汲取到向上力量——独立坚强的生活,坚守自己的梦想。让读者感知一位名女人所经历的光辉和艰辛,发人深省,具有强大的励志作用。 作者简介: 英文原著:破桥(1926-),真名周传钧,在一个政府铁路局长的家庭里长大。童年随着父亲的事业从一个铁路局转到另一个铁路局。1937年,日本人进犯中国,家庭生活就此终断。学业上虽曾读过十四所学校、但是高中没有毕业。1955年,他与朋友扬帆横渡了太平洋,到达了旧金山。在伯克利加州大学读完本科,又埋头五年,在西北大学获得物理学博士学位。此后的29年中,他从事大学的物理、天文、计算机的教学与顾问并参加小学科学教育。1994年自加州北岭州立大学退休后,从事写作,已出版两本英文小说:MOISHEFANTASY和IT'SJUSTAFLY,一本英文的横渡太平洋冒险日志THEJUNKTHATCHALLENGEDTHEYACHTS。 中文著述:周惠民(1928-),出生于医生家庭。结识周传钧兄弟于铭贤中学和山大。在山大又结识了周钟歧先生。周钟歧先生对他的影响极为深远,并成为忘年之交。山大医学院毕业后,他留校任教。1997年在山大医学院后身青岛医学院退休。自1974年,因兴趣开始英中翻译。在国内多家著名出版社出版过书籍,包括《阿西莫夫科学引言》《最年轻的科学》《布什传—无尽的前沿》《卡尔萨根的宇宙》《挪威—指向北方》等二十余本。至今仍从事翻译工作。 第一章 共产党解放了中国两年后,1951年开展了思想改造运动。沈葆德交给组织的自传是这么开始的…… 沈葆德,字君玉,女性,今年六十七岁。生于公历1889年8月1日,在湖南四咸湖外婆家出生。五个月时就回到父亲家,是上海人。 家庭成分──三代以前务农。曾祖经商。祖父经商,但不内行,交给别人做,自己捐了一个小官,独自一人到湖南上任。大概也不会做。据三叔告诉我,他死后的棺材还是同乡会捐出来的。 祖母是地主出身。听说嫁妆很多,有一百亩田。父亲有兄弟四人、姐妹二人。商叶(业)倒闭之后,一家人全靠祖母过日子。 大伯父早亡,存下寡妇大伯母。祖母视之犹如女儿,所以很相安,生活在一起。她工缝纫,天天替衣庄上做衣服。这样积蓄了不少钱。 父亲行二,是秀才。三叔是上海南洋公学师范班毕业的。之后到日本去留学。回来在南洋公学附小做主任,有三十余年之久。并著有《沈心工唱歌集》,富有革命思想。全国学校都采用它的。四叔在衣庄上学生意,没有出息。 我的生日是光绪十五年的七月初。那年头没有医院,没有出生证,也没有人口调查。唯一可查的出生日期是学校的档案:那档案是我上学的时候,我父亲给我登记的。可是我母亲却坚持说我出生在虎年,而且那天的月亮是圆的(虎年是光绪十六年,光绪十五年是牛年。月初是月牙,月中才是圆月),一个母亲怎么能够把自己孩子的属相和出生日期弄错了?!特别我是她最小的孩子,而且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子。一个父亲是决不会注意到属相和月亮的圆缺的。 我的祖宗在浦东有地,那是在黄浦江的东岸,面对着上海;他们后来在上海又有了买卖。在咱们这共产主义的社会里,我的家庭成分是地主兼资本家。我既然是他们的后代,就必须承担他们剥削无产阶级的罪恶。为了赎自己的罪,我一定要接受工农兵的再教育。 按照都姆妈(大伯母)告诉我的,我们家在浦东定居之前,祖先是在浙江靠海过活的。 都姆妈告诉我,我家是这么起家的: 清朝嘉庆元年(1796),我们家的一个祖先从浙江驾着船来到高桥(黄浦江入口处的一个小渔村),他一不小心,把吃饭的碗掉进了江里。 于是他就对他自己的船员说:“这是老天爷给我的应承。饭碗是一个人的生计。老天爷的应承是说要我在这里安家立业。” 这样,他就把船卖掉了,上岸从事耕种。从此,他就再也没有下过海,也没有再回过浙江的老家。 三叔却有他自己的说法:我的六世祖沈卧云,由于受到他血液里继承来的海盐的召唤,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出海觅生活。他一步一步地从学徒爬到了老大(船长)。几年之后,他买了一艘沙船。从这一个沙船的买卖开始,没过太久,他就拥有了一个五十三艘沙船的船队。他甚至造了自己的船坞和码头,那就是在老上海南市的“生义码头”。在鼎盛时期,号称是上海三大船家之一。 卧云对他的员工很大度,对穷人很慷慨、慈善。在长毛匪占据浦东的时候,他自己出钱开办了一个难民收容所。那个收容所维持了好几年,直到长毛匪被镇压了才停办。