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群人在一起比一个人待着心情更复杂。庆祝会上大家都满面笑容地祝贺那位获奖者,他来自我的母校弘前大学,我从前辈们那里听说过,他是一位对蝗虫以及蟋蟀等多种昆虫都颇有研究的有名的昆虫研究者。在这之前我和他从未见过。他一只手拿着玻璃杯过来打招呼时,知道我来自弘前大学,很是高兴。接下来我做了个悲观的自我介绍:“我想研究昆虫,正在寻找可以接收我的地方。”于是我得到了想都不敢想的回答:“要不到我这儿来研究研究看?”这就是我开始研究蝗虫的瞬间。与老师的相遇 那位获奖者就是世界闻名的田中诚二博士(农业生物资源研究所独立行政法人)。我做梦也没想到研究所也会接收学生,更何况田中老师会如此之快地收下一个没见过也不认识的学生,真是令人吃惊。我们才谈了不到三分钟而已。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我的预料,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居然有一道光射了过来。当时我研究过蚱蜢,因此对蝗虫也略有学习。并且很感兴趣,所以田中老师的提议对我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我条件反射地一口答应下来:“我太想去了!!”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参加一次聚会就能有什么希望。人家在酒席上说句场面话也是有的。回到弘前大学后,我发丁一封电子邮件去询问我是否真的可以去研究室做研究,得到了OK的回答。 田中老师在茨城县筑波市的农业生物资源研究所做研究,我为了获得硕士学位人籍附近的茨城大学,从春天起就在研究所开始了研究。研究所简直是昆虫学者的圣地。六层楼的大型建筑,昆虫学者们在一楼到四楼都建有各种各样的研究室、实验室和饲育室,研究者们从不同的角度研究着蚕、蜂、蝇、椿象、蚊子、独角仙、星天牛、圣甲虫、蝶、蛾子、蟋蟀、蟑螂、飞虱、白蚁以及各种各样的昆虫。在同一研究室里有椿象小淹丰美老师、甲虫和摇蚊渡边匡彦老师以及摇蚊奥田隆老师。在昆虫研究的世界里,像鹿角虫后藤宽贵、狄氏大田鳖大庭伸也这样,把本人研究的昆虫和名字组合在一起的叫法很常见。在一般人看来大概除了反感以外别无他想吧,但是对于研究者来说,这可是莫大的荣誉。我自己在听到有人叫我蝗虫前野吋高兴得不得了。不过,当面称呼这个人的时候自然是不加昆虫名字的,然而偶尔还真有人把昆虫的名字和人家的本名混为一体的。来自弘前大学环境昆虫学研究室的田中先生有两位,一位是研究蜘蛛而得名的蜘蛛田中先生(田中一裕教授,宫城学院女子大学),另一位则被称为诚二先生。以此区分。如果其中一位被称为诚二先生,那么也就没必要把蜘蛛和田中绑在一起来区别了,这有什么复杂的呢。我在日常生活中也称田中诚二为诚二先生,不过在这本书中还是称田中老师。田中老师当时正在研究蟋蟀、嫜螂和蝗虫,因此我也有了研究蝗虫的想法,我负责的是非日本本土的而是非洲产的沙漠飞蝗,最开始是注射荷尔蒙。明明在日本,为什么要特地研究外国的蝗虫,而且还非得给它注射荷尔蒙呢?这是因为沙漠飞蝗是一种特殊的存在,而荷尔蒙则掌握着解开蝗虫之谜的关键的钥匙。接下来,我想从沙漠飞蝗研究的历史说起。沙漠飞蝗是什么? 沙漠飞蝗,学名Schistocerca gregaria,和它的名字一样,它们是生长在撒哈拉沙漠等沙漠或半沙漠地带的蝗虫,广泛分布在从西非到中东和东南亚地区(图1——1)。它们看起来和常见的东亚飞蝗很相似。成虫约重2克,它们能吃下和自己体重相近的量的新鲜草,因此计算可知,一吨的蝗虫一天可以消费相当于2500人份的粮食。它们作为屡屡大爆发、在大移动的过程中接二连三地对农作物造成毁灭性破坏的害虫而被世界所熟知。它们被分类为飞翔能力较高的昆虫,一天能移动5~130千米。 P3-5 我几乎没有用日语写作并且能够让人们阅读自己文章的机会。