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少年时光 1938年4月,中国东北仍旧春寒料峭之时,我出生于“三棵树”的一个铁路工人家庭。三棵树,这个偏居哈尔滨市郊一隅,名不见经传,甚至在中国版图上都很难找到的小地方,却有意思地印在了由北京开往哈尔滨的《列车时刻表》上。事实上,‘三棵树才是北京一哈尔滨列车的终点站。那里地方虽小,却是铁路基层站段集中的地区,除火车站外,还设有机务、车辆、工务、电务等众多与铁路有关的单位,因而形成了一个“铁路地区”,上万铁路职工和家属聚居于此。20多年前,为避免旅客误解,这里便改称为“哈尔滨东站”了。 我的父亲傅宝和是名火车司机,母亲宁玉珍是家庭妇女。昕长辈说,在我之前还有哥哥和姐姐,由于家境贫困,医疗条件匮乏,他们出生不久便夭折了。而我却幸运地活了下来,加之是个男孩,父母疼爱有加,起个了“树生”小名,以此作为出生于三棵树的纪念。后来,又有了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我成了家里的老大。 我的幼年正值日本占领东北的“伪满”时期,当地老百姓都成了“亡国奴”,过着郁郁寡欢的日子,生活十分艰苦。铁路工人住在简易房屋里,每家的面积只有十几平方米。进门就是一铺炕,全家人都睡在这铺炕上。一年中,吃的是高粱米饭、苞米面饼子、窝窝头之类,只有过年时才能偷偷地吃一两顿大米饭和白面。因为伪满洲国规定,细粮只供日本人,中国人只能吃粗粮。那时,日本人在中国领土上以“主子”自居,看见中国人不顺眼,轻则骂声“八格牙路”(混蛋),重则拳打脚踢。老百姓对他们恨之人骨,背后称其为“小鬼子”。 对男孩而言,无论置身于多么艰难的生存环境,都无法改变他们调皮捣蛋、找寻快乐的天性。孩童时的我,没地方玩耍,就时常和邻居的小伙伴跑到火车站,在车厢间穿梭往来、上蹿下跳。实在没的可玩,捡个钉子摆在钢轨上,然后跑到一边等着,眼瞅着火车开过,赶紧跑上前去争抢自己的“战利品”————轧成薄片的钉子,再用这个薄片做成一把小刀,是那般的喜不自禁。儿时的我是个淘气包,打架是家常便饭,也为此时常“挂彩”。记得有一次打闹中,有个小伙伴拿消防用的铁钩子,一下就刨在了我的脑袋上,而我即使血流满面也不松手,非得一争高下。头上至今残留的伤疤便是当年留下的印记。 那个年代,日本侵略者为巩固其统治实行“奴化”教育,声称我们是“满洲国’’人,父母也不敢告知真相,孩子们都不知自己是中国人。小学一年级,日语是必修课,不学就得挨板子。那时在同学间流传着一句顺口溜,“日本话不用学,过了三年用不着”。结果,这句话还真说中了,我进小学仅半年,东北就光复了。 1945年8月15日,日本战败投降。往日里盛气凌人的小鬼子顿时失去了从前的嚣张气焰,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灰溜溜的,不久即被遣返回国。我们搬进了日本人住过的大房子,房间宽敞、豁亮,而且每户还都有一个小院子。不到一年,哈尔滨来了东北民主联军,老百姓管他们叫“八路”。有几个就住在我家。刚开始,家里人见到当兵的都心生畏惧,不敢与他们接触。不过,这些当兵的挺和气,还不时帮助劈柴、扫院子、挑水。日子一久,我们内心的紧张戒备逐渐消散,与他们相处融洽,逢人母亲必夸“八路”好。 1947年,国民党军队进攻东北解放区,距离哈尔滨不足百公里。前线战事吃紧,解放区的重要工业装备向北转移,父亲被调往佳木斯,不久后母亲带着我们兄妹几个也随迁了过去。当地正在轰轰烈烈地搞“土改”,民兵到处设卡,抓逃亡地主。