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之初，破落举人丁三甲以枪手身份携苏州富家子潘耀祖前往南京参加乡试，适逢朝廷罢科举。他们为排遣苦闷而入了青楼，阴差阳错地卷入一场冤狱，因此走上讼师道路，成就了一段江南讼师业的传奇……
本书为著名作家冯精志继《骗枭》《骗女》《大清织造》《青铜面具》之后又一力作，是中国第一部描写讼师职业的长篇历史小说，对近代中国司法转型期的讼师业进行了深刻又不乏幽默的剖析，将清末西风东渐对江南地区生活的影响多侧面呈现……
目录：
第一章天王府旧马厩
1、四道有讲头的下酒菜
2、去过一把“学子瘾”
3、在夫子庙里背诵一首词
4、找个红颜知己倾诉愁肠
5、洒家可否成为如意郎君
6、寻找一样唐朝以前的物件
7、城隍庙里有个鎏金佛像
8、黑衣黑裤制服了蓝衣蓝裤
第二章北魏鎏金佛像
1、当面锣对面鼓说定了
2、把古诗古韵用到了极致
3、原来是个“苏造”
4、猛然间悟出了门道
5、身子顿时酥倒了半边第一章天王府旧马厩
1、四道有讲头的下酒菜
2、去过一把“学子瘾”
3、在夫子庙里背诵一首词
4、找个红颜知己倾诉愁肠
5、洒家可否成为如意郎君
6、寻找一样唐朝以前的物件
7、城隍庙里有个鎏金佛像
8、黑衣黑裤制服了蓝衣蓝裤
第二章北魏鎏金佛像
1、当面锣对面鼓说定了
2、把古诗古韵用到了极致
3、原来是个“苏造”
4、猛然间悟出了门道
5、身子顿时酥倒了半边
6、不过是现炒现卖
7、院落里泛着一股尿臊味儿
第三章钟山别业
1、“失恋”和“心肝粉粉碎”
2、每个歌伎都要过的一关
3、敢玩儿却不敢留个名
4、瞄准她的双唇叼过去
5、博古架上摆着真东西
6、托一只蚊子亲亲你
7、跟原先那个长得不一样了
8、布包大约有一尺多长
9、绿营马车绝尘而去
第四章县衙监狱
1、笞刑后现编了一首小诗
2、只有一个人能够说清楚
3、江南特产的小零嘴儿
4、所说的证人一个也找不到
5、还有一个可以举证的人
6、凑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7、原来这是你们的套路
8、让新铜器锈蚀斑斑的秘诀
9、谁说甘蔗不能两头甜
第五章贞节牌坊
1、讼学师傅送上门
2、乌篷船上飘荡着((多瑙河之波》
3、三十多只叫化鸡
4、把一个龙洋送出去
5、半间米铺改讼馆
6、“敕建石”掉了下来
第六章洞房花烛
1、不是“胖乎乎”而是“丰满”
2、稍有残缺的金童玉女
3、洞房新床下面躺着一个贼
4、女师爷自以为是的暗示
5、“让他看看我是不是姑娘身子”
6、县衙大堂：“黄浦江之恋”
7、关于笞刑和“四折除零”
8、新婚夫妇办正事
第七章“二必居”酱菜园
1、轻易到手二十两银子
2、有一伙人先行了一步
3、酸枣巷里的开打
4、来不及穿鞋就跑了出去
5、赛府喽罗们兵败如山倒
6、老爷子的最后心愿
7、招聘讼师的告示张贴之后
8、人间不都是轻薄的游戏
9、好汉做事好汉当
第八章通达钱庄
1、闯进来一个“孤独孩子”
2、比照原印鉴刻了一枚萝卜章
3、人力车遭遇“碰瓷”
4、痛打松江来的小赤佬
5、一两纹银出让房间
6、换得了行头换不了嘴脸
7、收了三百条橡胶轮胎
8、月夜中朗诵无名氏词作
9、徒罪、流罪和“折杖”
第九章储物库房
1、保险库收存了八幅“明四家”
2、比撒泡尿的时间都短
3、有可能在同业中传为笑柄
4、小银锞子套出的“桂花白”往事
5、一把薅到了根子上
6、“玩儿的时候悠着点儿”
7、“给老佛爷买画，没价儿”
8、如此简单的小手段
9、“还他妈成真事了”
第十章青鹅小籍
1、洋人铺子裁剪的洋装
2、他刚解开自己的腰带
3、非妻非妾非婢非伎
4、就像铁夹子一样箍住了他
5、他是很会钻空子的
6、让街头无赖们吃个双份
7、妻与妾都是她一人
第十一章豆腐西施
1、骁骑营五品大员被杀害
2、像是情杀，凶手是个女人
3、打着骁骑营巡夜的灯笼赶路
4、将刀柄放在捕快眼皮底下
5、世界上最最最卑鄙的人
6、好一个愁煞煞的病美人儿
7、《大清律例》的律和例
第十二章老码头
1、一位诡秘的船老大找上了门
2、通达钱庄：一、二、三、四、五
3、木箱上有个大大的“赛”字
4、“上诉”是一个新鲜词儿