我这样的人,借着自己是野外生物学家的名声执笔此书时,说实话,没有信心相信人们会阅读我写的书。如同苦肉计一样,我开始整理关于非洲研究生活的博客,积累了一年才写成此书。到访博客的读者的反应和评论成为我修改内容的依据,有很大的参考价值。虽然比预定截稿日期晚了很长时间,但田志口克己和稻英史两位编辑耐心等待,直到我完成书稿。并且热情地对我的原稿做了编辑。能够实现我出版昆虫记的梦想,我深表感谢。让一位没有多少成绩的年轻研究人员执笔一整本书,这是多么冒险的赌博啊,借此我对给我提供这次机会的日本东海大学出版社表示由衷的感谢。 一本书,还有那一夜的偶遇,诞生了这个故事。仅是一次偶遇,对我的人生产生了这么大的影响。或许,阅读这本书的读者会想,这位年轻人得到了多么好的师傅啊。我是狐假虎威田中老师的名声进行研究的。可以说,如果没有田中老师的帮助,就没有我现在的一切。多亏田中老师,我能够得到很多关于蝗虫的发现。现在,我离开老师开始独立研究,深深地感到自己以前是多么依赖老师。与此同时,对于能一个人面对疑惑的自己感到吃惊。这正是老师引导的结果。在筑波八年的研究生活,我不仅研究了蝗虫,还研究了关于老师的事情。 遗憾的是田中老师在研究所任职,没有徒弟。唯一的徒弟就是我。如果能够在大学教书,给学生做指导的话,一定能培养出几个优秀的研究人员吧。全国的昆虫学者们或许都想知道,田中诚二为什么能够把研究做到这个高度。让作为弟子的我说一句的话,能够像老师那样爱惜虫子和研究,不惜倾注所有努力的话,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能够长期近距离看到老师的研究姿态的人只有我一个,这是多么可惜的事情啊。老师常常告诉我,作为师傅的正木先生是多么伟大的昆虫学家。等哪一天,我也有自己的弟子时,或许也会说同样的话吧。我继续昆虫研究,不仅仅为了有新发现,也有继承传统的想法。虽然我能力有所欠缺,但是如果能让田中诚二思想世代传承的话,那是多好的事情啊。 我没有写日记。至今为止,曾多次想过写日记。这本书是以发表过的论文和当时的笔记为依据写出来的,论文里的图以及每一行的内容,都是当时状况的鲜明再现,回忆一点也没有褪色。在别人看来,论文只不过由罗列的文字和图片组成,但是,这些点点滴滴散乱的文字和图片,就是我们的连续剧。而且论文中还凝练了我们对研究的热情和自豪。或许只有我和田中老师能看到存在于黑白相间的图表里的鲜活记忆,今后这些记忆也不会褪色。对于即将迎来退休的诚二师父多年昆虫研究生活的辛劳和对我如亲人般的培育表示感谢,同时对接下来作为昆虫研究人员的第二次启程表达决心,献上此书。 在启程去毛里塔尼亚前夕,发生了大地震。我是秋田人,也在仙台、青森居住过,在东北地区居住的很多友人成为受灾者,甚至还有再也见不到的友人。我发誓和友人们互相帮助,共同克服困难,转世之后我们一定要再相见,进而踏上了去往非洲的旅途。写这本书的时候,我有一个没有志气的想法,那就是对于明年的收入完全没有希望。大好的年纪,怎么会这样。想回去却回不去……这段子很有意思,可以当做一个笑话。有不管做什么都会一笑了之的朋友,所以总是能为所欲为。就算有很多困难和艰辛,让我们发挥我们的潜力吧。 在筑波的时候,最让人悲伤的莫过于同一个研究室的渡边匡彦的突然离世。不仅年龄相近,而且在研究上我们趣味相投,其他的一些事情也会闲谈。在研究方面,他被看做是年轻人的希望,而且当选为县网球代表,家里有贤惠的妻子和三个孩子,是一位理想的大哥。他在人前从不说泄气的话,虽说刚毅却也经常露出笑脸。在他去世之前看望他时,还对我说:“前野,尽情地做就行。”他一定也对家人和朋友说了温馨的话。多亏这句话,我没有混日子,而是细细品味能够从事研究的喜悦,自己从而有所改变。至今,我心中仍然有对渡边先生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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