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梁启超传:中国宪政启蒙百年第一人


作者:吴其昌     整理日期:2014-02-04 09:32:36

梁启超是一个热情似火的人,为了扭转国势、实现宪政,从戊戌变法,到庚子勤王,从护国运动,到五四运动,可谓提颅冒死、殚精竭虑。美国著名记者爱德加斯诺说他是“中国精神之父”,一点也不夸张。
  他的一生就是一部中国近代史,他的每一个脚印,都是这个国家、民族命运的投影。《梁启超传》欲从纷乱的历史线索中,还原一个真实的梁启超,再一次体验他的执着与转变、困境与出路、失落与希望,体验时代带给一个人抑或一个社会的必然与偶然。
  今天的中国依然没能走出他的预言。重读梁任公,理解时代的困局,寻求现实的出路,当现实与历史惊人地相似时,不要在相同的拐点上跌倒两次!
  
  作者简介:
  《梁启超传》
  作者简介:
  :
  吴其昌(19041944),字子馨,号正厂,浙江海宁硖石人。毕业于清华国学研究院,是王国维和梁启超的得意门生,历任清华大学、南开大学、武汉大学教授、系主任。
  他曾豪言:当代学者称得上博极群书者,一个梁任公,一个陈寅恪,一个唐兰,一个我。其主要著作有《梁启超传》《金文历朔疏证》《金文氏族疏证》《殷墟书契解诂》《朱子著述考》《宋元明清学术史》《北宋以前中国田制史》等。
  
  目录:
  《梁启超传》
  目录:
  :
第一章一世纪来中国之命运
从鸦片战争至梁氏诞生的前夕
第一节绪说
第二节梁氏生前中国一般的惨况
第三节梁氏生前中国一般的教育状况
第四节梁氏后来对于祖国命运的影响
第二章亡国景象与维新初潮
从梁氏诞生至戊戌变法
第五节综叙
第六节亡国现象的种种
第七节梁氏幼年的家庭生活及家乡环境
第八节康梁会接
第九节梁氏独立事业的开始《梁启超传》
  目录:
  :
  第一章一世纪来中国之命运
  从鸦片战争至梁氏诞生的前夕
  第一节绪说
  第二节梁氏生前中国一般的惨况
  第三节梁氏生前中国一般的教育状况
  第四节梁氏后来对于祖国命运的影响
  第二章亡国景象与维新初潮
  从梁氏诞生至戊戌变法
  第五节综叙
  第六节亡国现象的种种
  第七节梁氏幼年的家庭生活及家乡环境
  第八节康梁会接 
  第九节梁氏独立事业的开始
  第三章维新的失败与革命的成功
  自戊戌变法至梁氏亡命
  第十节促成戊戌变法的原因
  第十一节戊戌变法史剧的绘影
  第十二节变法失败原因的解析 
  附录一梁启超自传
  我之为童子时 
  公车上书之经过及相关情形 
  变法通议自序
  论不变法之害
  论变法不知本原之害
  论君政民政相嬗之理
  南学会 
  于京师开保国会
  请废科举 
  京师大学堂 
  得光绪帝之召见 
  流亡日本办教育 
  政变原因答客难 
  澳洲募捐 
  檀香山之恋 
  立宪法议
  论立法权
  三十自述 
  政闻社宣言书
  政治思想之转变 
  虚君共和政体与民主共和政体之问题
  台湾之游 
  鄙人对于言论界之过去及将来 
  莅北京大学校欢迎会演说词 
  吾今后所以报国者 
  异哉所谓国体问题者
  上袁大总统书 
  国体战争躬历谈 
  论中西之优劣 
  护国之役回顾谈 
  湖南教育界之回顾 
  旅欧归来后之著述 
  悼启夫人 
  我的病与协和医院 
  忆万木草堂
  北海谈话记
  附录二梁启超年谱
  
