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他没想过自己会位居高位,可是命运却将他一步步推上一把手的位置,当他回顾曾经走过的官路,发现一切事件的起始都来自于一个神秘的黑皮包和一次偶然的拜访。从此,他欲罢不能…… 权利和欲望的试炼,道德与人性的较量,笑面背后的尔虞我诈,客套背后的你争我夺,在这没有刀枪却险恶万分的战场,他将如何求存、取胜?这一场触碰灵魂的战役已经拉开序幕…… 作者简介: 酒中人,原名张军山,出生于20世纪70年代。从小喜欢文学创作,15岁发表处女作《油墨飘香的时刻》。大学毕业后进入官场,冷眼细观仕途中人的性情百态,悉心感悟官场瞬息万变的明暗规则,探求人性最真实最挣扎的一面乃小说创作的原动力。于个人擢升小有助力,于文学创作亦有收 目录: 第一章天上掉馅饼了 第二章突发事件 第三章四面楚歌 第四章重回故里 第五章意外任命 第六章一夜情未了 第七章县长千金生死劫 第八章大营救 第九章临危受命 第十章黑色星期二 第十一章殊途同归 第十二章意外的红包 第十三章高升 第十四章权力是个好东西 第十五章乔迁之喜第一章天上掉馅饼了 第二章突发事件 第三章四面楚歌 第四章重回故里 第五章意外任命 第六章一夜情未了 第七章县长千金生死劫 第八章大营救 第九章临危受命 第十章黑色星期二 第十一章殊途同归 第十二章意外的红包 第十三章高升 第十四章权力是个好东西 第十五章乔迁之喜 第十六章大官场 第十七章黑皮笔记本 第十八章风雨欲来 第十九章黄山情 第二十章高升背后 第二十一章千山看斜阳第一章天上掉陷饼了 1 当肖会水大步跨进教育局大门的时候,心里跳得越发欢。教书这些年,说实话,他从来就不知道局长办公室的门朝哪边开。挪上了楼梯口,左右瞅了大半天,终于在一斜眼的刹那间,看见“副局长办公室”的门牌。他的心立马又收紧了,双腿似灌铅般沉重。似乎要进去的不是局长办公室,而是小时候去动物园参观,被人推向一间关着老虎的笼子。这个推他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自己。 在离局长办公室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的心开始“咚咚咚”地直砸着自己的胸腔。他突然想折回去,可他已转过半个的身子又慢慢转了回来。不,决不能回去,必须要进去。他再也不想待在那儿了,他要换一个环境,换一种活法,最好是能离开学校调个别的什么工作。哪怕是替教育局长打个杂也行啊。可是他心里没底,在那偏僻的小学里,他见过最大的领导就是乡长。今天他要找的这位也是自己所见过的大人物,只见过一面。那是去年夏天,肖会水在他们学校陪这位副局长吃过一顿饭,其实就炖了一只土鸡。也许这位副局长只记得那只土鸡,却永远不记得肖会水了,但无论怎样,他都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今天。最后还是壮着胆子不轻不重地敲响了那间他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办公室的门。 “进!”那声音高亢而阴森,他仿佛站在笼子旁边许久了,突然听见一声高亢的虎啸声。他两腿开始有些发软。他要在心灵深处建立起一座不垮的大坝。一想起同事们惨然的讥笑,不屑一顾的目光,他就来了精神,好像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催促着,让他终于推开了这扇沉重的木门。 他木头人似的立在这扇门的里面。 这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的这双手是多余的。放在口袋里吧,那是对领导的不尊重;放在背后吧,又显得不妥;耷拉在身体两侧吧,又觉得不自然。只好两只手互相交叉着放在了自己的裤裆正上方,现在佝着腰,恰好吊在了裆中央,这样显得自然多了,他想这样最让自己满意的是可以让领导觉得他是一个毕恭毕敬的人。如果这位领导能帮他完成自己的心愿,即使让他把双手放在地上也心甘情愿。 坐在桌子后面的这位副局长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伸出他那摸过好多东西的尊贵的手。