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市民底层笔记


作者:张礼士     整理日期:2014-08-15 11:00:25

历史是英雄伟人书写的;也是小人物书写的。阅读伟人传记,可以从中发现自己的理想;阅读小人物回忆录,可以从中见到自己的影子。鲁迅说过:有谁从小康而坠入困顿的么,在这途路上,大概可以看清世人的真面目。作者的人生轨迹与此差相仿佛。作者出生在一个旧银行高级职员家庭,1949年7岁。从小学中学大学到工作,历经家庭波折、社会动荡,坎坷一生。以作者的眼光观察这六七十年,主色调的灰暗的。尽管灰色只是社会万花筒的一种色彩,但它绝对是真实的一种。阅读此书,或可引发一笑一叹。如今四五十岁以上的中国人特别是在上海生活过的人,可以通过这本书回放自己的人生历程;今天的年轻人,可以从中读到最亲近真实的父辈历史——比电影电视小说历史书要真实得多。
  作者简介:
  张礼士。1942年生。1963年毕业于安徽大学物理系,分配至上海市业余工业大学(后改名上海第二工业大学)任教师。文革期间下过乡,去过干校,当过工人。除教了多年物理课之外,1995年之后改行到二工大管理学院任“货币银行学”教师,直至2002年退休。退休之后以笔耕自娱,喜爱旅游、京剧、跳舞。九三学社社员、中国物理学会会员、讲师。
  目录:
  01弄堂里的小伙伴
  02从小学到初中
  03四川北路巡礼
  04在初中的开心日子
  05从少年到青年
  06难忘的大学生活
  07山雨欲来
  08我的“文革”岁月
  09干校风云
  10我的工厂岁月
  11“文革”风月
  12拒绝遗忘
  13坎坷的婚姻之路
  14忆父亲
  15岁月如歌01弄堂里的小伙伴
  02从小学到初中
  03四川北路巡礼
  04在初中的开心日子
  05从少年到青年
  06难忘的大学生活
  07山雨欲来
  08我的“文革”岁月
  09干校风云
  10我的工厂岁月
  11“文革”风月
  12拒绝遗忘
  13坎坷的婚姻之路
  14忆父亲
  15岁月如歌
  后记文革风月4    专抓“流氓阿飞”的红卫兵
       我们业余工大的学生是企业职工、成年人。文革时期大学中学都有红卫兵,所以我校学员也成立了红卫兵组织,起初是红革会,后来发生了上海市红革会“炮打”张春桥事件,为了和“犯错误”的红革会划清界线,学校红革会更名为“新工大红卫兵师”。“师长”是个络腮胡子,某电器厂工人。听他在大会上讲话大家忍不住要笑:“我们红卫兵小将一不怕苦二不死”红卫兵小将一脸胡子啊
      67年春天多数学员都回厂“抓革命促生产”了,一来是学校早已停课,二来学校“走资派”也打倒了,权也夺了,待在学校无事可干。但还是有少数学员留在学校继续革命:“誓把无产阶级文化革命进行到底!”,他们在离人民广场不远的南市区分校搞了一个“红卫兵师治安组”,专门抓“流氓阿飞”!
       所谓流氓阿飞就是晚上在街上游荡的青年男女。男青年会跟在姑娘后头走一些路,接下来上前搭话“马路求爱”,如果姑娘看他顺眼或者他说话俏皮(行话叫“会得翻肮桃”),两个则会搭上,到一个路灯照不到的角落去卿卿我我搂搂抱抱了,于是黄雀在后的治安组红卫兵突然出现!个个凶神恶煞似的!把两个“犯罪分子”押回“治安组”本部进行“教育”。按惯例“教育”第一阶段是把男的打一顿“练练拳脚”!然后命令他滚蛋!第二阶段命令女的彻底交代:和几个人发生过关系?发生关系的细节等等,交待彻底后教育几句也放人。治安组成员都是男性,怜香惜玉之心还是有的,所以不打女人。
       此时我还是革命群众,又有一个学生在治安组,因此从他嘴里知道不少治安组的“辉煌战绩”。他承认有出错行为:一是抓了一对真正谈恋
  爱的小青年:在同一单位工作(都有工作证),又叫得出对方姓名,显然并非街上搭上的。但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怎么办?道歉?认错?“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的革命大方向始终是正确的!”也得“教育”:“晚上出来轧啥闹猛(凑什么热闹)!现在什么形势?正是文化革命即将取得伟大胜利的关键时刻!不好好在家学习毛选或者两个人共同学学社论在马路上学资产阶级一套小姑娘不要哭了!和你男朋友一道走吧!”
