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讲述英雄成长与大国崛起的故事。 大国的崛起必然伴随着无数英雄的牺牲,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大国悲情。 孤儿项离与入燕为质的王子嬴稷是兄弟一样的朋友,长大后两人重逢于战场。因秦武王举鼎身亡,嬴稷成为新的秦王,是为秦昭王。秦国书苑中项离被嬴稷与大隐于此的商鞅三年磨砺,名剑终成。为了解秦国最为强大的对手赵国,项离自请入赵。自此项离追随赵武灵王攻灭中山、北侵胡地,迅速地成长起来并建立强大功勋,期间与赵国公主赵玦结下一段情事。赵国叛乱中赵武灵王被饿死沙丘宫,项离怒而去赵,带领五千黑翼骑士重回秦国。伊阙之战项离一战成名,天下震恐,英雄的统帅与心怀天下的秦王踏上了秦国的崛起之路,向决定天下归属的长平之战迈进…… 嫉恨与阴谋,野心与背叛,爱情与亲情,个人与家国,小我与大我,情感与理智……这一切阻拦在英雄面前的障碍,比血与火的战争更令人生畏,并最终将英雄引导向不可逆转的命运结局。其中英雄的荣耀与悲情,王者的奋斗与无奈,等待你剖析出丰厚的人性…… 作者简介: 金满:本名周斌,1975年出生,江西上饶人。在混乱与忧虑中读完小学和中学,此后游荡于各座城市。2007年开始写作,至今出版长篇小说《闪亮的日子》《远征》和文化随笔《我的唐宋兄弟》。周赧王八年,一个大暑的夏日。黄河南岸的一片平原上,几万韩军正向北岸方向溃逃。紧跟在后面追击的,是十万刚刚攻破宜阳城的秦军。 项离跑掉了队。他已经跑不动了,可还在拼命地跑,想追上那几面在烟尘中隐没的旌旗,可那些绣着“韩”字的旗帜却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项离脚一软,扑倒在一个土坎儿上,背甲上的一个“韩”字露了出来。 “等等我……”项离又闭上了嘴。他知道这是徒劳。面对虎狼般的秦军追兵,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混饭吃的小卒停下脚步。 秦国自从实行了“二十等爵”的军功奖励制,秦兵在战场上就变成了嗜血的野兽,一颗敌人首级就可以换来一级爵位。此时几万颗韩军的人头,是等待着他们去收割的荣华富贵。 项离摸摸自己的脖子。再过一会儿,自己这颗养了十七年的人头就会被拎在一个秦兵的手上,然后被这个秦兵换成一级爵位、一顷良田、九亩住宅和一个奴仆。项离突然有点恨那个告诉他这一切的秦国马贩了,他妒忌那个将要砍下他脑袋的秦兵,觉得有必要清算一下自己这十七年来拥有的财富。但很快项离就沮丧地发现,他的回忆里塞满了人们对他的轻蔑与羞辱。项离的心刺痛了一下,他觉得一个男人不该带着屈辱死去。不容项离多想,脚下的大地在微微地颤抖,低沉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闷雷滚过乌云深处,裹挟着毁灭的力量。 项离扶着长戈慢慢站起,脸转向西面,惊骇霎时刻进了他的眼睛,恐惧扼住了他的心脏——黄色的平原已被十万黑压压的秦军覆盖,秦军列成整肃的方阵,步伐齐整地往前推进,脚步声和铠甲摩擦的声音汇集成单调执拗的声浪,将人压迫得藐小。 项离想跑,却怎么也迈不开腿,汗水自脸颊滑落,在黄土上摔成几瓣。 推进中的秦军方阵突然停住,静默得像一片黑色的岩礁,矛戈组成的金属丛林折射出锋利的寒光。烈日炙烤着大地,氤氲的水汽将这些黑色甲士的身形扭曲,使一切都显得不真实,仿佛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幻象。 