  1.那时候的青年学子,对梁任公先生怀着无限的景仰,倒不是因为他是戊戌政变的主角,也不是因为他是云南起义的策划者,实在是因为他的学术文章对于青年有启迪领导的作用。……有学问、有文采、有热心肠的学者,求之当世能有几人?于是我想起了从前的一段经历,笔而记之。梁实秋《记梁任公的一次演讲》
  2.过去半个世纪的知识分子,都受到了他的影响。曹聚仁
  3.吴生拔剑斫地歌莫哀,我能拔尔抑塞磊落之奇才。唐文治改杜甫诗盛赞吴其昌
  《梁启超传》精彩书摘:
  
  第一章
  一世纪来中国之命运
  从鸦片战争至梁氏诞生的前夕
  
  
  
  
  第一节?绪?说?
  孟子说:“知人论世。”我们要知道一个人全部的事业,了解他全部的心境,欣赏他全部的风度,认识他全部的学问,然后才能公正地评判他生平的价值。所以我们要做这个人的传记,必须暂时把我的神魂,钻入这个人的时代,并立于这个人的环境,透视了这个人的情绪、性格,然后能做亲切有味的描写、客观无私的综述,并且才可成功书写一部鲜活的信史。
  中国这一百年来(一八四二至一九四三)的命运,真正是从乐土跌入了地狱,又从地狱爬回到乐土,一个四千年历史上从未有的大转捩期。在道光二十年(一八四)鸦片战争以前,中国虽然内部已经空虚,但外表承乾嘉余荫,还是金光灿烨!南京条约以后,绑上第一条枷锁!割了第一块骨肉!以后一条一条地绑上无量数的枷锁:一块一块地割了无量数的骨肉!受着这样“凌迟”的惨刑,简直堕入地狱的底层,最惨痛苦楚的时期,正在这一百年的中间。自甲午(一八九四)中日之战,至庚子(一九)联军之役,那时瓜分的酷刑,已为全世界所宣判定了。稍有血性的国民,都想蹈东海而自杀:陈天华就是著名的代表之一。梁启超,正是生长在这个最黑暗地狱底层的有血有泪有志气的一位满身创伤的青年。他也屡次想跳海而死,但他坚决地相信中国必然不亡,并且断然复兴,所以他在全然无望之中,挣扎奋斗。但是,可怜,他到死始终不见义师的统一中华。他是在黑暗地狱中过了一生的“盲鱼”!虽然他的心是不盲的。别人我不知道,使我而处在梁氏的时代,我恐怕要终日恸哭呕血而死了。
  
  
  第二节?梁氏生前中国一般的惨况?
  一?陷落于绝望的深渊
  我们现在来回头看看梁氏的时代与环境:
  
  ……我国民全陷落于失望时代。希望政府,政府失望!希望疆吏,疆吏失望!希望政党,政党失望!希望自力,自力失望!希望他力,他力失望!忧国之士,溢其热血,绞其脑浆,于彼乎?于此乎?惶惶求索者有年,而无一路之可通;而心血为之倒行,脑浆为之瞀乱!……(《饮冰室自由书》)
  
  所以康有为吟着“或劝蹈海未忍去,且歌《惜誓》留人间”的诗,后来梁启超还是告其友明水:“使中国而诚无可为,我惟有蹈东海以死耳!”到底那时环境的现状是怎么样的呢?西洋浪人所常常举例宣传,乃至照片绘画中的鸦片、八股、小脚、长辫、笞臀、杀头、花酒、磕头等怪状,这是最粗浅的有形的外症,人人所知道的。如果稍微放眼深刻地一看,那就更可悲了。
  二?天灾人祸
  放眼先展望那时代整个的国家,则是:
  
  ……地利不辟,人满为患。河北诸省,岁虽中收,犹道相望。京师一冬,死者千计。一有水旱,道路不通,运赈无术:任其填委,十室九空。滨海小民,无所得食,逃至南洋美洲诸地,鬻身为奴,犹被驱迫……驯者转于沟壑,黠者流为盗贼。教匪会匪,蔓延九州,伺隙而动。工艺不兴,商务不讲,土货日见减色,而他人投我所好,制造百物,畅销内地。漏卮日甚,脂膏将枯。(《论不变法之害》)
  三?道德的堕落
  以上还可以委之于自然及外来之灾祸!然而亡清末年的“汉族奴才”,经过三百年恐怖的大淫威的压迫,其制造奴根性的政策,居然成功,汉人那时不免大部分呈现着可悲痛的症象。《因明集》有一首古乐府名“奴才好”,刻画得透彻淋漓:
  
