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融危机和办公室“咸猪手”的双重“打压”下，猫猫的职场表现被恶意评估。短短几个月，优格总公司便发生了强烈的“人事地震”。原本发展得顺风顺水的猫猫，突然遭遇职业瓶颈；而与区域销售经理谭瓦伦之间的模糊情愫更令她备感煎熬。站在物质与情感的分岔路口，猫猫究竟该何去何从？
作者简介：
猫猫，女，多年外企生涯，职业经理人。长期从事市场销售管理及相关新产品的开发和市场推广工作——“我从来不会背叛自己的判断力，当然也包括爱情。”在某世界500强企业驻中国总部任职。深谙强手如林的企业中适合自己的生存法则。北京总部内部审计部的员工们
作为行使控制和服务职能的后勤部门
虽然不必和低迷的消费市场正面迎战
却也和所有公司白领一样
担心着自己的饭碗
免不了私下你一言我一语。
“经济的春天
就如那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高级内部审计师严猫猫在工作的间隙
前后左右
伸缩加转圈地运动着脖颈
调侃地和她的同事杨安妮说
“逆水而上
道阻且长；顺流而下
宛在水中央。”
“春天的脚步
临近吧
临近吧。”杨安妮对着天花板祈祷。为什么所有的写字楼都要用这种千篇一律的吊顶？用一块块又轻又薄的灰白色正方形拼凑而成。一只长管日光灯坏了两三天
一闪一闪
怪烦人的。难道行政部为了节约开支
连买灯的钱都省了？还没到那个地步吧。优格是个庞然大物
多年来保持销售和利润双双稳定增长。至关重要的是
优格不经营那害死人的金融衍生品
一点儿不虚拟。
“噔、噔、噔……”不是春天的脚步
而是博利德的脚步临近了。
几个星期前
内审部经理
一位澳大利亚籍华人女士闪电离职
至今原因不明。据传她和朋友合伙投资了一宗生意
运作渐入佳境。她的老板
北京总部的财务总监先生一不小心得罪了她
她便拂袖而去
从此过上了快快乐乐的小业主生活。
于是
根正苗红的意大利人博利德便由里米尼总部调任北京。他到北京已经两个礼拜
一直没有公开露面
而是关在一间小会议室里接受入职培训。各个部门的头头
乃至总裁和几个副总裁
轮流上阵
给予他高规格的欢迎和培训。
这天
2008年12月3日。上午
培训一结束
财务总监亲自带着博利德到各个部门
把他隆重介绍给所有员工。内审部的员工早就听说他们的新老板来了
此时
得见庐山真面目。
博利德
三十出头的年纪
目光炯炯
衣冠楚楚
只是脸上颈上的皮肤有些发红且有小疹子。大概对中国水土不服
皮肤过敏。
内审部的员工们纷纷起立
财务总监介绍到：“这是猫猫。”他不知道猫猫的工作年头
也拿不准她的具体职务。
“你好
很高兴认识你。”猫猫微笑着伸出手
心想
“奇怪
怎么有点儿面熟。”
“你好
很荣幸和你一起工作。”博利德用力和猫猫握手
意大利式的热情总是本能地胜人三分。
博利德几年前曾经来过中国两个月
当时除了注射乙肝疫苗等身体上的准备之外
还接受了关于中国文化的初步教育。这次再来中国
程序差不多
又多学了一点儿中国历史的皮毛。他知道这个国度的人们比较含蓄
不时兴拥抱和亲吻面颊。
财务总监勉强叫得出严猫猫和林阿伦两个人的名字
其他员工便很有眼色地在他说了“这是……”之后自报家门。
现在
内审部包括博利德在内一共六个人。经理：博利德；高级审计师：严猫猫；审计师：林阿伦、柴杰夫、吴鲍比、杨安妮。只有严猫猫和杨安妮两名女生。
博利德已经详尽研究过这些下属的有限资料
包括他们的标准照。不过
本人和照片存在差异。博利德仔细辨认
竭力和头脑中的既有资料一一对上号。
“噢
呼啦拉
我的上帝
头晕头晕。”博利德自言自语
好不容易坐踏实了
开始进入工作状态。一上午认识了太多的中方员工
看上去长得都差不多。
“呀！真是他！”在公司对面的小餐馆吃两菜一汤的午饭时
猫猫一下子想起来了。她咬紧嘴唇
瞪大圆溜溜的眼珠
筷子停在醋溜土豆丝的上空。
“谁呀？”安妮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
只是想起了一个熟人。”猫猫低头扒拉饭粒儿。
二十九岁的猫猫有五年多的财务工作经验。大学和硕士研究生时猫猫读的都是名校财经系
可谓科班出身
专业对口。她一毕业就和相恋数年的男友结了婚。为了和当时被派驻在武汉的老公团聚
她在优格公司武汉速冻食品厂财务部谋到了生平第一份工作。那时她刚满二十四岁。
可以说
猫猫在二十几岁时就基本搞定了她的人生。学历、工作、婚姻
这三大支柱
猫猫当时非常知足。
在武汉工厂的三年间
猫猫从成本会计做到成本主管。两年前老公调回北京
公司考虑到她的家庭情况
批准了她的调动申请
调她回北京总部内审部。为此
猫猫一直对公司心怀感激。
猫猫加入优格不久
意大利总部的国际审计小组就莅临武汉速冻食品厂
进行内部审计。博利德就是成员之一
只不过
当时他还是个小喽啰。猫猫那时也是新人
对付国际审计的差事基本轮不上她。因此她和博利德本应只是一面之缘。可偏巧那天猫猫的主管出去办事
性急的博利德等不得
便让猫猫解释一份存货零星出库的报表。
所谓零星出库
