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员必读,**政治智慧的官场生存小说★震撼揭秘省委班子的斗争与权术,谋略与玄机 ★许开祯沉潜三年,悟透政商关系,再续**之作!一本书讲透“离不开,靠不住”的政商关系! 本书简介: 《关键运作》: 香港好力奇集团董事长黎元清与东州药业合作共同经营著名凉茶品牌“宝丰园”,迅速占领内地市场。另一家大型企业华仁集团在区长沈新宇的扶持下,引进香港盛高集团资本,强势进军凉茶行业,大肆侵蚀好力奇的渠道与经销商。区长沈新宇欲借助盛高集团的财力,发展自己的势力,与区委书记卢少波争夺领导权。与此同时,黎元清当年利用与市委书记顾元涛的非常关系取得“宝丰园”品牌经营权的内幕也被暴露出来,东州药业欲收回品牌经营权。各方利益纠葛其中,在危难之际,CEO温启刚稳住阵脚,由内而外理顺各种关系,尤其是与区长沈新宇之间的斗争扣人心弦,显示出高超的权力与资本平衡之道,重新夺回市场。 《省委班子》: 普天成曾是市委书记,后来靠着省长的提携,担任省政府秘书长。省长升任省委书记后,普天成又到省委担任秘书长。 普天成小心谨慎,深谙官场潜规则。然而在他以前担任市委书记时不慎失手,惹下大麻烦,政敌为了置他于死地,揪住他过去的事不放,这一度导致他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但普天成凭借着超人的镇静和出色的官场智慧,经过多方运作,为自己、也为省委一把手化解了这场危机。 在这风云变幻、凶险莫测的官场,普天成像姜太公一样,稳坐着钓鱼台。风吹来又吹去,吹走的是别人的前程与梦想,普天成牢牢地把握着自己的航向,在坎坷中逆风而行。但是好运会一直陪伴他么? 《省委班子2》: 普天成当上常务副省长后,立即陷入新的政治漩涡。 原省委书记宋瀚林调中央,原省长路波担任省委书记,中央派方南川担任省长。 路波一到省委书记位子上,就开始处心积虑地铲除宋翰林、普天成在海东的势力集团。然而方南川新上任,许多事还离不开普天成,普天成充分利用这一机会,迅速调整应对措施。 路波家属伸手很深的工程项目突发重大恶性事故,此时方南川终于出手,与路波发生激烈冲突。但路波金蝉脱壳,谋划了更强的反击,设局将普天成身边的炸弹引爆…… 普天成以退为进,提出辞职…… 在这风云变幻、凶险莫测的官场,他还能否像姜太公一样,稳坐着钓鱼台? 目录: 第一章好力奇高层“艳”变 第二章区长的“金创意” 第三章了解对手就是了解自己 第四章女人的“软”斗争 第五章凡是能给企业开罚单的,都得尊为“神” 第六章财富和力量是男人的武器 第七章权力是“通行证” 第八章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第九章做企业,杜绝不了“内幕” 第十章做人不能太有浪漫情怀 第十一章挫折与失败是警醒我们的镜子 第十二章声东击西,黑手现形 第十三章玩火不一定会自焚 第十四章背水一战,统一内部《关键运作》 目录: 第一章好力奇高层“艳”变 第二章区长的“金创意” 第三章了解对手就是了解自己 第四章女人的“软”斗争 第五章凡是能给企业开罚单的,都得尊为“神” 第六章财富和力量是男人的武器 第七章权力是“通行证” 第八章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第九章做企业,杜绝不了“内幕” 第十章做人不能太有浪漫情怀 第十一章挫折与失败是警醒我们的镜子 第十二章声东击西,黑手现形 第十三章玩火不一定会自焚 第十四章背水一战,统一内部 第十五章手握“撒手锏” 第十六章大戏该收场了 第十七章商人间的小儿科 第十八章重拳整肃内部环境 第十九章市场有波折,机会来了 第二十章游戏结束了,得有人背黑锅《省委班子》 第一章省委秘书长的处境 如果说以前普天成只是瀚林书记跑在最前面的一条腿,帮瀚林书记征战沙场,平定天下,现在他就成了瀚林书记的另一个大脑。省府两年,他的智慧和谋略发挥到了极致,靠着这些智慧和谋略,瀚林书记创下了一个又一个佳绩。在是非面前,他的镇定与果断又成了一把剑,帮瀚林书记扫清一个又一个障碍,最终宋瀚林以骄人的政绩和无人可争的绝对优势,顺利地到了省委,做上了江东省名副其实的一把手。 第二章准确摸清领导的意图 看一个省的省长跟省委书记是否配合得好,不用去研究他们的背景,也不用去探究他们的政治主张,只要留心一下他们在会场上的表现,就能判断出个八九不离十。路波担任省长后,继续保持着他在海州做市委书记时的风格,做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该拍板的事情,会在第一时间拍板。对难点热点以及重大敏感问题,既不回避也不推托,总是能出人意料地拿出解决办法。但独独有一条跟以前不像了,就是他知道怎么从一把手转向二把手。 第三章用适度牺牲的办法来解决矛盾 常委们见面,老要在茶上做文章,说些跟茶有关的话题。不明白的人还以为,常委们都是品茶专家,其实不然,是别的话题不好说,也不能公开说。多数常委又不抽烟,见面后为了化解尴尬,只能拿茶做文章。几乎每个常委的办公室,都放着好几种茶。来的客人不同,拿出的茶也不同。普天成拿出的,是南怀市委书记上周末专程让司机送过来的铁观音,依普天成的判断,这茶至少三千元一斤。 第四章陷入严重的仕途危机 官场的可畏之处就在于你永远也不知道别人背后站着谁!其实这也是官场的可敬之处,如果大家都知道了,玩起来就太没意思。但是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顺着任何一条细小的河流,都能找到它的源,这源说穿了还是权力。 第五章官场“教父”的政治智慧 脚踩两只船,看似一种保险的方式,实则是一种最愚蠢的方式。无数事实证明,这种人从来就没保险过,掉进水里淹死的机会远大于那些忠心耿耿踩一只的。政治在考验你的智慧的同时,也在考验你的意志力和洞察力,脚踩两只船,说穿了还是意志不够坚决。千万别忘了,船跟船之间是有距离的。距离其实就是障碍,就是分歧,就是走得远和走不远的差别。 第六章领导班子调整被提上了日程 俗话说,官场三件事,谁遇谁着急。这三件事一是班子调整。调整就意味着有人要下,有人要上,梦寐以求的事,会在一夜间成真,谁个心里不激动。二是反腐……听到纪委两个字,睡不着觉的还是大有人在。第三是选拔后备干部。这三件事,说穿了本质是一样的,就一个字:升。升才是官场的根本,也是官场中人拼命奋斗的理由和信心。 第七章巧妙拉近与省长的关系 这不是个好兆头啊!莫名的,普天成就替这次调整担忧起来。上面捂着的本意就是不让下面乱活动,但事实恰恰相反,你把盖子捂得越紧,下面越没底,就越想活动。省里吃不到定心丸,索性就去北京,反正现在关系千丝万缕,一个看似很平常的人冷不丁背后就跳出一个大关系,何况杜汉武他们。活动是会带来负面作用的,扯起的秧越多,处理起来就越乱,到时也就越被动。不知道这些问题瀚林书记想到没? 第八章用非常手段解决非常问题 瀚林书记在吉东的做法,让普天成既喜又忧。喜的是,瀚林书记借着别人的手发力,可以不显山不露水地将徐兆虎他们置于矛盾的漩涡之中,从而彻底地让他们丧失反扑的机会。……但,普天成还是不敢太过高兴,相反,他心头的阴云更重了。瀚林书记这样做,不是他的风格啊,难道他只有采取这种方式,才能把吉东这块疤彻底剜掉?