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活中没有某些无限的、某些深刻的、某些真实的东西,我就不会留恋生活。 一个人在恋爱之前与恋爱之后的区别,正好像一盏还没有点着的灯一与一盏点着的灯之间的区别一样。现在灯已经摆在那里,而且是一盏好灯,而且也发光了。这是它真正的功能。爱情使人们对待许多事情采取更加沉着的态度,所以人们对自己的工作就更加满意了。 某种应该保存下来的优秀的时代精神,已经丧失了——在艺术方面尤其如此。生活本身也是这样,我不能明确地了解这是什么,但是不只是黑白画改变了它的方向,背离了健康的、崇高的本质。相当普遍地存在着一种怀疑、旁观、冷淡的精神,虽然一切看起来都很活跃。 本书是书信体自传,由凡高写给弟弟提奥的向百封信组成。凡高不仅是一伟大的画家,也是一个出色的作家与哲学家,他具有极其丰富的理解事物与表达思想的才能,这两种才能往往不是一个人能同时兼得的。 作者简介: 文森特·凡高(1853~1890),1853年3月,凡高出生于荷兰,27岁才开始学画,他一生穷困潦倒,恋爱屡屡失败,生前只卖出过一幅画。在与高更的一次激烈争吵之后,他割下自己一只耳朵,并用手帕包着送给一个妓女。1890年7月,他在精神错乱中开枪自杀,年仅37岁。但他在短暂 目录: 第一部 1873年6月--1881年12月 第二部 1881年12月--1883年9月 第三部 1883年9月--1886年3月 第四部 1886年3月--1890年7月 译者后记我的好兄弟,要是你能到这里来看一看我的新住所,我会很高兴的。我现在已经有一个盼望已久的房间,它不再有倾斜的天花板,也没有带绿色边的蓝纸。我与一个十分有趣的家庭住在一起;他们办了一所给小男孩念书的小学校。 我非常满意;我常常出去走走,我的住所附近一带很安静,空气清新,使人心情愉快;我能够找到这个地方,实在是我的好运气。 我在这里不像在海牙那样忙碌,我平时从早上九点工作到下午六点,星期六下午四点就停止工作。有一个星期六,我与两个英国人在泰晤士河上划船。河上的风景十分美丽。 这所房子不像海牙的那所房子那样有趣,但我住在这里或许会很好的;特别在以后,当卖画变得更加重要的时候,对我或许会有一些用处。近来我积累了许多油画与素描,我卖掉不少;但是仍然还不够,必须要有更大的耐心与坚强的意志。我相信在英国还是大有可为的。当然,第一件必需的事,就是要有好画,可这是十分困难的。 我生活得很舒适。研究伦敦,研究英国人与他们的生活方式,对我来说是其乐无穷的;然后我才有精力搞艺术与诗。要是说这样还不满足的话,那么怎样才算满足呢? 英国艺术对我来说不是十分有吸引力的;人们必须对它习惯起来。但是这里有杰出的画家,米莱斯就是其中的一个,他画过一幅《加尔维尼教徒》,他的作品很美;然后是布顿。在老画家中间有康斯太勒,他是一个风景画家,大约三十年前他还在世,他是很出色的,他的作品使我想起狄亚兹与杜比尼;还有雷诺兹与康斯波罗(他专门画十分漂亮的妇女肖像);然后还有透纳。 我知道你对艺术十分热爱;这是一件好事,好兄弟。我为你喜欢米莱、雅克、席叶尔、弗朗士·哈尔斯而感到高兴,因为正像毛威①所说的,“这些都是最优秀的画家。”米莱的画《晚钟》是一件好作品,是美,是诗。你要尽力地赞美它;大多数人都对它不够重视。 我读过一本凡·弗洛登写的谈艺术的书,我完全不赞成他的意见,这是一本十分深奥的书。勃吉尔是更加平易近人的,他不论说什么都是正确的。 上个星期天,我与奥巴赫先生一起到乡下去,我的主要目的地是黄杨山。这是一座高山,离伦敦有五个小时的路程。山的一边是白垩质的,山上长满黄杨,山的另一边是长得很高的槲树林。