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作家像普鲁斯特与让谷克多一样,彼此热爱,彼此仰慕,彼此嫉妒。也很少有作家如他们一样,有一段交织着爱、智慧与敏感的关系。普鲁斯特比谷克多大了近20岁,但对这个早熟的弟弟,他却立刻产生无边的崇敬,后来甚至演变成了一种绝望的爱。年轻的谷克多身上流露出的才华、风流与天赋,正是普鲁斯特所欠缺的,包括成熟。而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彻底翻转。在文学领域,谷克多努力要摆脱普鲁斯特的阴影,甚至表现出了一种反普鲁斯特的倾向。普鲁斯特是否伤害了这个弟弟?这一切是否又假罪恶之手? 。 本书以费米娜散文奖得主的优雅文风,讲述了两位文坛牛人相识相知,描写了影响作家作品风格的故事细节,满足了文艺青年们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本书简介: 本书深入地描绘、分析了普鲁斯特和谷克多这两位文学巨匠在1909年至1922年之间复杂而多变的关系。两位作家互相欣赏,对艺术颇有共鸣,但同时也在世俗的目光和人性的深渊中爱恨交织。本书把人物放置在当时的社会环境的背景之中,还原了人物的关系、性格、作品风格形成的事件和动机。 作者简介: 作者克洛德阿尔诺(ClaudeArnaud)是法国小说家、随笔家、文艺批评家,出版过《天堂里短暂的季节》、《谷克多传》等多部作品,得到了法国费米娜散文奖、小说奖,法兰西学院散文奖等众多奖项的肯定,文风优雅。 目录: 前言/02 1永远的孩子/05 2一个“为他的存在”/16 3相遇/28 4违情悖理/56 5怀疑的时代/77 6《追忆》/100 7蜕变/110 8死亡/122 9遗著/153 10嫉妒与尊重/178 11第二次生命/195 12蝎之毒在其尾/206 前言译序:一个马塞尔,许多谷克多 每个人都隐藏着一个秘密,一个痛苦的秘密,这就是我们的内心。 ——克洛德阿尔诺 一边是一生只写一部作品的马塞尔普鲁斯特,借“小马塞尔”之名构建出巴黎社交界的编年史、一个“永远的孩子”记忆的万花筒、艺术的百科全书。日益严重的哮喘,让他不译序:一个马塞尔,许多谷克多 每个人都隐藏着一个秘密,一个痛苦的秘密,这就是我们的内心。 ——克洛德阿尔诺 一边是一生只写一部作品的马塞尔普鲁斯特,借“小马塞尔”之名构建出巴黎社交界的编年史、一个“永远的孩子”记忆的万花筒、艺术的百科全书。日益严重的哮喘,让他不得不与世隔绝,而这个外部世界就是将在未来百年为《追忆似水年华》所倾倒的巴黎文学界。另一边,是让谷克多,比普鲁斯特年幼近二十岁的天才,他是早熟的诗人,也是戏剧家、小说家、批评家、雕刻家、画家、设计师、音乐策划人、电影制片人、导演和演员……谷克多在20世纪初几乎所有文学艺术领域收获着赞美。 2013年,是马塞尔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第一卷《在斯万家那边》出版一百周年,也是让谷克多逝世(1963年10月11日)五十周年,为了纪念这两位作家,法国各大出版社出版并再版了大量两人生前著作,以及与两位作家相关的论著。克洛德阿尔诺曾于2003年出版传记《谷克多》,一时轰动法国文学界,并重新掀起了读者和学者,以及电影爱好者对谷克多的关注热潮。十年之后,阿尔诺再次将目光望向20世纪初的那段时光,将这两位在相互欣赏中缠绵、在对艺术的共鸣中交织、也在世俗的目光和人性的深渊中爱恨的作家命运相连,为我们带来了这部《普鲁斯特对阵谷克多》。 当《可怕的孩子们》的作者谷克多即将在文坛和社交界大放异彩时,与“潜在的作家马塞尔”相遇并建立起一段特殊而复杂的友谊。彼时的普鲁斯特尚未被文学界认可,他的作品也遭遇着出版的种种阻力。这两个男人如此相像:他们都表现出敏感而脆弱的天性,都拥有天才般的模仿能力,都爱同性,出入于巴黎同样的街区和沙龙,拥有共同的朋友。