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作者杨逢彬,是国学大师杨树达先生的嫡孙。其中主要记叙了杨树达先生的学术与交游和他去世之后杨家的历史遭遇,如文史名家杨伯峻和翻译名家杨德豫以及杨树达先生遗稿整理和日记的下落,杨家与叶德辉、徐复观、董同龢等名家学者的交往逸事等。另有多幅历史照片,可以作为了解杨树达先生及其家庭的珍贵文献。家史可以反映一个时代,杨家的历史也是我们时代变迁的缩影。 作者简介: 杨逢彬,男,1956年7月25日出生于长沙岳麓山至善村五号。旋迁湘春中路三十六号。1965年迁上学宫街一条巷四号。也曾长期住在衡阳回雁峰下。衡阳九中毕业后到衡南县三塘当知青三年。1977年高考录取,1982年获医学学士学位。干过临床,当过编辑。后到武汉大学,长达二十年。其间从夏渌先生、郭锡良先生游,获文学硕士、文学博士学位。历任武大中文系助教、讲师、副教授、教授。2007年到上海大学中文系任教至今。所著《殷墟甲骨刻辞词类研究》获第十一届王力语言学奖。迄今最得意之作是北大出版社2015年出版的《论语新注新译》。 目录: 第一辑杨树达先生·杨家杨树达先生之后的杨家杨树达在辛亥革命前后杨树达先生的遗稿杨树达先生的《文字形义学》趣味盎然的《中国修辞学》旧梦春明忘未曾一一杨树达先生与湖南新文化运动杨树达的“大言”第二辑史海萍踪郁达夫《微雪的早晨》主人公原型是谁《黄侃年谱》读后旷璧成追忆董同稣叶德辉与清末民初的湖湘闲话鲁实先丹书铁券与徐复观先生的通信及其他《回乡》遗漏的一次回乡夏渌先生我的四位家庭教师宁乡洪克苏遗事伶人周曼如杂忆“天下第一班”及其他点点滴滴忆大师严怪老杂忆壬辰江陵端午祭亲历记七伯杨德豫琐记《春秋大义述》的故事《吴欢谈宜兴吴家》的史实补遗马宗霍先生素描——由一通书札说开去湖畔惊魂第三辑闲言碎语陈寅恪“恪”的读音是方言转换的结果韩国中学的古文教育轻松学韩语听韩国人背古文我行医和就医的点滴读书漫议老先生的书信漫谈乌鸦嘴漫话名称音译王谢堂燕到何家但开风气不为师言语趣话附录送夏承焘先生北归序父亲的三篇佚文杨树达《莫泊桑短篇小说集》序末尾几段话杨树达先生之后的杨家我父亲的堂姐,我称为“玖姑”的杨德庄女士曾告诉我,杨家的事情,足以写好几部《家》《春》《秋》。此言不虚。有一位表姑——多伦路的左联纪念馆有她的照片,就曾根据自己的经历,写了一部反映大革命时期武汉工人运动的长篇小说《不尽长江滚滚来》,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刊行;祖父的《积微翁回忆录》也至今为学界所津津乐道。我未能躬逢其盛,又乏生花妙笔,只能围绕着1956年2月祖父去世后发生在长沙杨宅的琐碎小事,记流水账般写几笔。同年7月,我出生在长沙河西至善村5号杨宅;因为记事甚早,又长期承欢祖母膝下,这个话题还能说个子丑寅卯。杨树毂、杨树达兄弟的儿子共九人,大排行:其中二、五、六、七、八、九是杨树达先生的儿子,而七、八、九以及他们的两个姐姐是我祖母张家祓所生。九人中,杨伯峻(德崇)先生为老大,同辈称之为寿哥,我称之为寿伯伯;我父亲德嘉为老九,哥哥姐姐和学生称之为九弟。七伯父由于是右派,八伯父由于有肺病,都结婚甚晚,所以我实际上是祖母血缘意义上的长孙。当年,祖父的追悼会刚开完(图一、二、三、四),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唐麟(1959年被定为“右倾机会主义分子”,“文革”中跳楼自杀)就召集祖父儿子中的四个党员文玄(德鑫,六)、德豫(七)、德庆(八)、德嘉谈二姑父的事情:“周铁铮隐瞒反动历史,本应严肃处理,看在你们父亲的面上就不处理了。”