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万东北将士亦悲亦骄的发展历史,再现“九一八”、“西安事变”的残酷史实。看历史的硝烟中,一代枭雄张学良如何带领东北军用满腔报国志书写战争的传奇。 《东北军传奇》以纪实文学的形式,再现了东北军从诞生到覆灭的历史,并对东北军在各个历史时期面临的复杂政治形势和参与的各场大小战役,进行了客观、生动、形象的描述,尤其对“九一八事变”“西安事变”等残酷史实进行了详细的阐述和解析。 同时,本书还讲述了张学良在家仇国恨的交织下,把一腔热血化作满腔报国志、由一个军阀公子哥成长为一代枭雄的曲折历程,以及经历“西安事变”后壮志难酬的悲凉结局。 作者简介: 钱进,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研究员、中国档案学会会员、中华民国史研究会会员、张学良暨东北军史研究会会员。长期从事档案工作及民国历史的研究。著有《打响长城抗战的第一枪》、《论阎锡山在西安事变中的作用》、《张学良在武汉时期(1934-1935年)的作用及其影响》、《张学良宗教思想成因初探》、《张学良与东北易帜再释》、《辛亥革命与孙中山民主政治制度的确立》、《张学良年谱》、《孙传芳幕府》、《汪精卫幕府》等论文和著作。 目录: 第一章诞生的前奏曲 从马贼到“东北王”……/002 做梦也不想当军人的少帅……/015 郭松龄倒戈……/025 一代枭雄的陨落……/038 第二章生在风雨中的铁血军 是“袁大头”要了杨、常的命……/054 中原大战救老蒋……/065 不准抵抗,北大营挺着死……/079 锦州无援,挥泪别故土……/091 义勇军进行曲……/104 风雨当前,谁先下船?……/116 第三章西安事变始末 重握军权的苦闷……/136 秘晤天主堂……/147第一章诞生的前奏曲 从马贼到“东北王”……/002 做梦也不想当军人的少帅……/015 郭松龄倒戈……/025 一代枭雄的陨落……/038 第二章生在风雨中的铁血军 是“袁大头”要了杨、常的命……/054 中原大战救老蒋……/065 不准抵抗,北大营挺着死……/079 锦州无援,挥泪别故土……/091 义勇军进行曲……/104 风雨当前,谁先下船?……/116 第三章西安事变始末 重握军权的苦闷……/136 秘晤天主堂……/147 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了……/160 临潼活捉蒋介石……/170 剑拔弩张的戏中戏……/181 都门请罪……/195 第四章暴风雨来袭 无情的审判,被囚的命运……/210 妥协?决战?……/219 黑枪——分化……/232 第五章抗日战争热血铸就 卢沟桥的枪声……/244 八百里河山速陷敌手……/255 “这帮王八蛋专会牺牲杂牌”……/263 保卫徐州!保卫武汉!……/275 于学忠看破这着棋……/284 裂变……/293 亦悲亦骄……/303 第六章峥嵘岁月归于平静 东北军瓦解的悲凉……/312 历尽沧桑的平静……/315 后记……/331第一章 诞生的前奏曲 做梦也不想当军人的少帅 张作霖,这个老谋深虑的军阀,他与其他土匪、军阀不同,并不只注重眼前实利,目光短浅。他关心政治,野心勃勃,他不满足只是一个诸侯、地霸。他想有朝一日登上中国的政治舞台的巅峰,显赫一世。他要给子孙后代创下更大的基业。他的决心和行动,给孩子们留下了深深的影响。无论是敬服还是反对,在儿子张学良的眼中,父亲始终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 张学良深得父亲的宠爱。