可现在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仍然四平八稳地坐在那儿,眼睛一直盯着桌子正中央放着的一张报纸上。好像是一位古董鉴赏家把玩一件精美的汉代出土文物,又好像是离别多年的老朋友突然见面,静静地端详着,半天不说一句话。肖会水本来就紧张的心情,这会儿越发紧张,他甚至想立刻退回到这扇门外面,永远逃离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吊在裤裆上方的手也越来越低,肖会水狠劲地咽了一口唾沫,抬眼瞅了瞅这屋子的主人,还在那儿欣赏着他的报纸。好像这屋子了除了空气还是空气,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人似的。肖会水继续耷拉着脑袋,等着,他只能这样等着,如果没有了这根稻草,他再也没有什么希望了。想着想着,他又想起了校长,想起了教导主任,他们阴着脸在朝自己笑,笑得是那样难看。 “啥事?”突然从桌子后面冒出了一句话。肖会水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搅醒了。他确实没听清楚副局长说了一句什么话,仍然耷拉在那儿等待着副局长的问话。 “问你啥事啊?听见没?”显然副局长有些不耐烦了。但语气中还是多少夹杂着一些快乐,像是刚刚跟一个美女约会结束后,在半道上碰见了一个讨债的。尽管烦,可先前温馨的余波还没有彻底消失,所以话音里还留有开玩笑的味道。 “嘿……嘿……哈……”还没等肖会水张开嘴,副局长就古怪地笑了起来,让肖会水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他抬起头看看了自己的全身上上下下,没有把纽扣系错,也没有什么异样啊?再看看副局长笑得有些变形的脸,让他觉得这张脸不是在学校见过的那张脸,而是在哪儿见过的,他在大脑中反复查找着,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说说看,找我有什么事?”笑声在空气里嘎然而止。副局长开始问话了。语气是相当地和缓,脸上堆积着难以形容的喜悦的表情。就如同一个长辈在面对年少的晚辈,引导他说出心中不愿展露的话题。不知道为什么,肖会水紧张的情绪一下子放松了。眼前的这个人似乎真成了他的长辈,是那样和蔼可亲。他想流泪。 “李局长,我,五坝乡学区四分村小学的肖会水,我们一起吃过鸡!”肖会水像背台词一样,尽管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可他还是做出一副老熟人的样子,在脸上尽量多地挤些笑容出来。这开场的第一句话是他用了一个星期时间才酝酿而成的。虽然他没太多的社会交际,可他清楚这第一句话的重要性,说长了,领导听着烦,说不定索性叫办公室主任应付你;说短了,领导还没记住你的名字就把你给打发了。所以这不长不短,既能记住你又能跟领导套上近乎才最好。尤其是最后的那句,肖会水自认为是画龙点睛之笔。 听了肖会水的这句话,李局长的笑容慢慢地僵在了脸上。 2 20世纪90年代后,这个地处西北边陲的新南县,总人口不到15万。在改革开放的春风沐浴下,也走向了空前的繁荣和发展。2004年,全县国民生产总值已突破15个亿,城市居民可支配收入达到10000元。经济的发展带动了第三产业的发展,尤其是服务行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桑拿、洗浴、按摩行业像雨后春笋般地生长起来,开了好几家洗浴城,洗头房、按摩店在沿街地方很是红火。 渐渐地就流行起了一个新名词:鸡!鸡自然成了小姐的代名词,吃鸡就等于是找小姐。而且还“一起吃鸡!”。这确实让李副局长感觉一头雾水。他怎么想也想不起会在哪个地方见过这个人,眼前自己做过的一些红花绿柳的事太多了,这会儿也难以理出个头序。他开始怀疑面前的这个小人物是不是掌握了他的什么把柄,他想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现半点纰漏。 “就是去年夏天,您忘了,我陪你吃的。”肖会水对李局长忘记这件小事早有心理准备,他是谁,不就一个无名小卒,这么大的领导当然不会记住他了。可他还是耐心地启发,像给学生上课一样,又提示了许多场景,尽量能让李局长想起来这些事,越多越好,这样下面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啊……哦……”李副局长不住地点着他那并不大却很肥的脑袋,嘴里胡乱咦哇着。