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贝尔自珠穆朗玛峰归来,在经历过巨大的登顶成功的喜悦后,便面临着一个十分棘手但非常现实的问题:接下来该如何生活? 在随后的几年里,贝尔到处演讲、写书、与莎拉结婚、去西班牙读书……总之,像所有体面的男人那样中规中矩,绅士、精致、优雅,过着一种中产阶级的格调生活。 但在内心深处,贝尔却渴望体验与众不同的生活,一种让他觉得做什么都很开心且能通过分享这些经历来谋生的非凡生活,这个专为冒险而生的男人,自从已故的父亲在童年的他心上种上梦想的种子后,他的血管里就开始流淌着不安分的血液。老贝尔常常对贝尔说:“人生中只有两件事真正重要。第一是要有梦想,第二是要照顾你的朋友。除此之外,其他的都是些细枝末节。简单地说,这就是人生。” 2000年初,一个偶然的机会,贝尔萌生了再次出发探险的念头,他决定率领一个团队乘坐一艘硬底开放式小艇跨越北大西洋,那段时间里,镇日萦绕着他的就是冰山,强风,鲸鱼,拉布拉多海……他开始夜夜失眠,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无穷的想象——重要的是,这个冒险之梦让贝尔重新找到了生活的重心。 但生活从来不是一帆风顺,为了这个冒险梦,贝尔准备了整整3年,终于驾着一叶孤舟,在无人协助的情况下,历时3月,九死一生,涉险10000里,成功横渡了诡谲莫测的北大西洋,为威尔士亲王信托基金募捐到了一笔巨款。此后,贝尔的事业开始益发出色——为英国第4频道拍摄《军队大逃亡》、在高空举办晚宴打破吉尼斯世界纪录、与探索频道合作拍摄《荒野求生》……成为全英国和全世界都喜欢的男人。 本书就是这次探险的真实记录,该书曾获得英国年度最佳运动书籍威廉希尔体育图书奖。然而本书决不能仅仅看作是一本如何冒险的书,通过对那段惊心动魄历程的再现,我们能够重现发现梦想、信仰、友谊对人是多么的重要,特别是在伟大的自然面前——如果你刚刚从地狱般的牢笼挣脱,你一定会更加珍惜今天的生活。 作者简介: 贝尔格里尔斯从小在怀特岛长大,在那里,他已故的父亲教会了他登山和航海。后来他成了一名武术大师,还曾在英国特种部队(空军特勤队)服役3年。在非洲的一次自由跳伞中发生意外,背部3处骨折,在军队康复中心疗养数月后康复,尽管如此,后来他后来仍然成功地登上了珠穆朗玛峰,成为有史以来英国的最年轻的登山家之一。 贝尔主持的探索频道系列片《荒野求生》(又名《天生求生者》)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最多人观看的节目之一,估计有12亿的收视观众,而且这部片还曾获得艾美奖提名。在这之后,贝尔继续着他打破记录的探险之旅,从南极洲到北极,他为世界上的贫困孩子筹集了超过250万美金的善款。 贝尔还是目前最年轻的童子军主席,是世界范围内2800万童子军的名誉领袖。他也是英国皇家海军的海军少校,畅销书作家。在伦敦一个名为威尔士的偏远小岛上,他和太太莎拉,三个儿子杰西、马默杜克、哈克贝利一起生活在一艘荷兰的驳船里。 目录: 01.冒险之梦/001 2000年初,我读到一篇文章,介绍一个英国团队企图用一艘硬底橡皮艇,横跨北极圈下方的北大西洋。他们虽曾两度求救,但最终仍然完成了横跨的壮举。这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我想:如果在没有任何援助的情况下,乘坐这种硬底橡皮艇是否能够横渡北大西洋?乔治·克鲁尼主演的好莱坞电影《完美风暴》,拍摄的背景也是这片北大西洋,讲述的是一帮渔民出海后却再也没能回来的故事。我曾看过那部电影,当时颇为震惊。此时我又看了一遍,我仔细地研究了整个过程和海上环境。我试着想象如何用一个小的开放式快艇去应付这些波浪和风暴,身为领队我又该做出怎样的决策?是返航还是冒险前进?不知不觉,我发现我已深陷这个危险的梦中无法自拔。 02.