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简介: 他想,豆豆,你回来吧,只要不越轨,即使你用谎言欺骗了我,我也会谅解你的。一支烟抽完了,又一支烟抽完了,时间就像一口硕大无比滚烫如沸的油锅,将林家伟煎熬得心如刀绞,灵魂出窍。然而,等了好久,终于不见豆豆回家,再下车看看豆豆家的后窗户,窗帘拉扯得严严实实,在乳白色的灯光映衬下,显得分外神秘。 作者简介: 唐达天,小说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祖籍甘肃,现居珠海。2000年前,致力于中短篇小说创作,在《十月》《小说》等名刊发表过中篇小说若干,出版中篇小说集《悲情腾格里》。2000年后,致力于长篇小说创作,出版《沙尘暴》《绝路》《一把手》《官太1 林家伟翻过日历,立刻被背面的一段话吸引住了。 那段话的标题是《美国人的一辈子》,正文是这样一段话: 美国记者曾做过一个有趣的统计。他们选择一对每天工作8小时,每周工作5天的典型靠工资收入的年轻夫妇作为调查对象,以他们一周生活为基础进行类推,再折合成年数。假如一个人的寿命为72年,那么: 1、体育、看戏、看电影、看电视等娱乐活动8年; 2、饶舌4年(女子有的还要加1年); 3、打电话1年; 4、吃饭6年; 5、等人3年; 6、打扮5年(女人可能多花费一倍以上); 7、睡觉20年; 8、生病3年; 9、读书3年; 10、旅行5年; 11、工作14年。 林家伟粗略算了一下,这11条的时间加起来正好72年。想想,要是真的把人生这么切割开来,实在太没有意思了,就好比把一个完整的人解肢,就失去了他的完整与美感。 林家伟正想得奇妙。电话铃响了。他就不由得联想起美国人一生打电话所耗费的一年时间绝对不准确,至少要比吃饭花费的时间多。他现在四十来岁,使用电话最多不超过12年的历史,其中独自享有一部电话的时间才5年,估计泡在电话上的时间起码有1年。这样算来,一辈子何止1年? 林家伟接起电话,一听是豆豆的,心里顿时激起波澜。 他和豆豆至少有二十多天没有见面了。虽说有电话来往,但一旦他提出要与她约个时间聚一聚,豆豆就推说忙,过一阵再说。这便使林家伟十分沮丧,情绪一落千丈,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在成熟男人林家伟的感情世界里,豆豆是他的唯一。要是时间一长见不到豆豆,他就感到烦躁不安,身体不适。林家伟有时看动物世界,看到雄性动物发情时寻不到适合的雌性动物得以发泄时,那种暴戾乖张的样子就觉得十分像他,不觉好笑,人与动物有时竟有惊人的相似。林家伟往往在这个与动物有惊人的相似阶段内情绪极不稳定,脾气十分暴躁。往往地,在这个阶段内,他对豆豆思念愈切,猜测怀疑也就愈深。他总觉得豆豆除了他之外还有男人。林家伟这样一想,立刻就把对豆豆的爱化成了满腔的子弹一起射向了她。然而,一旦当他的传呼机上出现豆豆的号码,心又止不住地狂跳不止。 成熟男人林家伟总是在这种不断地自我伤害中又不断地自我复原。 这次,他一再告诫自己要对豆豆进行一次冷处理,要尽量表示出一种无所谓的样子,但到头来还是没有到家,最终还是表现出了有所谓的样子。 豆豆在电话中连“喂”了两声,林家伟才勉强应了一声。 豆豆知道他还在生她的气,就避重就轻地告诉林家伟说,今天是情人节,我们打算怎么过?林家伟本来还要玩一阵深沉,一看豆豆把话说到这个分儿上了,就觉得再没有必要憋劲儿了,这才噢了一声说,好吧,下午下班后在老地方见。 放下电话,林家伟感到手心里汗融融的,心里却一下子舒展开了。 他点了一支烟,很滋润地吸了起来。吸了一阵,脑海里仍在徘徊着“情人节”这个概念。心想,这是哪个国家发明的洋节,竟然有这么大的冲击力,不到几年的时间,在具有传统礼教的中国也风靡开来了。就在这时,忽听有人敲门,便说了一声进来。话音刚落,一个娉娉婷婷的人儿便出现在林家伟的眼前,他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 这个人,就是他们报社的女记者丁雯。丁雯今天打扮得非常性感,上身穿一件紧身羊绒衣,下身穿一条黑色牛仔裤,给人一种简洁、明快的感觉,却把整个的曲线勾勒得咄咄逼人。这时候的丁雯在林家伟的眼里犹如一篇优美的散文,起伏得有神有韵,跌宕得有秩有序。细细的腰身,丰满修长的双腿,饱满圆润的臀部,令人赏心悦目。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猛然冒出一句书本上描写女人的话:“腰和臀的连接处,可稳稳地放一个丝瓜。”他觉得丁雯的腰和臀的连接处肯定放不下一个丝瓜,但却凹凸得可爱,倘若真的能放一个丝瓜,恐怕就有些太臃肿了。 丁雯是来给林家伟汇报工作的。丁雯说:“金威皮革加工股份有限责任公司的杨老板让我给他写个系列报道,想把他们怎么争取港商投资办厂、产品怎么打入外省市场,现在资金短缺等反映一下,目的是想让政府再支持一下。你看这个报道能不能写?” 