他1901年6月3日出生时,张作霖已29岁,作为马贼头目,正在满洲各地闯荡。那一天,张作霖头一次打了个胜仗。恰巧又生了贵子,张作霖真是双喜临门,故而给他第一个孩子取名“双喜”。 双喜长到3岁时,父亲请来瞎子算命,算命先生说:“这‘双喜’命太硬,一定要拜寄给和尚,换个名字才能消灾灭祸。” 按当地的风俗,在拜寄时听到别人叫的第一个名字,就取来给孩子做名字。双喜在去拜寄和尚的途中,听到村中有人在叫“小六子”,于是“双喜”——张作霖的大儿子就改称“小六子”了。张作霖特别喜欢“小六子”,这个给他带来好运的名字。 小六子对父亲了解得很多很多,而对母亲则不甚了了,他11岁时,母亲就去世了。小六子是随着父亲官阶的升高在军营中渐渐长大的。后来,小六子有了正式学名“张学良”,字“汉卿”。 少年张学良,养尊处优,娇生惯养,十分顽皮,却也聪明伶俐,深得父亲的宠爱。绿林出身、识字不多的张作霖,希望自己的继承人是个有学问的人,不仅要有古老的儒学修养,还要有近代欧洲文明的知识。于是,学良在日常生活上受到与弟妹们不同的待遇。父亲专门为他雇请了汉学、洋学、武术各方面的家庭教师。每天日常生活安排,也依照西欧贵族子弟的方式编排。佣人们都称他“少爷”,可在背地里叫他为“花花公子”。 辛亥革命爆发的那一年,张学良尚是10岁的少年。“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以这四大政策为基本纲领的革命活动,对于这位富于感情的聪明少年,产生了巨大的心理影响。一种渴望,使他想了解更多这方面的情况,欲望驱使他一有机会便向父亲和老师问这问那,总想问个水落石出。 张作霖对儿子触及“危险”思想,非常警觉,他要家人、佣工、教师对少爷所关心的事,只准佯装不知,不可信口开河,更不准任意传播。其实这时的张作霖与能接触儿子的教师们也对革命无所知晓,评价辛亥革命更无从谈起。 父亲成为奉天军政首脑时,学良已15岁了。随着父亲官阶步步高升,父子接触的时间也不断减少。在生活中,学良不得不常与孤独相伴,幻想常在他心中涌动着,青年人喜欢探求真理,张学良也一样,对一切新鲜事物充满好奇与向往。 一次,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在奉天作了《中国之希望》的演讲,张学良也去听了,当张伯苓讲到面对内忧外患,中国之希望“在每一个中国人之发奋图强,誓力救国”时,这位面对人生道路、面对国家前途正在痛苦地求索中的少年,听之豁然开朗,志气为之大振,从此立志救国。正如他后来对南开大学学生说的:“予有今日,张先生一言之力也。”对张伯苓那些振聋发聩、拨雾指迷的讲演仍十分感激。正是这次听讲,决定了他的一生、他的前途。 从此,年轻的张学良,决心跨出家门,与外面的世界相融相共。 当时的奉天城,已成了国际性的城市,日、英、法、美、俄等国都在此设有领事馆。特别是日本,不仅有领事馆,还设立警察署,独立守备队、特务机关。各国的商务机构也不少。十分复杂,十分混乱。少年张学良就在这座城池内生活、梦想和追求。 张学良开始出入于奉天基督教青年会。在那里,他接触到许多人,他们与家中的仆人和家庭教师完全不同。在这些朋友中,数美国青年普赖特和知识青年王卓然对年轻的张学良影响最大。普赖特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他喜欢中国,是虔诚的和平主义者。王卓然后来还担任过东北大学代理校长。他俩都不因张学良是奉天军政巨头的公子、阔少,就对他另眼相待,而以同辈人、朋友态度与之平等相交。 张学良很少有同龄的中国青年朋友。他爱慕西方生活方式,朋友中欧美人居多,外国朋友教他打网球、高尔夫球,有时也打乒乓球,教他开时髦的汽车,驾飞机,学英文,参加讲演会。