你随处可以看到长着树木与灌木的漂亮的公园。但是我仍然没有忘掉荷兰,尤其是海牙与勃拉邦。我们在海牙度过了多么愉快的日子啊!我时常想起那一次我们在雷斯维克路上的散步,下过雨之后,我们一起在磨房里喝牛奶。我想送给你一幅魏森勃鲁赫描绘那座磨坊的画;他的别号叫愉快的魏斯。雷斯维克那条路给我留下的,可能是我所有的回忆中最美的印象。 我知道你很喜欢赛撒·德·科克,这使我很高兴,他是能够从内心来理解我们亲爱的勃拉邦的为数不多的画家中的一个。去年,我在巴黎曾经碰见过他。 你一定要想尽办法去取得对绘画的丰富知识。你要尽可能地经常去参观博物馆;这也是熟悉古代画家的一个好办法。如果你有机会的话,读读有关艺术的书,特别是《艺术杂志》。你要尽量多地出去走走,要保持你对大自然的爱,因为这是愈来愈深刻地理解艺术的正确道路。画家们理解大自然,热爱大自然,并且教导我们去欣赏大自然。谁要是真心热爱大自然,谁就能够随处发现美。 我正忙于园艺,已经在小花园里播下了满园的罂粟、麝香碗豆与木犀草。我必须等着看它们的成果。我近来重新拿起笔来画素描,但是没多久又停止了。或许将来有一天我又会再开始画的。最近我读了许多书。我知道你已经读过米歇列的书,你对他的书有很好的体会,我很高兴。这本书教导我们,爱的里面包含着比一般人所想像的更多的东西。 “爱神”对我说来,像一本福音书一样,是一次革命。“女人是不会老的”,这并不是说没有老女人,而是说在她爱着别人的时候与被人爱的时候,女人是不老的。女人与男人是完全不同的生物,是我们一直到现在还不理解的生物,至少可以说,只有表面上的理解——是的,我相信是这样。男人与妻子能够合在一起,这就是说,他们形成一个整体,而不是两个一半——是的,我也相信如此。你必须把我给你的钱拿去买阿尔封斯·卡尔的《绕着我的花园旅行》。 一定要去买。秋天来得很快,它使大自然变得更加严峻与更加宁静。 我们的画店现在已经布置好了,非常美;我有一批出色的画:朱理·杜普列、米歇尔、杜比尼、马里斯、伊兹拉亚斯②。我们将在4月里举办一次展览会。你知道阿莱·谢菲尔画的《喷泉旁的马尔格雷特》吗?这是一个比那个姑娘更加纯洁的人,“更可爱”! 不要介意你的生活太懒散;我的生活更懒散。我以为生命实在太长了,而死期也来得不慢,到时候上帝就要“把你裹起来,带你到你不愿意去的地方”。 在一本小书里夹着一首我送给你的诗,我抄了一首海涅的《米雷斯的尔》。我在不久前看到一幅泰斯·马里斯的画,这幅画使我想起一个古老的荷兰小城镇,那里有一排一排的红棕色的房子,这些房子有成踏级状的山形墙,门口的阶石很高,有灰色的屋顶与白色或者黄色的门、窗框与檐板;运河上有船,有一架白色的大吊桥,一只有一个人在舵旁的驳船从桥下通过。到处是人:一个推着独轮车的搬运工人,一个靠在桥的栏杆上看河水的男人,一个戴白头巾穿黑衣服的女人。 我送给你一些素描。这些素描都是在上个星期天画的,我的女房东的小女孩在那天早上死了。这是斯特列塞姆公地,一片长着槲树与金雀花的大草地。正如你所看到的,这些速写画在爱德蒙·罗歇的《诗集》的扉页上。这些诗中有几首很好,肃穆而哀怨。我把它们抄给你。 啊,我的好兄弟,“我们说些什么好呢?”西爱姆叔叔与戴尔斯蒂格先生曾经到过这里,上星期六又走了。我以为他们到水晶宫去的次数太多,而别的地方他们是从来不去的。我想最好还是叫他们到我所住的地方来玩。我希望我不是像许多人现在对我所设想的那样;我们将会看到,隔些时候这种误解必定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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