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其人如天:史记中的汉人


作者:薛仁明     整理日期:2014-07-24 11:07:34

《其人如天》读史记,直接触及历史人物的魂魄,读来令人心旷神怡。
  作者如同司马迁及其笔下人物的知心人,经他勾勒,刘邦、项羽、张良、韩信、萧何等一代豪杰便仿佛有血有肉活脱脱地来到今天;作者从他们身上发现的生命气象又着实给人新鲜感,仿佛我们今天才识得他们的真容。刘邦表面上无赖轻慢,内里的伸缩自如却是王者风范;项羽外表上盖世无双,负才任气却是他英雄气短的原因;张良的从容有余令人遥想不尽,相较之下,韩信的自矜倨傲就显得格外刺眼……
  当我们触摸到这群古“汉”人敞亮饱满的魂魄,再看历史会感到格外真切,我们自己也能从中找回中国人该有的生命气象。
  “今天读到仁明写的这本书,真的有一种魂兮归来话史记的感觉。……仁明要告诉我们的是,原来汉人的真容就在《史记》里。”——诗人杨键
  作者简介:
  薛仁明,1968年出生于台湾茄萣,台大历史系、佛光大学艺术学研究所毕业,私淑胡兰成,师从林谷芳。曾长期困惑于安身立命之道,十八岁时且因之休学半年。十九岁开始,有心于儒释道三家,关心的焦点,是文化之重建与生命之修行。
  现于台北书院开设长期课程,是台北书院最年轻的讲师。并长期于两岸各大报刊登载文章,被两岸媒体誉为“中国文化的践行者”。著有《胡兰成天地之始》《万象历然》《孔子随喜》《人间随喜》《这世界,原该天清地宁》等。
  目录:
  大陆版自序/1
  台版自序/10
  第一辑天人之际
  消散迷失已久的魂魄,久违了!
  ──我读史记/15
  天人之际/22
  进可成事,退不受困/28
  “烹太公”与“踹小儿”/36
  魂魄犹乐思沛/44
  读书人读刘邦/48
  “拼爹”与“靠爸”/54
  不过一败/58
  多谈意思,少说意义/63大陆版自序/1
  台版自序/10
  第一辑天人之际
  消散迷失已久的魂魄,久违了!
  ──我读史记/15
  天人之际/22
  进可成事,退不受困/28
  “烹太公”与“踹小儿”/36
  魂魄犹乐思沛/44
  读书人读刘邦 /48
  “拼爹”与“靠爸”/54
  不过一败/58
  多谈意思,少说意义/63
  项羽杀人/71
  从咸阳大屠杀到新朝气象/77
  天清地旷/88
  第二辑汉家气象
  长者/95
  闲人/103
  绰绰然,有余地/110
  一棒打响历史/118
  其犹龙耶?/125
  韩信的姿态/134
  韩信之死/143
  陈平厉害在哪?/160
  为君难,为臣不易──刘邦与萧何/167
  “萧规曹随”之外的曹参/176
  有此风光,便能成事/185
  屠狗樊哙/193
  今暴得大名,不祥/200
  其人如天/207
  离去的身影/213
  太史公与孔子觌面相逢/218
  附录
  史记乃是我们的家书(杨键)
  ——读薛仁明新作《其人如天》/228
  消散迷失已久的魂魄,久违了!──我读史记 历代写史,公推二司马为最。其中,司马光写《资治通鉴》,大手笔。可惜,他是个儒者,生性严肃,还有些执拗,而且,又过度紧盯着“资治”之用,因此,全书写得严严实实,简直是密不通风。较诸《史记》,《资治通鉴》虽有所长,却少了些游于虚实之生气,更不易见那吞吐开阖的大气。能吞吐开阖,方可大气。当年,因李陵之祸,司马迁受了莫大的屈辱,可是,后来他写《史记》,偏偏却跌宕多姿,妙趣横生。如此不为苦难所困,也不留下任何阴影,反倒更能吞吐,更为大气,这就非常的了不起。司马迁能将所有的磨难尽化成生命之阴阳回荡,《史记》这本领,是中国史书第一。《史记》的荡气回肠,处处可见,我尤其喜欢司马迁笔下的刘邦。在《高祖本纪》里,太史公写刘邦击黥布后,途经沛县,“留置酒沛宫”,招旧识父老子弟,放怀纵酒。当酒已沉酣,刘邦击筑,自为歌诗,曰,“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这首歌,极好;朱熹曾誉之,“壮丽而奇伟”。可是,司马光编《资治通鉴》时,从刘邦置酒沛宫一路写起,“悉招故人、父老、诸母、子弟佐酒,道旧故、为笑乐。酒酣,上自为歌”,到了这儿,偏偏就不将此歌辑入。盖不收此歌,其实无碍于叙事之完整,更无损于“资治”之用。或许,在司马光眼里,收进就多余了。但是,太史公不仅写入书里,还成了文章的一大亮点;在《史记》全书中,更时时可见诸如此类无关叙事完整、也貌似无用之闲笔。这些闲笔,看来无甚紧要,却可让文章顿时摇曳生姿。有此风姿,后人遂可读之不倦。这样地看似无用,其实最可沁人心脾,这正是庄子所说的“无用之用,大用矣”。正因如此闲笔,太史公笔下的历史,不仅有了温度,更有着光阴的徘徊;也正因有此闲笔,不仅闻听得到这些人物的言语謦欬,更可触及那生命的魂魄深处。