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简介: 当然,这些想法在他的脑海里早就酝酿了千遍万遍,他早就为自己设计好了进路和退路,但是,他却始终没有向马洁吐露过一个字。他觉得男人可以听取女人的意见,但绝不能向女人吐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尤其是官场上的一些想法。即便她是你的老婆,是你的情人,你都不能说。 作者简介: 唐达天,小说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祖籍甘肃,现居珠海。2000年前,致力于中短篇小说创作,在《十月》《小说》等名刊发表过中篇小说若干,出版中篇小说集《悲情腾格里》。2000年后,致力于长篇小说创作,出版《沙尘暴》《绝路》《一把手》《官太太》1 胡扬的手机像小老鼠一样“吱吱”地叫了两声就不叫了,他打开手机的信息窗,只见上面显示道: 春天到了,小鸟恋爱了,蚂蚁同居了,苍蝇怀孕了,蚊子流产了,蝴蝶离婚了,毛毛虫改嫁了,青蛙生孩子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再等了,也该成家了。 看完不觉一笑。翻到信息来源上,才知是叶非这狗东西发的。想必是谁发给了叶非,劝他赶快成家,他觉得有趣,又发给了自己。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人们不再仅仅从广播、电视、报刊上获取信息,随着互联网的开通,电话手机的普及,一些非主流的信息便从这些非主流渠道向你扑面而来,使你无法拒绝。他正准备给叶非回敬几句,没料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了。 他顺手抓起耳机“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传过了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你是胡扬?” 他说:“我是胡扬,请问你是谁?” 电话那头说:“小心你的狗头!”声音仿佛从古墓中发出来的一般,透着森森寒气。 胡扬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电话那头说:“小心你的狗头!不该管的,你他妈的就少管。”说完咔嚓一声挂了机。 胡扬顿觉一头雾水,茫然不知所措。这是什么人?我究竟得罪谁了?这么想着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哗的一下明白了:这个恐吓电话肯定与昨日的采访有关,肯定与那个物业中心的黄维学有关。他早就听人说这黄维学白道黑道都来,难道这是真的? 昨天早上,“爱心”住宅小区的几位居民来都市调频台反映问题,说市物业中心为了规范居民用电,对有问题的电表做了强制性更换。这本无可厚非,问题是价格不合理,同样型号的电表,商店的零售价是66元,市物业中心却收76元。更有甚者,居民们把更换下来的所谓有问题的电表拿到有关部门做了检测,根本就没有什么问题,一切运转正常。他们觉得市物业中心的这种做法太恶劣,为了多赚居民10元钱,不惜让老百姓损失了76元,这虽然是小事一桩,但是做法却难以让人接受。他们气不过,就找新闻单位来反映,希望能为他们呼吁呼吁。 胡扬听完,深为震惊。堂堂的市物业中心,怎么能这样明目张胆地侵害老百姓的利益呢?倘若他们反映的情况属实,这不失一个好新闻。当即,便表示让他们放心,他一定安排记者去采访。 上访者走后,他本想派李小阳去,没料李小阳不在,其他几位记者也外出去抓稿,没办法他只好带着一个名叫谢婷婷的聘用记者去采访。 车到“爱心”住宅小区,当那些在墙根下晒太阳、打麻将、下象棋、谝闲传的老头老太们得知他们是来采访“电表”事件时,纷纷聚拢了来,七嘴八舌地历数物业中心的种种不是,说物业中心怎么利用停电来强迫他们更换新电表,说他们的电表根本没有坏一切正常,说物业中心是利用职权之便,严重侵害了老百姓的利益。他们群情激昂,义愤填膺。胡扬让他们尽情地抒发了一阵心中的怨气之后便说:“请大家不要激动,等一会儿请你们对着话筒一个一个地说,我们好给你们录音。”说着就朝谢婷婷递了个眼色。谢婷婷就拿着话筒,很自然地说了起来:“亲爱的听众朋友,刚才我们接到了‘爱心’住宅小区几位居民的投诉,反映市物业中心强行更换电表引起了群众的强烈不满。记者闻讯后迅速赶到了‘爱心’住宅小区,这里的群众听到我们来采访,纷纷围拢过来,陈述事情的经过,现在就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然后,她把话筒递到了一位老大爷的面前。这位老大爷便慷慨激昂地谈了起来。 胡扬听着这段开场白,心里不觉暗暗佩服这小丫头的口头表达能力实在太棒了,寥寥数语,就点明了时间、地点和事件,而且表达准确,声音圆润,极富磁性。他觉得这是一个很有灵气、很有潜力的记者。再看她那人儿,穿着一件白色滑雪棉袄,配一条黑色长裤,将披肩发随意地在脑后绾了一个结,反显出另一种高雅与别致,惹得人怜爱。