再者,普天成也发现,瀚林书记现在越来越喜欢表面的东西了。 第九章灵活运用明暗规则,化解危机于无形 整个下午,普天成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什么事也不想做,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的,就两张面孔。这两张面孔曾是那么亲切,现在,却变得狰狞,变得可怕。秘书进来过好几次,见他痴痴地站在窗前,也不敢打扰,悄无声息地出去了。桌头的电话响起,手机也在一次次叫响,普天成懒得接。他还从没有这样六神无主过,以前不论怎样,心里总是有信心的,也有高昂的斗志在激励他。但是这一次,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击垮了,再也打不起精神。 第十章接到中组部的通知 国平副省长一出事,等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藏着的,掖着的,潜在水下面的,全都跳了出来。外界传说最有竞争力的是他和化向明,他却觉得,除瀚林书记和路波省长,其他常委都在努力着,只不过努力的方式以及表现出来的姿态不同罢了。有天开完会,何平走进他办公室,用很亲切的语言说:“差不多了吧,原来遥遥无期的事,忽然一下就近了,好事啊,老天要成全你。”《省委班子2》第一章普天成升任常务副省长 第二章省长谋位省委书记 第三章化解政绩标杆工程的危机 第四章全国人大调查组提前来海东 第五章中央派来新省长 第六章新省长遭遇群体上访 第七章普天成紧急调动夫人外交 第八章突发恶性工程事故,新省长终于出手 第九章节外生枝,普天成夫人成了靶子 第十章省委书记路波组织巧妙反击 第十一章普天成以退为进,提出辞呈《省委班子2》第二章省长谋位省委书记 1 那天在邓家山,普天成并没跟来自龟山的上访者接触。曹小安神神秘秘告诉他山下有上访者时,他装作不经意地往山下瞥了一眼,是的,他看到了上访者,密密麻麻一群人围在车前,形成一个景观。他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装作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山包那面是烈士陵园吧,我们去看看。” 山那面的确是烈士陵园,当年还是他主张建成的。在想起烈士陵园前,普天成脑子里一直在想路波,这个海东省的二号人物,那天占据了他所有思想,他已经肯定,大河集团的后台就是路波,这点再也不用怀疑。换作别人,不敢对他普天成来这一套。可是路波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普天成想不明白。后来在烈士陵园,普天成再次想起骆宾王那首诗,就是上山时肖丽虹熟练背出的那首。骆宾王一生仕途艰难,宦海浮沉,历经波折,自小就怀治国安邦之志,可惜长期沉沦下僚,壮志难酬。他奇怪自己为什么对这样一个终生不得志的文人着迷,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上有些东西是跟骆宾王相通的,那就是不屈。 人可以顺从某些力量,但绝不可以屈服于某些力量。普天成决定暂且先把锋芒藏起来,事关大河和高速公路的问题上,他想先收起拳头,静观其变。 瀚林书记不知从哪里听说普天成在邓家山五号隧道碰钉子的事,这天把他叫去,微笑着说:“怎么,也有人敢把你这个常务副省长不当回事?”普天成没敢重墨描述,轻描淡写道:“一段小插曲吧,他们把时间弄错了,准备不足。”瀚林书记呵呵笑着:“都说你能包容,看来还真成佛了,是不是那尊陶真的很神奇,让你修炼成精了?”一听瀚林书记提那尊陶,普天成有点慌张,最近一段时间,瀚林书记老是在他面前提及那尊陶,有次还开玩笑说,能不能借他摆几天,沾点仙气?不仅瀚林书记,就连北京一些部委领导,也在暗中传着那尊陶。上次跟秋燕妮去感谢岳南部长,岳南部长就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我听部里有人说,普副省长身边有件宝物,价值连城,啥时有机会,让我开开眼哟。” 岳南部长就是曾经到海州有意要见普天成却没见到的那一位,普天成担任常务副省长时一度受阻,几条路都被堵死,秋燕妮急了,冒着胆就去找岳南部长,求他为普天成说句话。岳南部长当时说过这么一句话:“知道有人为什么反对他吗,是他太有城府了,道行太深让人畏惧,大家便容不了他。”见秋燕妮愕然,岳南部长又说,“不过我从侧面了解,天成同志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一个人才,作风扎实,工作严谨,特别是……”岳南部长说一半,忽然收起了话,转而笑对住秋燕妮,“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话我可以帮他说,但请你告诉普天成,我是看中他的才干,还有他的忠诚。假如有一天他真的能实现愿望,希望他能保持住本色,不要让官位改变了自己。” 这些话普天成牢牢记下了,虽然他不十分清楚,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位重量级的部长称赞,但有一点他要求自己必须做到,那就是受了不管来自何方的委屈或挤压,都不在瀚林书记面前告状。 告状不但会使人变得猥琐,而且容易使事物改变方向。改变了别人的方向不要紧,要是干扰了瀚林书记的判断,让他获得一种错误的信息进而影响到方向性决策或取舍,那整个海东这盘棋就有可能下成臭棋、死棋。 这样的后果是没人能承担得起的。 见他低头不语,瀚林书记笑着又把话题从那尊陶回到了高速公路上。瀚林书记问:“你突然下去,是不是觉得要出问题了?”普天成悚然一惊,瀚林书记这话,听似随意,实则含着丰富的信息量。“没,没。”他赶忙摇头,生怕稍一犹豫,就会让瀚林书记把心底徘徊着的话掏去。 瀚林书记没掏。这是他们两人多年养成的默契,从不打对方嘴里掏话,话到了非说不可的地步,对方会主动说出。不到这种火候的话,掏出来也是夹生的。夹生话会误事,误的往往都是大事。 “不出事就好。”瀚林书记道。说着递给他一封材料,普天成接过,坐沙发上认真看起来。 是封检举信,信中检举的是前交通厅长骆谷城。骆谷城在交通厅长位子上坐了长达六年,算是海东正厅级干部中一个位子上坐的时间比较长的。当时普天成执意要换骆谷城,并不是发现他有什么问题,而是不习惯骆谷城的工作方式。骆厅长的架子实在是太大,除了能把宋瀚林和路波放眼里,省里其他领导,想尊重时尊重一下,不想尊重时,别人还得看他眼色。这是其一。其二,普天成也觉得交通厅长这位子一个人坐久了不太好,容易出事,有人说交通厅长是“高危人群”,这话一点不假,不是先后已经曝出不少交通厅长出事的消息吗,有个省甚至三任交通厅长接连出事,网上酷评说是“前腐后继”。瀚林书记当时支持了他,坚决同意把骆谷城动一动,谁知常委会上,路波突然发表不同意见,拒不同意调整骆谷城。这在宋瀚林主政海东后,还是头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当时弄得常委们很尴尬,宋瀚林更尴尬。宋瀚林没有硬来,只说既然路波同志有不同意见,就先放放吧。接着便讨论其他部门人选。