打造最佳团队/011 当横渡北大西洋的探险计划在航海界传开时,简历如潮水般涌来——有10年甚至15年经验的人,仿佛个个都是专家,貌似人人都想参与。但对于我来说,我需要的不是“专家”——我当然需要训练有素、能力过人的人——但更重要的是,我希望这次探险对他们自身而言也至关重要。我要找的人——我希望他们为了这次探险义无反顾,全心全意,充满激情,如果出现什么闪失甚至不惜名誉;不论成败与否,都能与你同舟共济。我要找的人:第一要善良,其次要勇敢,复次才是优秀。那些偶尔会犹豫的人,危机时刻却往往能与众不同,他们的意志就会显现出来。 03.艰难筹备/03101.冒险之梦/001 2000年初,我读到一篇文章,介绍一个英国团队企图用一艘硬底橡皮艇,横跨北极圈下方的北大西洋。他们虽曾两度求救,但最终仍然完成了横跨的壮举。这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我想:如果在没有任何援助的情况下,乘坐这种硬底橡皮艇是否能够横渡北大西洋?乔治·克鲁尼主演的好莱坞电影《完美风暴》,拍摄的背景也是这片北大西洋,讲述的是一帮渔民出海后却再也没能回来的故事。我曾看过那部电影,当时颇为震惊。此时我又看了一遍,我仔细地研究了整个过程和海上环境。我试着想象如何用一个小的开放式快艇去应付这些波浪和风暴,身为领队我又该做出怎样的决策?是返航还是冒险前进?不知不觉,我发现我已深陷这个危险的梦中无法自拔。 02.打造最佳团队/011 当横渡北大西洋的探险计划在航海界传开时,简历如潮水般涌来——有10年甚至15年经验的人,仿佛个个都是专家,貌似人人都想参与。但对于我来说,我需要的不是“专家”——我当然需要训练有素、能力过人的人——但更重要的是,我希望这次探险对他们自身而言也至关重要。我要找的人——我希望他们为了这次探险义无反顾,全心全意,充满激情,如果出现什么闪失甚至不惜名誉;不论成败与否,都能与你同舟共济。我要找的人:第一要善良,其次要勇敢,复次才是优秀。那些偶尔会犹豫的人,危机时刻却往往能与众不同,他们的意志就会显现出来。 03.艰难筹备/031 一个关于探险的真相是,你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花在了准备工作上。对于我们来说,这个准备期长达两年,其间充满了不确定和自我怀疑。我们最初的策略是——找一个赞助商,只要付出25万英镑就可以独占冠名权,我们希望这一下子就能解决这次探险的所需费用,然而白白过去了好几个月,这个看似充满希望的大诱饵却没能吸引半条鱼儿上钩。最后,我接受了探险家罗伯特·斯旺的建议,寻求多个赞助商——最终,两个月内我们集齐了所有主要的赞助商。一共有12个公司,从加拿大的通用汽车到英国的《每日电讯报》,每家公司提供15000英镑的赞助费,我们还成功游说了瑞士英国制表公司取得了5万英镑的冠名费,因此这次探险得以命名为“亚诺号北大西洋探险”。 04.我们的船/041 企业的赞助和英国皇家海军的支持,让我们在准备期间如虎添翼。但最重要的是,我们打造了一艘我们心中的理想快艇,它最远能航行1000英里,动力是喷气发动机,但因为需要携带较多燃料之故,这艘硬底橡皮艇只能装一个引擎。不过,对我们来说未来的真正挑战是,我们的艇完全是露天的,一点遮蔽物都没有。持续的潮湿,寒冷和时刻暴露在大自然中——都有可能让我们精疲力竭。为此,我们忧心忡忡。 05.一路向北/069 2003年7月31日,早晨9点,新斯科舍哈利法克斯市港口。距我们计划出发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全都静静地坐在船上,阳光晃动着无数条金线。我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当众宣读了查尔斯王子的亲笔来信:“亲爱的贝尔,我衷心地祝愿你和你的队伍,这次勇敢的冒险一路平安。