       第二件事属“家丑不可外扬”之类。治安组有一个成员看上了抓来的“坏姑娘”(不久以后这类女孩被称作“喇衫”),他单独约定姑娘必须每周来南市分校报到一次-时间是很晚他一个人值班之际,结果当然是搞在一起了而且很快就被发现---大胡子“师长”大发雷霆!一帮人把这个治安组红卫兵痛打一顿,他灰溜溜地回了厂。
       据治安组这个学生说他们还是比较讲政策的,“比‘上体司’好多了!”
       “上体司”是以体育学院红卫兵为主体加上一些青年运动员造翻派的组织,他们在全市范围内抓“流氓阿飞”和一切生活上“腐化堕落分子”。我有一个朋友和恋人分手了,他们是有过事的,但朋友还是坚持分手。这些日子朋友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前恋人到“上体司”去告他“玩弄女性”!朋友讲“上体司”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他们一有借口就会来抄家打人,还可能把朋友抓进“上体司”关起来天天拷打--结果还算好:前恋人没去“上体司”投诉,朋友太平无事。
  我们业余工大的学生是企业职工、成年人。文革时期大学中学都有红卫兵,所以我校学员也成立了红卫兵组织,起初是红革会,后来发生了上海市红革会“炮打”张春桥事件,为了和“犯错误”的红革会划清界线,学校红革会更名为“新工大红卫兵师”。“师长”是个络腮胡子,某电器厂工人。听他在大会上讲话大家忍不住要笑:“我们红卫兵小将一不怕苦二不死”红卫兵小将一脸胡子啊
      67年春天多数学员都回厂“抓革命促生产”了,一来是学校早已停课,二来学校“走资派”也打倒了,权也夺了,待在学校无事可干。但还是有少数学员留在学校继续革命:“誓把无产阶级文化革命进行到底!”,他们在离人民广场不远的南市区分校搞了一个“红卫兵师治安组”,专门抓“流氓阿飞”!
       所谓流氓阿飞就是晚上在街上游荡的青年男女。男青年会跟在姑娘后头走一些路,接下来上前搭话“马路求爱”,如果姑娘看他顺眼或者他说话俏皮(行话叫“会得翻肮桃”),两个则会搭上,到一个路灯照不到的角落去卿卿我我搂搂抱抱了,于是黄雀在后的治安组红卫兵突然出现!个个凶神恶煞似的!把两个“犯罪分子”押回“治安组”本部进行“教育”。按惯例“教育”第一阶段是把男的打一顿“练练拳脚”!然后命令他滚蛋!第二阶段命令女的彻底交代:和几个人发生过关系?发生关系的细节等等,交待彻底后教育几句也放人。治安组成员都是男性,怜香惜玉之心还是有的,所以不打女人。
       此时我还是革命群众,又有一个学生在治安组,因此从他嘴里知道不少治安组的“辉煌战绩”。他承认有出错行为:一是抓了一对真正谈恋
  爱的小青年:在同一单位工作(都有工作证),又叫得出对方姓名,显然并非街上搭上的。但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怎么办?道歉?认错?“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的革命大方向始终是正确的!”也得“教育”:“晚上出来轧啥闹猛(凑什么热闹)!现在什么形势?正是文化革命即将取得伟大胜利的关键时刻!不好好在家学习毛选或者两个人共同学学社论在马路上学资产阶级一套小姑娘不要哭了!和你男朋友一道走吧!”
       第二件事属“家丑不可外扬”之类。治安组有一个成员看上了抓来的“坏姑娘”(不久以后这类女孩被称作“喇衫”),他单独约定姑娘必须每周来南市分校报到一次-时间是很晚他一个人值班之际,结果当然是搞在一起了而且很快就被发现---大胡子“师长”大发雷霆!一帮人把这个治安组红卫兵痛打一顿,他灰溜溜地回了厂。
       据治安组这个学生说他们还是比较讲政策的,“比‘上体司’好多了!”