可是过了一周,路波主动找宋瀚林检讨,说那天太过冲动,没管好自己的嘴,不该在常委会上出难题。宋瀚林说这哪是出难题,这是正常的民主,我还希望省长以后能多帮我纠正一下,免得我犯专制错误,把海东搞成一言堂。 宋瀚林刚说出“专制”两个字,路波脸色就变了,马上用检讨的语气说:“我虚心接受书记的批评,以后一定要当好助手,要时时刻刻检点自己,再也不制造其他声音。”对路波这番听似莫名其妙的检讨,宋瀚林听着并不过瘾,但也绝不至于听不懂。他笑笑,用非常友好的语气说:“路省长今天这是怎么了,你可别搞得我紧张啊,来,请坐,我这里正好有人送了一罐乌龙茶,想请省长品品。” 宋瀚林真就给路波沏了一壶乌龙茶,袅袅的香气中,路波让“乌龙”两个字折磨得又痛又痒,心里是道不出的苦。他一边品着茶,一边品着宋瀚林,心道,宋瀚林啊宋瀚林,你这招太狠了吧,乌龙,亏你能想出这个词! 普天成后来才知道,那天常委会后,宋瀚林叫来新上任的纪委书记黄小霓,从柜子里拿出两封锁了很久的信说,这个你们研究一下,拿出一个方案来,提交会议研究。 当天晚上,就有人赶到路波那里,说宋瀚林指示纪委,要对交通厅长骆谷城采取措施。路波听了,脸色大变,直后悔常委会上不该跟宋瀚林叫板,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骆谷城最终还是离开了交通厅,宋瀚林本来铁了心要将骆谷城安排到人大去,无奈情急中路波向北京方面求救,有人出面向宋瀚林说情,宋瀚林才改变主意,在接下来召开的常委会上,路波主动发言,提出对交通厅人事进行改革,他还给骆谷城找了一个位子,科技厅厅长兼党组书记。 也是在那段时间,只要召开常委会,宋瀚林就让办公厅给常委们上乌龙茶。普天成很纳闷,悄悄问接替自己担任省委秘书长的谭晓林到底怎么回事,谭晓林笑而不答。普天成再追问下去,谭晓林给了普天成一句话:“普省长应该懂足球吧?” 一杯乌龙茶,喝得海东常委们个个出汗,常委会上再也听不到不同声音。 普天成虽然不知道路波为什么要力保骆谷城,但路波另一个用意他还是明显感觉到了。路波是在借骆谷城试探宋瀚林! 去年一段时间,宋瀚林曾借“嫖幼门”事件和整顿党风党纪,在班子里着力开展了一场统一思想的运动,统一思想当然是一种说法,真正目的,是消除杂音,宋瀚林执意要在海东树立绝对权威。普天成配合宋瀚林,借助整顿党风党纪和“321”工程,接连打出一套组合拳,果然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消除了。特别是省委副书记马超然,明显比以前“规矩”了许多,按民间的说法,就是再也不敢“造次”,不敢跟宋瀚林叫板了。瀚林书记甚至当面警告过马超然,好好配合就继续搭班子,把海东的事办好,如果心里太有想法,就请马超然走人。瀚林书记说这话的时候,普天成的任命文件已经下达,海东大局已定,马超然再也没了还击的力量,他那些烂胳膊烂腿,都让宋瀚林借助“嫖幼门”砍了,只能俯首称臣。 一个班子不能总是一种声音,一种声音容易让人沉闷,也容易让人生出一些别的想法或冲动。路波省长显然是耐不住了,以前有马超然,时不时地要在宋瀚林碗里撒点胡椒面,虽然起不了太大作用,但至少会让宋瀚林呛一下,他自己乐得在一旁敲敲太平鼓,看看热闹。可现在不一样,马超然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整天对着宋瀚林点头哈腰,甚至对普天成,都有点毕恭毕敬了。局面成了一边倒。特别是年前宋瀚林抓住有利局面,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向中央建言,将原省委常委、海州市委书记推荐提拔到了外省,将海州市长扶到了书记位子上,一直被宋瀚林和普天成看好的常委副市长顺势挪到了代市长的位子,宋瀚林差点还将乔若瑄任命为海州市委副书记。这一变故等于是彻底夺走了他对海州的控制权,将他苦心经营了长达十余年的海州一把掠走。海州是路波的大本营啊,海州一失,路波就等于空攥着两只拳头,想发力也发不出了。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孤立,自己的力量一天天分崩离析,投诚的投诚,叛离的叛离,路波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心想如果再继续沉默下去,自己这个省长,真就成光杆司令了。宋瀚林哪天不高兴,将他逼出海东也不是不可能的! 官场斗争无外乎就是人和地盘的斗争,权力说到底就是反映在对人和事的控制上,贵为一省之长,却连自己的后院都看不好,路波不能不说窝囊。当然,路波不是马超然,他不会心甘情愿地臣服,他在寻找机会,伺机而动。骆谷城这个小插曲,等于是路波试探着打向宋瀚林的第一张牌。虽然让宋瀚林轻轻松松挡了回去,但并不证明,路波会就此认输。 有谁会轻轻松松认输呢? 普天成终于将检举信看完,这封信让他脊背发冷,心里毛森森的。交通厅长骆谷城身上,竟然有这么多事,太出乎他意料了!原来只以为,这是一个占着位子不干事的人,不想…… 普天成强忍住内心波澜,缓缓抬起头,征询的目光搁在瀚林书记脸上。 “看完了?”宋瀚林问。 “看完了。”普天成重重点头。 “有什么想法?” “这……” 屋子里的空气有些压抑,普天成不知道该怎么说,瀚林书记似乎也不急着让他说,两人就那么沉默着,目光碰在一起,分开,然后又碰,又分开。后来瀚林书记说话了:“天成啊,很多事比我们想象的严重,我怀疑写这封信的人,只掌握个一星半点,真要顺藤摸瓜查下去,怕是海东又要出大新闻。” 普天成脸上全然没了血色,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有点恐怖地望住宋瀚林:“书记的意思,真要查?” “不!”没想宋瀚林果断地挥了挥手,声音洪亮地说,“这事能查吗?不能!” 普天成松下一口气,他真怕宋瀚林一激动,说出过激话来。还好,宋瀚林还算理智。不管骆谷城做了什么,也不管他背后站着谁,如果现在就兴师动众大动干戈,势必会造成其他方面的混乱,至少会对刚刚稳定下来的干部队伍造成新一轮恐慌。要知道,现在腐败已不是点上的事,更不是个案!随便抓一个查,都能查出一大串问题,况且还是交通厅长!还有就是对上面怎么说,不能让上面认为海东这也腐败那也黑暗吧? “天成啊,这个人我们先不要去管他,不过交通这个摊子,你得动动脑子了,再这么下去,我怕这个行业会让他们烂掉,到那时,我跟你都交不了差,交不了差啊……” 宋瀚林的话突然软下来,里面破天荒地多了层无奈,这是多少年来很少有的。 2 普天成接连召开三次会,一次是在省政府会议室,重点针对交通管理部门,一次是在交通厅,算是给厅里开了一次现场会。还有一次是在高速公路现场,不过他没选择吉广高速,怕敏感,也怕引来其他人的猜疑,他选择了另一条通往南怀的高速。三次会议主题都一样,就是强调高速公路建设的重要性,强调交通建设在海东经济崛起中的战略地位。在南安高速现场会上,普天成强调,加快建设高速公路,是省委、省政府为全面落实科学发展观、促进经济社会又好又快发展作出的重大战略决策。对进一步优化海东投资环境,推动区域经济协调发展,增强发展后劲,提高综合竞争力,造福全省人民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各级政府、各部门以及各有关单位一定要从全局和战略的高度,充分认识加快高速公路建设的重大意义,切实把思想认识统一到省委、省政府的决策部署和这次会议精神上来,进一步增强工作的紧迫感和责任感,以更加奋发有为的良好精神状态,扎扎实实地推进海东高速公路建设。 