知道大英帝国知难而上的冒险精神依然存在并被你们发扬光大,我很开心,我热烈地期待你们的归来。从没有一个亲王慈善信托基金的大使,可以到那么远来支持我的信托基金,对此我深表感激!”亲王的来信,给了我们以某大的鼓舞——即便前面是万丈深渊,我们也能够勇往直前,义无反顾。不过事实上,我们第一天的航程风平浪静,夜幕低垂时,我们还坐在船头偷偷欣赏了一下传说中的北极光。 06.劈波斩浪/087 在极端的环境下,人们会依照惯例,你对这些惯例越是熟悉,那些不熟悉的环境对你来说越没那么可怕。在大海上,当你对某些情况很有把握,当你知道这是你信赖的、固定不变的、可以掌握的情形时,那么海上生活也会相对变得容易,因此,无论情况如何变化,我都希望我所创造的每五个小时就轮班一次的轮值制度不变:每个成员掌舵一小时,导航一小时,接下来的一小时则可以坐在“躺椅”上,然后再在我们船上的那个小空间里休息上两个小时。每个整点就换一次班,几乎没有例外。我的想法简单明了:把巨大的挑战分散成一个个小的可以掌控的任务去完成。然而,即便如此,作为领队的我,居然犯了启航以来的第一个致命错误! 07.“与我同在”/115 拉布拉多洋流起源于格陵兰岛的西面。它以1~2节的速度流动,海水刺骨,混有浮冰,间或有冰山。这其中就有那座在1912年让泰坦尼克号沉没的大浅滩冰山。船现在逆风迎着陡峭的浪行驶,每一道波浪都连起来的时候,能把我们托起10英尺那么高,要是再撞上冰山,那么我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在波谲诡异的拉布拉多海上,孤单地面对如此糟糕的情况,我不禁想起与我们同在的隐形船员——我的已经过世的父亲。父亲说他会“与我同在”。每晚我都希望这是真的。不论我是跪在杰西的床边,抑或置身茫茫大海或者什么高峰上,我都会为此祈祷,祈祷父亲、耶稣与我同在。 08.千钧一发/131 大风仍然舔舐着船体,不间断的巨浪每30秒就咆哮着劈头盖脸砸向船头一次,像要把我们吞没似的。我们被高高抛起,然后又被重重地扔下浪底。如此往复。在这样的风暴中,船速只能维持到12节,不仅缓慢,而且十分耗油,而格陵兰岛尚在300英里外。照这个速度,我们开到距格陵兰岛100英里左右的地方就没油了。天啦,这简直糟糕透了!是减速降低燃油消耗还是加速冲过大浪?在波浪滔天的拉布拉多海,我们不得不又一次面临艰难的抉择。 09.艰难抉择/155 我们的下一段航程是整个探险行程中最长的一段,或许也是最具挑战性的一段:整个航程长达800英里,我们得先绕过格陵兰岛,穿过丹麦海峡,然后在冰岛的雷克雅维克上岸。气象预报说,未来两天里,海面的风力约3级,但在星期五的中午会有一股强烈暴风雨抵达丹麦海峡。3级海风不需要考虑,但是我们能在未来的48小时暴风雨来临前抵达冰岛吗?如果不能,这意味着我在拿我们的生命开玩笑。走,还是不走?这真是个问题。 10.惊心动魄/175 先前我们以为好天气会持续48个小时,但是谁知道好光景维持了36个小时后,我们就遭遇了暴风雨,25英尺高的巨浪压顶而来,小艇在它巨大的威力下,几乎不堪一击。刺骨的海水不断地倾倒在我们身上,每个人的体能都到了一个临界点。这艘船也是,如果再这样折腾下去,说不定会有翻覆的可能,黑夜更增加了这种危险的可能性。因此,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打破轮班制,由我掌舵到天明:是我鼓动大家离开了温暖舒适的苏格兰,把他们带入这地狱般的大海,那么此刻也应该由我把他们安全地带出去。 11.音讯全无/201 大海的肆虐不仅使我们身心饱受折磨,也给我们的设备造成了严重损伤——罗盘、无线电和卫星电话几乎无一幸免。我们5个人设法度过了8级飓风的黑夜,但是我们的电子设备就没这么幸运了,接二连三都停止了工作,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消失在定位导航仪上。