这会儿他坚信这个肖会水刚才的“一起吃鸡”的说法绝不是空穴来风,一定是看见了什么。他只是不明着敲诈,而是很有策略地一语双关。 肖会水得意地笑了笑,在他的启发下,李局长似乎终于想来了。能想起这事,这说明他就有希望。他从门口挪到了桌子边上,这样与李局长的距离就拉近了许多。 “您看,我教学也好多年了,能不能再动动,如果能改了行,那是再好不过了。”肖会水这话说得很自然很流畅,完全没有了一点紧张的感觉,严然像是老朋友在聊天。 “………”李副局长半天没有吭声,但他的大脑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搜索出关于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在他大脑中的影像。这让他很失望。但潜意识告诉他,这个人不简单。他不可掉以轻心,于是不愠不火地说“你先回去。这个事,我会考虑的”。 肖会水听到这句话,心里有说不出的兴奋。也许他的命运会因此而发生改变。随即从贴身的衣兜里面撕出了一个信封,不薄也不厚,说话间就往李副局长手里塞。 “这是干什么?小肖,你这样做就是看不起我。”李副局长面带怒色嗔怪道。心里却在想,这当口上不能有一丁点儿的闪失。当然,要是在平常,他会毫不犹豫地接过来,随手扔进他身边早已敞开的抽屉里。哪怕再过上一星期,他都不会犹豫的。 肖会水最后还是失望地从办公室走出来。你说,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那就是给领导送钱被拒绝了。 3 肖会水给局长送钱没送出去,在家懊恼了一个假期。明摆着不收钱等于事情没有任何希望。眼看开校了,他还得硬着头皮到学校。不能因此不要饭碗。按惯例,每年新学期的开始,都会有人事变动。今年肯定也不例外。 四分村小学距离县城60公里,虽然远,但因地处沿山地带,多为移民,经过几年的发展,这个村也从一个贫困村转变成了当地一个经济大村。学生多,所以学校规模也较大,从学前班到六年级都有,全校有十名教职工。现在学校的老师大多都在城里买了房子,肖会水觉得自己也成了国家干部,为什么也住在农村,于是倾其所有,在城里买了一套平房。农村的房子也还留着。老婆没工作,还有十亩地,冬天地上没活干了,就回到城里住,夏天了就回到乡里种她的地。星期五下放学后坐公交回县城,星期日下午再坐公交车返回学校。虽然有些不方便,但比起肖会水当民办教师那会儿就方便多了。开学前都要安排三到五天的培训学习,其实就是学学文件,讲讲规定,没什么新思想,所以肖会水显得不紧不慢。 肖会水被公共汽车揺到学校的时候,其他人都到齐了。因为学区临时有变,让教师在学校等候通知。教师们都围着一圈打扑克,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人事调整的事,看了肖会水一眼又接着打扑克,接着安排着人事:某某要调到某个学校……肖会水听到最集中的话题就是老校长退休了,学校要新任一名校长。按照常规,教导主任潘义自然是接替校长的最佳人选。 “当校长了可要请我们喝酒啊……”教师们在出牌的过程中不断地起哄。 肖会水听到这些议论后,心里不免有些发酸,不是个滋味。谁不想当校长?可他现在连个教导主任也不是,不是他能力不行,主要是因为学历不够。时下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校长必须是大专以上学历,教导主任可以放宽到中专学历。肖会水顶多也就是个后备教导主任人选。再加之他是外地人,操着一口不阴不阳的普通话,很少有人拿他当回事。更重要的是,认识肖会水的人都知道他原先只不过是一个拓土块的民工,能成为民办教师,进而转正,这已是滑天下之大稽。至于领导,估计他是沾不上边的。 当然,肖会水也不想,没法想,也不能想。如果天上掉馅饼,能砸到他头上,那是老天爷瞎眼了。但不想当校长的老师也不是一个好老师,肖会水也这样想过,就觉得自己身上应该会发生点事情。 “恭喜你,潘主任……噢,不对,应该叫潘校长!今后还得多多关照。”肖会水不由自主地走到潘义面前,皮笑肉不笑,连肖会水也觉得自己的脸部肌肉肯定不是那么真诚。但他还是很夸张地挤出了自己的笑容,尽管难看。