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商局长》 说起来,市里派出的第三个局长是市政策研究室的主任老郝,市委书记亲自点的大将,他已经意识到不能再出事了。可就是这个老郝,被市委书记称为清廉标兵的人物到了招商局没两年,在准备去德国柏林招商的首都机场被省纪委派的人“双规”了…… 《市长落马》 刘奎的社会职务是北方实丰工程公司的经理,一个与黑社会有密切关联的人物。此前,为工程的事他多次找过聂广平,并一再对聂示意,说聂市长有什么难办摆不开的事,尽请跟兄弟说…… 《省长秘书》 关百康是对蒋迪有些不满:自己是和蒋迪打过招呼的嘛,要让俞清义到云阳担任市委副书记,怎么现在变成了副市长,这也太不尊重他这个省委副书记、省政府省长了吧…… 《心机》 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在有关记者的事情上闹出了麻烦,她在书记面前怎么交差?她心里有些虚怯。她始终记住的是,工作可以没有成绩,但万万不可以出问题!书记这样重用她,她不能在自己的工作中给书记添乱,应该成为书记的得力助手才是…… 《纪委干部》 吴语多次找到县医院心内科主任做工作,这两天刚要柳暗花明,可张清河主任要当县政协副主席的信息一传开,所有的突破口又被重新封扎了起来,查处一名副县级领导,显然超出了县纪委的权限…… 《“普九”工作》 县里领导一听这几天出了这样的事,精神立刻高度紧张起来,如果让新闻媒体捅出去,恐怕在全省也要立成反面典型,若干年也恢复不了元气…… 目录: 招商局长 市长落马 省长秘书 心机 纪委干部 “普九”工作招商局长 一 韩玉刚能睡觉,这在市政府机关谁都知道。 他上车可以睡觉,只要在车上的时间超过十分钟,他就能迅速睡着。而且只要快到目的地,他就能自然睁开眼。中午,机关的人一般都爱打扑克,连副市长和秘书长们也爱跟大家凑在一起,甩上两把。有次,到机关办事的人看到副市长和大家打扑克,居然大呼小叫,觉得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也有爱玩儿别的,机关有乒乓球案子,都是德国进口的,跟市体工大队的一样。于是就有一帮子打球,后来市委书记到市政府开会,中午也抽时间留下来和大家打球,他在大学期间是学校乒乓球比赛冠军。可韩玉刚中午是雷打不动的睡觉,他办公室后面有一个小屋,里面有一张折叠床。他要是在机关,肯定睡上半个小时。有次市长有急事找他,看着他睡得那么香甜,竟然不忍心喊他醒来,就这么看着他睡,以至于有秘书冲过来想喊他,被市长拦住。韩玉刚睡觉的姿势很有意思,他总是抱着点儿什么,或者枕头或者书本或者衣服什么的。而且抱得很紧,两腿蜷缩着,很像出生的婴儿。他醒来,恍惚间看到市长和几个秘书围在跟前一点也不紧张,从容地站起来笑了笑。后来,市长跟别人说,韩玉刚是能干大事的人。 周末的晚上,也许是春天的缘故,城市都是朦朦胧胧的。韩玉刚从市政府大楼背着手溜达出来,对司机小寒说:你回家吧,我自己走回去。小寒说:你得走半个多小时,我一踩轮子几分钟就到了。韩玉刚说:我想散散步。小寒说:我老婆买断工龄了,回家天天哭,也不睡觉,要死要活的,你知道她是全市的“三八”红旗手,你怎么着也得给她找个事由做吧。韩玉刚纳闷地问:你老婆在纺织厂,效益不是挺好的?小寒说:好什么,厂子要卖给个人,机器都是新的,作价才不到一半的钱。工人回家一大半儿,一个人也就给个两三万块钱,顶个屁用。韩玉刚不说话了,他也说不出话。因为纺织厂的事他知道,就在市长常务会上,一个主管副市长提出来,别人没吭声。可在会上,那位主管副市长说得特别好听,好像接管那个人是慈善协会的。韩玉刚摆摆手:我管我管,你别低眉耷眼的。 他自己在街上走着,走着走着,就到了一家装潢讲究的足疗中心。他推门进去,径直朝后头走,再推开一个门,顺着细细的走廊,到了中间。领班的对他打着招呼,同时冲里面喊:刘院长,客人来了。韩玉刚到这做足疗都是打着刘放的牌号,足疗中心是刘放个人投资开的。刘放和韩玉刚是医科大学的同窗,毕业以后,刘放成了医院的院长,依旧与韩玉刚来往密切。刘放对韩玉刚说:你学中医的,怎么能放弃国粹从政呢?韩玉刚说:如果学中医的都能从政,会使官员具备良好的心理素质,不会这么多人因为浮躁或者急功近利而犯罪。刘放对韩玉刚的睡眠评价极高,认为不做梦的官员在中国乃至世界都凤毛麟角,因为心思太多了都会做梦。他到了六号,还是那个扬州女孩做。先是泡脚,一个大木盆,泡着各种中药,浑浑的,味道很冲。