对我们的家人、亲友、伦敦总部的同事来说,我们音讯全无、生死未卜,但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海上我们束手无策——电力系统全线崩溃,要是引擎再坏掉,我们只能听天由命任人宰割了。 12.不再冒险/223 经历过8级飓风和海上供电系统失灵侥幸大难不死后,我再也不想冒险了,毕竟探险的最终目的是能活着归来,我可不想因为逞强或者一个偶然的疏忽葬身大海。因此在接下来的航程中,我决定中途先在韦斯特曼纳群岛加油,然后再驶向法鲁群岛。此行一路顺风顺水,时不时有海豚在船的周围嬉戏,但是我们仍然不敢掉以轻心,从这片大海中,我们学到的最大教训就是:对大海要心存敬畏,决不能将一切视为理所当然,你得永远保持一颗警惕恐惧之心。 13.平安返航/239 说起来有点儿奇怪,在过去的几个星期,我们全力以赴,只为平安抵达目的地。然而现在,在我们距离苏格兰北海岸只有275英里时,我却发现自己对于终点就在眼前的事实感伤不已。我们5个生死与共的伙伴,以后还会有机会在一起体验那种生出存亡关头迸发出的所向披靡的凝聚力吗?我们还能一起享受宁静的时光——这样微小而确切的幸福吗? 在金洛克,我们和山姆、克罗伊以及我们的主要赞助商埃里克和琼·玛丽等一些重要的人一起,庆祝我们平安返航。我们曾面对冰封的海洋,与之殊死搏斗,但我们幸运地活了下来,平安归来。 14.下一个目标是?/257 探险归来后,我们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从媒体到赞助商,到皇家海军,再到快艇制造商,很多人需要我留点时间给他们,似乎永无止境。可是我已经开始渴望过平静的私人生活了。当记者问及:你的下一个目标是?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最简单的回答就是乔戈里峰或者南极。这说起来都很容易。但从许多方面来说,这些都是懦夫的答案。不论是探险者、登山者还是军人都代表着勇敢,但往往我们却没有说实话的勇气,勇敢到能大声说出:“现在我非常脆弱,我不确定我已经决定好了。”有时候我发现人们会通过探险家去感受自己的梦想。这其实是一种对生活的逃离,是用一种安全的方式满足自己对危险的渴望。但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想再为了满足人们的渴望,而赌上我的身家性命? 航海专业词汇表/273 鸣谢/274 关于亲王慈善信托基金会/276 你不知道的关于我的25件事/277 一部关于困境,友谊和信仰的史诗 ——每日电讯报 引人入胜。 ——每日快报 贝尔格里尔斯向我们证明了大冒险家的时代并未离我们远去。 ──《苏格兰人报》 贝尔格里尔斯的文笔让你彷佛身历其境,正跟在他身旁一起冒险……我可以从每个句子中尝到海浪的咸味,从每个段落中感受到刺骨的寒风。一部关于困境,友谊和信仰的史诗 ——每日电讯报 引人入胜。 ——每日快报 贝尔格里尔斯向我们证明了大冒险家的时代并未离我们远去。 ──《苏格兰人报》 贝尔格里尔斯的文笔让你彷佛身历其境,正跟在他身旁一起冒险……我可以从每个句子中尝到海浪的咸味,从每个段落中感受到刺骨的寒风。 ──《传令快报》 我不能想象我所认识的人中,有谁可以像贝尔一样面对所有的挑战并战胜他们……我非常仰慕他。 ——英国空军特勤队查理斯格思里上将 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成就,它为这座城市点亮太多的想象……能够参与到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事件当中,是我们皇家海军的荣幸。 ——英国皇家海军部军事委员会第一军事委员阿兰威斯特上将 当我听到你们禁受住了严峻的考验、安全返航的消息时,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想我曾经提醒过你,驾驶开放式橡皮艇横越北大西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显然你和大海刚刚经历过一场惊险动魄的搏斗,对于你和团队克服险阻取得的成就,我深感钦佩。