谷克多生活在新世纪的文化骚动中,是巴黎沙龙和社交界的宠儿,普鲁斯特同样与这个贵族的圈子纠缠和攀谈,然而因为哮喘不得不蜷缩在孤独之中,沉浸在即将问世的伟大著作创作中。他不再与那个并不承认他创作才华的上层社会以及贵族圈子纠葛(除了少数到他阴暗的卧室中探望的访客),他全心沉浸在回忆中,在他的作品主题中。 他们彼此相爱,也彼此相争。 在普鲁斯特看来,谷克多就像年轻时的自己,他钦佩谷克多的才华,却也不断责备弟弟过分热爱社交。普鲁斯特像一个“血液流向墨水瓶的幽灵”,用撒向时光的网,捕捞起记忆中所有的动植物。谷克多生而狷狂,就像一只变色龙,这位多样的艺术家始终活跃并掌控着那个时代的艺术潮流。20世纪初,谷克多明显要比普鲁斯特更闪耀,这一切只会激发出嫉妒之情,同时,他们对待文学创作和社交界的态度也渐渐成为两人关系的羁绊。 而今天,马塞尔普鲁斯特被世界各地的读者津津乐道甚至奉若文学殿堂的神明,他在去世之后终于像一只文学的幼虫破茧而出,扑扇着翅膀飞向“七星丛书”的光亮,在他亲手建造的迷人而神秘莫测的教堂中熠熠生辉。让谷克多却依然是那个《可怕的孩子们》和《骗子托马斯》的作家,《诗人之血》和《美女与野兽》的导演,同样也是一位碎片式的艺术家,似乎没有人能将这些碎片集拢,他的作品是更零碎更严肃更痛苦的星星点点。 该如何解释今天普鲁斯特的荣耀,以及谷克多多少有些落寞的境遇?阿尔诺大胆假设:是不是《追忆》的作者“妨碍”了这位才华横溢的弟弟?对这段关系的挖掘能否为谷克多恢复应有的地位和声誉? 克洛德阿尔诺像一位考古学家,带着他特有的敏锐和深入灵魂的体察,进入到细腻而琐碎的两人生平世界,他引领我们观看两位作家的友谊/竞争关系,其中饱含深刻的人性以及世事无常。他们之间经历的阶段如此接近爱情的必经之路:吸引、结晶、等待、失望、苦涩、报复…… 同时,作者阿尔诺也在努力为谷克多这位多重创造者恢复其诗学地位。“七星文丛”也于1999年收录了谷克多的诗歌全集,在2003年出版了他的戏剧全集。谷克多在“忽然成名”之后也“幸存”下来。 今天的中国读者,几乎大都对普鲁斯特略知一二——他的玛德莱娜小点心,他的名字“马塞尔”,但其实很少有人真正阅读过《追忆似水年华》;而谷克多也已渐渐进入我们的视野,我们对他导演的电影有专业的评价,他的文学作品也陆续被译为中文出版,我也听说有谷克多的(同性恋)粉丝去他在米伊拉福雷装潢的小教堂中朝圣和宣誓。 我喜欢普鲁斯特,因为他看透彻了生活,用《追忆似水年华》述说着每个人的内心独白,他教我们如何去记忆,去欣赏艺术,去聆听音乐和感知一切。我也对谷克多由衷地敬佩,他才情泛滥,他有无数的可能性,他像常人一样会犯错,却比凡人更坦诚更勇敢,他爱得深沉,灵魂高雅,他的一生就是一首抒情诗。百年后的今天,当我在这段斑驳的关系中观赏两人的青春之浴,从他们遥远的文字和内心世界中,辨识出熟悉而迷惑的喜悦和忧伤,体会到艺术和爱情带来的感受。 臧小佳,2015年7月于西安 永远的孩子不能说普鲁斯特爱他的母亲:就名副其实的爱而言,应该说他只爱母亲,并从未被别人真正爱过。母亲给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哪怕是他伤风感冒母亲都会忧心忡忡,她担心儿子无法足够强壮地成长,因为他在出生时险些夭折。母亲为他创造了一个他永远无法超越的情感世界。嫉妒弟弟抢去的母爱,普鲁斯特早早就学会了要挟,他总会这么说:“拥抱我,不然我会睡不着;你要照顾我,否则我会生病;请爱我胜过一切,要不我会死的。”在保健医生丈夫的督促下,母亲尝试给他断奶,可他总会回到母亲膝下,吮吸这原始的甘霖,永远无法满足。母亲反复给他灌输自主成长的观念,想让他成为一个积极活泼的孩子,能有所成就,并组建一个家庭。成为一个健康而坚强孩子?普鲁斯特想要的只是继续索取这份母亲独有的关爱,永远做个孩子。母亲叫他我的小狼崽,是不是暗暗盼望他拥有獠牙和尖爪?