这天的会上,大河集团董事长赵高岩到了,普天成第一次见到了这个被民间誉为“路神”的传奇人物。此人其貌不扬,个子矮,光头,粗看像个矮冬瓜,细一瞧,眉宇间还有股阴气。普天成不大喜欢这种长相或气质的人,总觉他们脸上藏着阴谋,况且他的光头也太扎眼了,站在这么多人中间,非常刺眼。是高速集团董事长程铁石把他带过来的,程铁石介绍说,这位就是大河董事长赵高岩。普天成哦了一声,仔细地盯住赵高岩,目光像是要把赵高岩穿透。赵高岩当然认得普天成,脸上马上堆满笑说:“省长好,刚才省长的话讲得很精辟,下去之后我们一定要在集团上下掀起学习高潮,把省长的精神贯彻落实好。” “是吗,那我要谢谢赵董事长了。”普天成不咸不淡说了句,目光扭过去,冲身边的交通厅长郭茂中说起了什么。 普天成已经知道,赵高岩原是海州市交通局副局长,路波还在海州担任书记时,赵高岩因为经济问题被人揭发,海州市纪委还有反贪局一度成立专案组,对其立案侦查。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又不了了之,不过赵高岩很快离开交通局,到了交通局下属的桥梁公司当书记。再后来,海州市交通局对旗下的三大工程公司进行重组改制,设立海州路桥建设集团公司,由国有独资变为国有控股。赵高岩摇身一变,成为这家公司的董事长。前年三月,海州再对路桥建设集团进行二次改制,国有股彻底退出,完全转成民营股份公司,公司名也由海州路桥建设集团变为大河工程建设集团,主营业务仍然是路桥建设。普天成让郭茂中查过最近五年大河集团承建或招揽工程的情况,得到的数字着实吓他一跳,这家公司每年拿到的工程量都高得惊人。 不止如此,普天成还从一些渠道得知,海州路桥当年改制,其实是海州方面玩洗牌术,巧妙地利用改制,将数额庞大的国有资产洗劫一空,而现在的大河集团,内幕更为复杂。据说包括前交通厅长骆谷城在内的诸多官员,都在大河集团持有股份,海州交通局领导班子更是人人有股,每年从大河拿的红利就能在海州中心地段买一幢楼房。这中间普天成意外地获知,路波省长的小姨子、原海州路桥集团总工程师秦素贞在大河公司持有最大股份,事实上秦素贞才是这家公司的大老板。 这些消息一一被郭茂中证实,郭茂中说,大河是省市两级交通部门确立的典型,去年一度,厅长骆谷城要求省厅全力支持大河上市,但后来又莫名其妙把上市计划取消了。 “你当副厅长这么多年,难道对这么一家公司就一点也不知情?”普天成心怀不满地问郭茂中。郭茂中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说:“在交通厅内部,大河是禁忌,谁也不敢多谈。一开始我们每个领导都是有股份的,后来在几个重大项目上,我们发出不同声音,大河就将我们的股份取消了。” “说取消就取消,这也太简单了点吧?”普天成还是想不通,一家如此上规模的企业,不至于在管理上如此没有章法吧。 郭茂中苦笑道:“什么股份,其实就是人家造了一张花名表,让你签个字,年底分红的时候会送来红包,其他事都不用去管,也管不了。想拿红利就得为这家公司说话,红利多少按你的表现论。没有表现,名单上也就没你了。” 普天成长长哦了一声,他相信郭茂中说的是实话,交通厅的情况他还是了解,骆谷城当厅长时,郭茂中颇受排挤,虽然排名二把手,在厅里说话却连末把手都不如,有时一个处长都能左右他,这就是跟一把手闹别扭的悲剧。大官场如此,小官场更是如此,没谁能逃开这悲剧。大河既然是如此情况,更多内幕郭茂中是不可能掌握的。 为了将情况进一步搞清楚,现场会开完,普天成特意约了老朋友郑斌源。秦素贞老公在轻工研究所,算是郑斌源下属,普天成想,郑斌源应该知道点什么。谁知他刚把话头说出来,郑斌源就笑道:“你是说老焦啊,那根木头知道什么,他让学问搞傻了。” “真傻了?”普天成笑盯住郑斌源。 “不傻还能咋办,摊上那样一位老婆,我都得傻,甭说这书呆子。” “他老婆怎么了?”普天成一下来了兴致。 “还能怎么,贪呗,贪钱,贪色,贪权,这女人啊,十足的可恶!”郑斌源摇起头来。 郑斌源接着告诉普天成,老焦两口子关系并不好,他到轻工研究所后,老焦已经跟老婆分居,就住在轻工所单身楼上,关于他妻子秦素贞很多事,都是轻工所职工说的。郑斌源用几个词形容了秦素贞:贪婪,虚伪,霸道,不近人情。 郑斌源的描述里,普天成基本上算是掌握了秦素贞的情况。由于秦素贞涉及省长路波,普天成也不敢问太多,但他心里已经有了数。 可是紧跟着发生的一件事,就让普天成彻底无言。 大约一周后吧,普天成那些日子有应酬,国家发改委来了领导,普天成陪着考察,天天接待,搞得他有些累。那天他陪着吃过晚饭,跟于川庆交代一番,自己先回了家。刚到楼门口,黑暗里突然钻出三个人来,其中一人神神秘秘喊了他一声普书记。普天成一愕,仔细张望半天,见来人面孔很熟悉,但一时又记不起在哪见过。那人忙又道:“普书记不记得我了,我姓马,龟山五矿的,您在市里的时候,我还找过您呢,我那个矿就是普书记您做主批的,我叫马得彪,记得不?” “马得彪?”普天成拼命搜索,可惜时间太长,他真是记不清这个人了。普天成又将目光扫另外两人脸上,这次他认出了其中一位,白云观住持三真师父。 “是三真师父啊,怎么?”普天成脸上露出不解,想不明白这么晚了这三位怎么能找来。 “谢谢省长,还能记得贫道。贫道是陪马矿长找省长反映点问题,上次贫道去过邓家山,可惜省长绕道走了。” 原来是这样。普天成看看表,已经晚上十点二十分,想必三位等了很久,忙问他们吃饭没?马得彪说饭吃过了,怕见不到省长,三人轮流吃的。按说普天成应该把他们请上楼,一想乔若瑄在,加上三位来定是有重要情况反映,于是灵机一动,跟秘书闻捷打了电话,让他跟司机过来一趟。然后又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乔若瑄,晚上陪领导打牌,不回家睡了。乔若瑄嘀咕了句什么,普天成没听清,但也没多问。合上电话冲马得彪说:“走吧,到宾馆去谈。” 到了光明大厦,闻捷给三位沏了茶,给普天成杯子加满水,拿出笔记本,想做记录。普天成说记录就不做了,你去落实一下宾馆,开三间房。马得彪忙说不必了,汇报完情况他们自己去登。普天成没多话,用目光示意闻捷赶快去,闻捷知趣地走了,普天成说:“三位辛苦了,是不是为龟山开矿来的?” 马得彪赶忙说:“还是普书记眼睛亮,一下就猜中了,我们就是来反映开矿问题。” 另一位是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马得彪介绍说是龟山县岳县长的秘书小高,又说是岳县长让他们来的。小高第一次见这么大领导,浑身哆嗦着,紧张的样子让人看着别扭,普天成倒是理解地冲小高笑笑,道:“小高你先喝水,谢谢你能带他们来。”小高红赤着脸说:“我们一路担心见不到省长呢,今天真是荣幸。”手颤颤地捧起杯子,没敢喝,端着。刚见普天成喝了一口水,马上起身,为普天成加水。 “说吧,具体什么事?”普天成把杯子交给小高,专注地听起来。 “普书记。”马得彪习惯了这个称谓,可能他觉得称书记亲切些,叫完又觉不妥,改口唤了一声省长,可接下来再说时,就又成普书记了。“普书记,龟山马上要毁掉了,当年您提出的规划还有构想,现在全变了样。