很欣慰你能在出发前及时收到我的信——但我无法想象我的祝福,在那寒冷而恐怖的环境中究竟能给予你多少支持…… 那些照片完美地呈现了你的这次探险,不难预料接下来你的演讲行程将会应接不暇,这对于亲王信托基金来讲,无疑是件好事。感谢你的努力,我们的基金从中获益良多,我向你保证,你所募集到的资金将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在此,谨向你和你勇敢的同事致以无上的敬意。衷心感谢你们为信托基金所做的一切。 ——英国王子查尔斯 天色已经晚了,但我们仍然没有靠近露营地。我忐忑地瞟了一眼冰川,此时我们在海拔19,000尺的珠穆朗玛峰险要关口。我笨拙地握着绳子,厚手套下的手在瑟瑟发抖,内心充满了恐惧。 攀岩设备之间的金属碰撞声让我有些昏昏欲睡,我努力地合上眼再睁开,尽量让呼吸保持均匀,我把鞋钉刺进冰里踩实,然后静静地等着。米克离我有10码远,正在破碎的冰块上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这里到处是冰隙,此时我们已经在这个冰冷死亡陷阱中走了9个多小时,又累又饿。 我将鞋钉拔了出来,战战兢兢地往前走了几步。每走一步我都在估计冰川是否能承受我的重量。突然间我感觉到冰在我脚下裂开了!我屏住了呼吸,四周非常安静,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然而我脚下的冰却再次开裂,失去了落脚点的我跌了下去。 在一层薄冰掩藏下的冰隙的灰色壁上,我被撞得天旋地转。鞋钉和冰壁的摩擦力量将我抛到另一边,重重地把我的肩膀撞在冰体上。我继续往下坠,不知怎么地安全绳拽住了我!我悬在了半空,我听到自己的尖叫在脚下的黑暗中回荡。 不断掉下的冰块砸在我头上,猛烈的冲击力迫使我的头不断后仰,有几秒钟我甚至失去了知觉。一恢复知觉,我就立刻抓住绳子,悬在半空,看着冰块落进脚下的黑暗中。突然周围如死亡般寂静。 肾上腺素充满了我的全身,我发现自己在一阵一阵地抽搐。我再次尖叫了起来,四周的岩壁回荡着我的声音。我抬头看了看,有道光漏了进来,再看看脚下,是黝黑的万丈深渊。我惊恐极了,疯狂地想要扒住墙,但是它太滑了。我挥动着冰斧想凿进冰壁,但也无济于事。鞋钉刺耳地划过冰面,绝望中我攥紧了头上的绳索,往上看。 我23岁,却要命丧于此。 5年后,2003年的9月。泰晤士河上。天下着雨。我抬头看着天,希望杰西洗礼这一天能有个好天气。我早就有了计划。 神父将站在我们那艘驳船的旧木甲板上,吹过泰晤士河的秋风轻轻拂动着他的长袍。在家人的见证下,他将用我从珠穆朗玛峰顶融下的冰山雪水,为我们可爱的儿子杰西洗礼。 在此之前,我和妻子莎拉要填一些表格,逐一回答一系列问题。 “职业?” “什么?” “我需要把你的职业写在这里。” “好吧。” “嗯。”莎拉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我讨厌这个问题。对大多数人来讲这是最简单不过的问题,对我来说却一点儿都不简单。 如果我是一个房地产经纪人或者一名作家,问题就简单得多。 探险家?听起来有些自大。 登山家?我倒是总爬山。 励志演说家?只是一部分,但并不是全部。 作家?偶尔为之,并不怎么出色。 “随便你写什么都行。”我说了等于没说。 这使我感觉自己像个无业游民。 但是在内心深处我却渴望体验与众不同的生活,一种让我觉得做什么都很开心的生活,并且通过分享这些不平凡的经历来谋生。我想,这个就是我的工作吧? “哦,就写房地产经纪人吧,亲爱的。”我对她说。 人们常用“勇敢”和“古怪”这两个词来形容冒险者,但说实话,这两个词我都不怎么喜欢。我不是特别勇敢:在遇到很多事情时我都很犹豫,我太在意结果的好与坏。