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余振传


作者:温庆华     整理日期:2021-12-17 03:57:01


  三 童年
  1909年6月15日,山西省崞县(今原平市)东社村大坡上的一户人家诞下一子。其父便是前面提到的同川官立第二高等小学堂堂长李含雨,母李氏。在此之前,夫妇二人生有二子,长子名果珍,字毓奇,生于1897年;次子名结珍,字蕴甫,生于1901年。时隔8年,爱妻为自己又添一丁,含雨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当即为此子取名毓珍,字秀甫。他就是本传的传主————李毓珍,后来,取笔名余振。毓珍出生不久,其母就得了产后病,含雨先生只得把幼子奶出去,先奶在本村,后来奶妈得了精神分裂症,把他丢在粪堆上又唱又笑,才又把他奶到北庄头村,奶爹叫张银。一个多月后,李氏病逝,临死也再没能看一眼她这个要命的根子。次年,含雨续弦本村温氏,温氏年16,比含雨先生整整小12岁。1911年春,温氏生子不育,含雨将幼子从北庄头抱回来,接着吃温氏的奶。
  1910年农历二月初十日,为保幼子平安长寿,按照当地风俗,李含雨携子去村西北的福寿山玉泉寺寄名字,禅师传法为他取法名日“传玉”。所以,至今同川一带老一点的人只知他的法名(即小名),而对他的大名、笔名则不甚了然。
  1917年8月,毓珍8岁时,他第一次跟上三叔李灵雨到同川第二高等小学堂读书。三叔是这个学校的英文教员,他不是正式学生。关于余振第一天上学的情形,他在晚年回忆录中这样写道:
  上午刚去了半天,中午下学回来,见我表兄传槐哥来了,他跟我十分相得。午饭后,我领上传槐哥到寨子坡上看我打的窑洞,窑洞里用麻秸做的箔子上放着酸枣。他也帮我另打了一个窑洞,我们玩得很好。突然,看见父亲站在我的身边,厉声骂道:“你真真地上了半天学就逃学了!”随手抓住我的马鬃,拉上就走。拉了几步,松开手大声道:“走!”我一边哭,一边丢下传槐哥跟上父亲走,一直哭到学堂里。坐在我的小桌前,还在抽抽噎噎地哭。这是我父亲第一次对我发威。我哭,并不是哭我父亲抓住马鬃拉我,是哭家里丢下传槐哥一人。过了一会儿,父亲大概感觉到对我太严厉了,手巾里包着果子、葡萄,给我送来安慰我。我一边吃着葡萄,一边还在想着传槐哥。
  当时教毓珍的老师叫张双虎,同川本地峪里村人。因为他不像个老师,学生们背地里都叫他“张双虎儿”,还儿化了一下。一天,毓珍下学回来,嘴里也乱叫“张双虎儿”,父亲听到了,严肃地对他说:“老师的名字,怎么能乱叫?古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自己的老师应当像对自己的父亲一样尊敬。”从此,毓珍将父亲的话谨记在心。
  童年,由于受父亲的教育与影响,毓珍就十分喜欢读书。他8岁人东社村国民初等小学堂读书,11岁入同川第二高等小学堂读书,13岁时,其父在晋北大同市当律师,他亦随父去大同兰池学校就读。该校乃晋北镇守使张树帜(原平文殊庄村人)私人创办,校风良好。余振在此读了约两年光阴。
  P8-9
  余振是老一辈俄诗翻译的先驱者之一,他对俄罗斯诗歌所下功夫之深,投入时间之久,所获成果之丰,在同辈中并世无第二人。
  ————北大学教授 魏荒弩
  恩师余振教授高尚而朴实的人品,纯正而丰美的译作,以及他那默默地为理想人生的献身精神,令我深深地尊敬与感念一生。
  ————诗人 牛汉
  在诗的翻译方法上,也可看出余振先生的追求探索精神。他就是要以“格律体”的中文译文表达“格律体”的外国原诗。他不畏艰难,不怕失败,要打通这条道路。
  ————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辑 孙玮君子恒德勤著译,先生黎寿得清知。他是一个真正的学者。
  ————考古学家 张颔