  奴才好,奴才好,勿管内政与外交,大家鼓里且睡觉。古人有句常言道:“臣当忠,子当孝。”大家切勿胡乱闹。满清入关三百年,我的奴才做惯了。他的江山他的财,他要分人听他好。转瞬洋人来,依旧要奴才。他开矿产我做工,他开洋行我细崽,他要招兵我去当,他要通事我也会。内地还有“甲必丹”,收赋治狱荣巍巍。……什么流血与革命,什么自由与均财……我辈奴仆当戒之,福泽所关慎所归。“大金”“大元”“大清朝”,主人国号已屡改;“大德”“大法”“大日本”,换个国号任便戴!奴才好,奴才乐,世有强者我便服!三分刁黠七分媚,世事何者为龌龊……灭种覆族事遥遥,此事解人几难索?……奴才好,奴才好,奴才到处皆为家,何必保种与保国!
  
  这是蒋智由先生沉痛的血泪,今日吾辈青年读之,真欲怒发冲冠,而在当时可并不认为是严重的怪象。这种“严重的怪象”,真所谓“国家将亡,必有妖孽”。绝不是含血喷人的污蔑、危词耸听的肆谈。
  四?思想的颠倒
  远在梁、蒋以前,以谨朴著称的郭嵩焘,已记其亲眼所见云:
  
  ……及至京师,折于喧嚣之议论,噤不得发。窃谓中国人之心有万不可解者:西洋为害之烈,莫甚于鸦片烟。英国士绅,亦自耻其以害人者为构衅中国之具也,方谋所以禁绝之。中国士大夫,甘心陷溺,恬不为悔。数十年来,国家之耻,耗竭财力,毒害民生,无一人引为疚心。钟表玩具,家家有之。呢绒洋布之属,遍及穷荒僻壤。江、浙风俗,至于舍国家钱币,而专行使洋钱,且昂其价,漠然无知其非者。一闻修造铁路、电报,痛心疾首,群起阻难。至有以见洋人机器为公愤者;曾刚(纪泽)乘坐南京小轮船至长沙,官绅起而大哗,数年不息。是甘心承人之害,以使吾之脂膏;而挟全力自塞其利源,蒙不知其何心也!……(《郭筠仙集与李鸿章书》)
  五?民智的固陋
  越十余年,梁氏之所亲见的,又变本加厉了。他说:
  
  ……吾少而居乡里,长而游京师,及各省大都会,颇尽识朝野间之人物。问其子弟,有知国家为何物者乎?无有也!其相语则曰:如何而可以入泮,如何而可以中举也。问其商民,有知国家之危者乎?无有也!其相语则曰:如何而可以谋利,如何而可以骄人也。问其士大夫,有以国家为念者乎?无有也!其相语则曰:如何而可以得官,可以得差,可以得馆地也。问其官吏,有以国事为事者乎?无有也!其相语则曰:某缺肥,某缺瘠,如何而可以逢迎长官,如何而可以盘踞要津也。问其大臣,有知国耻,忧国难,思为国除弊而兴利者乎?无有也!但入则坐堂皇,出则鸣八驺,颐指气使,穷侈极欲也。……于广坐之中,若有谈国家者,则指而目之曰:是狂人也,是痴人也。其人习而久之……则亦自觉其可耻,钳口结舌而已。不耻言利,不耻奔竞,不耻渎,不耻愚陋,而惟言固事之为耻!习以成风,恬不为怪,遂使四万万人之国,与无一人等!……(《爱国论》)
  