因此,他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 张学良与父亲绝然不同,他厌恶暴力、动荡,希冀安定、和平。他不愿做称霸一方的草寇,也不曾想去当将军。期盼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学一门知识。一度他想去学医,想去日本人办的“南满医科大学”上学。但父亲不吱声、不表态、实际上是不同意。 苦闷的张学良想逃离这个家庭,想逃到美国,他暗中已将费用准备好了。当然,这项计划事先得到他的美国朋友赞同、支持和帮助。对这个重大计划,学良是慎而又慎的。他又去找他的好友陈英商量,陈英当时任奉天测量局局长,听了学良的叙说后劝他说:“你真太不懂事了,你父亲不是希望你成为军人嘛,你这样偷偷跑掉,他肯定十分伤心的。” “那怎么办?难道放弃这个计划,放弃我的理想吗?”张学良苦着脸,直愣愣地望着陈英,拿不定主张。 “这样吧!我教个办法给你,就说自己为了成为一个军人,想去美国留学,你父亲肯定会赞成的。到了美国,那还不由你,想学啥就学啥,谁还能管得着?”陈英教他的计策,让这个青年破涕为笑,心里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心里有了底。张学良壮着胆子向父亲提出想去美国留学,希望得到父亲和长辈们的支持。没想到,这些元老们,非但不支持,还搬用所谓的“圣训”——“父母在,不远游”,横加斥责。受到挫折,学良的心灰了,只好去北京国立大学登记报名,想成为一个学者。这仍与父意相背,自然也是不可能实现的事。张作霖为他选择的是军人生涯。张学良在晚年的回忆中谈道:“我父亲希望我能在政治或军事方面成为他的继承人,当时,我做梦也没想到去当军人。现在说起来是个笑话了,我希望学医,成为救人的医生,结果倒成了杀人的军人。” 学良16岁时,按父亲旨意成亲,娶了比他大三岁的于凤至为妻。于凤至是辽源富商于文斗的长女,于文斗曾救过张作霖的性命,为报救命之恩,还在张学良8岁时,就和于家订下了儿女亲。尽管张学良有新潮思想,崇尚自由恋爱,但终不敢有违父命,对于凤至倒也十分尊重,和睦相处。 主掌了军政后,张作霖深感教育训练,培养人才是当务之急,单靠“绿林”弟兄,创不了大业,必须广揽人才,于是,提高部下军政素质成了当务之急。 1919年3月,张作霖下令恢复停办多年的东三省讲武堂,命名为“东北三省陆军讲武堂”,把他绿林盟友张作相、汤玉麟等也都送进讲武堂学习。同时,召回在北京的儿子,让他当了讲武堂第一届炮兵科的学员。 东三省陆军讲武堂,是东北最早的士官生培养地,是培养中、下级军官的军事学校。课程设置几乎完全仿造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模式。教官大多聘自日本士官学校、保定军官学校、北京陆军大学出身的军官。 在这里,张学良学习勤奋,训练刻苦,从不以督军省长儿子自居,月末考试总是第一。他在讲武堂的优异成绩,传到了当时任张作霖参谋长的张作相耳朵里,还特别提拔了他,让他担任张作霖卫队队长。他在讲武堂的表现也受到学堂教官的赞扬,同学们的敬佩。尤其是战术教官郭松龄,见他抱负雄伟,大有可为,足以承袭老帅之职,而倍加赏识。郭不仅教他战术,还辅导他学数学、物理课程及高等军事学。张学良对这位教官的博学及对自己的悉心指导,特别感激、敬佩和尊重。 郭松龄,别号茂宸,1883年出生在沈阳东郊的一个小乡村。家境贫寒,从小给人家当放猪娃。1900年,沙俄出兵东北。17岁的郭松龄目睹俄匪入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行径,立志从戎,保卫家园。