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觉得茫然不知所适,但仍然知道这是先生对自己的好,所以,在宴会上他尽量地把自己介绍出去,以期跟他们相融在一起,不辜负了先生的一番好心。他讲一些东北的风俗习惯,也讲一些发生的过往。在这期间,他发觉凡他们讲话时,在座的每一位都听得十分专注,这多少让他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了,同时他也深深感应到来自他们这些人的关爱,尤其是当他提出想买几本俄文书时,有一位西装青年便十分诚恳地为他做了一番指点,这不禁让萧军对他由衷地佩服起来,暗自思忖着:“他的文化知识怎么这么丰富?”后来,当萧军知道当时为自己热心作指点的原来是大文豪茅盾时,才蓦然醒悟。 那一晚,他们聊得特别开心。临别时,萧红还将自己珍藏多年祖父流传下来的手滚核桃和一对枣木镟成的小棒槌送给了小海婴,做了个见面礼。而叶紫则主动过来跟萧军互相交换了地址。 这一次的欢筵,真是将他们推置到世界最幸福的顶端。以至于,好久好久他们走在大街小巷里,都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许广平曾在1945年写就一篇《忆萧红》,其间也有写这次宴会安排的初衷,她写道:“我们用接待自己兄弟一样的感情招待了他们,公开了住处,任他们随时可以到来。” 也是,他们是用心良苦的,对这两个初到上海的东北热血文学青年。他们亦是爱他们若兄弟的,给他们以最暖情的关怀。所以,他们精心策划了一场文人宴会,为的是将他们引荐给上海文坛那些有分量的文人,亦为让他们在人地生疏的上海城免遭孤独寂寞之感,更为让他们跟那些人有所往来,以便在各方面获得一些帮助。另外,鲁迅先生真的是以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呵护来对待他们的,尤其是萧军。他在初次跟萧军的交谈中,就意识到这个热血的文学青年是莽撞的,因而特意安排叶紫明里暗里做他和萧红的“向导”和“监护人”o 事实上,在他们后来的人生里,这几位鲁迅先生介绍的左翼作家朋友,皆起着不可忽略的重大作用。可以说,没有他们,或许就没有那般民气斐然的二萧。先生对他们而言,更如是。若那时没认识先生,他们也不会那般顺利地进入到上海文坛,更不会度过那么愉快的不知寂寞和孤单的美好日子。 为了纪念那次宴会和那件萧红缝制的“礼服”,他们二人于1935年春特意到了法租界万氏照相馆照了一张合影。只见照片中萧军穿着那件“俄式”礼服,脖子上还围着条刺绣软绸围巾;萧红则穿了件暗蓝色的开领衣,平日里并不抽烟的她因见道具盒里有一只烟斗,便好奇地拿在手中玩味着,在相机咔嚓定格的瞬间她正好奇地把烟咬在嘴里。于此,就成了我们看到的那张广为流传的她和萧军的经典合影。 宴会之后不久,叶紫开始带萧军到一些文学杂志编辑部见见世面,顺便多认识一些圈内人物。大致走了一遭后,叶紫便跟他半开玩笑说,大家都觉得他身上流溢着一股大兵劲儿,匪气十足的。听到如是评价后,暴脾气的萧军自然是不爽的,顺而带来的是深的自卑感,但自我反思了一番后,他觉得别人的印象也并非全是偏见。想自己一个行伍出身的东北佬,自是多少会带些大兵的“憨头憨脑、野气十足”的气质的,而这气质定然会让纤细的上海人看不入眼。最懊恼时,他给先生去信说了这些,先生则回信直言表达了对所谓江南才子的讨厌,换言之觉得萧军身上的匪气或野气才属于真正的烈血男儿。 P138-P140 走六小时寂寞的长途, 到你头边放一束红山茶, 我等待着,长夜漫漫, 你去卧听着海涛闲话。 ————戴望舒 你逝去的2年后,这是诗人戴望舒拜谒你时写下的诗。如今读来,更觉苍凉。你,独自一人在那处,若一支忧伤的落花。始终。 曾经,在蓝天碧水间,你若昙花一现,闪过一抹仓促而炫美的艳红。只是,旋即你悄然寂灭,只留下那一串串令人悲凉的永恒沉默。还好,浮萍一梦,你带着你的孤傲、倔强离去,终是那一抹孤冷的颜色,让人不能够忘却,便也让你不枉费了此生。 