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生灵涂炭,兵疲民竭。等到战乏休顿,北金的铁骑一时没有侵入南宋腹地,但早已身陷沦陷区的南宋子民,又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淳熙年丙申月冬至那天,文学家姜夔曾打马经过扬州,夜雪方晴。他解鞍下马想到当年那春风十里繁华的扬州街道,可历经战乱后,这里只留下青青的荞麦。 金兵曾经入侵长江流域,黄昏戍角吹遍,号角声在空空的城池中回荡。二十四桥仍在,可波心下只留冷月荡漾,那桥边的红芍,枝繁叶茂为谁生? 那犹厌言兵的空城犹能自悲自喜,可那在金兵铁骑惊吓下的百姓呢,又当何处? 身在沦陷区的能者志士,是含屈入金国一层宏图,保一家老少安好?还是不屈抗争到底,直到头断无力回天?这便涉及了华夷之辨,但凡人,皆有情。情之一字,不是一人之失,一人之死,便可以魂断留丹心。一人之牵,上至国,下至家,个中无奈将语谁。 一如,身在山东沦陷区的辛家。辛弃疾的祖父辛赞曾在北宋担任过官职,后山东之地被金占领后,辛赞为保辛氏族众,在金国为官。不是他不愿南渡,而是势态不许。 且看金的情况。金熙宗完颜亶是金国的第三位皇帝,他自幼受学汉儒。天会十三年,金太宗驾崩,完颜賣登基为帝,废刘齐,行汉制,力主对宋议和,还南宋一些地方,罢除干戈。在他的统治下,辛赞为家计所累,出仕于金,而身在金国的辛赞所看到的南宋江山又是怎番一个景象? 宋金战乱之后,偏安一隅的南宋,在山河破碎、战鼓不断中挣扎生存。 宋高宗绍兴十年的五月不是中原的人间好时节,金人的烽火早已燃过长江,直捣南宋腹地。杀伐不断,鲜血与河水相混合,刺人眼眸,凉人心肠。 辛弃疾便是在这山河破碎声中诞生于沦陷区山东历城(今山东济南),睁眼看见的是金人野蛮的铁骑践踏中原,耳中听到的是厮杀声,声声震耳。 辛弃疾的诞生,给身在金营心在南宋的祖父辛赞带来了希望。辛弃疾原字坦夫,后改字幼安。 被金人占领的山东,树木凋零,百姓流离失所,太平不再,战乱疾病乱离人。那么,在动荡的年间,用字起名,当有别意。 幼安、幼安,是希望他一生安康!这是天下父母对孩子的最美好的祝愿。可弃疾、弃疾,可是为国弃疾之意还是愿个人远离疾病之意呢?昔者,有霍去病为国去病;今者,但愿辛弃疾为国去疾,收复破碎的山河。 然而,美好的祝愿终究只是祝愿。在辛弃疾诞生的次年,宋金依旧战乱不断,南宋终究以杀害、黜退抗金英雄岳飞等人为代价,换得屈辱的“绍兴和约”。 果真,武死战,像岳飞等一代英雄的逝去,如同国家少了一条护国之臂。那么,是否,文死谏呢?偏安的南宋朝廷上,那充斥着的“主和”之声,不是为保个人家族荣华的号角么? 那时花开别样红,恍若染满了鲜血,在风中飘摇零落。朝廷之近,乡野之远,面对家国破碎,谁能避开这乱世的离殇? 宋金绍兴和约的签订,换来南宋临时的安宁。 于是,那一年南方西湖之畔又开始载歌载舞,沉醉香软温柔乡。那时江南暮春杨花飞舞,很是赏心悦目。 后姜夔曾在《扬州慢》中挑明“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最伤一句“犹厌言兵”,家国沦陷,男子汉大丈夫,本该奋勇杀敌,而今却提起“兵”就害怕,可见偏安一隅的南宋对于北金是怎么个态度。 当时的南宋文武百官对收复中原一事,避而不谈,或谈而无解。他们大多心中怀着对野蛮北金的恐惧,生怕夜半战鼓声起,生怕身死敌手。 P4-6墨三,醉心笔墨,敬畏历史。以文会友,热爱生活。惟愿以清越明快的语言,再现历史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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