21岁那年,开始了他的戎马生涯。辛亥革命前后,他跟随同盟会的一个军官赴四川、奔广州,亲眼见到了孙中山,担任了广东军政府警卫军的中校参谋。对革命抱着满腔热忱,是个信奉中华思想的民族主义者。由于他毕业于北京陆军大学,当过韶关讲武堂教官,又亲自经历过多次战斗,既有经验,又富理论,他的讲课深得东北讲武堂学员们的尊敬和崇拜。 郭松龄为人耿直,性格豪爽,生活简朴,不嫖不赌,作风正派,对战术有很深的造诣。他对学生学习、训练要求都是极严格的,尤其是他那份战术讲义,深深吸引着他的学生。多年在帅府内封闭地生活,从未遇到过如此廉洁正直的良师,张学良心中早已对这位比自己年长19岁的老师,敬佩复又仰慕。 1920年春,张学良在讲武堂受训结束。对战术、军制、兵器、地形、交通、筑城等六大军事课程有了系统全面的了解,为他来日征战沙场,铺设了比较坚实的基础,也为他日后的“风暴性”的人生注入了搏杀因子。 学良毕业后,张作霖采用了一系列的步骤,逐步提升儿子,以使他日后能真正成为自己的继承人。这个“东北王”在“王子”身上确实是下了一番苦心与计谋的。 这年春天,学良回到卫队营。不久,便被提升为第3混成旅旅长。第3混成旅即张作霖的卫队旅。当然,以他20岁的年龄,统带巡阅使署卫队旅,显然是力不从心的,学良便向父亲鼎力推荐“遇事冷静、刚正凛然”的郭松龄当自己的参谋长。老帅望着儿子,心中暗然升起一股渴望,希望儿子早些成熟,欣然应允了儿子的请求。 教官当了学生副手。郭松龄首先从整治军风开始,不到一年时间,经他调教,卫队旅军容为之一新,原存于军队中的绿林弊端铲除殆尽,成为素质较高的劲旅。郭松龄由此得到张氏父子的双重青睐,他也成了张学良一个知心朋友。 袁世凯死后,北洋政府冯国璋、段祺瑞明争暗斗,争夺主导权。最初,北京政府总统由副总统黎元洪升任,但实权却由总理、皖系军阀段祺瑞掌握。“张勋复辟”失败后,黎元洪下台,冯国璋代理大总统。冯当总统不是段祺瑞所希望的。两人虽说是老同学,但在袁世凯时期,两人就开始互争高低。然而,段不得不让冯当总统,第一,冯本来就是副总统,升总统是顺理成章的;第二,段祺瑞早有武力统一的计划,为此计划,他必须团结北洋力量,必须得到冯国璋的支持。眼前的这块肥肉,也就不得不先让出来了。 1919年12月28日,冯国璋在北京病逝,徐世昌继任总统。段祺瑞虽辞了总理之职,但内阁中全是他的人,他仍能一手遮天,实际把持着北京政府。 冯国璋故世,曹锟、吴佩孚成了直系首领,与段祺瑞的皖系对抗,不甘于段把持中央政权。他们秘密与奉系联络,决定掀起反皖倒段的浪潮。 1920年7月,酝酿已久的直皖战争爆发了。中国军阀的貌合神离可谓变幻莫测,最初,段祺瑞认为张作霖早与曹锟不和,派了个密使探访张作霖。希望张能和他站在一边,张作霖当时还保证“严守中立”。但是好景不长,在争夺蒙疆地盘上,皖系的徐树铮与奉军发生冲突。直系曹锟、李纯以调停人的身份,宣布徐树铮六大罪状,对徐世昌施加压力。7月4日,徐世昌被迫不得不接受张、曹、李的意见,免去徐树铮西北筹边使职务。徐树铮怀恨张作霖,一直伺机雪仇。终于有一天,徐树铮假借段祺瑞名义,邀张在段府会晤,企图诱杀张作霖。张作霖是机敏的人,见势不妙,便悄悄溜走。徐哪肯罢休,急令廊坊驻军截住。多耳的张作霖事先得到靳云鹏的密报,连夜更衣换服,乘货车逃到了天津,算他命大,逃过了这场灾难。此时,徐树铮已经气急败坏,派出一个13人的暗杀团,潜入奉天。可是,奉天防卫森严,暗杀团反被张捕获。徐接二连三的行刺,激起张作霖巨大怒火,决定公开放弃“局外中立”,转用“武力调停”的立场。7月10日,他致电段祺瑞: “徐树铮罢免筹边使职,原为政府用人行政之事。而若辈妄造蜚语,归罪作霖。此次在京,备悉奸人百计害我三省。作霖忍无可忍,誓将亲率师旅,铲除此祸国之障碍,以解吾民之倒悬。” 