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讲要》一书是当代儒佛大家李炳南老居士的著作。李炳南老居士将佛法的修学体悟融入《论语》,帮助世人重新认识儒家经典,走出了两千多年来对夫子的狭隘理解,应该更符合夫子之本来面目。 作者简介: 李炳南,名艳,字炳南,号雪庐,法名德明,别署雪庐、雪叟。山东济南人,清光绪十六年(一八九〇年)庚寅腊月七日生。父寿村公,世居济南城内卷门巷,好善乐施,教有义方。李炳南自幼聪颖好学,诸经子史,循次读诵,善诗,能奏笛,好剑术,兼治岐黄之术,无不精妙。他在台中讲经说法数十年,以“李老师”之名著称。他一生著述颇多,有儒佛、医学等近三百种手卷。由其门人辑录成《李炳南老居士全集》刊行于世。 目录: 上论 学而第一 为政第二 八佾第三 里仁第四 公冶长第五 雍也第六 述而第七 泰伯第八 子罕第九 乡党第十 下论 先进第十一 颜渊第十二 子路第十三上论 学而第一 为政第二 八佾第三 里仁第四 公冶长第五 雍也第六 述而第七 泰伯第八 子罕第九 乡党第十 下论 先进第十一 颜渊第十二 子路第十三 宪问第十四 卫灵公第十五 季氏第十六 阳货第十七 微子第十八 子张第十九 尧曰第二十《论语》,记至圣先师言语之书,自古为学者所必读。至圣孔子,谈学论道,答弟子时人之问,所言皆至理。语及诗书易礼春秋,凡所指点,皆扼一经之要。故欲读圣贤书,求真实理者,当自读《论语》始。 读《论语》者,要在知有是道。知而修之,则渐与俗习相远,与天性相近。修至极处,则无俗习,而唯自性,即至圣人之境。圣人通明无碍,无所不能。修是道者,须依事相而行。礼乐以至百工,施于政教百业,皆事也。事本于仁,去争行让,公而无私。初由勉强而行,后则安而行之,入形而上,动念是道,圣功成矣。二十篇中,诸章经文,有说体者,有说相者,有说用者。学者以此四纲,绎其经义,纲举目张,其庶乎学之有道矣。 《论语》第一章,子曰学而时习之。习者,习其所学圣言圣行也。时习者,无时而不习也。使学而不习,习而不恒,皆非夫子所曰学也。如学夫子温良恭俭让,而好奢如故,与人争夺如故,学习云何哉。又如学恕道,则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须如子贡终身行之。《论语》二十篇,皆当如是学。诗书易礼春秋,亦如是学。必如是,乃能希圣希贤也。 人非生而知之者,故人生来即须求学。学、觉也。学喻开蒙,学然后知不足。故二十篇以“学而”为首。○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此第一章。子,古时男子之美称,此称孔夫子。研究任何学问,首须明其作用。前清人学《论语》,用于科举考试,吾人今日用于复兴文化。天地人号为三才,天地皆有好生之德,人为天地之心,应具天地之德,始可称之为人,此为中国文化。学即是学作人之道,初学为士人,以至学为圣人,皆不离学。时乃时常,习乃练习,说即悦。时常练习,所学有成,故喜悦。 朋,志同道合者。学儒必须寻师访友,学有所得,又有志同道合者自远方寻来请教,乐得天下英才而教之,故云乐。 学在自己,用由天命,学成而人不知,不得其用,天命也,君子何愠之有,故曰不愠。○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有子,孔子弟子,名若。善事父母为孝,善事兄长为弟。人身来自父母,兄弟情同手足,故须孝弟。《孝经》说孝甚详,简言之,普通人尽孝,其始为养父母之身,进而顺父母之心。他如求学必勤,战阵必勇,居官必廉,皆是孝子行为。孝弟之人处社会,少有好犯上者。不好犯上,则必不好作乱,社会由此安宁。 务者求也,本即根本。君子修道必求其根本,本立,则得其仁,得其大道。何谓根本,孝弟是也。【雪公讲义】 【按】 此段经文,列于《学而》之次者。据《史记》及唐宋诸儒之说,均谓有若之言似夫子,曾立而师之,故成书者尊之。此以人而言也。又有云:古之明王,教民以孝弟为先,故次列之。此以事而言也。 因上二说,引起诸多异议。有谓起句“其为人也孝弟”,结句谓“孝弟为仁之本”,终属未通。遂有多人各本考据,谓“仁、人”古通,仁当人解,于义为长。