  1985年10月,拙作《余振小传》在《山西工人报》发表。三十年后的今天,二十多万字的《余振传》又将付梓。其间甘苦,唯笔者自知。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写作本书的过程中,最令笔者感到头疼的,就是资料的匮乏。好在余振先生生前,曾对他的生活经历与翻译实践多有记述。而这些资料又多为余振先生的亲属所掌握。1984.年至1990年问,我又与先生有过数十封书信往来,数十次促膝长谈,而先生同我讲的,大都是他为学从教波涛起伏的一生。当时,我都随手做了记录。1996年8月7日,余振师仙逝后,我搜集资料的工作,又先后得到北京大学教授魏荒弩,山西大学教授马作楫、陈怀义,三晋出版社社长张继红,作家苏华,文物收藏家温峰著,以及余振亲属可珍、鸿谟、鸿福、秉钊、八宝、小兵等的大力支持,才使本书得成现在之规模。
  也许有人会问:“你熬油点灯耗时费力写作《余振传》,究竟为啥?”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第一,为了报答先生的知遇之恩。当年我穷措潦倒,混迹市井,正是秦琼卖马、朱买臣打柴之际,是先生独具慧眼,拔识我于蓬蒿之地、草莱之丛,拂尘去垢,使我终生心有所依,淡泊名利,宠辱不惊。《诗经》日:“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如今,我亦将至暮年,每每回思先生当年对我的提携教诲之泽,寸恩未报,于心何安。第二,为了先生及其家人的嘱托。1990年7月我曾将约五万字的《余振传》初稿寄奉先生,先生做了近百处的修改,还说:“承你不弃,写了这么长的一篇东西。我同你谈的都是有骨头没肉的事。你如果感兴趣的话,就在我死后,对它大大地加工吧。”1996年恩师谢世后,我搜集资料的工作,又得到余振长子鸿谟先生的大力帮助。2011年,就在鸿谟去世的前几月,他还对我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你写的《余振传》能早日出版。”第三,为我们山西我的家乡再树立一面文化旗帜,让那些正在读书求知的青少年学子们,见识见识什么样的读书人才是真正的读书人。在我们一百年来的山西,学者文人可谓众矣,但是有几个能登上中国最高学府北大、清华的讲坛,绛帐授徒,传道授业解惑,门生故旧遍天下?可以说寥寥无几。而由先生花费二十年心血,与众多学者共同编纂的大型工具书《辞海》,早已成为上百万文人学者攻坚错玉的锐器,案头必备之物。第四,余振先生的外诗翻译独具一格,成就巨大,有目共睹。众所周知,文学翻译,译诗最难。遍览整部中国现代文学翻译史,能够如此准确而典雅地将外国格律诗翻译成中国体格律诗者,一百多年来,唯余振一人而已。难怪近三十年来,中国大陆及港澳台出版的所有中国现代文学翻译史稿,无一例外地将余振先生的外诗翻译奉为圭臬。有的学者、翻译家甚至称颂:余振的外诗翻译实践,开创了中国现代文学翻译史的一个流派,即规范、整齐、典雅的直译派。毫不夸张地说,余振先生的外诗翻译,已成为我国现代文学翻译史上令后人无法逾越的高峰。余振先生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辉煌的成就,是与他高深的国学造诣密不可分的。现在的年轻学子,要么只懂中文,要么只懂外文,能够二者皆精者甚少,综观余振先生一生的人生经历与文学翻译及教育实践,他给我们的启迪是多方面的。我以为,有如下几点,最值得我们珍视。
  第一,一个人要树立正确的人生观。
  在先生看来,人生在世,一衣一钵足矣!什么锦衣玉肴,华舍美屋,高级小车,都是身外之物。在他看来,精神的追求比物质的享受更为重要。早在1951年,他在清华大学任教期间,他的一位亲戚从老家给他去信,抱怨生活太苦。他复信说:“你每次来信,老说一些这一类的话,家中人们不好过呀,自己光景不能过呀。你想想,人生到世上来,难道就为了好过吗?古人们人人为了自己好过,我们现在还得茹毛饮血呢。如果对人生,对社会抱定了新的认识,那就本来苦,也不觉得其苦了。为了我们将来好过,而现在去难过,这个在人生以服务为目的观点来看,这个难过,比好过还要好过。”