您那时主张‘合理开采,有序安排,一边开采,一边保护,服务现在,造福未来’的方针全让篡改了。以前我们采了矿,统一交给矿业公司,由矿业公司负责销售。每年的开采计划也由县里统一安排,矿山维护还有安全生产都是在安监局领导下开展的,自从秦老大收购县办矿后,所有规矩都变了,现在整个矿山都由秦老大说了算,他的矿强占了百分之九十的资源,我们只能采点边边角角,就这,采下的矿石还得全交给他,他把矿业公司也收购了,现在他是龟山的矿大王,就连岳县长他们,也得听他的。” 普天成的脸慢慢变黑,变青。龟山采矿一直是他想碰又不敢碰的雷区,马得彪说的秦老大不是别人,就是省长路波的大舅子秦大冲,秦素贞的娘家大哥。 “前段时间,秦老大为了跟我们争矿山,指使手下对我们几家小矿设路障,结果跟小矿发生冲突,差点打死人。您去邓家山前一周,秦老大的二号矿野蛮开采,井下发生事故,把十多个矿工兄弟埋了,秦老大瞒着不往上报,县里也不敢追问。普书记,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真有此事?”普天成猛地就坐不住了。 “无量寿佛,贫道可以作证,马矿长绝无虚言。”三真道长接话道。 马得彪又说:“这次事故一共死了十二人,秦老大对上面宣称只伤了两个人,私下却赔给每人二十万,钱还要我们出,谁不出就封谁的矿。” 普天成握紧拳头,半天又慢慢松开,感觉口有点干,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有点苦。 “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些年每年都要死人,但一次也没往上报。还有,前段日子,秦老大忽然要撤掉道观,就是白云观,当年你当县长时带领龟山全县抗洪救灾的那个道观,道长这次来,就是为了观的存亡。” “他撤道观干什么?!” “贫道住持白云观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观下有金矿,可突然有一天,他们派人来说,观下有矿藏,要开采,让我们把道观搬到对面山上去,重修道观的钱由他们出。”三真道长说。 “居然连道教圣地也不放过!”普天成怒气冲冲说了一句,但他知道,这句话说得很苍白。 送走三位客人,已是凌晨一点多,普天成了无睡意。 龟山采矿,一直是个敏感问题,不只是县里市里,就算省里,这两年也一直在回避,极力回避,谁也不敢过问,谁也不好过问。去年国平副省长去龟山,也是因为下面反映太强烈,告状信满天飞,不得不去安抚一下。谁知却酿成惨案。国平副省长出事后,龟山原书记升任吉东副市长,原县长接任书记,这样的安排是路波省长提出的,宋瀚林当时没反对。后来谈起龟山时,宋瀚林忧心忡忡地对普天成说:“天成啊,龟山可是你起步的地方,现在搞成这样,你心安吗?”普天成什么也没回答。 “心安”是个相对的词,有些事搁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公平”两个字可言,你也绝不能以公不公平这么简单的标准去评判。当权力和财富积聚到一定程度,践踏的就不只是公平,它会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无所顾忌地狂踩正义、法律、道德甚至人伦。包青天只是一个神话,让我们在万般无奈中回味一下,找点精神平衡。而现实却是,权力和财富被太多的人供拜,它成了两尊新的神,它冲你微笑一下,你就能成佛,它如果不冲你微笑,你连供香的机会都没,更别说沾仙气了。权力场中浸泡多年,普天成太知道其中滋味了。就算有些东西硌得你心疼,刺得你心出血,你也得忍着,宁可让心烂掉,也不能不顾某种规则而向“神威”发难。 事实上这种“神威”也在他心里,更在宋瀚林心里,不同的是,别人的神威破坏规则时,自己会动怒,自己的神威横扫一切时,感到的只是痛快! 这个晚上,普天成却绕过规则想到了另一层,龟山开矿还有大河洗钱,这两枚恶果加起来,能不能构成制约路波的一件利器?如果能,自己又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3 年底快要到了,路波主持召开一次省长办公会,就当前几项工作作了新的部署。谈及“321”工程时,路波说,前阶段天成同志代表省委、省政府下去促了一下,总体看效果很明显,迟动或慢动的几个市先后都加快了脚步,这很好嘛。“321”工程是瀚林书记提出的一项新构想,也是冲破我省经济困局和发展瓶颈的一项战略性举措,我们一定要按省委、省政府制定的战略目标,切实将此项关乎到海东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重大工程抓好,抓出成效。说到这,路波转向普天成,用一种非常信任的目光望住他道:“天成啊,这项工作你还得加把劲,切不可刚有好转就松下来,要咬住,咬出成效来。”普天成颔首道:“请省长放心,我会不遗余力的。” “那就好。”路波收回目光,冲会场扫了一圈,然后才转入下一个话题。 “近期还有一项重要工作,就是高速公路建设。前段时间天成同志下去督察了一次,接着又召开几次会议,就督察中发现的问题还有下一步交通大发展作了很明确的指示,最近下面反响很不错嘛,前两天我还看到一个报告,是交通行业认真学习贯彻天成同志重要讲话和指示精神的,证明下面已经高度重视了。鉴于此,我想这项工作暂时作个调整,天成同志太累了,肩上担子太重,加之马上到年底,还有很多重要工作离不开天成,交通这一块,就先让正英副省长管一段时间。” 普天成当下就给愣了,在座的除路波和姜正英外,似乎都有些吃惊,转不过弯来。不过普天成很快调整好自己,微微一笑道:“谢谢省长的理解,也谢谢正英同志,其实这项工作我本来就是代管的,这段时间虽然做了一些工作,但真是很不够。一个人不可能把什么也做好,况且我对交通本来就是外行,交通是个大摊子,应该回到它的本位上去。我赞成省长的意见,希望正英同志能放开手脚,大胆工作。” 接下来就听到姜正英表态。姜正英表态的时候,普天成忽然想到一个词:密谋。 他觉得有些东西很好玩。 省长办公会重新调整分工的消息传到宋瀚林耳朵里后,宋瀚林并没惊讶,他冲普天成淡淡笑了笑,说:“是不是想不通,你天成不至于也贪权吧?”普天成摇头,说这不是贪权的事,路波搞突然袭击,让他受不了。宋瀚林继续笑着说:“什么突然袭击,他征求过我的意见,是我点头同意了的。”见普天成愕然,宋瀚林又道,“天成啊,你现在这个位子很敏感,敏感位子上不应该做敏感事,清楚不?最近你表现有些活跃,我想还是稳一稳吧。” 活跃?普天成蓦然像是明白过什么。 这天是他们三个人喝茶,宋瀚林、普天成,还有秋燕妮。他们三个是很少坐在一起的,要么是宋瀚林跟秋燕妮,要么是普天成跟秋燕妮,要么就是他们两位官员,闭起门来谈事。当着他的面把秋燕妮叫来,普天成多少有些意外,也显得很不自然,好像他跟秋燕妮那些秘密,让宋瀚林发现了似的。秋燕妮也是,局促极了,一双眼睛忽而扑闪在宋瀚林脸上,忽而又滑落到普天成这边,本来挺大方一个人,今天居然又窘又放不开。宋瀚林当然察觉到了,事实上他早就听到一些普天成跟秋燕妮的传闻,但他没信。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普天成几斤几两,能做出什么,宋瀚林掂量得清。