  任公先生岂不知道,这“莫谈国事”的恶风,乃是清朝皇帝三百年来杀头淫威禁制的结果。过去我在北平读书的时候,还见到西直门外小茶馆里的黑墙上贴着前清时代尚未刷去的条禁:“莫谈国事!”但是痛心的,想不到国民承受这淫刑的结果,竟养成为“无耻”!春秋之义:“蒙大辱以生者,毋宁死!”庄子之言:“哀莫大于心死!”哪知道国民受淫威、蒙大辱以后,竟由心死而变成无耻,所以革命的大业,一直要等待中山先生的领导,才能完成啊!
  一四?青年教育是怎样的
  如果家内出了有志青年,那么也有“黄卷青灯,十年苦读”的学子。但是我们来看看他埋头十年,疲精竭神,所下苦功的对象,是什么东西呢?就是所谓八股文、八韵诗。“八股文”这神秘的名称,我们听得烂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明中叶以后,始盛行四股、六股、八股,破、承、起讲之格。虽名为说经之文,实则本唐代诗赋,专讲排偶声病。如宋元词曲,但求按谱填词。而芜词谰言,骈拇枝指,又加甚焉。……格式既定,务使千篇一律;稍有出入,即谓之不如格。是以习举业者,陈陈相因,涂涂递附;黄茅白苇,一望皆同。限以“三百”、“七百”之字数,拘以“连上”、“犯下”之手法。虽胸有万卷,学贯三才者,亦必俯就格式,不许以一语入文。其未尝学问者,亦能揣摩声调,敷衍讲章,弋获巍科,坐致高位。……(杨漪春侍御奏稿:《请厘定文体折》)
  
  到清末更可笑了,更可杀了,竟以“游戏文章”公然作为国家登进人才的标准。而其游戏的下流不通,还远在“灯谜”、“诗钟”、“酒令”、“牙牌”之下!全国白昼跳踉着这种文妖,真使人感觉着“清室不亡,是无天理”的!
  
  ……更有甚者,各省岁科、童试、县考、府考、院考,多出“截上”、“截下”、“无情”、“巧搭”等题(例如“子见南子,自牖执其手”之类),割裂经文,渎侮圣言。……而各省沿用,毫不为怪。此种文体……起、承、转、收、擒、钓、渡、挽,其法视文纲为尤密,其例视刑律为尤严。遂使天下百千万亿之生童,日消磨精力于此等手法之中,舍纤仄机械之外,无所用其心,恐有旁骛而文法因以疏也。舍“串珠”、“类腋”之外,无所用其学,恐有博涉而文体因以杂也。……(杨漪春侍御奏稿:《请厘定文体折》)
  
  这位因变法而丧首的戊戌六君子之杨深秀,于是喟然长叹道:
  
  ……夫天下之士子,莫多于生童也。盈廷之公卿,皆起自生童也。而其用心及其所学如此!驱天下有用之才,而入于无用之地;一旦而欲举以任天下之事,当万国之冲,其可得乎!……(同上)
  
  至于八韵诗的内容,尤为无味,不必多讲;而其最荒谬可笑者,以现代人之方音,而必须押隋、唐时代之韵脚,无理取闹如此,而反认为天经地义。所以声韵是用脑筋来硬记的,不是用耳朵来听的!以致名震一时的老诗人,往往闹出“出韵”的笑话:
  
  湖口高碧湄大令心夔,少有才名;其骈文书法及散体诗,均造深际……殿试两次出韵,皆在“十三元韵”中,遂列四等。衡阳王壬秋运,赠以诗曰:“平生两四等,该死十三元!”(《庸笔记》)
  
  这真是活埋青年、活埋天才的秦坑!
  