他不想让自己小小的失误成为潘校长今后工作中的手柄,给你几双小鞋,作为校长还是很容易的。 “还没宣布,怎么能叫校长呢?今后大家共同努力!”潘义的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虽然嘴是这样说的,可他心里还是特别受用,笑得如春天里灿烂的桃花。因为实现了从主任到校长的跨越,对他来说也是人生的一大进步。 话又说回来,校长大小也算是个官。这世道,天上掉馅饼的事毕竟是千年不可等一回的事,所以潘义也没想着等,在假期里他已打听了今年的形势。因为他离校长的交椅也就那么一步之遥,所以他还是主动出击,往学区长家里多跑了两趟。区长说是考虑。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底的。 下午四点半,学区通知全体教师开会。 会议的内容也很单调,先是学区李明校长做学习班动员讲话,然后是学校党支部书记宣讲党的教育方针、政策路线等等。台上领导大讲,所有的教师在台下小讲。因为什么教育要面向全体,德育工作是教育的灵魂,这些东西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教师们总结为电视连续剧中插播的广告,关键问题总是很晚了才亮出来。下面更多话题的还是人事调整的小道消息。说得惟妙惟肖,好像自己的命运就掌握在这些人手中。 慢长的等待,让肖会水有些受不了。按说,这样的培训班对他来说已不是大姑娘上轿了。可今年却不一样,因为按县委和市政府的决定,今年要在五坝学区撤并一所小学,美其名曰优化教育资源。教师们都不想让这厄运降临到自己头上,都千方百计打听确切的消息,如果是自己所在的学校被撤了,那得早些想办法到个好些的学校。这学校好,包括两个方面:一个是校长要好,为人大度,不斤斤计较,把教师的福利放在心上的校长;另一个那就是学生素质整体要好。如果哪个人到了一个烂学校,再贪上一个烂班,把你苦死累死成绩弄不上去,那时候你就是出力不讨好,跟着一块遭殃。 虽说素质教育叫喊了多年了,可分数却永远是学生的命根子,也是老师的命根子。衡量你能力的唯一标准那就是学生的成绩。所以老师们挖空心思都想到学风最好的学校,要带最好的班级,有些人为了能带上一个好班,不惜一切代价,有人就把意思表达到了校长的床上。 4 无风不起浪。 这小道消息往往都很准确。在培训班的最后一天下午,宣布了任命名单,其中潘义任四分小学校长。肖会水原地不动,他所在的学校安然无恙,只是调走了一个,又进来了一个师范毕业的小姑娘。 开学已经三天了,这一切似乎是那么顺畅,潘义坐在校长室里已开始吆五喝六了。可在肖会水身上什么也没发生,这让他委实有些灰心,可工作还得照常进行,不能因为没有发生自己希望发生的事情而罢课。 屋漏偏逢连阴雨。肖会水不希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执周时,自已班里一男生在课外活动时,从秋千上给荡了出去,右腿骨折。这让他很是烦恼。家长三烦五次找他,要么是医疗费不够了,要么是没人陪床。幸亏这个学生买了保险,大部分费用都有了着落,不足部分由推秋千的几个男生家长平均分摊了。才让肖会水没有自己掏腰包,只是搭了几张汽车票。事情处理得还算满意。住了一段时间医院后,拄着个拐子一跳一跳地回来了。没大事,跌打损伤三个月,大夫说休养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 这天,肖会水在给四年级上历史课的时候,正讲到洪秀全领导的太平天国是中国最后也是最大的一场农民革命运动。可是这场曾经叱咤风云的运动从洪秀全率众起事开始,到占领南京建立“天朝”政权,仅仅只维持了11年的时间就覆灭了。这引起后人无尽的深思,其中的教训实在太多,而最根本的教训,只有两个字:腐败! 肖会水几乎把所有识的字都用在读历史书上了。他对历史特别感兴趣,不但清楚正史,还知道许多鲜为人知的野史。讲起野史来,侃侃而谈,眉飞色舞,他的自尊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满足。讲完了,所有的老师都会不约而同地称赞:太精彩了,不知道你用的是哪个国家的语言?然后各做各的事了,再不理睬肖会水了。因此,老师们私下里称他为“野屎”。 肖会水的这“野屎”学生们却爱听,他已经被学生们多次联名推荐为“最受欢迎的历史老师”。这会儿,正讲得津津有味,学生们也听得入神。