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干吗都沉甸甸的?”见二人不说话,宋瀚林笑问道,普天成跟秋燕妮互相望望,普天成说:“没有的事,我们在听书记您的教导。”秋燕妮赶忙起身,她发现宋瀚林额头上有了汗珠儿,走过去将空调稍稍调了调,用手试了一下风,然后缓缓转过身子。宋瀚林感激地望住秋燕妮好看的身子,心里暗暗发出一片叹,多好的女人啊,可惜…… 秋燕妮面前,宋瀚林真是有遗憾的。这个女人曾点燃过他的激情,也确实让他尝到过人生奢侈的东西。叫不叫爱他说不清,但是,秋燕妮给他的,是别的女人永远不可能给的。宋瀚林爱用“尤物”两个字来形容女人,但他没敢把这两个字用在秋燕妮身上,怎么说呢,他觉得这两个字有些俗,对不住秋燕妮给他的那些感动还有疯狂。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没持续多久,一来海东这边很快有了风声,有人甚至想拿这个造谣生事。二来,这事让乔若瑄知道了,乔若瑄这个人啊,常常会弄出一些意外之举,让宋瀚林尴尬。记得有次去北京,宋瀚林特意去看望老首长,老首长别的都没说,专门给他讲了一堆高官让女人放倒的事例,听得宋瀚林浑身冒汗,屁股底下针扎一样。后来老首长说:“瀚林啊,我讲这么多就是要告诉你,别在女人身上犯错误,太低级,你们谁敢在这上面犯错误,我会亲手在你们额头上写上‘耻辱’两个字,信不?”那天宋瀚林吓得脸色都变了,忙起身作检讨,并且保证以后绝不染此恶习。 在老首长面前,你是什么也不敢瞒的,当他跟你谈这番话时,你做过什么,打算还要做什么,他已一清二楚。你认真检讨还行,倘若想蒙混过关,你是出不了那个门的。惹怒了他当面就会把电话打到办公厅或者中组部,他要是不让你当这个省委书记,就算天王老子说情,你也当不了。 当然,老首长的信息肯定来自乔若瑄,是她告了状! 宋瀚林跟秋燕妮的故事,就停留在那一刻,当然,宋瀚林之所以能果决地掐灭那股火焰,也是他从秋燕妮目光里发现了别的东西。后来他才明白,那东西叫屈辱。 宋瀚林是不容许女人对他生出这样一种可怕东西的,在他怀里怎么能屈辱呢,那他成了什么?这个意义上,他倒是更喜欢乔若瑄一点,乔若瑄到现在都拿他当神。 神啊。 宋瀚林闭上眼睛,脸上微微泛出一层陶醉。 但他并没有就此对秋燕妮撒手不管,撒不开手的,如果能撒手,早就撒了,干吗要等现在?不但撒不开手,最近一段时间,关于大华,常常闹得他睡不着觉,他的失眠症又犯了,很痛苦。有谁能想到,堂堂省委书记,会让一家外资企业折腾得睡不着觉呢。宋瀚林还真就让大华折腾上了,所以畅快地同意路波的意见,让普天成不再过问高速公路的事,除去一些不便明说的目的外,就是想让普天成腾出点精力,盯一段时间的大华。 得盯啊,这条庞然大物如果搁浅或者翻船,后果不敢设想。 想到这,宋瀚林发话了,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沉重,也带着几分苍凉。他说:“燕妮啊,今天叫你来,就一件事,眼下天成这边稍稍能挤出点时间,有关大华,我希望你不要瞒他,有什么说什么,哪怕多大困难,也告诉天成副省长,要跟他交底,这点你能做到吗?” 秒燕妮起先有些不明白,眼神一惊一乍,好像还在奇怪宋瀚林为什么要讲这些话,之前不是很多东西都是他让瞒着普天成的吗?等明白过来时,马上就表态道:“请书记放心,我会按书记您的指示,认真向普省长汇报的,燕妮谢谢书记,也谢谢普省长。”说完,目光莹莹地搁到了普天成脸上。 普天成害怕这目光,尤其当瀚林书记面。他故意咳嗽一声,以掩饰自己的慌乱,然后说了句让宋瀚林和秋燕妮面子上都能过得去的话。 “大华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这点我相信,企业发展中遇到困难很正常,哪家企业都有。”又怕宋瀚林怪他不把事当事,接着补充道,“请书记放心吧,天成会竭尽全力,跟秋董一起,把大华做好。” 如果换了平日,宋瀚林会朗声发笑,还会夸张地拍拍大腿,说些气定神闲的话。这天没,这天宋瀚林显得十分严肃,也分外深沉。等普天成说完,他思忖一会,仍旧用低沉而灰暗的声音说:“天成啊,你还是把困难想在前面,我不是批评燕妮,但是大华真的不尽人意,不尽人意啊。” 随着这一声啊,秋燕妮的头垂了下去,刚刚泛起兴奋之色的脸,也在瞬间暗了,灰了,普天成看到了危险。 普天成万没想到,秋燕妮会让他看到一个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大华! 自那天瀚林书记说过之后,普天成便挤出时间,连着去了大华两次。第一次他查看了大华海东已经开工的两个厂子,总体感觉还可以,没觉出有什么地方不对。第二次他视察了大华新建项目,这是一家生物制品公司,立项报告称,该公司是大华进一步实施多元化战略,进军生物领域,以高科技为战略平台成立的食品科技公司。公司与英、法、美等世界一流的科研机构密切协作,致力于多糖化学为主导产业的生物制品研发和生产。一期工程有发酵车间、提取车间、分析实验室等,普天成看到一半,眉头忽然皱在了一起。他感觉这个项目的建设与立项报告所标榜的内容不符,有挂羊头卖狗肉之嫌。或者说,海东方面被大华耍了,这项目一看就是低端项目,实际投资额怕是不到项目投资的百分之四十。碍着身边还跟着厅局领导,普天成没多说,只是用怀疑的目光狠狠瞅了秋燕妮几眼。当天晚上,秋燕妮就找来了,普天成没客气,秋燕妮还未落座,他就道:“到底怎么回事,投资两亿的项目就那样?”秋燕妮结巴了几下,嘴唇嚅动着,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普天成啪地将手里报纸放下:“我说秋董事长,你不至于跟我和瀚林书记玩猫腻吧?” “燕妮不敢。”秋燕妮怯怯道。 “那好,我问你,生物制品公司到底是不是一个假项目,你们目的又何在?” 一听普天成揭了底,秋燕妮不敢闪烁了,结结巴巴道:“这个项目是有一些出入,设计投资二点二亿,大华投入一亿两千万,海东出资一亿。只是……” “只是什么?”普天成一点也不客气,声音紧逼着秋燕妮。 “从去年到现在,大华资金链出现问题,落实到海东这边的投资大幅削减,所以就……” “偷梁换柱,拿着海东的钱建一些低端项目,能应付过去就应付,应付不过去就走人,是不是?!”普天成的声音更猛了。依他的判断,大华在生物制品项目上一分钱没投,海东方面早就把一亿的资金打入了账上,就目前建的这个厂,总投资不会超过六千万,而且普天成敢保证,这个生物制品公司根本不可能投产,大华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掩人耳目,是为了稳住海东,把海东方面后续资金骗到手。 可怕啊! 秋燕妮脸红得不知往哪放了,普天成如此不留情面地道破天机,让她无地自容。一方面她暗自感叹普天成的锐利,啥也瞒不过他,宋瀚林去了工地多少次,都没发现其中猫腻,普天成一眼就能戳穿,可见他的洞察力有多强。另一方面她担心普天成因此会激怒,甚至会撒手不管。大华的困局远不止这些,项目好赖是建了,投不投产是另一回事,眼下秋燕妮着急的,是整个资金链的断裂。 大华没钱了,空了! “普省长。”秋燕妮怯怯叫了一声,这一声叫得十分别扭,就在前些天,跟普天成在一起时,秋燕妮声音里还是藏着娇的,含着情的,忍不住。在这个男人面前,秋燕妮总是克制不了自己的情感。