可他却总像个柔弱的绵羊,等待母亲回来保护他,让他可以蜷缩在母亲怀中。那些专横的母亲总喜欢大包大揽,永远拴住自己的孩子:马塞尔·普鲁斯特却是个霸道的儿子,不让妈妈停止对他的呵护。他深藏的同性情结并非如人们猜测,是母亲造成;反倒是普鲁斯特想将妈妈塑造成那种专横母亲的形象——希望自己的儿子永远不要结婚,但他的母亲却并非如此。这种被创造的爱源自炽热的亲吻,一遍遍重复的知心话,对音乐、绘画和文学漫无边际的交谈。让娜·普鲁斯特—韦伊从自己的母亲那里继承了对辉煌时代作家的热爱,一有机会就会提到拉辛或是莫里哀,读莎士比亚,崇拜赛维涅夫人写给女儿的书信,而她的儿子也喜欢给她写信。只有儿子普鲁斯特愿意跟随着她,一起沉迷于感知的迷宫,审视本能,体悟被爱撕扯的内心,沉醉在苏利·普吕多姆著名的四行诗中:马鞭草在瓶中枯萎花瓶被折扇碰撞它想必没碎:因为听不见一丝声响当大儿子生病的时候,母子间更显得惺惺相惜;普鲁斯特激起母亲深切的忧虑,牵引着母亲的情感,忽略了父亲和弟弟的存在,好像彼此生命中只有对方。要不是发烧和咳嗽,他是否还能享受这些落在颈间的亲吻和延长了的阅读时间?只有生病才能让他靠近母亲的身体——这些都是平日里的禁忌,他想倚在妈妈身边,永远不要长大。于是他无视自己的健康,只为能徜徉在这满到要溢出的爱里,没有这样的爱,他的生活便难以为继。唯有享受着怜悯、共鸣或是焦虑,他才活得完整。尽管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母子俩仍不断交换着信件。小狼崽感觉自己是他和母亲之间精神形态的主导者,他引导母亲一起取笑弟弟的笨拙,还给弟弟取外号叫“迪克”,或是讽刺地称他为“陛下”。而对父亲的嘲弄则温和一些,他的父亲就好像活在一个无法融入的生活里。普鲁斯特比母亲更敏感,也更神经质,他力图让母亲从约定俗成的情感环境中脱离,而这也是他的母亲刻意对自己生活方式的约束。他的人生始终充斥着“过度”:过度地爱母亲,相反母亲则缜密而理智。对花朵和女人的香味,甚至对光线的变化都过度敏感。在他的出生地奥特伊的家中,对由家具构成的平静布景过度地眷恋。他大手大脚,对佣人和流浪汉都过度慷慨,似乎为了寻求由此带来的感激之情。他又太过谦逊,太过楚楚可怜,太富同情心……他用考究的礼貌和出于好意的繁文缛节关心每一个人,这让年长的女性感到欣喜,却让他初中时代的好友觉得可笑。他黏腻又讨巧的和善,让他们不适和反感;过分保持分寸的表达方式在他们看来就是做作和伪善。他用词太花哨,情感又太夸张,当他们阅读他写的长篇大作时禁不住在教室里放声大笑:句子太长,过分雕琢的思绪,压抑的敏感。对老师来说这是孩子的幻梦,可对同伴来说简直就是噩梦。山楂树、椴花茶或是丁香树哪怕一丝半点味道都会让他剧烈哮喘,一点点不快他就神经紧张,或是迁居到陌生的环境他就手足无措。独处空房时,年轻的普鲁斯特只有感受到母亲营造的氛围,他才精神焕发,只有沉浸在家庭透明而凝固的气氛中他才能活下去:其他一切都像是午夜惊醒时的噩梦。可是被保护的无止境诉求对母亲来说也成了种纠缠。母亲担心他太“懦弱”,起初对他轻言苛责,后来只允许他私下如此,最后是要求他平静、克制和增强意志,这些都让普鲁斯特暗暗不满。对小狼崽来说一切都充满吸引力:村庄名字的词源,贵族的中世纪血统,法国历史的丰功伟绩,圣经和福音书里的波斯情节以及犹太人物,他在对宗教无比忠诚的母亲监督下学习教理,尽管他并不信教。在巴黎或是在乡下时他喜欢听到佣人们讲当地话或是用过时的表达方式,他向贵族加亚维夫人模仿家里客人特别的说话语调,描绘寻常琐屑的生活和花开花落。他最喜欢的事还是在乡下时,母亲为他阅读:某个美好的夏日,合上百叶窗,热气拉长了距离,膨胀了声音,整个大自然变成了弗拉格斯上尉1战功的回荡,和弃儿弗朗沙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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