       “上体司”是以体育学院红卫兵为主体加上一些青年运动员造翻派的组织,他们在全市范围内抓“流氓阿飞”和一切生活上“腐化堕落分子”。我有一个朋友和恋人分手了,他们是有过事的,但朋友还是坚持分手。这些日子朋友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前恋人到“上体司”去告他“玩弄女性”!朋友讲“上体司”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他们一有借口就会来抄家打人,还可能把朋友抓进“上体司”关起来天天拷打--结果还算好:前恋人没去“上体司”投诉,朋友太平无事。
  我的文革岁月8   上海人眼中的北京红卫兵
    仲夏刚过,北京红卫兵便来到了上海。
       首批北京红卫兵是101中的中学生,他们一到上海就去了市委,上百人聚在大门口要见市委领导。接待人员尽管对革命小将十分客气---没用!红卫兵干脆坐在门外小广场上又唱歌又读毛语录,人越聚越多。要在过去早就派警察或者军队驱散甚至抓人了-不敢!北京红卫兵当时可是毛主席的人呢,何况这帮小家伙绝大多数都是高干子弟!最后终于满足了红卫兵的要求:市委几个书记曹荻秋马天水等都出来会见了红卫兵,表明了一定会把上海的文革进行到底的态度。
       我们总校地处九江路外滩,有几个女红卫兵逛外滩就逛到了总校,她们被教研室请到了我们物理组天天开会搞运动的实验室内,大家围着她们坐着听她们说,彷佛她们是什么首都来的大人物---其实是几个小姑娘,有一个尤其小大概十四五岁吧!教研室党支部副书记老蔡是从北京调过来的女干部,对北京很熟,甚至也知道北京101中的校长是中共早期领导人张太雷的遗孀,于是老蔡和她们拉家常听她们介绍了在北京如何斗校长斗黑帮在前天如何冲上海市委的“光荣战绩”,当我听到小姑娘满不在乎地承认她们打过“黑帮老师”时不由得凝神向她们张望:这几个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最小的女孩可以称得上是个美女,很难想象她们打人那种凶神恶煞样子---老蔡向她们宣传了上海市委不同于北京旧市委:上海市委是好的,姚文元批判“海瑞罢官”是上海市委支持发表的诸如此类,她们似懂非懂地听着--
       自那之后来上海“串连”的北京红卫兵多起来了,到处流传他们蛮横无理,喜欢解下裤子的军用皮带打人的事。有次我经过南京路,见到了人民公园附近北京红卫兵摆下的辩论擂台,辩论内容是北京红卫兵贴出的一副对联:“老子革命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他们称之为鬼见愁。我站在人群边看了一会热闹,听了一个红卫兵的长篇大论,他批评上海的资产阶级习惯势力还很严重!依据是到上海任何一家饭店用餐,饭菜还是服务员端上来!而在北京上饭店早已是顾客自己去排队拿,因此他们非常看不惯我很纳闷红卫兵哪来的钱上饭店?他们不正是学生吗?不过我不敢把我的疑问提出来,这些红卫兵个个都象打手!周围没有人上去辩论对联--据说有出身资产阶级家庭的青年和他们辩论,话没说几句就被打得头破血流--
       终于有个戴眼镜的上海青年上去了!他不赞同这副对联!
       “你什么出身?”
      “我是工人!出身也是劳动人民家庭!”
      辩论一开始就是一场闹剧:红卫兵慷慨激昂地口沫横飞了一通之后,上海青年陈述自己观点时却老是被红卫兵打断!后来干脆大声唱歌弄得大家听不清上海青年在说什么---当我离开时听见上海人大声喊道:“你们让我讲嘛!你们让我讲嘛!”而红卫兵则在齐声高歌:你要是革命的你就站过来!你要是不革命就滚你妈的蛋!滚你妈的蛋!滚!滚!滚
      
  拒绝遗忘4    阿娘闯祸
         宁波人把祖父祖母称作阿爷阿娘。阿爷阿娘住在前厢房,母亲和我住后厢房,父亲去世后我们仍住在一起。
        1966年8月上门打劫的大抄家开始之时,阿娘的小兄弟我称之为小舅公神色紧张地来我家,告诉我们要有被抄家的思想准备!他听说银行的革命派奉党委指示要对解放前当过旧银行高管的人家统一采取“革命行动”!阿爷先是颇为害怕,后来却对小舅公说大慨不会有事:一来自己当中央银行高管如九江办事处主任桂林支行经理是三十年代的往事了,后来脱离中央银行回沪,抗战胜利后再进中央银行只是清闲差使,又在解放初退职了,恐怕银行不会想到他;国庆他爸当过农行襄理不假,但人死了好几年不至于再来算旧帐吧
        阿爷在惶惶不安中等了一些日子,什么事没有!他放心了,一如既往地读起了宋词和“阅微草堂笔记”。
        谁也想不到,阿娘会引来了抄家!
        阿娘一辈子当家庭妇女,小脚老太,略识几个字、永远不懂政治,偏偏是她闯了祸!
        阿爷在宁波农村洪塘有一处祖屋,阿娘每年去住一二个月(阿爷基本上不去),回上海时阿娘会带一点宁波土产给阿爷,解解乡愁。据阿娘讲她要是不回老家,家里东西早就被人偷光了!(祸就闯在这里!)