其实二姑父是个献身学术不问政治的学者,抗战时,曾经追求过他的某女孩,代他报名参加了一个学会性质的“健新学会”,仅此而已(图六、七)。丧事办完,紧接着开家庭会商量如何处理祖父的藏书——有好几万册,其中不乏善本。一边倒的意见是,全部捐献给祖父最后供职的湖南师范学院。会上,抗战时曾集体加入国民党的大姑德娴怯生生地提出想保留一套《李太白全集》作纪念,新中国成立前夕担任地下党清华中学书记的八伯马上正色操着京片子道:“我们喝劳动人民的血已经够多的了!”大姑于是噤口不言。20世纪80年代初,我曾亲见八伯为此向大姑道歉。父亲的兄弟姐妹因为出生成长在北京,相互间都说一口京片子;我母亲是北京人,父母之间也说北京话(图八)。祖母按照旧社会的规矩,认为人都死了,还住单位的公房似不合理,就加紧物色合适的宅子。这样,我出生只有一个月的时候,杨家便举家从岳麓山腰的至善村(湖大校长李达1952年到武大任校长后,杨家迁入李达住的院子。平房,篱笆墙。杨家迁出后,湖南师院党委书记迁入),迁到长沙市北区兴汉门的湘春中路36号——安庄。这是用祖父的毕生积蓄的一半——6000元人民币买下的,这宅子占地约4亩,是有着前、后院和菜园的洋房;浓荫蔽日,寒蝉高鸣,葡萄架和桑树上硕果累累,凉亭依。偎在池塘边。这在经过文夕大火之后的长沙,已经是座“豪宅”了!一位抄家无数的红卫兵后来说,这是当时长沙最大的三座宅子之一,其余两座是省委书记张平化的住宅以及先是何健后是程潜的蓉园,蓉园后来成为毛泽东的住所。洋房两层,坐北朝南,大门左右各有几间平房。厨房在后院靠西,厕所在后院靠东,分男女厕,都是蹲式抽水马桶。住的人除祖母外,就是我父母和我、尚未结婚的八伯、已经和上海大伯(大排行老二)离婚的大伯母王舜芝带着祖父的长孙逢甲、大姑家、二姑家、保姆何月英。还有空房——即原有的图书室、儿童活动室、储藏室等。刚收拾停当,居委会出面了。他们毋庸置疑地说,很多人没房子住,你们却有空余,因此必须出租;租金每户每月为一元。这样,一下子又搬进来几户。住在大门左右平房的是小崔、小李,住二楼的有一户汉口人、一户上海人。小崔小李都是青年工人的家眷,为人极和善,见到祖母就毕恭毕敬称呼“杨老太太”,老家捎来的土特产也必定送给老太太尝尝。小崔的儿子叫“小狗子”,比我小,成天跟在我后面。我读大学时他妈和他还来看过我,请我到他家吃饭。楼上的两户经常干仗,每次争吵,楼下基本上只能听到汉口女人的大喉咙;不用说,她总是胜利者。她有两女一儿,儿子最小,唤作“苕货”,又白又胖,成天在院中裸奔。为裸奔配乐的,就是他妈妈拖长声音的大叫:“苕货!苕货!”这一奇妙音乐每天在花园洋房上空回荡,至今还萦回在我脑际。洋房原本是一位刘姓资本家的,大约估计迟早不保,于是趁早卖掉,远走香港。据说改革开放后,他成了化工部顾问。他开的是一家安装公司,所以这个宅子取名“安庄”。洋房正面有一排高高的梧桐树,刘先生在其中一棵刻上:“别了,安庄!”1964年元月一日,一年级的我在这4个字下面刻上了“元旦”。后花园西边有小门与安装公司的铁工厂相通,东边与木工厂相通。“大跃进”时,我曾亲见铁水奔流,钢花飞舞。休息时,工人们就来到后花园,聊天喝茶。有一位名叫顾自栋的男技术员,上海人,总爱抱着我玩,我因此称他为“顾妈妈”。热闹归热闹,有件事可苦恼了我——很多人没有便后冲水习惯,后花园厕所里屎尿横溢,无法下脚。小小的我,每天都为排泄发愁,又羞于对大人说。那时是用煤、黄泥和水搅拌成糊状做燃料烧火做饭,好几次内急我将大便解在燃料桶里并与燃料搅在一起,以为掩饰,结果可想而知。以后多少年长辈谈起这事时,都说我小时如何调皮恶作剧,在此我要郑重为自己平反昭雪!P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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