肖会水一斜眼却看见新任校长潘义站在教室门口微笑着。 肖会水有些纳闷。新校长上任了,理当要一茬又一茬地听教师的课,可也不至于站在门口偷听啊!这不是分明要给他小鞋穿。因为在学校里多数情况下领导要听课,先给老师打招呼,或者是在每周的例会上就安排好了下周要听的课,当然也有些领导要找某人的不是时候,也会站在教室外面,听听你都在讲些什么内容。肖会水大脑中反复疏理着例会的内容,好像没有说要听他的课。 过去几年,潘义当教导主任的时候,常常在教研会上提出他上课没谱,油嘴胡说,多次要他按教案上课。他也多次听说潘义就站在后墙跟听过他的课。因为老校长对他的庇护,潘义也不好说什么。现在,他认定了潘义是要搞他一下了。可要搞,也没必要站在门口,这地方,是人都能看见的啊,那后墙跟有几个小窗,也能听到。可这会儿潘义却慈眉善目地站在那儿,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肖会水迟疑了一下,把“洪秀全”放在教室里就出去了。 “学区李校长让你去一趟?可能有好事,”潘义神情有些诡异,“有好事了,别忘记老哥!” 肖会水瞅瞅校园里几棵精壮的钻天杨,上面也没看见有喜鹊在叫,会有什么好事呢?但他确实被潘义的“老哥”两个字感动了一阵子。自打他民转工后,心里确实欢喜了一阵子,他的这一跳跃也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人们都在议论着,有人说,就他肖会水也能转正,那真是……也有人说,别看他平时不声不响,关键时候一鸣惊人;也有说得难听的,说是用他老婆的身体换的…… 肖会水却不吭声。他当然清楚是怎么回事。 四分小学距离学区不远,也就十公里路。以前都是土路,风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这几年,经济发展了,公路也由土石路变成了柏油路。出了学校向北走一段土路,上了柏油路向西走一段,再向北拐,学区就在路的西边。 肖会水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上路了。看见前面路上一个拄着拐子一跳一跳前行的人,他突然想起潘义那诡怪的神情,立刻想到骨折男生的事了。一定是潘义新上任,为了讨好学区长,打了小报告。这种人真可恨!肯定要挨学区长的骂。肖会水除了开会的时候和检查四分小学工作的时候看见过这个让他生威的领导外,从来没有正面接触过。学区长见到他的时候,都是礼节性问候,不冷不热。想起这些,他有些怯,原本转得欢快的车轮子现在慢了下来,他要想好怎么把事情说圆。当然,如果能把自己脱得一干二净那是最好不过了。 肖会水走进学区大门的时候,碰见了中学的几个教师。他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好像自己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第一次到学校报到。他有意识地向他们点头示意问好。 学区驻地都在乡中学,因为学区长兼中学校长,管着中学和小学两摊子,所以有人称区长,有人称校长。叫区长似乎官职跟上海黄浦区区长一样大,实际上区长只是个副科级。在中国的行政级别序列中为第24级,算是世界上最小的带级别的官。这样,大家都喜欢称校长。 李校长的办公室在刚进大门马路左边第一排房子的最中间。因为常有客人来访,所以细心的后勤主任就把连着的两间房子中间掏了一个门出来,这不,又有休息室,又有办公室。客人来了进办公室,老婆来了进休息室。当然,进了办公室的人也能走进休息室,因为中间只装了一扇薄薄的门。 肖会水敲门进去的时候,只有李校长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后面打电话。办公室并不大,桌子也不是老板桌,地还是用红砖铺成的。比起李局长的办公室就逊色多了。 看见肖会水后,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继续打他的电话。肖会水拣靠门的沙发上坐下,双手很不自然地放在膝盖上。似乎要等待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霹雳闪电。 校长还在打电话。肖会水抬头看了看在电话里“嗯……啊……嗯……啊……”的校长。这声音让他想起了B片中男女做爱时发出的呻吟。