  
  檀香山之恋[①在檀香山时,梁启超与一位名叫何蕙珍的华侨女子产生过一段恋情。此文选自梁一九年五月二十四日写给夫人李蕙仙的信,叙述了恋情的经过。]?
  来檀不觉半年矣,可笑。女郎何蕙珍者,此间一商人之女也。其父为保皇会会友。蕙珍年二十,通西文,尤善操西语,全檀埠男子无能及之者,学问见识皆甚好,喜谈国事,有丈夫气,年十六即为学校教师,今四年矣。一夕其父请余宴于家中,座有西国缙绅名士及妇女十数人,请余演说,而蕙珍为翻译。明晨各西报即遍登余演说之语,颂余之名论,且兼赞蕙珍之才焉。余初见蕙珍,见其粗头乱服如村姑,心忽略之;及其入座传语,乃大惊,其目光炯炯,绝一好女子也。及临行与余握手(檀俗华人行西例,相见以握手为礼,男女皆然)而言曰:“我万分敬爱梁先生,虽然,可惜仅爱而已,今生或不能相遇,愿期诸来生,但得先生赐以小像,即遂心愿。”余是时唯唯而已,不知所对。又初时有一西报为领事所嘱,诬谤余特甚,有人屡作西文报纸与之驳难,而不著其名,余遍询同志,皆不知。及是夕,蕙珍携其原稿示我,乃知皆蕙珍所作也。余益感服之。虽近年以来,风云气多,儿女情少,然见其事、闻其言,觉得心中时时刻刻有此人,不知何故也。越数日,使赠一小像去(渠报以两扇),余遂航海往游附属各小埠,半月始返。既返,有友人来谓余曰:“先生将游美洲,而不能西语,殊为不便,亦欲携一翻译同往乎?”余曰:“欲之,然难得妥当人。”友人笑而言曰:“先生若志欲学西语,何不娶一西妇晓华语者,一面学西文,一面当翻译,岂不甚妙?”余曰:“君戏我,安有不相识之西人闺秀而肯与余结婚?且余有妇,君岂未知之乎!”友人曰:“某何人敢与先生作戏言?先生所言,某悉知之,某今但问先生,譬如有此闺秀,先生何以待之?”余熟思片时,乃大悟,遂谓友人曰:“君所言之人,吾知之,吾甚敬爱之,且特别思之。虽然,吾尝与同志创立一夫一妻世界会,今义不可背,且余今日万里亡人,头颅声价,至值十万,以一身往来险地,随时可死,今有一荆妻,尚且会少离多,不能厮守,何可更累人家好女子?况余今日为国事奔走天下,一言一动,皆为万国人所观瞻,今有此事,旁人岂能谅我?请君为我谢彼女郎,我必以彼敬爱我之心敬爱彼,时时不忘,如是而已。”友人未对,余忽又有所感触,乃又谓之曰:“吾欲替此人执柯可乎?”盖余忽念及孺博也。友人遽曰:“先生既知彼人,某亦不必吞吐其词,彼人目中岂有一男子足当其一盼?彼于数年前已誓不嫁矣。请先生勿再他言。”遂辞去。今日(距友人来言时五日也)又有一西人请余赴宴,又请蕙珍为翻译,其西人(即前日在蕙珍家同宴者)乃蕙珍之师也。余于席上与蕙珍畅谈良久,余不敢道及此事,彼亦不言,却毫无爱恋抑郁之态,但言中国女学不兴为第一病源,并言当如何整顿小学校之法以教练儿童,又言欲造切音新字,自称欲以此两事自任而已。又劝余人耶稣教,盖彼乃教中人也。其言滔滔汩汩,长篇大段,使余几穷于应答。余观其神色,殆自忘为女子也。我亦几忘其为女子也。余此次相会,以妹呼之。余曰:“余今有一女儿,若他日有机缘,当使之为贤妹女弟子。”彼亦诺之不辞。彼又谓余曰:“闻尊夫人为上海女学堂提调,想才学亦如先生,不知我蕙珍今生有一相见之缘否?先生有家书,请为我问好。”余但称惭愧而已。临别,伊又谓余曰:“我数年来,以不解华文为大憾事,时时欲得一通人为师以教我,今既无可望,虽然,现时为小学校教习,非我之志也。我将积数年束所入,特往美洲就学于大学堂,学成归国办事。先生他日维新成功后,莫忘我,但有创办女学堂之事,以一电召我,我必来。我之心惟有先生。”云云。遂握手珍重而别。余归寓后,愈益思念蕙珍,由敬重之心,生出爱恋之念来,几于不能自持。明知待人家闺秀,不应起如是念头,然不能制也。酒阑人散,终夕不能成寐,心头小鹿,忽上忽落,自顾生平二十八年,未有如此可笑之事者。
  ……余自顾一山野鄙人,祖宗累代数百年,皆山居谷汲耳。今我乃以二十余岁之少年,虚名震动五洲,至于妇人女子为之动容,不可为非人生快心之事。
  
  (《梁任公先生年谱长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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