先生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据牛汉回忆:新中国成立前,先生在西北大学教书时,长年穿着一件蓝大褂,洗了又洗,这件蓝大褂后来变成了白大褂,再后来旧得实在不能穿了,就让妻子兰亭将它改制成小衣服,让小儿子穿。至于吃,先生的家人说,先生爱喝酒,下酒菜往往是一碟花生米,一盘豆腐干。1984年,先生给我的复信中,竟然有几封是写在书店或出版社的广告纸上的,有的信封是别人寄给他,他略加修整后又寄给我的。作为一名堂堂大学教授,俭啬如此,令人匪夷所思。余振先生对自己虽然近乎苛刻,可他又是怎样对待他的学生的呢?1941年,诗人牛汉因从事革命活动,被西北大学开除,取消了贷金,无法生活,是余振先生和魏荒弩等教授从自己的薪金中取出一部分,来资助他的生活。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北京大学学生王智量因被打成“右派”,流落上海街头,又是余振卖掉自己的藏书,将几百元钱亲手交到爱徒手中。1984年,余振先生多次对我说:“以后再不要寄钱了。想看什么书,尽管来信。我容易。我们温、王东社出了位年轻诗人,为你买买书,是应该的。”余振先生真的容易真的有钱吗?我看未必。1993年,余振先生生病住院,需要一万元押金,是儿子凑孙子凑为他凑起来的。所以,他曾经在给马作楫的信中这样挖苦“教授”,说自己穷得还不如个卖茶叶蛋修自行车的。先生时常也有些稿费收人,但在二三十年前,中国作家的稿酬是很低的,尽管先生拿的是国家最高一级的稿酬。
  ……
  1979年4月,他在给一位学生的信中写道:“什么是天才,天才不过是把别人喝咖啡跳舞的时间用在读书上罢了。我多年来就是这么个想法:不管干什么工作,工作之余,自己一定要搞一点研究,这样一直下去,总可以搞出一点名堂来。可惜,年近古稀,这个想法始终未改……”先生所著的《棋经十三篇》校注,就是完全利用业余时间搞出来的。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自我从青年时代接受先生的教育熏陶以来,我就从心里面千百次地对自己说:“将来,我也要成为像他那样有学问的人!”虽然自知蒲柳之质,难成大器,但先生的一再鼓励,也难免使人心生妄想。三十年来,在读书写作的道路上,别人不给我叫好,我就自己给自己鼓掌。我坚信:功夫不负有心人,有志者事竞成,蚂蚁总有撼动泰山的一天。余振先生虽然离开我们二十年了,但是一想起当年我与先生在太原五一路寓所里倾心交谈的情景,就恍如昨日。那时的先生面带微笑,侃侃而谈,氛围何等温馨祥和。每每回思此情此景,我就不由地潸然泪落。在先生离开我们的这二十年问,一些蹩脚文人的作品充斥书肆,而先生一生的行谊却少人关注,湮没尘间。作为学生、同乡、晚辈的我,焉能不心生不平,奋然而起!令人感到欣慰的是,现在,只要你一走进书店或图书馆,就会发现:在琳琅满目的书架上,余振先生的译作,仍然是深受广大文学爱好者们喜欢的读物。而你坐在家中,只要一打开电脑,一打开互联网,一点击“普希金、莱蒙托夫、马雅可夫斯基”,余振先生的名字,就会很快跳人眼帘。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再过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余振先生那纯正丰美的译作,还将滋养着一代又一代中国读者善良的心灵!
  湖南曾国藩氏云:“若夫风气无常,随人事而变迁。有一二人好学,则数辈皆思力追先哲。倡者启其绪,和者衍其波;倡者可传诸同志,和者又嬗诸无穷。”翻阅整部中国学术文化史,学有所宗,代有才人,绵延不断,情形确是如此。而余振先生正是我们山西开一代风气的前贤圣哲。祈愿吾乡吾土,一代新人胜旧人,文脉永续!
  作者
  二〇一六年十月于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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