还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这笑声听起来有些沉重,想必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小肖啊,这几年工作怎么样啊?据说你的历史课学生很爱听,工作不错……不错!”放下电话,李明像父亲一样语重心长地讲。虽说是在问肖会水问题,可又不给肖会水回答的机会,继续说他的话,“去年,我就在会上提出要任用你,其他领导都说年轻人,再锻炼锻炼。这不,你工作成绩很突出,组织能力也比较强,该给你压压担子了。” 肖会水听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更是一头雾水。张着嘴,目不转睛地聆听着校长的教诲。 “昨晚,我在校委会上力推你,让你做四分小学的校长,你有没有信心啊?”李明在讲完一大堆开场白后,才终于把这个高悬的包袱抖开。 这让肖会水紧张了起来,先是浑身冒汗,后是浑身发凉,最后开始兴奋。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谁说天上不掉陷饼,这不,砸到了他肖会水的头上。肖会水是谁啊,不就一个农民吗,还是一民转工的小教师,只会讲几句“野屎”的土八路。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血液在瞬间开始向上涌,他有些口渴,想喝水,最好是冰镇的。 这不期而至的惊喜把肖会水震懵了。如同自己在大街上无意间捡到了一个塞满钞票的提包,要拿不敢拿,不拿又不甘心。他的心灵在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碰撞。但他不会选择放弃的。谁放弃了,谁是傻二。这种兴奋缠绕着他的周身,他想起了与老婆杨爱玲结婚那天晚上,也有这种感觉。但现在比做那事不知道还要兴奋多少倍。 “小肖,没有信心?没关系,慢慢就明白了”李明也发现了肖会水起伏不定的心绪。但他只能这样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古语适合于所有人。 “不……不是,我绝不辜负领导对我的信任,一定把学校工作做好!”肖会水终于从兴奋中解脱出来了,把所有的感激都化成了笑容堆放在他那张并不英俊的脸上。 肖会水走出校长办公室的时候,抬起头看见头顶上一团雨层云正向南面移动,可能真的要下雨了。 5 肖会水被任命为校长的消息在四分小学炸开了锅。 所有议论的话题无非还是那些,与某某领导有关系,最后还是归结到了肖会水的那个大字不识几个,长得还有些姿色的老婆身上。如今这社会,只要你多少有些进步,捕风捉影的人们会加工成一段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事,栩栩如生,有鼻子有眼。说是开学第一周周末,肖会水的老婆杨爱玲在自己家设宴,单独招待李明校长,席间李明校长喝高了,杨爱玲就留李校长在自己家过夜,当晚就答应了任命肖会水当校长一事。更有甚者,说杨爱玲在那晚上大战十几个回合,还不过瘾,把李校长折腾得死去活来。整整睡了三天,李校长才缓过神来。 也有让肖会水有些吃不消的话,说要不是他老婆献身,肖会水当校长,那是驴头上长角了。 肖会水听到人们对他的议论,一声不吭。可他自己也真的有些纳闷,客是请了,并不是传言的那样,他不可能为了校长把老婆搭上。那天李明并没有要他当校长的这个意思啊,难道真是驴头上长角了? 走马上任那天,学区校长亲自为他剪彩。这让原四分小学校长潘义吃了一大惊。那天,李明校长让他给肖会水带话,侧面也提及肖会水另有任用,他知道这家伙有好事了。可让他一万个没想到的是,居然成了校长。确实超出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范围。就他肖会水,最多弄个教导主任也就戳破天了,现在不但是校长,而且还坐上了自己的椅子。他开始在心里恨起肖会水了。屁股还没有焐热,这椅子上就又坐上了肖会水的屁股。自己的命运却在刹那间被肖会水悬在了半空中。 结果是,潘义被调到了附近的六分小学当校长。六分小学与四分小学所在的村相邻,但学校规模、学生教师人数及教学质量都比不上四分小学。潘义窝了一肚子的气离开了四分小学。从此把对肖会水的仇恨深深地埋藏在了心里。 