简举各说如后,而主仁者仍守不变。【考证】 陈善《扪虱新语》,王恕《石渠意见》,《焦氏笔乘》:“何比部语予……”,朱彬《经传考证》,刘氏《正义》,宋氏翔凤《郑注辑本》等,余难备举,皆引据以此处之“仁”当作人。宋儒本好更张,独此处仁字照旧未改。但程叔子谓性中有仁,何尝有孝弟来。谢显道谓孝弟非仁。陆子静直斥有子之言为支离。王伯安谓仁只求于心,不必求诸父兄事物等说。未免门户纷争,几不似注经,而似辟经矣。【按】 仁人古同,典籍确有。然与此段经文,仍难圆融。何以不“其为人也孝弟”句,亦用仁字。一段文理,而用古今两字,例不多见。【考证】 邢《疏》,此章言孝弟之行也。《揅经室集》云:孔子道在《孝经》,有子此章实通澈本源之论,其列于首篇次章宜也。又孙诒仲曰:仁之发见,其切近而精实者,莫先于孝弟。陈天祥《四书辨疑》云:《孟子》言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与此章义同。盖皆示人以治国平天下之要端也。【按】 愚于此段经文,惑于群言,数十年不解,近汇所研,妄有所采,以孙陈二氏之说,深得于心。再依各经之文,以作训言,略述拙见。 此章似承《学而》所来。学者何,内明德格致诚正,外新民修齐治平。内为体而外为用。内体本仁,外用行仁。夫子之学,既是仁学,故处心行事,无不是仁。《礼?大学》篇: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此章人孝弟修身也。《中庸》云:修身以道,修道以仁。鲜犯上、家齐也。不好作乱、国治也。《大学》云:一家仁、一国兴仁。此言修齐治平之学,皆依仁而兴起。 其下四句,乃有子引孔子之言以实之,考证列后。君子务本,指修身也。本立道生,《中庸》篇云:修身则道立。言其所学而有立,兼内与外见而知行也。孝弟为仁之本。说文仁为人与人加厚之义。中庸篇仁者人也,亲亲为大。是行仁以孝弟为本,以孝弟为大也。此章分明文承首章之学,而统论孔子之崇仁,故次列之。全章文从字顺,原始要终,非专言孝弟,更不独专尊有子也。【考证】 《揅经室集?论仁篇》:此四句乃孔子语。而本立道生一句,又古逸诗也。虽汉人引《论语》往往皆以为孔子之言,但刘向明以此上二句为孔子之言。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此章谓巧言令色之人少仁。鲜仁之人,难与共事。 巧言,善于辞令。令色,以容貌悦人。仁由本性而来。《中庸》云:“天命之谓性。”治国平天下,必须明性。性难明,必须学道。道仍难明,遂讲德。德犹难明,遂讲仁。仁,二人,人与人相处,须讲厚道。巧言令色之人,仁厚既少,与言道德更难。学仁者多于此处省之。经文:“鲜矣仁。”鲜仁,是少仁。古注或说为无仁,则非经义。【雪公讲义】 【考证】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今举四端。以其为言与色,可为取法者。曰: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 ○子夏曰: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 ○《曲礼》曰:俨若思,安定辞。 又曰:礼不妄悦人,不辞费。【按】 此四端皆言色之诚中形外,于人信而不欺。仁者人也,故不害仁,自无巧言令色之弊。再此章提出鲜仁之人,正与前章崇仁互映,或编者类聚有意。○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曾子,孔子弟子,姓曾名参字子舆。参读森,舆,骖也,参亦可读骖。孔子尝曰:“参也鲁。”然勤能补拙,人一能之己百之。夫子之道,终由曾子一以贯之。 此章叙曾子为学之工夫,每日以三事省察自身。一省为人办事是否尽忠。忠者尽其全力也。二省与朋友交是否言而有信。信即不欺朋友,亦即不欺自心。三省传习,受师之传,行之也否?传授生徒,先自温习否?忠信传习三事不阙,方能安心就寝。传不习乎之习字,与前章学而时习相映。忠信是学习之要点。【雪公讲义】 【考证】 《礼?