我参加了儿童团,拿着红缨枪,站岗放哨,还参加了宣传队,学会了扭秧歌。为支援前线,母亲日夜赶做军服。虽然我还只是个三年级的小学生,却也因为钢笔字写得还不错,也承担起给战士写慰问信的任务。当时生活很苦,父亲的月薪是以斤计算的高粱米,不少铁路工人因家里人口多,粮食不够吃,还得辅以米糠和野菜充饥,晚上要糊些火柴盒,挣点零钱贴补开销,我家也不例外。尽管如此,群众热情依然很高,只要前线需要,甘愿奉献。平日里,我们兄妹似乎很少能够看见父亲,他不分昼夜忙于工作。后来,我们才得知那时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我在佳木斯上的是铁路小学,由于成绩好,四年级即当选为学生会副主席,组织同学唱歌、扭秧歌,还代表同学们上台发言,一点都不发怵。当时,小学实施六年制,允许成绩好的学生跳级,我也跃跃欲试。五年级那年的寒假,我一个人坐火车去了哈尔滨,在太平区政府工作的一位亲戚帮忙开了封“同等学力”介绍信,去报考了中学。那次考试的部分内容我没学过,算术、历史的一些考题自然无从下手,自认为考砸了。回到佳木斯后,我对此事只字未提。六年级刚开学的一天,班主任通知我已被哈尔滨四中录取,并问及原委。至此,我才不得不“交代”实情。随后,我只身前往哈尔滨四中报到,当时我还不满12岁。由于不适应住校的生活,思家心切,考虑到父亲已调到当时距佳木斯100多公里的勃利机务折返段工作,于是我办了转学手续,到勃利县初中继续读书。 勃利是个农业县,基本没有工业。我们班里的大部分同学来自农村,家境贫苦,个个省吃俭用,他们都比我年长,把我当成小弟弟。学校经常组织学生到农村劳动,铲地、间苗、除虫。刚开始,我显得笨手笨脚,是他们教我学会了干些农活。同学们非常珍惜学习的机会,都很用功,我也不敢懈怠。家里地方小,摆不下桌子,学校离家不远,所以我早晚都在学校里上自习,常常起床后不吃饭就去学校,校工们因此都认识我。 P3-5 前后八载有余,终至脱稿,顿感如释重负。在文稿撰写过程中,自己确实倾注了不少心血,不过倘若没有朋友们的鼎力相助,本书也是难以完成的。 几年来,朋友们不惜耗费宝贵时间和精力,帮我核对历史事实的原委,纠正不确切的表述,补充被遗漏的内容,提出建设性修改意见。他们的倾情付出令我难以忘怀。藉此书付印之际,我谨向安立敏、蔡申夫、陈国仁、陈洪年、傅选义、葛能全、郭福安、华茂岜、胡书凯、胡亚东、江慧、李命志、李中浩、廖勤生、林仲洪、刘友梅、罗庆中、吕文涛、马良相、彭开宙、宋忠奎、孙春芳、孙章、谈大同、唐飞龙、童宗鉴、万里扬、王春龙、王建坤、王奎中、王麟书、王佩琼、吴新民、乌日图、魏宗燕、熊永钧、于川、杨建兴、张大勇、张梅、张新宁、张雪松、赵果情、赵静、赵明花、赵涌涛、周黎同志(以姓氏拼音为序)表示衷心感谢。这里,还要特别向刘忠民、叶娟、李彦春同志致谢,他们不厌其烦地反复帮助修改和润色文字,使我受益良多。除此,我的妻子唐曾妍、女儿傅新宇和其他家庭成员给了我无可替代的帮助,使我感到温馨。最后,对中国铁道出版社的全力支持表示感谢。 有人说:“回望过去是为了在记忆、观察与思考中沟通昨天和今天,期待明天。”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在写这本书的时候自己也试图作些类似的尝试,尽管不知效果如何,但希望能对读者有所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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