是指销售之外的出库
比方送到质检部门的样品
打点方方面面的礼品之类。猫猫每月会做一张报表进行零星出库的统计
这报表非常简单
数字没有任何问题。可惜
当时猫猫稚气未脱
在EXCEL表格的一角粘贴了一张加菲猫的图片。只要在电脑上打开这张报表
那只黄色的肥猫就不停地冲人招着手傻乐。
菜鸟博利德已经审计了好几天
却没有找到任何问题
无法证明自己的价值。这下
他揪住了猫猫。
“这是什么？”博利德不带一丝笑容。
猫猫手里正有活儿在忙
看了一眼
无所谓地笑道：“加菲猫啊
你不认得吗？”
“认得
但是
你为什么把它贴在报表上？”
“Justforfun（只是为了好玩儿）。”猫猫眨巴眨巴眼睛
满不在乎。
“不
报表是很正式、很重要、很严肃的东西。你这样做是错的。”博利德十分郑重
“我认为这是一个审计问题。”
猫猫看博利德不像在开玩笑
便严正声明：“正式的报表
是打印出来签好字
放在文件夹里的那一份。”猫猫边说边走到文件柜前
抽出一本黑色的三寸厚文件夹
摊开来给博利德看
“你看
加菲猫在打印边界之外
不会被打印出来。电脑里那份
只是我的工作底稿。”
“但是
你为什么不给我看打印出来的这份？”
“给你电子版的更方便啊。你可以看我的计算公式
不用手加；也可以通过链接轻易地找到其他相关文件。”猫猫很不耐烦。博利德教条得让人没有活路。
“错误的做法。”博利德不知是指加菲猫
还是指猫猫发给他电子版。
“是聪明的做法。”猫猫争辩
声音提高了八度。
“不管怎样
你错了。”博利德红着脸宣布结论
走回国际审计小组的房间。
“不！你错了
我是对的！”猫猫生气了
跟在他身后大喊。
博利德回过头：“只要和工作有关
就必须是纯洁的（pure）。”
“Pure？我的天啊！”猫猫认为博利德用词不当。她轻蔑而无奈地学西方人那样耸耸肩
“我知道不能和总部的国际审计争辩
但
我绝对正确（I’mabsolutelyright）！”
周围的财务部同事都抬头看他们。所幸
工厂财务总监没见到这出好戏。
博利德糊涂
他的组长可不糊涂。最终
加菲猫没被列为审计问题
否则
岂不贻笑大方？博利德在猫猫面前丢尽了脸。
猫猫早就忘记了那次小小的不愉快。没想到
五年后
博利德摇身一变
成为了猫猫的老板。
优格此次关闭专卖店
缘起确实不是经济危机。
高端化妆品是优格的一项传统业务。当年
优格的创始人就是以此起家。随着优格的扩张
高端化妆品早已不属于主要业务。但优格不会放弃它的传统
意大利人一向重视继承传统。何况
这块儿业务
量虽小
但利润高。
五六年前
优格在中国也设立了专买店。北京、上海、广州、成都、武汉
各设一家。店面小巧精致
都设立在当地最高档的商场里。专门店的法律形式是某某销售公司的第一分公司
武汉的专卖店就是武汉销售公司第一分公司。
从此
优格中国开始自营高端化妆品的进口和零售。光是那套进口报关手续就麻烦得要死
后来
实在不行
找了家报关公司。
这些化妆品曲高和寡
也不适合中国人的皮肤。专卖店租金、装修、人工、关税、消费税、报关公司的佣金、还有昂贵的运费
总之
花费人力物力无数
所有专卖店至今无一盈利。
所售化妆品的毛利
只能勉强支付店面租金、电费、店员工资等日常开销。前期投入的店面装修、闭路电视安保系统等大规模支出
根本无从弥补
每年都毫无悬念地以固定资产折旧的形式
给财务报表上的惨痛亏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优格中国早有关闭专卖店之意
但意大利高层一直死扛着不松口。可到2008年底
这些店面都到时候重新装修了
又是一笔没有前途的巨额支出。借着灰暗的经济背景
意大利高层找到了台阶。毕竟
谁也不愿承认当初自己决策失误。
回想起当年和博利德的加菲猫奇缘
虽然心情复杂
但猫猫不敢耽搁
按时来到会议室。午饭前
博利德已经通过电邮通知他的下属
要一一找他们谈话
见面会嘛。
“这博利德
也不知还记不记得我。”猫猫正在担心
博利德进来了。
“啊
猫猫
对吗？但愿我没叫错你的名字。你真准时。”博利德很高兴。
没有过多寒暄
博利德拿出纸笔：“你能不能告诉我
你的三个优点和三个缺点？”
“哦
这就是自我介绍喽？”猫猫心想
觉得这种方式过于直接粗糙。若换一种语气
兴许适合同幼儿园小朋友交流。
寻找合适的词汇概括自己
这很难。猫猫知道
优点一定要深入本质
比方
勤奋诚实
擅长沟通
坚持原则；缺点就避重就轻地提提表面的小缺点
比方
前一天加班太晚第二天可能会迟到
偶尔搞混英语名词的单复数
没有锻炼身体的好习惯。
千万不能把中式的谦虚自贬和西式的坦率夸张结合起来
那样就会放大缺点。如果你说
我野心不足
老板也许会当作你没有进取心；如果你说
我适应环境比较慢
老板就可能搁置把你调到一个新岗位的计划。
猫猫正在搜肠刮肚
博利德盯着她
迟疑地说：“我们好像见过？是不是……啊
对了
速冻食品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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