大学》篇: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本篇: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述而》篇:子以四教,文行忠信。【按】 道德仁义礼乐,以及修齐治平诸端,均须以忠信为主施行之。具此笃纯始得其成。学亦如之。仍与崇仁求学互映。至“日”字、“三”字,各注纷然,要在省身,余不拘泥求异。○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此说国家大事。道,包咸注作治字讲。乘,音胜,兵车也。古时能出千辆兵车,谓之大国。治大国有五种要道。敬事者,事为国事,敬为谨慎。信者诚信。为国者必须举事敬慎,与民诚信。财物出自民间,必须节用。《大学》云:“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此为理财之要。爱人者,知民之疾苦,爱养之也。使民以时者,农工商民各有忙时,不在其忙时使之也。敬事而信,则民悦服。节用物力则足食。爱人、使民以时,则足兵。敬事、诚信、节用、爱人、使民以时,具此五者,方能治国。○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弟子。求学之人,学必有师,故称弟子。所求之学有其先后。孔子以四科施教,德行,言语,政事,文学。首为德育,先正其心也。后为文学,游于艺也。 入则孝。此说在家庭必须孝养父母,身心俱安,而养心尤为重要,贫士菽水承欢,即是尽孝。 出则弟。弟亦作悌。读替音,又读第音。出外求学,或作他事,则行弟道。皇《疏》:“善兄为悌。”邢《疏》:“弟,顺也。”在家能孝,自能善事兄长,敬顺兄长,以顺亲心。是谓之弟。出外,推此事兄之道,以待年长于己者是为出则弟。 谨而信。行为谨慎,言而有信。竹氏《会笺》引《周易》乾文言:“庸言之信,庸行之谨。”以证信属言,谨属行。 泛爱众。博爱众人也。与众人交往,注重博爱,以养其平等容众之德,是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亲仁。择仁者而亲近之。泛爱众,无选择。此从仁者学习,故须选择。 行有余力二句。行是实行孝弟等五事。行此五事以外,即是余力。弟子求学,当先以此五事为本。行此五事,非无余力学文,是言学文先求其本,无本之文不可取。故云,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学文,马融注:“文者,古之遗文。”邢昺《疏》:“注言古之遗文者,则《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是也。”【雪公讲义】 【考证】 程子曰:弟子之职,力有余则学文,不修其职而先文,非为己之学也。 张南轩曰:非谓行此数事有余力而后学文也;言当以是数者为本,以其余力学文也。【按】 张语较程语义达,可遵也。陆陇其《松阳讲义》,载于《论语集释》,可参考之,则知今之教育与今之学风矣。(陆陇其《松阳讲义》:大抵人之气禀虽有不同,然亦差不多;只是从小便习坏了。气禀不好的,固愈习愈坏,即气禀好的,亦同归于坏。童蒙之时,根脚既不曾正得,到得长大时,便如性成一般,即能回头改悔,发愤自新,也费尽气力;况改悔发愤者甚少,此人才所以日衰,皆由蒙养之道失也。后世为父兄者,有弟子而不教,固无论矣;即有能教者,又都从利禄起见,束发受书,即便以利禄诱之,不期其为大圣大贤,而但愿其享高官厚禄;这个念头横于胸中,念头既差,工夫必不能精实,只求掩饰于外,可以悦人而已。教学如此,人才安得而不坏哉。为人父兄者,胡不一思,而甘使子弟为俗人也。)○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此章说伦常之义。伦者五伦,常者不变也。此为人伦之学,时代有变迁,此学不能变。 子夏,孔子弟子,姓卜名商。 贤贤,上贤字作贵重讲,下贤字作贤德讲。易色,易作轻字讲,色是美色。此明夫妇之伦。夫妇重德不重色,以正人伦之始。事父母能竭其力,此理之当然。君者国之领袖,国为大团体,既曰事君,则必先公后私,故曰能致其身。