第二天,张作霖又致电曹锟: “我辈骨肉之交,当此危急存亡关头,不能不竭力相助。”表明自己支持直系反对皖系的态度。 12日,曹、吴、张联名发表通电,声讨段祺瑞卖国,表示“誓不与吴三桂共戴一天。” 13日,张作霖发兵入关,发表入关宣言。还亲自对出征将士告谕: “目前大总统陷入危殆,因此必须加以保护,我奉军秉大义入关,扶危戡乱,望汝等东三省健儿,当此男儿报国之秋,应舍身为国,以享千秋”。老帅亲率三军7万余人,开入战场。以军粮城为中心,将部队集中在天津北仓一带待命,配合直系军作战。 皖系段祺瑞则把“边防军”改为“定国军”,自任总司令,徐树铮也从库伦赶回北京任总参谋长,段芝贵为前敌总司令。分兵东西两路迎战敌军。 直皖战事,终由京汉线前哨的小冲突为导火线,于7月14日正式爆发。 初期,皖军来势凶猛,长驱直入,迫使直系军退出高碑店。东路“定国军”也由梁庄、北极庙一带向杨村进攻,直军不得不放弃杨村退守北仓。局势危急,奉军参入后,直军才逐步转败为胜。当时作为援军的奉军主力,就是由张学良率领的第3混成旅组成。 张学良率部参加如此大规模的战斗,尚是首次。20岁的他,毫无大战经验,当然驾驭不了这样大规模战斗。幸亏他有一个好参谋,一个能干的助手、代理旅长郭松龄,他巧妙应战、娴熟指挥、连战连胜。天津附近的一战,以一个团的兵力就击溃皖军的两个旅,终使皖军缔结城下之盟。张学良、郭松龄之旅从此名声大振。张作霖助直倒皖取得成功,直奉联军获胜,北京政府实权又落到直系军阀手中。奉军在这次“直皖战争”中立下最大功劳的人,当属郭松龄。因此,郭、张的情谊又进一步加深。 郭松龄,这位辛亥革命时就回到奉天,与同盟会员张榕等人秘筹反清武装起义的青年,在革命失败后,亲身经历被捕,亲眼看到同志被杀,悟出了一个道理:革命,必须要有武装作保障。为了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他投身奉军,谋取兵权,拥有了实力,以图从根本上改造东北这片故土。面对张学良,这位20岁的“少帅”,能如此信任自己,正是施展自己才能的大好机会,他自然尽力抓住良机。 1921年的秋天,张学良奉父令出访日本。 汽笛一声长鸣,轮船随着太平洋滔滔波浪,驶向东瀛日本。甲板上站着张学良、郭松龄和去日留学的弟弟学铭及随行的东北军高级将领。一行人,各人怀着各自的目的,遥看茫茫的远方,各自在沉思着什么。 这次老帅让儿子参观日本秋季军事演习,是要让儿子细心观察日本的军事实力,学习日本军队管理的方法,以便日后能更好的掌管东北。 张学良披着藏青披风,佩戴着叮当作响的大勋章,在日本关东军司令本庄繁的陪同下,参观日军的演习。当他跟着演习指挥官的后面走着时,军乐队竟奏起了“八千代”的曲子。一时间,学良觉得奇怪。事后才知道,他长得很像当时还是皇太子的昭和天皇。军乐队的指挥错把他当成皇太子了,而奏出这个曲子,却不知来的是个“东北王子”。 为了向这位东北王子显示他们强大的军事实力,本庄繁又领张学良参观海军的演习、兵工厂的建设,甚至连武器库也让他看了。此时,张学良的心理火辣辣地被刺痛了,他感到是在向他炫耀、示威和欺压。 在军港,本庄繁让张学良看他们威力最大的陆奥、天成、金刚、伊势等舰艇,在火药库,给他看最难生产的炮筒。吓唬这位年轻的“少帅”、“东北王”的当然继承人。参观后,本庄繁盛气凌人地问“少帅”有何感想。他万万也没想到,这位民族自尊心极强的华夏骄子却这样回答:“你们日本能做到的,我们中国也能做到;你们日本不能做到的,我们中国也能做到,请君等拭目以待。”张学良凛然昂首凝视着远方。 这次东渡,学良的民族自尊心受到挫伤,一股强烈的反日情绪在心底萌生。