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仙乐缥缈


作者:陈均     整理日期:2021-12-17 03:50:23


  1958年11月中旬开始,北京市各剧院、剧团展开了一个“下厂下乡、劳动锻炼”的运动,这是为了贯彻执行中央关于干部参加体力劳动的指示而发动的,内容是“除了参加体力劳动外,还进行演出和对业余剧团辅导工作”。北方昆曲剧院下放劳动的地区是“周口店区”,即房山良乡一带。据介绍,当时来“周口店区”的文化工作队包括北方昆曲剧院、首都图书馆、中国评剧院二团、北京曲艺团等十个单位500余人,其中就有李淑君、白云生、侯永奎、丛兆桓、陆放等。
  文化工作队的任务一个是演出,一个是做农村文化的普及工作。先后在房山大礼堂演出了话剧《兵临城下》、《党的女儿》,评剧《秦香莲》,昆曲《红霞》,使房山群众有机会看到高水平的文艺演出。文化工作队在区委的统一部署下分为六个工作分队,分赴六个人民公社。具体的工作任务是辅导农村群众文化活动,开展“诗画满墙”活动,并培训农村文艺骨干。工作队实行“三同”:与社员同吃、同住、同劳动。在两年后所写的一篇文章中,李淑君述及了“下乡”的生活和演出状况:
  有一次我和大爷、大娘们在一起干活。我们干的活并不重,但我由于缺少劳动习惯,觉得很累……因为自己感到累,出自一种“关切”的心情,我就劝大爷大娘们,说“岁数不饶人”,该歇会就歇会。他们却回答说:“岁数不饶没出息的人。”一句话说得我脸红了。
  我和农民一起劳动,休息的时候,大家围拢在一起说笑着,这时我常常情不自禁地向老乡们唱起来。地头演唱,这是我从来没经过的事。我本来是歌剧演员,过去养成了不少的习惯,如要唱,就得参加正式演出,有剧场、有乐队、有观众、有鼓掌、有谢幕,似乎只有这样才算是一个“演员”,才有“演出情绪”。即使如此,稍有一些感冒不适,就不敢唱了,怕累坏嗓子。至于在山坡上顶着风唱,这在过去更是不可想象的。
  下乡时,正赶上人民公社化运动。我们和农民一道连夜开会,筹备建立人民公社。举行庆祝人民公社成立大会的那天,我们心里和农民一样,充满了无限的喜悦。虽然庆祝大会是在蒲洼举行,我们还是照样赶了去。一早出发,走了四十里崎岖的山路,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到蒲洼。那天晚上,我们和老乡们一起拼命敲锣打鼓,喊口号。后来草草化了装,就在临时搭起的台上演出了。
  在房山农村演出《红霞》时,场面也是颇为热烈的,“农民痛恨剧中杀害红霞的白军,竟往台上饰反面人物的演员身上扔土圪垃,小孩子爬上台去拖‘匪兵’的脚……”李淑君也回忆说:“当地农民看了《红霞》之后,也深受感动,都表示要把红霞当成学习的榜样。有些观众并和我交了朋友。”
  因为北方昆曲剧院需要演员,周万江从戏校提前毕业,分配到北昆工作。他正好赶上了这次运动,在农村的土台子上第一次看到了《红霞》,“进了北昆,到农村去劳动,同时也开始在各公社劳动,演李淑君的现代戏《红霞》,印象最深。先让我们看戏,农村的土台子,‘诶,昆曲不难听啊’”。
  从保存在李淑君档案中的一份鉴定表及小组讨论记录上看,李淑君下放劳动的地点在“北京市周口店区十渡乡马安人民公社”,担任组长之职,经过小组讨论,所填写的优点是“对自己有严格的要求,在劳动上表现突出,能踏实地干,同时还带病劳动,受到很大的锻炼”,“群众关系好,能和农民打成一片,互助交流,在对待组员也显得热情、关心”。缺点是“工作上缺乏计划”,“有依赖思想”,“工作有时显得简单化,比较主观”等。P95-96