可今天,秋燕妮一点也不敢把“情”这个字含在里面。她毕恭毕敬站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等着挨批。 “这些情况瀚林书记知道不?”缓和了一会,普天成突然又问到另一个敏感问题。 秋燕妮不能不答,她道:“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 “啥叫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普天成一听又来了气,他感觉大华已经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境地,这尊宋瀚林和海东省委请来的佛,一直被省里捧着、供着,生怕哪处不小心磕着碰着了,伤及其他神经,尤其一些敏感神经。没想这尊佛现在露出魔相来。 说不定它原本就是一魔! 秋燕妮无法回答了,是啊,啥叫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忽然间连她自己也困惑。宋瀚林每次到大华,都在过问别的事,很少了解大华的建设还有生产,大华方面怎么汇报,他就怎么点头,以至于让秋燕妮生出错觉,好像大华生产与否并不重要,建不建厂也不重要。普天成一发火,秋燕妮才醒过神,大华到海东是来投资建厂的,而不是玩别的。 但大华确确实实是在玩别的! “你有事瞒着我?”到了这时候,普天成才明白那天宋瀚林说过的话来,当时他还纳闷,宋瀚林为什么要用那样的语气还有那样的内容,特别是有什么说什么那句,着实让他想了许多,现在他明白,大华有很多东西瞒着他! 秋燕妮重重点头,紧跟着又道:“普省长,我不是故意的。” 普天成重重跌坐在沙发上。秋燕妮这句话,算是把什么都回答了。 4 普天成再次站在了那尊陶前。 从省委那边搬办公室时,他曾犹豫过要不要把陶也搬来。当时他的秘书曹小安不知天高地厚地拿起一块黑布想把陶包了,差点让他扇顿耳光。后来他也想把陶搬回家,但一想妻子乔若瑄对陶的不屑还有冷讽,他又放弃。思虑再三,普天成还是把陶搬到了现在的办公室。 搬陶那天,他是举行过隆重仪式的,他把身边人全打发开,关起门来,一个人对着陶很隆重地鞠了三个躬。如果不是在省委楼上,如果仍是在龟山白云观,他会虔诚地跪下去,信徒那样庄重地磕三个头,然后燃香,然后…… 那天他对着陶,说了一番话:陶啊,你就跟着我吧,见证我普天成的一举一动,我普天成不会再有闪失,绝不会,更不会再做违背良心的事,我的双脚要坦坦荡荡地走,我要在海东走出一条大道来! 这尊陶现在就在他眼前,摆在书架最显眼的地方,也是整个办公室最显眼的地方,不论任何人对它流露出惊讶,普天成都不在乎。 但是他估计,他要违背自己的诺言了。 宋瀚林把他带进了一个黑洞。 是的,黑洞!这两个字刚刚冒出时,他的神经差点崩溃。他被黑洞里触目惊心的事实吓坏了,更被那一大串名字还有一大串数字惊住。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他接连发出一大串质问,他不知道是在问谁,更不知道谁能替他回答这些问题!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逃避不了,秋燕妮也逃避不了。 秋燕妮果然按宋瀚林说的那样,将大华一些极其隐秘的东西拿给了他。那是一堆账,是大华到海东后融资、投资的明细表,是大华海东巨额资金的流入与流出。但这根本不是传统意义上企业财务应该做的那种账,而是一笔“黑”账! 普天成花了一周时间,在光明大厦那间相对隐蔽的办公室里将这些账目翻完,他看得心惊肉跳,看得毛骨悚然。秋燕妮倒是细心,太细心了,所有进入大华海东的资金,包括大华总部投入的,包括海东方面按协议如期做的投资,甚至去年国平副省长通过方方面面协调进来的资金,还有从海州药业拆借的资金,一笔笔记录得都很清楚。从账面看,大华倒不是空手套白狼,确也投入不少,大概有一点三个亿吧,但这一点三亿很快又从另一个渠道流出,也就是说,大华总部只是把大华海东当成了资金的吸储库,先是按协议打进一笔钱,然后坐等海东方面的投入,海东方面的资金刚一到账,大华便迅速撤走自己的资金,秋燕妮这边,就只剩了海东方面的资金。这倒也罢了,追查起来,顶多是大华不够诚意,暗箱诈骗,倒也不十分可怕,至少不会把相关领导牵扯进去。问题出在海东巨额资金的去向。普天成粗略算了一下,海东方面先后按协议投入两亿三千六百万,加上外协资金六千多万,差不多就是三亿。大华海东又拿已经合法转入其手中的一毛、三毛土地及厂房,从海东各大银行抵押贷款近三亿。这三亿其中有一点六亿是国平副省长跟银行协调的,八千万是宋瀚林当省长时协调的,另有几千万是秋燕妮动用自己能耐从几家银行以小额方式贷的。银行和海东两方面的资金加起来,数额大约在六亿。数额如此庞大,实在出人意料。这六亿,被大华部门拆借走两点二亿,剩下的有一亿多安置了一毛、三毛职工,用于大华海东建设性投资的,实际只有一亿,另外一亿多,居然…… 居然是以分红的方式让方方面面的人拿走了! 大华海东尚未建成,一切都还在前期建设中,竟然就有人拿起了红利!普天成心里十分清楚,这根本不是红利,是腐败,是贿赂,是大华下的一个套! 秋燕妮并没把分红名单给普天成,只提供了一张表,表上的人名全部用的是代号。兴许,表格背后的名单,就是大华海东最大的机密了,也是秋燕妮及其大华总部的撒手锏,是大华海东能用土地或厂房重复抵押在银行贷款的法宝,是…… 普天成不敢想下去,他差点脱口问出,瀚林书记拿过分红吗?话都要出口了,又狠狠咽下去。犀利而又愤怒的目光恶瞪住秋燕妮,问出了另外一句话:“是你自己做的,还是总部的意思?” 秋燕妮面色早已苍白,那张在普天成面前一向娇美的脸现在透出死人的气息,面部肌肉除了抽搐外,再就是绝望。似乎她拿出这些东西,也是万不得已的抉择。 “我是大华在海东的全权代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秋燕妮说。 普天成苦笑一声道:“你倒是挺能扛啊,不错,大华没用错你。”说过之后又后悔,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冷嘲热讽起不了作用。 面对如此巨大的黑洞,究竟该怎么办?一连几天,普天成都想不出对策,但他必须想出来。在跟秋燕妮共同看账的那几天,他差点就逼着秋燕妮交出那份名单了,他应该先知道那份名单,然后再考虑怎么救火。是的,瀚林书记轻描淡写中,就又把他拉进了火海,而且这火跟前面任何一场都不能比,前面那些火就算灭不了,烧到的也是局部,大华海东这火要是燃烧起来,就有可能从海东高层烧上去,一直烧到顶楼。普天成坚信,名单上的人物,绝不会只限于海东,大华敢明目张胆掠夺,敢下这样大的赌注,拿到的底牌,就绝不只是一张红桃K!但他最终还是没逼秋燕妮,怎么也得给她留条后路啊,秋燕妮与其说是握住了一大串人的命门,不如说是为自己握住了一张生死牌。他要是逼她把这张牌交出来,那他还算一个男人吗?就算做不了一个好官,做不了一个副省长,至少也得做个对得住那双眼睛的男人啊—— 是的,眼睛,这些天普天成无时无刻不被秋燕妮那双眼睛折磨着。乞求、痛苦、忏悔、恐惧、绝望、不甘心……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有! 