同时,面对威胁,也深感奉军的现代化问题已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归国后,学良向父亲提出仿效日本军队的作法,实现奉军现代化的方案,父亲同意他的提议。张学良首先在自己统领的卫队旅作试点,实行改革,统一着装,一律以新式武器装备,制定了严明的军队纪律,卫队旅很快成了奉军的一支佼佼之旅。 直皖战争结束后,奉、直两派一度共同控制北京政府。可不久矛盾就绽露了。直皖战争中,战利品大多为奉军所获,皖军的军火器械、东直门里的皖军库房都让奉军占领,张作霖把辎重财物、十几架飞机统统搬回奉天。仗着财大气粗,根本不把吴佩孚这个小小的师长放在眼里。吴佩孚财没得到,权又被人抢去,心中自是不服气,而张作霖又耀武扬威,大有一言九鼎之势,吴气愤地破口大骂张作霖是土匪把持政局。渐渐地,闹到奉、直两军非兵戎相见不可的地步。 美、英、日都想染指中国,他们各支持一方军阀作代理人。英美看好吴佩孚,日本却支持张作霖,并公开声称:“援助掌握满蒙实权的张作霖,以此来确保我国在满蒙的特殊地位。” 1922年4月,直奉战争终于酿成。 张作霖组织“镇威军”,自任总司令,坐镇军粮城。分兵两路,按三个梯队向吴佩孚发起全面进攻。张学良任东路军第二梯队司令,郭松龄为副司令,位居中锋,直捣吴佩孚的总部保定,此役奉军作了充分的准备,出动了12万大军。 直系吴佩孚的大本营设在保定。冯玉祥、王承斌、张国熔分任各路总指挥。26日,吴佩孚下令各军由琉璃河、固安、永清三路同时应战。 29日,奉直双方正式交火,在长辛店、固安、马场一带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英美和日本帝国主义则各自为自己支持的一方竭力开动宣传机器,摇旗助威。 奉军东路作战由张学良指挥。在天津以南的马厂一带,第1混成旅旅长阚朝玺沿津浦路向徐州挺进。直军张国熔部直接包抄了马厂,切断奉军后路。奉军东路首尾无法相接,即向杨柳青溃退,直军沿着津浦线追击进逼王庄,致使奉军2000余人被缴了械。奉军弃守杨柳青,移军北仓,拟驻军粮城。然直军仍以两万兵力乘火车穷追不舍,奉军退至滦县。东路各部数日苦战,已是溃不成军。只有张学良、郭松龄部溃而不乱,退守山海关。 奉军张作相率第27师一部向坎县进攻,因触地雷,重又抄小道渡河占永清县,结果也被直军击溃。督军中路也退守廊坊,张作霖逃到天津。 西路战线在长辛店附近的南岗洼一带,双方鏖战。张景惠、邹芬率部抵窦店与直军冯玉祥部交战,曾一度获胜。直军退至涿州、良乡。吴佩孚派兵增援,援兵由右面侧击。张景惠对直军作战并无决心,乘车也逃到天津,奉军终因西路失去主帅而迅速溃退。邹芬此时又率第16师临阵哗变,致使三万多奉军缴械。 5月5日,张作霖不得不下令西路停火。长辛店及马厂、静海、杨柳青一带奉军迅速向天津撤退。同日,大总统徐世昌在直系的威逼下,命令奉军即日撤出关外。 第一次直奉战争以奉军失败结束了。 在美、英两国传教士出面调停下,奉军派孙烈臣、张学良为代表,直方由王承斌、彭寿莘为代表,6月18日在秦皇岛英国军舰上,正式签订停战条约。以榆关(山海关)为界,双方19日起撤退军队,奉军撤出关外,直军退回原防。 张作霖回到奉天,气得一连数日闭门不出,拒不会客。 奉军论武器装备和兵力都不亚于直军,地盘上又控制东三省与热、察、绥三个区域,地盘千里相接,连成一片,利于进攻,便于防守。本有取胜的可能,导致惨败的主因是奉军素质不良,缺乏正规训练。在战场上,老兵不谙战阵,老将指挥不当,刚一交战即溃不成军。只有张学良改造后的新军,虽受挫折,仍能稳住阵脚。这次战事,张作霖认识到奉军弱处,必须全面进行改革。失败使他决心整理陆军、创建海军、兴办军校、培养人才,以便再次出关争霸,以雪此次败军之耻。 