公教人员,食于民,当以民事为先。交友必须信实,办事、言语,皆无欺,可谓有信。五伦为学之本,行在五伦,即是学矣。 刘氏《正义》:今案夫妇为人伦之始,故此文叙于事父事君之前。《汉书?李寻传》引此文,颜师古注,易色,轻略于色,不贵之也。【雪公讲义】 【考证】 《集解》:孔曰。易色,言以好色之心好贤,则善也。 皇《疏》:凡人之情,莫不好色,而不好贤;今若有人,能改易好色之心以好于贤,则此人便是贤于贤者。 阳湖刘申受言:是关雎之义也,此贤贤易色,指夫妇之切证。 《论语述何》曰:(节)六经之道,造端乎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故首举之。 吴氏曰:子夏之言,其意善矣。然辞气之间,抑扬太过,其流之弊,或将至于废学。 (附)翁方纲《论语附记》,亦载吴氏此条。疑系陆陇其门人吴元音者,曾协编《四书大全》,或以为同时之人,姑隐其名。 刘正叟曰:其人既能此等之事,而自言未学,吾必谓之已学,盖此等非学不能也。【按】 此章之首,愚采阳湖刘氏及《论语述何》等说。盖于首次等章,皆一脉络,而于有子一章,尤足证其义旨。 虽曰未学二句,只采刘正叟氏之说,不致后学谤经。○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此章讲法有二。其一: “君子不重则不威。”重者,庄重。威,是威仪。君子不庄重,则无威仪。 “学则不固。”孔安国注:“固,蔽也。”焦循《论语补疏》引《曲礼》郑康成注:“固,谓不达于礼也。”焦氏以为:“不达于礼,是为蔽塞不通。”蔽塞,不达于礼,所以不庄重。求学则不蔽塞,故云学则不固。 “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此说学。郑注:“主,亲也。”亲近忠信之人,以忠信之人为师。学须有师,又须交友。无友不如己者,如字古注有异解,一作似字讲。兹从之。不如己,指在修养道德方面不似我,例如我讲求忠信,彼则讲求诈术,彼我志不同,道不合,不能结交为友。无友之无,旧文作毋,义为勿。无友不如己者,即是勿交与我道不同之人为友。人有过,而不自知,师友知而告之,则勿惮改。郑注:“惮,难也。”有过,勿难于改也。 又一讲法: “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君子不庄重,则无威仪,学则不坚固。欲其坚固,须以忠信为主。皇《疏》:“忠信为心,百行之主也。”故以忠信为主,所学则坚固,其人则能庄重而有威仪。 “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讲法如前。 扬子《法言?修身篇》,谓人须取四重。即重言,重行,重貌,重好。言重则有法,行重则有德,貌重则有威,好重则有观。此处好字即是嗜好。嗜好高雅者,如琴棋书画等,则有可观。学者言行貌好皆须学其庄重。○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孔安国注:“慎终者,丧尽甚哀。追远者,祭尽其敬。君能行此二者,民化其德,皆归于厚也。” 慎终者。慎是谨慎,终是寿终。父母寿终时,须依丧礼,谨慎治理丧事。父母之丧,以哀戚为重。故孔注云:“丧尽其哀。” 追远者。丧葬之后,须依礼依时追念祭祀。追远之远有二义。一为父母去世已经久远,二为祖父母以至历代祖先,距今已远,皆须追祭以时,祭则必诚必敬。故孔注云:“祭尽其敬。”子子孙孙,如是追远祭祀,是为不忘本。 民德归厚者。邢《疏》:“言君能行此慎终追远二者,民化其德,皆归厚矣。言不偷薄也。”圣贤施教,以孝为本。《孝经》:“子曰,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此章“慎终追远,民德归厚”即是讲孝道,厚德由行孝而来。○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郑康成注:“子禽,弟子陈亢也。子贡,姓端木名赐。”子禽问,夫子周游列国,所到之国,必与闻其国之政,此为求得之耶?抑其国君自愿与之为治耶?