陶啊,你能告诉我,这次我该怎么灭火,这火真能灭得了吗? 陶无语。陶它永远无语。 秘书闻捷进来了,见普天成面对着陶,没敢打扰,悄无声息站了会,出去了。普天成听到门被带上的声音。其实带上有什么用呢,秘密不是藏在他这里,钥匙也不在他手上,他现在需要一把钥匙,神奇的钥匙。怎么才能打开这把危机四伏的锁呢? 普天成一直站到了中午。省长路波去了北京,路波最近往北京飞得勤,几乎一个月就要去一次。眼下又是年底,去的理由更多,年底总是很忙的,年底也总是要发生一些事情。尤其高层对人事的调整还有安排。路波省长已经在为下一步奔波了,这是普天成的感觉。想到这一层,他就更加后怕,同样他也相信,秋燕妮握住命门的那些人中,不可能有路波。路波对大华不闻不问,甚至在会上从来不提,本身就是一盘棋啊,这盘棋哪天只要一动,宋瀚林这边…… 普天成不敢再想下去,他必须尽快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如果让大华把海东放倒,那可真成天下第一笑谈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怕是最好的注解! 中午饭普天成没吃,吃不下,秘书闻捷进来了两次,没敢说话,站一会出去了。后来来的是曹小安,怯怯唤了声省长,见他不做声,叹一声也出去了。普天成继续盯住那陶,仿佛所有的机关都在那尊陶里,也仿佛所有的解药都在陶里。 快到两点钟的时候,普天成终于拿起了电话。他要搬救兵了,或者说,要动用秘密武器。大华这个局他解不了,必须搬救兵来。 电话响了几声,通了,电话里传来大洋彼岸屈妙琪的声音。 “妙琪吗,我普天成。”普天成冲着话筒说了一声。 屈妙琪马上说:“是省长啊,我听出您声音来了。这阵您那边是中午啊,省长没休息?” “睡不着。”普天成道,声音极度干燥,嗓子真的在冒烟,火辣辣的。他咽口唾沫,才道:“妙琪你最近忙不?” “托省长的福,最近还行,刚接了一家上市公司的财务决算,要在月底把它弄完。” “哦——”普天成心一暗,旋即又说,“妙琪我想请你回来一趟。” “什么时候?” “就现在,今天或是明天,要快。” “不行啊省长,刚刚接了项目,走不开。” “你必须回来!”普天成来不及客套了,口气里已有了省长的威严,仿佛电话那边不是屈妙琪,而是某个下属。 “怎么,省长有事?” “是,十万火急,你必须回来,今天安排一下,明天就动身。” “这……”屈妙琪吞吐起来,显然她真是走不开,可打电话的是普天成,普天成如果没有十万火急的事,绝不会用这种口气命令她,这让她犯难。 “就这么定了,我等你,机票订好后给我短信。” “到底什么事啊,省长,能透露不,我这边真是挪不开身。” “挪不开也得挪,妙琪,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必须按我说的做。” 屈妙琪结巴了会,怯怯地问:“是老郑出事了?” “笑话,他能出什么事,你别多想,马上去订票。” “不行,您得告诉我到底什么事,不然我下不了决心,是不是省长您?” “乱说什么,跟谁都没关系,你来了就知道。” 屈妙琪结巴了一会,似乎已猜出是什么事,但没再问,非常听话地嗯了一声。自从嫁给郑斌源后,屈妙琪就知道,郑斌源这几个同学还有小时候的玩伴,说话最不能抗拒的,不是宋瀚林书记,也不是她曾经的老公郑斌源,而是普天成。普天成在这个小圈子里有绝对的威信,甭看他官没宋瀚林大。 听见屈妙琪答应,普天成悬起的心才放下,快要挂断电话时,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叮嘱道:“记住,这次回来的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家老郑。” 屈妙琪年前回来后,跟郑斌源的关系基本算是缓和下来,两人复婚的可能性增大,但不知为什么,到现在还是没能把婚复了。 “这么严重啊?”屈妙琪在那边叹出声来。 “下机后我会安排专人去接,你要做好多待一阵的准备。” “好吧,我听省长的。” 跟屈妙琪通完电话,普天成略微镇定一会,屈妙琪能来,真是再好不过,但这事也不是屈妙琪一人能解决的。想了会,他抓起电话,打给了广怀市长马效林。 普天成让马效林从广怀找两名财务人员,一要政治牢靠,二要业务相当熟练,尤其精通大企业的财务运营,对国家财务法规要吃透。马效林以为是普天成要往省里调人,马上兴奋地介绍起一位来。普天成厉声打断他:“你先听我把话说完!”马效林不敢言声了,普天成才道,“不是调人,是工作,一定要保密,不能让下面任何人知道,李源那边更不能露出半点信息。还有,这两人互相不能认识,刚才你介绍那位,你自己留着,少往我这里送。” 马效林吓得不敢接话了,半天才嗯出一声。普天成合上电话,忍不住又生起马效林的气来,别的没学会倒学会做顺水人情了。生完气,又将电话打给吉东秘书长胡兵,跟胡兵交代同样的事,普天成口气和蔼不少,这就是人跟人的不同之处,胡兵这边说什么事他都放心。 按说给屈妙琪找几个助手,不用这么复杂,海州审计事务所、会计事务所多的是,随便找几个就能解决问题,但普天成不放心啊,毕竟自己没在海州工作过,总感觉海州不是自己的。省里部门更不敢找,一想将要安排给屈妙琪的任务,他自己的心先跳起来,这事要是出一星半点差错,那他这个常务副省长就有可能当到头了。 他要灭的不只是瀚林书记一个人的火,是海东整个高层甚至北京若干官员的火,任何一个细小的问题处理不当,都可能招致大患。这些灭火队员能否靠得住,就成了这次灭火行动的关键! 三天后屈妙琪回来了,普天成原打算让秘书闻捷去接,可是昨天下午路过闻捷办公室时,无意听到闻捷在电话里唤了一声乔市长,步子下意识地停下,海东好像除自己老婆外没第二个乔市长。普天成居然鬼使神差偷听起来,电话听得不太真,但“乔市长”三个字还是让他连着听到。进了自己办公室他就想,闻捷怎么会跟乔若瑄通电话呢,这事好蹊跷。 接机这天,普天成临时改变注意,叫来曹小安,轻描淡写说:“有个朋友从国外来,麻烦你接一下机。”曹小安说好的,普天成又叮嘱道,“你去接就行了,不要闹得满城风雨,接到后直接送往白云宾馆,房间已经订好,让她自己到总台拿钥匙。” 曹小安也装作随意地嗯了一声,好像他跟普天成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等出了门,曹小安脑子里立刻拉起警戒线,脸色也变得凝重,这就是高层身边工作人员必备的素质,也是官场多年苦修的结果。曹小安再次咀嚼了一遍普天成刚才说的话,越咀嚼越觉有文章,他都已经到了司机办公室门前,又果断地打消了用车的念头。不要闹得满城风雨,普天成这话已经明确警告过他了,差点就犯了原则性错误。他下楼,匆匆离开省政府大院,脚步走到离大院很远,才打电话叫了一家科研单位的车,奔机场而去。两小时后,屈妙琪被接到白云宾馆,曹小安控制住自己的脚步,没跑前跑后服务,只道:“钥匙在总台上,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上去了,其他事情你跟省长联系。”说完,一狠心扭过身,快步钻进了车子。屈妙琪很不开心,心道这人咋这样,起码的礼貌都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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