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秋,我和静宜带上计划书踏上了北去的列车。列车在萧瑟的原野上飞驰,我的内心极为忐忑不安。这次北上之行的成败至关重要,我预计在北方的靳、高两家众多亲友的投资,将构成铅笔厂初建时的主要资金来源。我当时注意的目标主要是靳家,然而结果却令我大失所望。 我和静宜在北平家中稍事逗留,把分家所得的两间市房委托常州的亲友卖掉,便直奔天津靳云鹏家。靳家很富有,但主要是地产。靳云鹏当时也办了个鲁达公司,有许多厂矿,由于经营不当,没有赚钱,有些甚至亏损严重,因而对办工业没有多少好感。这些情况我当时并不知道。我们到靳家没见到靳云鹏,掌握着靳府财权的姨太太(靳云鹏的大太太精神失常后,她成了实际上的正夫人)招待了我们。待我们说明来意后,她很客气地对我们说:“我们已经有个鲁达公司,赔了不少钱,暂时不准备再投资工业了。”我估计这恐怕也是靳云鹏的意思。 旧中国的封建军阀一般不肯轻易投资工业。他们认为工业的冒险性太大,弄不好就要蚀本,还是经营土地比较安全可靠。靳云鹏也把收入的很大一部分用来购买了土地。在山东,靳家的土地连接了邹、滕等县。到后来,靳云鹏甚至对土地的可靠性也产生了怀疑,又花了大量的钱购买了大批古董和古书画,藏于密室,传于后人。 靳云鹏的田产当时由其三妹、静宜的三姨靳云鸽(解放后用名)管理。她是一个很能干的人,本是一个文盲,40岁上才开始认字,逐渐学会了写写算算和丈量。靳云鹏的土地得以迅速发展、集中,全赖她的经营得力。她买土地从不夺佃,土地悉由原主耕种,预备出卖土地的农民一般愿意把土地卖给她。 我们夫妇在靳府碰壁后并不甘心,又跑到山东去找这位三姨。三姨拿出了4500元,这并不是她特别开通看重工业,而是为了给其子张佩钧找职业。佩钧当时已十七八岁了,三姨希望他能在上海找个工作,闯一闯。我们的到来正好提供了一个好机会,因此三姨投了资。铅笔厂建成后,佩钧就入厂工作了,这是后话。 此后,我先后去找了靳云鹗、靳云鹤,所得不多。我从靳、高两家亲友共筹得资金13000元。我们吴家,我把卖房所得4500元全部入股(这也是我最初的资本),二哥投了3000元,二姐夫3000元,共10500元。 在我的集股人中,也有一些国民党权贵和社会闻人。当时在上海建厂,如不借助他们的力量是不可能成功的。大约在工厂筹建得初具规模之时,一些流氓来到工厂敲竹杠。当时一来资金短缺,二来我也没把这几个流氓放在眼里,便给了他们一点钱,想打发了事。没想到几天后他们又来了。后来,又来了两次都没能如愿。那时,我们已住进了工厂的小楼上。一天深夜,我被一声“着火啦,救火呀”的呼声惊醒。起床一看,我们楼下存放锯末的车间起火了。 P3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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