肖会水当上校长后,最高兴的人是肖会水的老婆杨爱玲。 这天,肖会水依旧骑着那辆除铃子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嘴里不由自主地哼着小曲儿回家。这是肖会水第二次打心底里唱出的快乐,第一次是拿着民转工的成绩单回家时,唱的也是这曲儿。肖会水也喜欢唱,可都不是高兴时唱。那些年,为了能多挣点钱,每天要拓够二千土块,一千土块一开始是十元,后来劳务价格上涨了,最高是二十元。为了这个目标,他天不亮就起来,一直到看不见土块长啥模样了才收工。中午,火热的太阳晒得人筋疲力尽,他就开始唱,唱歌是为了驱散瞌睡。今天,他再也不是为那几个土块歌唱,他要为自己歌唱。 肖会水把自行车靠在前门墙上,让自行车立稳了。一转身,看见杨爱玲丰盈的身子斜靠在门边上,向着他笑。和自己的男人进了院子。这是一个四合院,座北朝南,正北方是上房,两边拐角处各一小屋,东边的是火房,西边是放零碎的,再过来,东西对称有两间大屋子,一间是待客用的,一间是他们专用来睡觉的。没有客人来的时候,他们都不在东边那屋里吃饭,直接在西边自己的屋子里放一张小桌,方便。院子里堆着许多杂物,上面落满了灰土,看来杨爱玲是从城里刚回来,准备今年的播种。 杨爱玲进来的时候,顺手扣上了大门的门栓。然后把肖会水推进了屋子。肖会水看见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农村人很少买新鲜菜,现在这个季节,大多都还吃着头一年冬天储藏的洋芋、白菜。这是她专门为肖会水准备的,肯定是从城里带来的。肖会水特意留心了桌上还多了一瓶酒,旁边还放着两只杯子。 肖会水回头用惊奇地目光看着自己的老婆。看来老婆也知道了他当校长的事,今天是特意准备为他荣升校长而庆祝的。杨爱玲目光迷离地看着自家的男人,扑过去抱住肖会水,肖会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杨爱玲推倒在炕上。 肖会水已经等不及了,哪里还顾得上吃饭。一阵翻云覆雨,肖会水觉得自己爬上了一个从未登攀过的高峰,他有使不完的劲,似乎把他这些年来的不愉快一股脑儿全部释放了出来。 肖会水能娶到现在的老婆,村里人说那是瞎驴碰上了烂青草;杨爱玲嫁给肖会水,村里人也说那是烂花插到牛粪上。听这话,似乎让人有些不理解。确实,那会儿,肖会水只不过是一个身体结实的短工,要什么没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女人早就被人给提前剪过彩了。可对于肖会水来说,已经很庆幸了,很满足了。 婚后的生活,肖会水并没有真正体验到做男人的快乐。杨爱玲总是时时、事事居高临下,对他的感受不管不顾,性福生活也只是走走过场,看看形式,也就结束了。在这个家里,他是享受不到作为男人的待遇。今天之前,让他还记忆犹新的是民转工的成绩单拿回家的时候,她也像今天,给了他该有的待遇。但愉悦感比起今天来还是差了点。 杨爱玲从四岁母亲得肺病走了之后,是父亲杨得志把他一手拉扯大的。父亲视她为心肝,所以什么事都由着她。后来父亲当了村长,杨爱玲也长到了十五岁,生性倔犟的她,出脱得如出水的芙蓉,虽然身在农村,可她白皙的皮肤,圆圆的眼睛,不比城里的小姑娘差。她的学习成绩还不错。可就在初三快要毕业的时候,也是她父亲给她又找了一个后妈的时候,杨爱玲的学习一落千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整天和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小青年混在一起。 有一天,杨爱玲突然失踪了。这可把杨得志急坏了,打听了所有亲戚朋友,发动村民四处寻找,还报了警,可最终还是没有下落。 杨得志终日唉声叹气,自己的女儿现在是死是活没有一点音信。就在村民们快把杨爱玲失踪的事情忘记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杨爱玲站在了杨得志的面前,着实让他又惊又喜,时尚的衣服,亭亭玉立的身段,尤其是她那已发育得胀鼓鼓的胸,简直让杨得志不敢相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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