对于这家公司的情况林家伟略知一些,他知道这里头的情况很复杂,这个公司是黄市长一手扶持办起来的,但是市财政投了600万元之后,港商的800万资金迟迟不到位,于是市委、人大、政协颇多微词,说是港人只是向我方兜售他们的陈旧设备,并非与我方真心合作。杨老板现在让丁雯写系列报道,无疑是想从舆论上给市政府施加一些压力,但却不知这是谁的意思。现在不能排除是黄市长的“旨意”,因为通过社会舆论呼吁,他可变被动为主动。倘若黄市长心灰意冷了,你再呼吁,岂不惹得黄市长不高兴,也得罪了市委、人大的人。 林家伟当然不便把这些情况说给丁雯,就说:“这个公司市里有些争议,发不发系列报道我还拿不准,最好你去请示一下王总编。” 丁雯说:“这点小事你都做不了主,看你这个副总编怎么当的?” 林家伟就笑笑,心想丁雯一定是被那个名叫杨大光的老板给收买了,但嘴上却说:“小心不为错。主要报道还得王总把把关。” 丁雯悻悻而去。 林家伟的目光如追光灯一样一直追着丁雯出了门,看那圆屁股儿一扭一扭的,甚是令人疼爱。便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小婊旦儿。”骂完,竟兀自笑了起来。笑他即使骂女人是“婊子”,却把“子”省了,在后面还拖着个“旦儿”,分明地减轻了恶的成分,增加了对女人的些许疼爱。 林家伟之所以对丁雯恨爱有加,其主要原因是他们有过一次肉体上的交往。否则,也不至于此。林家伟曾不止一次地潜心回味过他与丁雯的那个销魂的夜晚,但每每回忆起,仿佛在欣赏着一张没有对准焦距的陈年老照片,给人一种模模糊糊、十分久远的感觉。 那还是3年前,丁雯在报社实习,林家伟要到边阳县去作一个重点报道,丁雯说要跟林家伟一块儿去学习学习。林家伟觉得同去的还有司机老仇,带丁雯去也无妨,就答应让她去。晚上,他们酒喝得迟了,只好住到了边阳宾馆,丁雯单独住一间,老仇和林家伟住一间。老仇住下不久,他妻子打来电话说,如果方便的话,让老仇把她的妈妈接到金都来。老仇的岳母家在边阳县七岔乡,七岔与边阳有80多公里,显然,最好的办法是老仇晚上到丈母娘家去,次日早上赶来,才不耽误林家伟的时间。老仇把情况说了之后,林家伟说行,你现在就去,明早8点赶来。 老仇走后,林家伟就感到有些空寂,正翻着电话号码簿,想给熟人打个电话,就听见有人敲门,他便随声说了一声进来。没想到进来的是丁雯。 丁雯说:“老仇到哪里去了。” 林家伟说:“到他老丈母家去了。” 丁雯说:“你好像要打电话,跟人约会,是吗?” 林家伟说:“闲着无聊,想找个熟人打电话聊聊天,你来了就不打了。” 丁雯就笑着说:“我进来是不是妨碍你?” 林家伟说:“不会的,你坐呀,老站着干吗?”说着笑了笑。 丁雯说:“你领导不发话,我敢坐吗?” 林家伟一听这话就觉得丁雯很有韵味,说话太机智,便说:“我发话今晚不让你睡,你还一宿不睡?” 丁雯说:“你不让我睡我就不睡。” 林家伟略将此话一延伸,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丁雯也觉得不好意思,忍不住笑起来。这么一笑,房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轻松活跃了。 丁雯说:“林总,我到报社快1年了,怎么没有见过你的夫人,她在哪儿上班?” 林家伟说:“在商店里当会计。” 丁雯说:“看你这么有才气,又有风度,你的夫人肯定很漂亮。” 林家伟说:“哪里?我老婆本来就一般化,现在到了中年,就更不成型了。” 丁雯就哧哧笑了起来。说:“不成型成啥?” 林家伟说:“不成型就是没有形状了。就比如说,腰呀、臀呀……,不说不说了,你小姑娘不懂。” 丁雯放声笑了起来,说:“我怎么不懂。你们这些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没有一个不喜新厌旧的。” 林家伟说:“太绝对了吧?我就不是。” 丁雯说:“你不是,是因为你不敢承认。” 林家伟心里一惊,觉得这个女孩太敏锐了。 丁雯又说:“其实你们这一代活得也够可怜的。年轻谈恋爱时,没有条件,更不具备胆量做婚前试验,马马虎虎像给父母完成任务似的就结了婚。婚后,才觉得不太适合,想退货,又没有勇气退,就一直凑合着过。到了中年,事业有成了,夫妻之间的差距也就越来越拉大了,就更没有勇气提出退货了,怕因此影响了你们的前途,甚至担心会丢了乌纱帽。”说到这里,丁雯顿了一下。“不知我说的是不是实情?当然,我是泛指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的,并不是说我们的林总。” 林家伟听完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借着这爽朗的大笑,掩饰了他的窘迫,酿造了他的下文:“精彩,实在太精彩了!又是婚前试验,又是退货。丁雯,我算是重新认识你了。”林家伟说的是真话。在他固有的意识中,认为像丁雯这样的女孩就应该像一个生瓜蛋一般,根本不会、也不可能把触角伸到他们这一茬人中,并且分析得这么透彻明了。这无疑拉近了他俩的距离,也使他对丁雯更加高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