在我们生存的这个奇怪世界里,我常常感到害怕和脆弱,和家人分开24小时我就会想念他们。至于“古怪”,我并不怎么古怪:的确,有的时候我会去冒险,但其实我非常谨慎。我太清楚这个法则:你靠幸运成功的次数越多,不幸的可能性也就越高。 我只知道我一直在像父亲教我的那样去生活。 我父亲去世还不到三年。他的辞世事先毫无征兆:那时他刚做完心脏起搏器的手术,复原的很不错,前一分钟还坐在床上,后一分钟就撒手人寰。我实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要知道他才66岁。一个寒冷2月的早晨,眨眼之间,父亲就与世长辞。我现在所拥有的全都是他教我的——我多希望每天我都能想起一些他曾教过我的事。 我的整个童年都待在怀特岛,他教我登山、航海。我热爱我们在峭壁和大海上度过的时光。我热爱那些惊险、刺激和挑战,但我更爱在他身边的感觉。 我常常会在到了“裉节儿”上的时候想起那些特殊的日子——也许是在重大研讨会的后台,我将要走出去面对另一片陌生的人海的紧张时刻。那时我会感觉自己是地球上最孤独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走上台之前的那几秒,我总会想起父亲。 记得有一次他送给我一艘7英尺的旧木船和一个更旧的1马力的舷外发动机。到了圣诞节,他给船加了一个舵,这样我就可以像个船长一样,在港口附近驾驶它了。 他指引我人生方向,在他的影响下,我成为一个真正自由的人。 “听着,贝尔,”他跟我说,“人生中只有两件事真正重要。第一是要有梦想,第二是要照顾你的朋友。除此之外,其他的都是些细枝末节。简单地说,这就是人生。” 如果我在学校考得很糟——其实向来都是如此,他会告诉我再努力些,但绝不要把这些看作是世界末日。他会抱紧我,对我做鬼脸,用滑稽的声调跟我说话。我在那些时刻学到的人生道理,比起我在学校的大部分时光所学到的还多。 在我8岁那年生日之后不久,父亲给了我一幅巨大的珠穆朗玛峰挂画,我立刻将它挂在了墙上。在黑暗中我可以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好几个小时,想象着登上峰顶的感觉。那地方如此遥远、如此空旷,而且连避风的地方都没有,在猛烈的暴风中登上去的真实感觉究竟会是什么样呢?在我小小的卧室里,那个攀登珠峰的梦想就这样诞生了。我暗自发誓:总有一天,我会站在世界的顶峰。 毕业后,我参了军。在英国皇家特种空勤部队服役三年,直到一次特殊的跳伞意外差点丧命,我才结束了军旅生涯。 当时我在南非执勤。意外发生在一个傍晚时分,跳伞前一切正常;尔后我的降落伞却没能正常展开,好在撕裂的伞盖减缓了我的下降速度,因此我得以侥幸活了下来,不过我伤得很重——背部摔断了三段,被非洲的医生称为“幸存下来的‘神人’”。这的确是个奇迹,对此我每天都对上帝心存感激。 我进进出出军队的康复中心治疗前后达半年之久,骨伤治好了,但是信心的重建却着实花了更长的时间。攀登珠穆朗玛峰的念头此时看起来像是在做白日梦。 但是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当我的身体渐渐好转时,我内心就开始蠢蠢欲动。很快我就发现攀登珠峰的念头又来了,这种渴望成了我恢复的动力。两年后,我有机会加入一个三名登山者组成的登山队,大家可以一起攀登珠穆朗玛峰,我深知圆梦的机会来了。这很疯狂,但我知道这是我的机会。 当兵时,我每天挣45英镑,而现在我需要15,000英镑才能参加这次探险。我变卖家产,还借了贷款,并且幸运地获得了戴维斯?兰登和珠穆朗玛峰国际房产建筑顾问公司的赞助,机遇之门就这样轰隆隆地打开了。 我和小时候在怀特岛时就认识的朋友米克?克罗斯威特一起加入了探险队,领队是尼尔?劳格顿——他是我在军队的战友。我们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朝珠峰峰顶进发。