这还是韩玉刚告诉刘放如何泡的,说以前中药搭配得很不合理,韩玉刚说出一种搭配药方。果然,这种药方很有效,刘放很少佩服韩玉刚,这次开恩了,对韩玉刚说:你以后所有的费用我全免了。 韩玉刚爱吮这味道,刺鼻,可入腹沁肺。他把脚伸到大木盆里,暖暖的,脚上的所有神经都泡开了,都泡舒服了。泡完了,他惬意地躺在床上,觉得床有些硬。他对扬州女孩叨叨着:告诉你老板,这床有些硬,再软点儿。扬州女孩子应着,手里揉搓着他的脚。他预感自己今后上这来的机会越来越少,不免有些伤感。扬州女孩揉搓疼了他也喊,喊的声音很大,可扬州女孩子继续狠劲儿地捏。因为她知道,客人不怕疼,越疼越过瘾。韩玉刚的声音很像是做爱高潮时喊出的动静,由于他喊得过于逼真,好多次都有其他房间的客人过来看热闹,以为他和扬州女孩在做爱呢。 韩玉刚悄悄做足疗,是他最近开始睡不踏实了。 大前天,市委书记和市长把他喊到市政府第四会议室,这个会议室是召开市长常务会的,一般的会议都不在这开。韩玉刚是市政府副秘书长,市委书记很少过问他的事,见了面就开玩笑,说:还爱睡觉呢,有什么高招也教教我,我就是睡不踏实。韩玉刚跟市委书记关系很随便,韩玉刚的父亲以前是市委书记的老上级,可以说市委书记是他父亲一手提拔的。韩玉刚总爱说:那好啊,我当市委书记,你当副秘书长,你肯定就能睡好觉了,可我就睡不好觉了。他走进第四会议室,里面就是市委书记和市长两个人,韩玉刚觉得奇怪,说:出什么事了,这么谈话?市委书记说:等等,还差一个人。三个人就这么坐着,很沉闷。韩玉刚是个爱说爱笑的人,已经五十岁了,论岁数不可能再提拔了,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主儿。于是他做事就轻松自如,副秘书长的差事就是伺候市长,而且都是吃喝拉撒的活儿。论起来没什么实权,他说自己在烹调中就是大料,用的时候放进去调味儿,吃的时候再用筷子夹出来。韩玉刚是老好人,谁都不得罪,什么不爱听的话也不说,什么事情到他那就进了保险箱。等了一会儿,市长不耐烦了,说:怎么还不来?市委书记也不说话。市长和市委书记素来不和,全市老百姓都知道,连五岁的孩子都能说两个人尿不到一个壶里。韩玉刚沉不住气,他对市长说:还等谁呀?市长也不说话了。市委书记说:等张部长。韩玉刚知道自己在副秘书长的位置没几天了,该小孩儿拉屎——挪挪窝了。张部长是市委组织部部长,掌握着干部的生杀大权。韩玉刚对市委书记说:让我去哪呀?市委书记不说话,市长说:等张部长来了再说。 韩玉刚憋气,觉得又不是打发他下地狱,这话怎就这么难张口呀。他想在市政府的十多年,真想大哭一场。谁的事情都得管,管不好就掉脸子了。副市长和老婆打起来,吵得天翻地覆,没人敢劝,是他过去调停。副市长的老婆情急之下动手,结果那一巴掌实实在在扇到他脸上。市长出国访问,秘书长跟着,他在家顶事。市长回来的时候,在机场没有看到电视台的人在,对他大发雷霆,把他骂得狗血喷头。说市委书记出国回来,电视台的人扛着机器围着乱转,我回来什么人也没有,你怎么安排的!知道我出国谈回来多少钱吗?韩玉刚委屈,因为他告诉了电视台,偏偏市长回来的时间突然提前一个小时,而秘书长恰恰没有通知他。在市长奚落他的时候,罪魁祸首的秘书长却在旁边一直窃笑。市长的父亲突然病逝,是他亲自操持,三天三夜没合眼。市长告诉他不许声张,一切从俭。可各地吊唁的人依旧络绎不绝,送什么的都有。韩玉刚有的悄悄收下,有的绝对不能收。这个收与不收就全在韩玉刚对市长的判断上,因为都不收了,市长恼火。都收了,市长也恼火。后来,市长皱着眉头说: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董经理就不要收,一分也不要收。你真不会办事,他那张嘴是臭嘴,收了他的钱就等于告诉检察院一样。韩玉刚就得听着,可他知道,董经理的两千多块钱是一定要收的。区区两千多块钱是个幌子,说明董经理和市长之间没有任何经济纠葛,你想啊,好几亿资产的房地产公司经理送给市长两千块钱,那不就是放一只和平鸽过来嘛。 张部长来了,他擦着汗说:市政府门口有人静坐,房地产开发公司盖了几幢高层,把老百姓住房的阳光遮住了,这些老百姓要求赔偿损失,我实在进不来。市委书记说:别说那么多了,说对韩玉刚的调动。张部长拿出一张纸来,市委书记说:不用念了,直接说吧。张部长有些紧张,对韩玉刚说:让你到招商局当局长兼任书记。韩玉刚马上摇头说:我坚决不去。 这句话让三个人顿时都愣住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