5、“归隐”的渔翁
6、射出一个燃烧着的箭簇
7、一个小遗憾和一个大遗憾
第十三章小油菜客栈
1、猪八戒、沙和尚、傻唐僧
2、“三牛喂了马吃”及其他
3、朝廷要员是否到江宁微服私访
4、关乎身家性命的消息
5、绑票者摘掉了面巾
6、原来是一只糊涂鸭子
7、共同呢喃出一个字眼第一章天王府旧马厩
1．四道有讲头的下酒菜
苏州位于太湖三角洲中心，春秋为吴国都城，历经秦汉晋南北诸朝，经过盛唐的积蓄，至宋渐入佳境。元明以至清中期之前，北方时局透着杀机，苏州成为富绅躲避战乱的安乐窝。道光三十年（1850年）爆发太平天国起义，咸丰十年（1860年）春，忠王李秀成相继攻陷杭州、丹阳、镇江、常州、苏州。城市是娇嫩的，经不起战火，况且是风情万种的苏州。这座人口超百万的古城在战争中摧花折柳，战乱过后仅存二十余万人。经过清廷几十年的拾缀，才逐渐恢复粉墙黛瓦、石板街道、前街后河、错落有致的古朴风貌。
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初秋，苏州文衙弄叫化鸡酒楼雅间。
一张大圆桌，满满登登坐了一圈人，多穿马褂。马褂是罩在长衫外的对襟短衣，只不过袖子将及上臂，比长衫的袖子短一大块。
主座上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旁边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俩人的脸盘一看就是父子俩，不过年轻的块头大，比年长的大了一圈儿。爷儿俩笑嘻嘻的，两个脸庞笑纹绽开，像俩倭瓜。
除了这爷儿俩，所有人都纳闷地看着空荡荡的桌面，既没有酒也没有菜，不知道爷儿俩要搞什么名堂。
主座的胖子笑眯眯地站起来，双手抱拳行“罗圈揖”，即双拳不放下，对行礼对象绕一圈，“鄙人潘光宗，难得请到诸位老哥老弟来给犬子饯行。”他推推身边的儿子，“起来起来，别傻坐着，睁大眼睛认识认识，在座的长辈都是苏州名流。”
他的儿子腾地站起来，牛高马大的，像立起一尊塔。他双手抱拳行着“罗圈揖”，道：“诸位长辈，潘光宗是晚生潘耀祖的爸爸，晚生潘耀祖是我爸爸潘光宗的儿子。晚生乃是个不成器的秀才，过几天就要去江宁参加乡试，感谢诸位长辈来给晚生饯行。”
一个花白胡子摇头晃脑地说：“你们爷儿俩一口一个‘饯行’。老朽若咬文嚼字地细推起来，饯字本意为蜂蜜浸的水果，故称蜜饯；饯字的另一意是以酒送行，始见于《诗•大雅》，所谓‘显父饯之，清酒百壶’。听到啦，古人饯行要一百壶酒。可是如今，这个桌面上空空如也，连一壶酒都没有。”
潘光宗的脸上绽出神秘的笑纹，“上酒上酒。”
堂倌这才出来，在每人面前放小酒壶和小酒杯。一位客人指着桌面，“菜呢？喝酒要有下酒菜呀。”
潘光宗和潘耀祖的头攒在了一起，故弄玄虚地咬了咬耳朵。潘光宗忽地站起，重重地咳了两声，方神秘地说：“今日宴席，下酒菜之所以迟迟没有端上来，是为了给诸位一个意外的惊喜。等等将要端上来的几道下酒菜，均为犬子亲自杜撰。现请犬子吩咐上菜，并逐一讲解今日四道下酒菜之奥妙。”
众人来了兴趣，挪动着身子，等待着。
潘耀祖站起来，扬头竖脑地叫道：“店家，上菜！”
堂倌倒腾着小碎步上来，用大托盘托上几盘菜放在桌子中间。
众人凑近一看，共有四盘下酒菜：一盘凉拌藕片，一盘煮熟的玉米粒，一盘炖烂的猪蹄，最后一盘是炒豆芽。
潘耀祖兴致盎然地用筷子指点着说：“这四道下酒菜虽然不甚精致，连在一起却有讲。我们横塘镇的丁举人说了，科考不过是考四书五经的经义，考题不出四书五经句子。秀才们为参加乡试早就押题，如果考题碰巧是押中的熟题，就能轻车熟路，考得差不多。我就是根据丁举人所说，想了这四道下酒菜。”
潘光宗说：“快给长辈们逐一说说四道下酒菜的奥妙。”
潘耀祖指着其中一盘菜，“这道菜是不过是区区凉拌藕片。而按照丁举人的说法，‘藕’字，谐音‘偶’，偶然的‘偶’；这盘煮熟的玉米粒，玉米的‘玉，字嘛，谐音‘遇’，遇见的遇；这盘炖熟的猪蹄，可以简称为‘熟题’。‘偶’字、‘玉’字，‘熟题’连在一起读，就是‘偶遇熟题’。考生上了考场，打开试卷一看，乖乖笼地咚！主考大人所出的题目恰是押中的熟题，做起来当然得心应手啦！”