子贡不答以求之与之,乃曰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必曰求之,“其诸异乎人之求与。”此意是说,亦有异于他人之求之也。程氏《集释》引洪颐煊《读书丛录》:“其诸,是齐鲁间语。”其诸之诸,当在字讲,即在温良恭俭让五字上。温者貌和,良者心善,恭者内肃,俭乃节约,让即谦逊,具此五者,可谓不求之求,乃令列国之君信而敬之,不疑忌其干人之政,故愿推诚咨以政事,实由人君自与。○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孔安国注:“父在,子不得自专。故观其志而已。父没,乃观其行也。孝子在丧,哀慕犹若父在,无所改于父之道也。” 此章为夫子论孝。父在世,子不得专,但观其心志是否肖父。例如父有善行,则承顺之,有不善行,则几谏之。父殁,子得自专,乃观其行为。居丧三年,哀思犹若父存,不改于父之道。如此可谓孝矣。 经文:“观其志。观其行。”古人有谓观父之志,观父之行。今依孔注及皇、邢二《疏》,仍作观子之志,观子之行讲。三年无改于父之道,是就善者而言。如不善,则非不可改。然如非善非恶,乃父所守之家中旧规矩,则以不改为是。○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礼,讲规矩,不能乱。但在用时,应当以和为贵。先王,是先代的帝王。王,是指圣人在位者。先王为政之道,即是制礼用和。礼由先王所制立,历代虽有增损,但以用和为最美。 皇、邢二《疏》皆以和作音乐之乐讲。今不从。依经文和是礼之用。刘氏正义说:“和是礼中所有,故行礼以和为贵。皇、邢《疏》以和为乐。非也。” “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皇、邢二《疏》,由字皆作用字讲。此意是说,无论小事大事,皆用礼,而不用和,则于事有所不行。 “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既知和为贵,然而专门用和,不用礼来节制,此亦不可行。马融注:“人知礼贵和,而每事从和,不以礼为节,亦不可行。” 皇《疏》引沈居士云:“上纯用礼不行,今皆用和,亦不可行也。”○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信近于义,言可复也。”信,是一个人说话有信用。义,是合宜。复,古注作反复讲。信与义不同,但必须近于义。信由言语表达,信须近于义,则言语可以反复。即反复思维所说的话是否合宜。合宜则守信,不合宜则不必守信。 刘氏《正义》说:“《孟子?离娄篇》云,大人者,言不必信,唯义所在。是信须视义而行之,故此言近于义也。郑注云,复,覆也,言语之信可反覆。案,复覆古今语。《说文》,复,往来也。往来即反覆之义。人初言之,其信能近于义,故其后可反覆言之也。” 皇《疏》:“信,不欺也。义,合宜也。复,犹验也。夫信不必合宜,合宜不必信。若为信近于合宜,此信之言乃可复验也。若为信不合宜,此虽是不欺,而其言不足复验也。” 不合宜之信,皇、邢二《疏》皆举尾生事例。尾生与女子约会于桥下,女子未来,大水忽至,而尾生为了守信,竟抱桥柱,不肯离去,被水淹死。《史记?苏秦传》,《庄子?盗跖篇》等,均载此事。像尾生这样守信,即是不近于义。 “恭近于礼,远耻辱也。”恭是恭敬人,自己要卑逊,但要近于礼,也就是要合乎礼节,这才能远离耻辱。如果恭而不合礼,便是耻辱。皇、邢二《疏》皆引用《周易》巽卦爻辞“巽在妆下”为例,说明不合礼。巽是卑顺之意,巽在妆下,是卑顺过甚。 “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因,孔安国注,以及皇、邢二《疏》,皆作亲字讲。宗,作敬字讲。意谓所亲不失其亲,亦可宗敬。亦即所亲的是仁义之人,是为不失其亲。能够所亲不失其亲是有知人之明,故可宗敬。朱子《集注》:“因,犹依也。”意谓依靠亦须依得其人。此亦可学。 又,因作姻字讲,宗是宗族之义。婚姻必须慎重选择,方能不失其亲。姻亲亦可在九族之内,故云亦可宗也。 