  三年前的今日,恰好是完成初稿的日子。同样的电扇疯转的夏夜,我再次回到我所叙述的李淑君往事。
  在本书的“引子”中,我写到初次见到李淑君老师时的情景,其时让我震惊的不仅是她与想象的巨大反差,还有其中所呈现出的时代变迁之中人的命运。
  那些日子里,正好每周只有两节课,剩余的四个工作日,我便两天去做采访————访问李淑君,以及她的中学、大学同学,剧院同事;两天去首都图书馆查阅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报刊。休息日便整理录音和旧刊资料。内子正处孕期,亦是从旁协助,默默且温婉,有时还一起去拜访各位先生(如今小女已是言笑晏晏)。如是,整整三个月飞快地流去了。
  之后,我决定采取读者诸君所见到的此种方式来写作这本评传。一是因为有感于时下传记尤其是戏曲演员传记中的“虚构”,希望用确凿的材料、实证的态度来展示历史的“真实面貌”————尽管历史据言都是重新建构之叙述,但我仍寄冀于趋近历史之真实;另一原因是也确实只能如此,当我整理完六次采访李淑君老师的录音,发现言辞断续破碎,且多有重复,着实难以构成篇章。而且,在一些关键问题上,如致使李淑君多次发病的原因、李淑君与高层领导人之间的关系等,各方说法又大相径庭,且多牵涉在世者,真是让人头疼得难以处理。
  当我看到台湾洪惟助教授于1992年采访李淑君的记录,不禁羡慕于这次比我早了15年的采访,因为洪教授必定亲耳倾听过李淑君如黄莺般婉转的嗓音(我仅在一盘磁带中听到),还因为很多属于记忆的细节已然流逝,不复再回……
  感谢李淑君的中学时代的“闺蜜”王群兰老师,感谢李淑君当年的搭档丛兆桓、周万江两位先生,他们热烈且细致的回忆被我投射入由旧刊材料营造的氛围,而得以编织出彼一时代的“李淑君”,因而重现出李淑君老师丰富、曲折又艰难的艺术生涯,这亦是昆曲在彼一时代的命运之侧面。但又正如苏轼诗云:“人间无正味,美好出艰难。”
  感谢时任北昆剧院院长的刘宇宸先生,当初正是由于他的支持,才有了写作这本评传的契机。感谢李淑君的老友、老戏迷杨仕老师,她一直推动李淑君传记的写作,参加了对李淑君的部分采访,并提供了相关资料。感谢李淑君的中学同学刘桂芬,中戏崔承喜舞研班同学张善荣,曾任北京政协秘书长的郑炳然,剧院同事顾凤莉、侯长治、白士林、李倩影、侯广有、张毓雯等,江苏省昆剧院的胡锦芳,李淑君的学生董萍,他们的回忆不仅化为这本传记中弥足珍贵的细节,而且给了我一种对于围绕着李淑君的“人和事”的多层面的观照。
  感谢李淑君的女儿唐小君,她富于理解地支持了这些采访和传记写作,尽管带着忧虑。在我最后一次采访李淑君时,她忧心忡忡地问我采访何时能结束,并担心采访的刺激会导致李淑君的病情复发。此时我能感觉到女儿之于母亲的一片好意。
  自前岁起,李淑君不再居于崇文门的那座有着高高楼梯的楼房,而是住到了郊区的养老院。据说,新的生活使她的精神面貌大为改观。前些时候,丛兆桓先生参加了北昆剧院杨凤一院长为李淑君组织的祝寿会,回来便说李淑君的身体比两年前更好。有一次在网络上,我还看到一位医院的护士说,李淑君到她们那儿补牙,笑着自称是“李淑君”……祝福她能享受平静且幸福的晚年,而且当闲暇时拿起这本书,能够回想起年轻美妙的时刻,那些演唱昆曲的美好日子。
  最后,感谢王若皓先生推荐此书,更要感谢中国戏曲学院的谢柏梁教授将本书纳入《中国京昆艺术家传记》丛书,因而使其有机会“行之更远”。
  陈均
  于庚寅盛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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