整军从陆军入手,建立以张学良、郭松龄领导的新军模范旅,把原来的3、8旅,改编为2、6旅。张学良、郭松龄分任旅长。两个旅枪炮齐全、装备精良,军官与兵士均经严格选拔,战斗力大增,以此作为“示范部队”。又提拔重用在日本或国内高等军校毕业的将领杨宇霆、姜登选等,以拥有更多的精兵强将。经过两年的整顿,陆军面貌一新,共编成3个师,27个混成旅,5个骑兵旅,均用统一番号。至此,奉军已有17万兵力,其军事素质和战斗力大有提高。 同时,空军也组建完成,由张学良兼任东北空军司令,拥有四个空军大队,从德国、意大利购进新式飞机120架,加上原有的、接收的飞机,总计有300多架。编为飞龙、飞虎、飞鹰三个航空队,后又编为五个航空兵队。即:飞龙、 飞虎、飞鹰、飞豹、飞鹏。建有奉天东塔机场、锦州东大营飞机场。成为一支拥有现代技术装备,具有相当战斗力的空军。其时,与各路军阀相比,当是首屈一指的。 筹建空军的同时,又筹建了海军,仍由张学良兼任东北海军总司令。司令部设在奉天,统辖江海防的3个舰队,共有大小舰只27艘,约3.22万吨,占当时全国船只的76.7%。东北海军官兵有3300人,占当时全国海军的61%,占有海军的绝对优势。 奉天的军权,渐渐转移到张学良手里了,这是他父亲逐步策划的结果,当然也有他自己的努力,但是他真正在奉军中拥有不可动摇的地位,那还是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之后的事。 张作霖为洗雪第一次直奉战争失败的耻辱,除了在军事上积极备战外,在政治上他广结友军,建立了孙传芳、段祺瑞、张作霖反直三角同盟。私下还拉拢冯玉祥,缔结密约“两军相遇、均应向天鸣枪”。为争取广州方面的孙中山,又派姜登选、韩麟春带着张氏父子亲笔信晋见孙中山,表示“奉军暂以冷静态度,以待时机”。孙中山也先后派汪精卫、伍朝枢回访奉天。 1923年10月5日,孙、段、张一致行动,通电全国反对曹锟贿选总统。第二年,浙江督军卢永祥也通电声讨曹锟窃位,与江苏直军齐燮元部交火,爆发了直浙战争。此时,张作霖认定时机成熟,第二天便召开军事将领会议,决定讨伐曹锟、吴佩孚,策应卢永祥。这年9月14日,孙中山也出师北伐,进驻韶关,与卢永祥呼应。15日,张作霖再次将奉军改称“镇威军”自任总司令,杨宇霆为总参谋长,率大军再度入关,与直军决战雪耻。 奉军先发制人,向朝阳、山海关进发。张学良担任前线总指挥,以山海关为据点,在郭松龄协力下,构筑了坚固的工事,应用巧妙的战术,张学良令少数兵力佯攻山海关正面,郭松龄率部抄直军右翼,直捣秦皇岛,两面夹攻,连连取得“胜芳镇大捷”、“九门口险胜”。此时,直军将领冯玉祥突然倒戈,吴佩孚腹背受击,后退无路,只得率残部3000余人,由大沽口乘华甲运输舰浮海南下,逃往湖北。 奉军大获全胜,洗刷了上次战败的耻辱。张学良也一举成名,这次战事充分体现了他的军事才能,证明了他已成为一个能征善战的青年将领,有勇有谋。“将门虎子”的称谓当之无愧了。 张作霖以武力作后盾,再度进京掌权。他联合冯玉祥、卢永祥等人,推举段祺瑞为“中华民国临时总执政”,而实际则是他与冯玉祥联合掌权。然张作霖独霸政权的野心早已有之,岂容得下冯玉祥平分? 1925年5月,张作霖令已是奉军津榆驻军司令的张学良率兵进驻北京,逼迫冯玉祥退出京城。6月,张学良又率兵2000进驻上海,为奉系势力展拓江苏铺平了道路,使杨宇霆当上了江苏督办,奉军的势力从东北迅速扩展到了江南。8月,张学良在秦皇岛检阅渤海舰队,又将渤海舰队收编为东北舰队的一部分,海军势力又得到了扩大。 这一年,张学良年仅25岁,但作为屡建战功、声誉扶摇直上的“东北王子”,在奉军中的地位已是不可动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