        那天从学校回到家里,阿爷坐在沙发上紧皱双眉一言不发,母亲告诉我宁波乡下来了两个“贫下中农红卫兵”(两个中年人),声称阿爷老家被人翻得一塌胡涂!阿娘一听急煞了,立刻收拾衣物就跟他们走了---去宁波了!阿爷终于开口说话:他觉得蹊跷!这两个人是本家晚辈,为啥见到他老人家伯伯叔叔也不叫一声?恐怕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阿爷话音刚落,邻居敲门进来说楼下后门对面有一张批判阿娘的大字报!阿爷和我立刻下楼去看,大字报上阿娘的姓名赫然在目,还打上了叉叉!大字报称阿娘是反动派四大家族成员,是宋美龄结拜姐妹!常在一起吃酒!在乡下一贯反动,专和贫下中农作对!辱骂贫下中农是“抢犯”!是“贼骨头”等等,署名是宁波洪塘公社贫下中农红卫兵,但大字报是居委会受他们委托贴上的。
        我扶阿爷回到家。脸色惨白的阿爷连声讲:老太婆闯祸了!老太婆闯祸了对其讲莫瞎讲莫瞎讲,其就是不听!东西被人拿了就拿了---又不值几个钱!硬是和别人吵-原来三十年代阿爷当中央银行九江办事处主任时还兼庐山办事处主任,每年夏天待在山上。因为南京政府各大员夏天都上庐山办公,中央银行等于政府金库,作为金库的头阿爷几乎天天和财政部长孔祥熙打交道,当然也和中央银行的顶头上司宋子文有往来。孔祥熙举行酒会,阿爷带阿娘一道参加,自然见到宋霭龄甚至宋美龄蒋介石和许多要员。这段日子阿娘自认为很风光,因此我从小就听阿娘常常把孔夫人蒋夫人孔部长宋部长委员长挂在嘴里,经过大家劝说,委员长孔部长不提了,看来不提蒋夫人孔夫人阿娘很难做到-阿娘总说这两位夫人对她“交关客气”
       当天深夜一帮人来敲门抄家了!他们一来就声明他们是金星笔厂工人阶级革命派,受居委会之托代宁波贫下中农抄家!(抄家也有代的!真是匪夷所思!),接着就叫阿爷站着接受批斗,称阿爷是”吸血鬼”!要他把手枪和“变天帐”交出来!吓坏了的阿爷讲手枪他这一生一世不曾碰过,几个人翻箱倒柜找金银首饰和“四旧”我问他们:我们并非地主资本家,为什么要抄我们家?革命工人说我态度不好,命令我也站着陪斗(有人骂我是“狗崽子”!),我高声说我是业余工大的教师!你们厂的李金梅还是我的学生呢!(李是党员团干部)这一招果然有效!他们对我的态度变得和善了,让我进了自己房间坐下,还扯了几句要正确对待文化革命的套话,这支抄家队伍是党委领导下的左派,不是之后的造翻派,所以吃党员团干部这一套!有个家伙眼尖,看见我书桌上放着一本“大戏考”,立刻严肃地说:
        “你是个人民教师,怎么还保存“四旧”?我们代你扫了!”
         我被拿走了“大戏考”-放到今天是一份珍贵的京剧资料!大概他们看在我是业余工大教师的份上,没有抄我房间的家(只是看了一下),但是阿爷房间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还开了一份清单叫阿爷签字,清单却没留给阿爷。第二天阿爷发现一件上衣口袋里有阿娘不知什么时候塞进去的几百美元,他认为是抄家队伍故意留下考验他是否老实?!吓破胆的阿爷去交给了居委会换了一张收据-为此阿爷懊悔了好几年!
        叔叔姑姑来我家劝慰阿爷埋怨阿娘,不免也为去了宁波的阿娘担心,然而无人敢去宁波。不久有亲戚从乡下来告诉了我们阿娘的遭遇,让人啼笑皆非!原来乡下“贫下中农”开会批斗阿娘,不料阿娘和批斗她的人对骂,坚持拿她东西的人是贼!气愤的“群众”给她戴上高帽子游街!她是小脚走得很慢,人们只得陪着走,到了一家点心店,阿娘宣布她肚子饿了要吃点心“杀头还要让人吃饱再杀呢!”,人们只得让她进店,阿娘戴着高帽子慢条斯理地吃了两碗汤圆!再走时贫下中农们没有斗志了游街结束!没人敢打阿娘据说因为阿娘毕竟是长辈,又有其他本家说她不是地主富农本不该挨斗,再说七十岁的老人万一打出人姓命来怎么办?所以后来不了了之--
        你们算了阿娘却不肯算了!阿娘到拿她家里东西的人一家挨一家地去讨回,你不还她坐在你家不走,还在你家烧夜饭吃!据阿娘讲他们绕她不过只得还她,不然阿娘“贼坯”“抢犯”骂到天亮!阿娘永远不懂什么叫贫下中农革命社员-
        半年之后阿娘大包小包从宁波凯旋而归,还捎来咸带鱼黄鱼鲞龙头烤臭冬瓜之类的宁波土产,二个贫下中农送她上了轮船,东西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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