终于在1998年5月26号的早晨7:22,太阳从喜马拉雅山升起之后,我们队伍中的两个筋疲力尽的人站在了世界屋脊之巅。那一刻能够梦想成真,完全仰仗幸运、友谊和信仰,站在珠峰峰顶的感觉和我以前想象的一样,甚至比那还要美好。 两年后,在英国皇家救生艇协会的协助下,我带领队伍,骑水上摩托车成功环航大不列颠岛一周。那是我和莎拉完婚后的第一个夏天,她开着一个装满简便油桶的野营车跟在我们后面,这当然不是莎拉喜欢的假期。她认为我们是疯了,但是我和我的队员却觉得非常开心——这次活动正规的赞助方,我们此举是为了帮助慈善事业,我们和自己最亲密的伴侣一起出发去追逐着梦想。这是我的事业。 我一头扎进了冒险的世界里,部分是因为喜爱,但更多的是因为我发现,这是为数不多的几件我可以做好的事情之一。 2000年初,我读到一篇文章,文中介绍一个英国团队在恶劣环境里探险的事迹,他们企图用一个硬底橡皮艇,横跨北极圈下方的北大西洋。在骇人的环境中他们表现得十分英勇。过程中遭遇低体温症和冻伤,曾两度求救——一次是把他们从格林兰附近海上摞在一起的浮冰块中抢救出来,另一次是在冰岛附近的风暴中,救援人员把他们抬到渔船上。但他们仍然完成了航程,全部平安归来。 这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 “你觉得在没有任何援助的情况下,乘坐这种硬底橡皮艇是否能够横渡北大西洋?”我开始询问许多航海界朋友的意见。 面对我的提问,他们通常都会哈哈大笑。我看着他们,等他们笑完之后给出答案,但从没有人回答我。 “肯定行的,”我自问自答,“它肯定是可行的。” 这个想法一直在我的脑海中萦绕。 乔治?克鲁尼主演的好莱坞电影《完美风暴》,拍摄背景也是那个英国探险队探险的北大西洋,讲述的是一帮渔民出海后却再也没能回来的故事。我曾看过那部电影,当时颇为震惊。此时我又看了一遍,但这次感受却不同。我仔细地研究了整个过程和海上环境,以了解波浪和风暴是怎样形成的。我试着想象如何用一个小的开放式硬橡皮艇去应付这些波浪和风暴,身为领队我又该做出怎样的决策?是返航还是冒险前进?不知不觉,我发现我已深陷那个探险计划之中无法自拔。 冰山,强风,鲸鱼,拉布拉多海……我开始夜夜失眠,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无穷的想象。但最重要的是,白天扎实的研究使我相信,横渡北大西洋计划无疑是可行的。 三年后我终于实现了这个梦想。本书就是这次探险的记录,记载了我们如何在寒冷的气候下,成功跨越了浮冰纵横激流暗涌北大西洋的最北海域。 2002年年末,我受邀为《德布雷特人的今天》写序,我并不确定该写些什么。我想阐述探险的本质以及它为什么如此吸引我。但是本质太难用语言表达了。我最好也只能做到这样写: 冒险,在我看来,就是比别人多踏出的那一步。当你朝高海拔山峰迈进,呼吸局促,体力不支,只能手脚并用爬行的时候,意志是最重要的。是继续向顶峰迈进还是折头返回,意志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关键时刻的不同决定,让他们的人生也各个不同。 我并不认为我们团队中人,包括我自己,有谁会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或者技高群雄;我们是一群热血青年,训练有素,充满团队精神,在寒风刺骨、气候恶劣令人惊惧的时候,我们之间会有种特殊的凝聚力让我们紧密团结在一起,这种凝聚力你很难去定义它,但正是因为这种力量我才愿意为之冒险。正是因为它,起初我们决定投身探险,也正是因为它,我们最后都能平安归来。 对全世界的探险者来说,“平安归来”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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