《史记》在“大风歌”之后,接着又写高祖起身而舞,“慷慨伤怀,泣数行下”;对着沛县父老,刘邦言道,“游子悲故乡,吾虽都关中,万岁后,吾魂魄犹乐思沛”。这四句话,说得动人;尤其在刘邦自知余日无多之际(半年后,高祖崩),格外显得情真意切。刘邦最大的本领,是与世人无隔;他是个迥异于常人的天才,可偏偏却最能与常人相知相悦。因此相知相悦,故他可成就大事,故可打得下亮亮煌煌的汉家天下。《汉书》说他,“自监门、戍卒,见之如旧”,这是王者吞吐开阖的能耐。既然连“监门、戍卒”,都可“见之如旧”,更何况家乡的父老?于是,刘邦面对满城故旧,不禁脱口说出“吾虽都关中,万岁后,吾魂魄犹乐思沛”这百感交集的话语。然而,《资治通鉴》写到这儿,独独只留了“游子悲故乡”一句,后头的三句,尽管感怀更深,可司马光大笔一划,直接就删掉了。更可惜的是,刘邦与故人叙往事、思来日,悲欣交集,痛饮十数日,最后,欲去,沛县父兄不舍,苦苦相留。相留未果,准备启程长安,结果,一出城,沛县全城皆空;满城老小,全到城外送行,献牛的献牛,献酒的献酒,刘邦不禁动容,遂“复留止,张饮三日”。这一段,《史记》写得满纸人情,简直是“氤氲四溢”,可是,《资治通鉴》却只字不提。《高祖本纪》细细描绘了刘邦归返故里的欢欣与怆然,正如《项羽本纪》详述着项王垓下受围的慷慨与悲歌,写的,都是传主的魂魄。《史记》写事,更写人;《史记》写人,更写魂魄。那时,项王受围,英雄末路之际,不胜悲怆,自为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如是,“歌数阕,美人和之”。这一段,《史记》写得勾魂摄魄,千载后,读之仍不免心惊;今人纵使不读《史记》,单单看京剧《霸王别姬》项王与虞姬悲歌那幕,都还要不胜欷歔的。然而,《资治通鉴》写到这儿,不仅将项王之诗给删除,索性,连虞姬提都不提了。《资治通鉴》不写这些,当然是司马光的严正。儒者的严正,本是件好事;论语里头,孔子何等严正?有此严正,才有百世不易之大根大本。可是,当严正一旦过头,以至于无法呼吸,无法开阖吞吐,那么,就不免沦为拘泥闭锁了。宋以后的儒者,拘闭者日多;他们个个是正人君子,眼里只有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于是,英雄美人之事,多半不屑一顾。他们只知实、不知虚,只知有、不知无。《史记》写刘邦、项羽的慷慨悲歌,正如旧小说大量穿插的诗词,看似无关紧要,可却是真实生命的呼吸与吞吐。有此呼吸吞吐,才有中国文明所说的虚实相生。这些儒者,昧于虚实;因此,在正邪之间,便经常迂执不化。他们只相信“正能克邪”,却无法对世间的贤愚不肖有着相知与相悦。他们凡事太过认真,爱憎又极度分明,结果,在“大是大非”的幌子下,比谁都“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正因如此氛围,北宋才有那惨烈的新旧党争。在新旧党争中,司马光之所以会那般荒腔走板,不正因拘执太甚吗?而北宋之所以亡于党争,不也正因儒者的开阖吞吐出了问题吗?宋以后,理学大盛;到了清代,朴学又起。由宋至清,但见儒生越来越正经,学问也越做越严谨。到了后来,他们是连一个词、一个字也毫不放过,半点都不得含糊。他们凡事较真,凡书也必要考证出究竟之真伪。他们整天忙着纠正别人枝枝节节的错误。这样地严谨认真,看似好事,可实际上,却只见一个个日形拘闭;从此,儒者开阖吞吐的能力更衰,气象与格局也更为萎缩。如此拘闭,到了民国,并无改善;在现代学院里,反更变本加厉。学院中的读书人,竟日埋首于所谓的学术论文,不论格式、脚注、研究方法、问题意识,缺一不可,严谨得不得了。可写这些极度规范的所谓论文,通常也就三、五之人勉强读之,除了为稻粱谋,除了不得不然之外,还有多少人谈气象格局?又还有多少人关心吞吐开阖?二十六年前,因为司马迁“通古今之变、究天人之际、成一家之言”这三句话,我进了历史系。可才到台大,系里就开始教我们读论文、写论文。读来读去,但见一篇篇号称客观的分析,却感觉不到一点点历史的温度;只看到一桩桩貌似严谨的论述,却碰不着一丝丝人物的魂魄。每次读完论文,脑袋填塞得紧,心里则空虚得很;毕竟,那没温度,也没魂魄。现代学院毫无生命实感的学术论文的大行其道,与现代社会完全无法遏止的躁郁狂症的大肆流行,其实,是同一回事。他们,都失去了魂魄。所幸,后来我脱离了学院,开始无所为而为地读着《史记》,慢慢见识到太史公在叙事描形之际,以事显体,由形入神,这时,我读到的,不仅是中国文明原有的精神,更是自己年少以来消散迷失已久的魂与魄。唉,久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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