众人讪笑起来，其中一位追问：“藕片、玉米、熟猪蹄，可以凑出‘偶遇熟题’，可是加了个炒豆芽，放在一起怎么讲？”
潘耀祖兴致勃勃地解释：“注意啦，这也是丁举人的主意。豆芽的‘芽’字谐音‘呀’。哎呀的‘呀’，哎呀呀的‘呀’。‘偶遇熟题’加上盘炒豆芽，连在一
起读，就是‘偶遇熟题呀’！这样一来，代我上考场的丁举人就更有把握了。”
在座的人相互看看，不置可否地干笑了几声。
潘耀祖满脸放光，清清喉咙，高举酒杯，“诸位诸位，为了祝贺犬子潘耀祖中举，来，咱们干了这杯。你们怎么不喝呀？来来来，干了这杯。祝贺我儿子潘耀祖中举。”
花白胡子把酒杯端到唇边停住了，“祝贺你儿子中举？乡试还没有开始呢，你怎么知道你儿子能中举？”
潘光宗把一杯酒一饮而尽，抹着嘴唇，“喝喝喝，这小子肯定能中举。老哥儿几个，干了这杯酒。我说他能中举他就能中举。”
花白胡子用胳膊肘碰碰潘光宗，“你一口一个你儿子中举，恕老夫直言，我反复观察你儿子，他的脑瓜子可算不得灵光。”
潘光宗说：“知子莫如父，我当然知道我儿子是块什么料，他的脑瓜是不大好使。在我们潘家，父子两代是隔若天渊，我这当爹的脑瓜是特别的灵光，而他这当儿子的脑瓜，是特别的不灵光。”
花白胡子问：“那你还肯定他能中举？”
潘光宗颇有把握地说：“放心好啦，我有法子我有法子。”
花白胡子问：“什么法子？是不是替你儿子找枪手啦？”
潘光宗的眼珠子刹那间瞪圆了，指着花白胡子的鼻头，“你……你……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替儿子找枪手啦？”
满桌子的人哄地笑了。黄豪强是潘耀祖的生意伙伴，对老伙计说话特别随意：“潘光宗，你别不认帐，你儿子都说出来了。他三番五次提丁举人，无意说漏嘴，说丁举人代他上考场。”
潘耀祖一听这话，头上的汗刷地流下来，“老爹老爹，我刚才是说了不少次丁举人，说丁举人代我上考场了吗？”
潘光宗悻悻地说：“傻儿子，你说了，全说了。我们父子两代，真的是隔若天渊呀！我，‘一片宋玉情怀，十分卫郎清瘦’，而你，连科考都要找枪手。事已至此，向诸位老哥老弟挑明了吧。犬子自幼习武，论起拳脚，放倒三五个人不在话下，按说是块武举料，可是他不知中了哪门子的邪，非要考举人走仕途。明明没有进考场的底子，又非要去凑热闹，我只好把丁举人请出来代考。”
一个客人探过身子，“你挂在嘴上的这位丁举人是何方神圣？怎么他一出场，你儿子就肯定能中举？”
潘光宗的眉毛一挑，“丁举人名三甲，天生就是金榜题名的好材料，他没有辜负父母的一片苦心，十四岁中秀才，十八岁中举。但是中举之后，好像把科场看透了，连进士都不考了。”
潘耀祖插嘴：“丁三甲的父母头些年辞世，老爸收他为义子。别看他只比我年长两岁，学问可厉害啦。当年我是童生的时候……”
潘光宗急忙捂他的嘴，“儿子儿子，别说啦别说啦。”
潘耀祖不管不顾，“当年我是童生的时候……”
潘光宗再次捂他的嘴，“儿子儿子，别说啦别说啦！”
潘耀祖使劲把爹的手拿开，大喘气地说：“当年，我是童生的时候，就是他代我参加的县学考试，帮我拿了个秀才。”
潘光宗火了，“瞧你那张臭嘴，不叫你说你偏说，偏说偏说，拦都拦不住，把自己那点臭底子全给抖搂出来了。”
潘耀祖说：“说了怎么啦！又不是白用丁举人，事后，你不是酬谢了他二十两银子吗？二十两银子换个秀才，这笔买卖挺划算的。”
潘光宗气的一拨拉他的脑袋，“还越说越多了你。”
潘耀祖却欲罢不能，“头些日子科考，也是丁举人给我当枪手，一把过关。事后老爹给了他三十两银子。”
潘光宗气的一顿脚，“你个小混球能不能管好自己那张臭嘴，少说两句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花白胡子说：“三十两银子买个乡试名额，也很划算呀。”
潘光宗说：“嗨！那就索性全说了吧。这次我答应了丁举人，他的枪手要是当好了，潘耀祖这小子只要中举，我就给他一百两银子。”
潘耀祖插话：“老爹，你还悄悄跟我说，一百两银子不过是随便说说的。到时候给丁举人五六十两，他就很知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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