青春女孩毕竟是青春女孩,她的着装不需要名牌,不需要昂贵,随便买一件几十元钱的服装,穿到她的身上,就成了品牌。青春是一首优美的诗,是一篇隽永的散文,一切都因它而生辉,一切都因它而美丽。他深为她的形象不能走上银屏而遗憾,要是能到电视台该多好,才不枉她长了这样一个好身段,长了这样一副好面容。 接下来,他们随车带了几块被拆除的旧电表,匆匆上技术监督局,重新进行了检测。检测结果表明,这些所谓的坏表一切正常。之后,他们又赶到了市物业中心,想就此事听听他们的意见。没料,还没等他们把意图讲完,物业中心的总经理黄维学就显出了极不耐烦的样子,将手一挥说:“我还有别的事,没时间和你们扯这些。”胡扬一看他这样子,也有点动气地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扯?我们就什么时候再来。”黄维学说:“我什么时候都没时间。”胡扬也毫不客气地说:“你要是没有时间接受我们的采访,我们就只好按已经采访到的结果播出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黄维学一下激动了起来:“你有这个胆量你就播去,将来出了问题,你要负完全责任。现在哪个单位的工作没有一点儿疏漏?动不动就拿着个话筒来要曝光,这有啥好曝的?你们新闻单位不也出现过腐败吗?你们为什么不曝光?不要听风就是雨,听到个别人有些不满情绪就觉得不得了,非要问个为什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我们鉴定电表的合格与否主要是以转动不稳定或不转动为依据,至于统一到我们这里购买,是为了统一管理,规范物业市场,多收的10元钱是安装费和保修费。个别用户反映我们检测不准也是难免的,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谁的工作没有一点儿疏忽?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说着便拎起手提包,做出了一个送客的架势。胡扬站起来说:“好吧,既然黄总不耐烦,我们就告辞了。如果你再没有什么说的,我们只能按已经采访到的这些发稿了。”说完,就和谢婷婷、司机小赵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在回来的路上,谢婷婷说:“这个黄总咋这么牛?他这样做明明严重侵害了消费者的合法权益,可还死不承认,好像是我们跟他过不去。” 胡扬说:“说轻一点,这是严重侵害了消费者的合法权益;说重一点,这叫洗钱,或者是一种变相的经济诈骗。你想过没有,他们为了从老百姓身上榨取10元钱,却让老百姓承受了76元的损失。全市共有40多万户,如果更换比例达50%以上,他们就可收入200万元。这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他们一次性进这么多的电表,这其中有没有猫腻,这又是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 谢婷婷听了不觉感叹道:“这里面真是太复杂了。难怪这个黄总不愿意接受我们的采访,先是遮遮掩掩,后又一言以蔽之,肯定是他心里有鬼,否则他哪能这样?” 胡扬说:“所以,你写报道的时候,只能客观地报道这一事实,而事实背后的东西,我们只是一种推测,千万不能涉及,否则就犯了新闻的大忌了。” 谢婷婷说:“这我知道。等写好了,再请你指导指导。” 没想到时过一天,报道还没来得及发,恐吓电话就打来了。这足以表明他们心虚,否则怎么会采取这种卑鄙的手段呢? 胡扬点了支烟,狠狠地吸了几口,还是止不住有些气愤难挨。心想,这肯定是黄维学搞的名堂。他先是威胁,看威胁不灵,又让人打电话来恐吓。堂堂的一个公司老板,你越这么搞,只能越发证明你心中有鬼。这时,他突然想起了鲁迅先生说过的一句话:“辱骂和恐吓绝不是战斗。”你黄维学越是这么恐吓,我就越要让你的丑恶行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就不信正义战胜不了邪恶? 胡扬正愤愤然地胡思乱想着,谢婷婷来给他送审稿件。他认真看了一遍,感觉很不错,有理有据,层次分明,只是个别地方不够犀利,标题有些平。他稍作修改,再一读,感到一下子有了力度,不觉一阵高兴,便想,这篇批评稿件在都市调频台播出后,一定会引起舆论界的又一场轩然大波,这无疑又会给新办的都市调频台增加一层亮色。 前一个阶段,他们针对出租车跑公交线路,低价拉客,与公交车发生无序竞争这一社会问题,连续报道了几篇,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也引起了交通管理部门的高度重视,很快就解决了这一疑难问题,同时也给都市调频台带来了极好的社会声誉。胡扬就是想通过不时地抓一些热点难点问题,制造一些小高潮,提高收听率。倘若把调频台办得四平八稳,节目平庸化,栏目没个性,就很难吸引住听众,很难产生社会效益。没有社会效益,广告创收就成了一句空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