潘维城《论语古注集笺》,以及刘氏《正义》,皆引桂馥《群经义证》,考据古籍及说文,因不失其亲的因字,是婚姻的姻字。可宗的宗字,程氏树德作宗族之宗讲。汉儒解释九族,除直系九族外,又有父系母系妻系共为九族之说。因此,程氏解释:“缔姻不失其亲之人,则亦可等于同宗。”○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此章要义在讲好学。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郑康成注:“学者之志,有所不暇也。”君子是求学求道的人。君子所求者,比食居更重要。所以,食无求饱,居无求安,专心求学。 “敏于事而慎于言。”敏字,孔安国作疾速讲,焦循《论语补疏》作审慎讲,刘氏《正义》兼采两说。君子做事要敏捷,但事先要审虑周详。君子说话谨慎,是为慎于言。慎言可使其守信合义。 “就有道而正焉。”有道,是有道德而学有专长之人。君子所学如有疑问,则去请问有道德有专学的人,求其指正。 “可谓好学也已。”照以上所说而行,可以说是好学了。○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邢《疏》:“佞说为谄。”郑康成说:“乐谓志于道,不以贫为忧苦。” 子贡问:人虽贫穷,而无谄求,人虽富有,而不骄傲,何如?邢《疏》:“若能贫无谄佞,富不骄逸,子贡以为善,故问夫子曰,其德行何如?” 孔子答曰,可也。然而未若贫而乐道,富而好礼。孔安国注:“可也,未足多。”无谄无骄虽可,但不如乐道好礼。贫而乐道,如颜子箪食瓢饮,不改其乐。这比无谄更好。富而好礼,则能以恭敬待人,虽对贫贱之人亦能待之以恭敬,这比不骄更好。子贡即悟孔子之意,便引《诗经》《卫风?淇奥篇》“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两句诗问孔子,乐道好礼,此义就是诗所说的切磋琢磨吗?《尔雅?释器》:“骨谓之切,象谓之磋,玉谓之琢,石谓之磨。”孔安国注:“能贫而乐道,富而好礼者,能自切磋琢磨。”子贡领悟,无谄无骄,还是不足,须能贫而乐道,富而好礼,始能成德。犹如骨象玉石经过切磋琢磨,始能成器。 孔子乃称许子贡。从此可以与子贡谈诗了。因为,告诸往而知来者。孔安国注:“诸,之也。”皇、邢二《疏》皆说,告诸往,是孔子告之子贡以乐道好礼,而知来者,是子贡知引诗以解其义。 诗须悟性,会诗则能鉴往知来。盛衰兴亡之事,皆能预知。子贡悟性好,所以可与言诗。○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患是忧患。不患人不知我,但患我不能知人。学为君子,有道而人不知,道不能行,属于天命,无可忧患。若我不能知人,实为大患。为领袖者不得贤才,求学者不得良师益友,以其贤愚莫辨之故,是以为患。 “患不知人也。”《释文》作“患不知也。”皇《疏》:“王肃曰,但患己之无能知也。”【雪公讲义】 学而篇提要 ○有子曰其为至未之有也。是一段。君子务本四句,乃引孔子之言。 ○子曰:弟子入则孝至而亲仁。是一段。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张南轩曰:“言当以是数者为本,以其余力学文也。”其义可从。 ○子夏曰贤贤易色至有信。是一段。陈祖范《经咫》以及《论语述何》、刘氏《正义》等,皆云此四皆明人伦。刘申受谓贤贤是关雎之义。可从。虽曰两句,《四书辨疑》谓是子夏假设之言。刘正叟谓其人既能此等之事,而自言未学。皆可从。 ○子曰君子不重至主忠信。是一段。上二句是病,下一句是治。次段是环境防范。上句防染,下句自省去非。凡能去非,皆可曰如己者。 ○父在观其章(按)旨有论孝观人两说,余可论孝。观志观行,有争,余从观子之说。其父之道,只言善与常者,不及其恶。经有继志与几谏之训,知孝者决不顺恶继恶。但善与常者,亦自万殊,如父子大小不同,无妨三年后变通。学而章三段为知行总说 第一段受业始终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学是求著接受教育。习是温习所学的事业。悦是学习成功以后,心中得的愉快。 