项离的胸膛被心脏敲打得像面大鼓,粗重的喘息声充斥了他全部的听觉,他目瞪口呆地凝望着面前的一切。 “坐!” 随着一面令旗劈下,方阵前面几排的秦军半跪,如山岳轰然倾倒。 “举!” 半跪的秦军将手中一把黑色的弓弩举向天空,无数根弓弦被同时绷紧,空气中顿时充满了巨大的压迫感。 项离转头望向韩军溃逃的方向。风吹散了弥漫的黄沙,隐约露出几万奔逃的身影。韩军此时正逃至黄河的河道,混浊的河水刚刚没膝,挡不住他们求生的脚步。项离知道他们回不去了,他们没能跑出秦军弓弩的射程。 “射!” 无数支羽箭尖啸着离弦,在空中会聚成了庞大的箭云,伴着摄人心魄的破空声笼向项离,笼向几万名韩军。 箭矢铺天盖地而来,飞蝗般密集的箭镞瞬间逼至面前,闪着青光的箭头在视野中倏然变大。 死亡的阴云即将吞没项离的瞬间,项离本能地一滚,身子翻至土坎儿背面。 箭幕罩住了韩军,锐利的三棱箭头旋转着穿透盾面,切人皮甲,然后破开脆弱的人体,鲜血刹那间进发出来,绽放出一蓬蓬血雾。无数韩军的生命和勇气,伴随着哀号和恐瞑,碎散飘荡。 几轮恐怖的箭雨过后,残存的韩军在河滩上布起了一个巨大的防守圆阵。无数的盾牌挡在圆阵周围和上空,一根根长兵器从盾牌的缝隙中伸出,远远望去,就像一个长着无数尖刺的巨大龟壳。 秦军方阵前的弓弩手向后退去,露出一乘乘横向排列的战车,车轴两侧二尺长的绞刀在阳光下闪动着锋利的光芒。战车并没有对韩军的圆阵发起冲击,韩军的背后是河道,并不适合战车的驰骋。秦军令旗点动,号角声声,战车之间走出无数个品字形小方阵。每个品字方阵由三个伍组成,每伍五人,前二后三,前排的两个甲士持二丈长戟,后排的甲士持短剑。令旗再挥,所有品字小方阵很快组合为一个锥阵。 战鼓缓慢而有力地擂响,秦军巨大的锥阵跟着鼓点向前推进,一步一步逼向韩军的圆阵,长戟组成的丛林,直指前方。 两军终于贴近。最先绞在一起的是双方的长兵器。秦军的品字形小阵此时发挥了优势,前排的两名甲士用长戟钩住对方的矛戈,后排持锋利短剑的兵士插进长戟荡开的空隙,或劈断对方的矛杆,或将剑刺进敌人的身体。随着冲击圆阵的几个伍的覆灭,终于有一个伍在圆阵上撕开了一个微小的缺口,后面的两个伍便像水一样渗透进去,而这两个伍后面还跟着四个伍,四个伍后面是八个伍…… 韩军坚固的防御圆阵崩溃了,两军数万人混战在一起,开始惨烈的短兵肉搏。表情木讷敦厚的秦兵此时像换了张脸——那是渴望杀人的表情。只要能杀死敌人,就能改变他们卑贱的血统,就能从佃户变成地主、从奴仆变为主人,就能峨冠博带,和那些血统高贵的王公侯爵一起立于庙堂之上……这一切梦想都可以变成现实,只需要一颗或更多敌人的首级。 战鼓响得愈加激烈,亢奋的秦兵被鼓点催促着,一次次将锋利的兵器破人敌人的身体。 秦军未曾出击的中军方阵中令旗一动,天地问便响起一阵地动山摇的撞击声和吼叫声。 “风——大风!风——大风!'’ 每一次吼叫的间隙,秦军将兵器击打在盾牌上或戳在地上,发出一阵阵齐整的轰鸣。雄浑阳刚的声音和劲风一起在平原上穿行,向天下展示秦军的威武和强大。 战场上的韩军越来越少,却还在殊死反抗。秦军不留俘虏,他们除了战死别无选择。 秦军大将似乎并没有玩弄猎物的心情,令旗又一次发出指令。马蹄声骤然而起,留守在方阵两侧的骑兵快速向两侧的高地运动,跑至最高点后向主战场发起了冲击。 奔腾的骑阵如滚滚铁流,似乎要席卷一切阻挡在前面的物体。盔甲闪亮的骑兵从战场边缘飞速掠过,在高速奔跑中劲射出一支支箭矢。一指粗的羽箭穿过人群,精准地钉入敌人的身体,一个个韩军将士应声栽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