即便这般,终还是伤怀的。对你的过往种种。 ————在世间,你短暂的生,温情稀薄,无一人真正能陪伴了你,而始终一人独自面对心底深处的孤独。 年幼失宠,父不爱,母不疼,唯一疼爱你的祖父也因年迈早早离你而去。你,亦叛逆、倔强,为着自由的生而抗议顽固封建的父亲,被迫丧家失了祖籍。从此后,你再无家园可言:从此后,你始终颠沛流离。 漂泊,成了你最无奈的注脚。 谁说过,你生之岁月里接踵不断的厄运,注定了你一生的漂泊。也是,你那郁郁独行的泪雨飘零的一生,看不到心被安放的样子,触不到幸福的颜色,全然都是不幸:童年丧母,爱情失意,病痛折磨,万千孤独,以及悲凉的早逝……哪有一样不让人觉得凄婉的。 看过,写你最美却最荒凉的句子:“她孤独地消逝,如一朵灿烂的红花,绽得绝艳之时,在尖锐而凛冽的寒风里,坠落。就像她苍凉的笔触,在这悲喜的人生中,一阵阵的‘冷雨寒风’自窗外呼啸而过,她用明丽脱俗的文字抵挡终生无以排遣的荒凉、寂寞,也感受文字带给她的聿福与快乐。她像一只金翅鸟,热望着自由、温暖、爱与光明”。 得多懂你,才写出了这样美到让人惊心的句子。 曾经,我从你的名字里读出了你骨子里渗出的那股子男人的刚强,但是它稍纵即逝,终究在你的身为女子里,狼狈出逃,再看你便只看到了在爱里独属于你自己的伤痛。 你,是为爱而生的女子。可是,偏偏每一次都遇人不淑。他们,都是你生命里的一个过客,还各持一把爱情的刀子,狠狠地割痛你的心,留下撕心裂肺的疼。 第一个男人是汪恩甲,卑劣如他,在同居后抛弃了怀有身孕的你。作为巨额债务的人质抵押的你,大着肚子绝望到若坠入深渊。还好,萧军像个英雄一般从天而降,拯救你于困境。 你以为,纵使岁月凄苦,也还是让你逢着了一个良人,遇见了最美的爱情:你亦以为,你们彼此是对方冥冥之中的注定,这一生一世你们只爱着彼此。殊不知,情缘薄浅,你们的缘分依然没到真正的圆满里。所以,分手必然,你素来洒脱虽然依旧爱如生命却还可做到爽朗的分手。“三郎,我们分手吧。”轻轻一语下,你们所有的情爱烟消云散。只是,你也未曾想到,你的这一言,成了诀别之言。岁月残忍,从此你们天各一方,再未曾相逢过。可是,没了温度的爱,你断然不会再要。也许,这样的性情,注定你始终一人独行于这世间的。 也许你亦早深懂了爱玲笔下的那种了悟:“我想过,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够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所以,你即便放不下对萧军的爱,却也不再纠缠着无爱的你和他的爱情。放手,对于你和他皆好。只可惜,这一次你再次将自己扔进到独我的孤寂之中。无人能救赎。 虽然,后来端木来到了你的身边,又如何?他那孩子般的性情,竞要你照顾他多些。而他,从未将你放在心尖,于他你似无一般,危难时刻他先行离开,病重时刻他身影不见,还能如何?守着这样的人过活,谈何爱情,谈何温情,一切皆没有。 所以,你在临终之时,写了这样凄恻的句子:“我将与蓝天碧水处,留下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是的,要如何才能让生命完美若一首愉悦的歌,不让人落下泪来。于你,再不能够,注定的荒凉生命,任你如何挣扎亦是无以挣脱的。由此,你只有心梗着不甘。 孤寂,最深的孤寂便是这般生发出来的吧! 一个人的郁郁孤行,亦是这般绵延开来的吧! 你,用尽生命的力气热爱这世间的一切,却无可奈何地看尽了沧桑。 是宿命,是天定。 你幽然问:“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何如,为什么这么悲凉?”你端的是总结了自己苍凉的一生。 唯感概: 蓝天碧水里,你演绎着这凄美炫灿的红尘大梦,浮世成伤,你始终独自一人。 刹那,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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