学习的什么事业?这里指的是中华圣贤文化。大体就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等这些事。也是人人离不开的事,必须学才会办。怎么个学法?说来很不简单,在开始必先有个印象,使心专一。只可将孔子走的路线举出来,作个标准。人类皆有无声无嗅的天性,纯真纯洁,却是一切理想思路的主体。但能不失真纯面目,就名曰“道”。《礼记?中庸篇》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是道字正解。其中有自然知觉,称曰良知,就是性“德”。又有自然能力,称曰良能,就是性的“仁”善。这三种事是内在的本体。 本体具备,自然发起作用。“艺”术百工,一切事物,有形无形,都是他为原动力。艺术一句,凡儒家的六艺四教,典章文物等,都包括其中。不过因时增减而已。这是外在的大用。 孔子的学行准则,就是“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中华历代圣贤文化,经孔子一番整理,才有系统,所以称曰集大成。孔子自己学行准则,就是中华文化的中心。以上说的本体,必须深研,说的大用,必须精学,才能发扬日新,能以真得。这一段“学”字,虽然为读书士人说的,但是各界各业皆可采用。所学有了真得,才能愉快。这却不分彼此,一样的心理。第二段名显道宏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学有成就,名已远扬。倘有志同道合的,远来求学,或来访问,竟能把自己所得,广益人群社会,岂不是很欢乐的事。第三段时机不合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假若时机不合,不逢知音,空怀大才,无处去用;既是学有所得,自然知命,不可牢骚不平,自伤中和。应该养气持志,不怨不尤,完成宏量君子,天爵更为尊贵。其为章二段孝悌为修齐治平基础 第一段孝悌为行仁开源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前章举的六艺。第一件就是礼。《礼记》的第一句话是“毋不敬”,这是礼的总纲。除了禽兽,凡是人类无不皆有礼敬,不过精粗之分而已。人有礼敬必吉,家有礼敬能昌,国有礼敬自强,若无礼敬必乱。所以政府先端正礼俗,继又提倡“庄敬自强”,在世界恶劣环境中,我反日渐繁荣,更得国际多助。可知礼敬的重要。 《礼记》说“毋不敬”,但也有先后轻重区别。至亲者、位尊者、有德者,自然居先。父母亲而又尊,更要先之又先,必须孝敬。兄长同胞,又先我生,必尽悌道。此是天经地义丝毫不许懈怠。然后推及一切皆加礼敬。凡侵犯侮慢等事,概不能作。敬父母兄长名曰“孝弟”。礼敬一切名曰行“仁”。这是修身至平天下一贯的路线,从始至终,有先有后。 人知礼敬,才行孝悌,人皆有父母,彼此一礼,自然礼敬一切,普遍行仁。既行孝悌,是知礼敬之理,那侵犯长上的事,是无礼不敬动作,孝悌的人,深以为耻,就少有这样事了。再凡不守家庭规矩,破坏社会秩序,违犯国家法律,都非礼敬行仁,是名作乱。因这些事都有级层主管,深耻侵犯长上的人,再去为非作乱,是不可能的,这是治安的根本办法。第二段行仁为达道之本 ○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上段孝悌定乱,事虽易知,理却深密难明,因这是圣贤的大道。所以有二段解释,举出内在的本体,教人用孝悌去求,自能易入,否则多言悟少。 办事彻底,必须通理达道,若一知半解,不能成什么大事。这里忽然提出“务本”来,就是事宜追求根本,只要立住根本,大道自会发生,要来说他,还得绕个弯子,须先说出孝悌的根本,更说明孝悌是仁的根本。要知行仁,便是修道的路程,道已在近前,既明且达,事就一贯成功了。所以孔子志道依仁。在《礼记?中庸篇》有解释——“修道以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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