他在收容所里甚至还开了一个诊所和一个学校。 但是一到生意上,他却十分精明,毫厘不让。有一次他去了东北的港口牛庄买大豆。当地的商人都很熟悉他,他一到,就请他去吃花酒。正喝得高兴的时候,他的账房先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对他说上海有个商人来到了牛庄,不知道搞什么鬼,正在收购当地所有能够买到的大豆油。原来,沈卧云离开上海后,那里的油类突然缺了货。在洋油(煤油)进口到中国以前,植物油不只是用来做饭吃,而且也用来点灯。 他听完账房先生的报告后,不置可否,打发他马上走开;他一连几天仍然在那里饮酒作乐,丝毫不动声色。就在那几天里,上海来的那个投机商,买断了牛庄所有豆油的存货。 那个商人要装货上船的时候,发现牛庄所有装油的篓子都已经全卖光了,多方询问后,才知道油篓子都卖给了一个没有买一滴油的人。那个买了油的商人为了抓紧时间运油,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去求那个买了所有油篓子的奇怪买主。那个奇怪的买主不是别人,就是他沈卧云。卧云非常大方,满口答应把他全部的油篓子让一半给对方;但条件是,对方必须把豆油也让给他一半。双方就这样达成了协议。那个油商所没有料到的,是沈卧云的沙船桅高帆大,比他的那些船快得多。等他的船到达上海的时候,沈卧云运来的货,已经把上海的油降回到了原来的价钱。 卧云对他的后辈说:“那次生意大家都没有赔本,即便那个贪婪的投机商也没有赔钱;他只不过是没有宰到消费者而已。做生意,你必须先考虑你顾客的利益,要饮水思源;你自己的利润要放在后面考虑。我更高兴的是,我没有留在我祖上的农田里去剥削穷苦的农民,而是在船运业上为公众服了务。” 十九世纪中叶,汽船来到了中国海岸。到咸丰十年(1860),生义码头开始走下坡路。在我祖父接管它不久,那个企业就一蹶不振了。我敢说,如果那时候卧云还活着,他的企业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正像他在牛庄买了所有的油篓子那样,他会在他所有的风力沙船上安装蒸汽机;沙船比洋船小,吃水浅,能停靠比较浅的码头,能兜揽小批货物,而且船期灵活;有这些优势,装上轮机的沙船一定能打败那些大轮船。 可是我祖父不懂生意经,不久就破了产,欠了一大笔债。为了躲债,我祖父离开上海,去了湖南。我到现在还记得我祖母说过,那些债主有多么可怕。债主把我祖母的家具和个人的物品都拿走了,住进了她的房子,在里面吵吵闹闹。家里男人都跑了,只剩下了女人。债主们要那些女人伺候他们,喝醉了酒还打孩子。 在清朝末期,皇帝也缺钱了:朝廷除了巧立名目多征税之外,就卖官给有钱的人,来增加收入。我祖父借此就给自己买了个湖南的五品官。 当他逃到湖南之后,发现他买的那个官衔比知县还大,职位仅次于道台。我祖父没有涉猎官场的经验,但他感到这么大的官不是自己能干得了的,于是就放弃了那个五品官,重新捐了个九品的小官,就任了一个“督查”:他觉得他还能够胜任这个职务。一切安顿下来之后,他雇了一个人,让他把他在上海的家眷偷偷接到湖南他身边来。 但是我祖父做督查的薪俸养活不了一家八口,所以不得不让他妻子的娘家帮忙养活他的四个儿子和两个女儿。我祖母家是上海富裕的地主。她嫁到沈家的时候,带来的嫁妆里,光是城里的地就有一百亩。 作为富裕地主家的闺女,我祖母忍受不了挣钱很少的政府小官家里的生活。她在湖南没多少时候,就带着两个女儿和最小的儿子,回到了上海娘家去住。 我父亲是祖父的第二个儿子。(祖父有两个女儿。由于女儿总是要嫁出去的,所以在家里不算数。)我父亲读经书读得很好,他中了秀才,有了这个功名,他就在湖南教书。 我祖母还没有回上海之前,就为我父亲定了亲,娶了当地一个文官的女儿。他们生了两个孩子。 我父亲只靠他教家馆的束修很难养活四口人。最后,他不得不把我母亲、我哥哥和我(当时我才五个月)送到上海的姥姥家,而他自己留在湖南教书。 我五岁的时候裹了脚。在那个年纪,我还不知道在那糟蹋女人的封建社会里,裹脚是不人道虐待妇女的陋习。我把裹出来的小脚当成了美,心甘情愿让男人日后把我看成是步态婀娜、三寸金莲的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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