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的论述主要围绕着三种面具展开:萨利希人的斯瓦赫威面具、努卡特人和夸扣特尔人的赫威赫威面具以及夸扣特人的皂诺克瓦面具。斯特劳斯逐一分析了三种面具的美学特征,并细致地解释和比较了与三种面具相关的神话故事,探究了它们产生的可能性原因。为何总是有鲶鱼的存在?神话里不断出现的铜究竟代表了什么?神话情节的衍变和部族社会的变迁是如何对应的?面具被当作印第安人对原始人类起源认识的记忆载体,它们记载、传承了印第安族人的文化,通过结构性的分析,斯特劳斯从某种程度上重述了人类起源历程。 列维-斯特劳斯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他一扫学术著作枯燥、呆板的语言方式,代之以丰富、饱满、韵味十足的新叙述语体,为人类学赋予了诗学韵味。 作者简介: 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ClaudeLevi-Strauss,1908-2009),法国著名的社会人类学家,哲学家,法兰西科学院院士,结构主义人类学创始人。早年在巴黎大学主修哲学与法律,1934-1937年在巴西圣保罗大学教授社会学,并从事巴西土著之田野研究。1948年返法,1959年出任法兰西学院教授。作为20世纪最伟大的人类学家之一,他的影响波及人类学、语言学、哲学、历史学等诸多领域。主要著作有《结构人类学》(1-2)、《神话学》(4卷)、《野性的思维》等。 目录: 第一部分面具之道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二部分三次远行 Ⅰ.从斯瓦赫威面具谈起 Ⅱ.夸扣特尔人的社会组织第一部分面具之道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第二部分三次远行 Ⅰ.从斯瓦赫威面具谈起 Ⅱ.夸扣特尔人的社会组织 Ⅲ.面具背后 参考文献面具的起源 在温哥华岛上,三个萨利希语族群与西边的努特卡人接壤,北部与夸扣特尔人相邻。如此近迫的距离可以解释后两个部族是从萨利希人那里借入斯瓦赫威面具的;夸扣特尔语则连名称也借入了:赫威赫威(xwéxwé)或者克威克威(kwékwé)。努特卡人和夸扣特尔人的面具的形制更具现实主义风格,呈现一张生动的脸孔,表情凶恶,然而保留着我们在斯瓦赫威面具上看到的全部特征。面具用野鹅毛装饰。有几副出自夸扣特尔人的面具漆成白色,上半部带有固定风格的纹路,使人想到萨利希人的相同面具上的装饰性翎毛。而且所有赫威赫威面具,无论是努特卡人的,还是夸扣特尔人的,都有探出来的舌头,暴突的眼珠以及鸟头形的附加物。后者的分布有时候相当随意。舞蹈者拿着的响板与伴随斯瓦赫威面具的一样。人们不会对这些都是相同的面具产生疑问,只有风格不那么庄重,更率性,也更强烈。 夸扣特尔人认为赫威赫威面具与地震有关。博厄斯写道:“他们的舞蹈被认为能够诱发地震,是召唤哈马查(hamatsa)回来的可靠办法。”哈马查是最上层的团体即“食人团”接纳的新生。在入社仪式的过程中,变得凶猛和野性的新生钻进了森林,非得把他召回来不可,使之重归本村的族群。赫威赫威(或斯瓦赫威)面具与地震之间的这种联系早在萨利希神话(见第24,31页)里就有。使人更加捉摸不透的是,舞蹈者手中的响板以及萨利希人的面具上端裹着绒球的颤动的细棍棍究竟都象征着什么。在《神话学:从蜂蜜到烟灰》一书里,我们提醒过读者注意普鲁塔克是如何解释古埃及人的响板的:“响板(……)使人明白,一切事物都必须动起来,不停地动,好似半醒半睡,沉沉入睡,而又无精打采。”响板那时象征着双腿粘连,无法动弹的天神,“以至于羞惭得自闭独处,可是(……)爱西斯女神(Isis)将其两腿分离,能够自如地正常行走”。这使我们想起有关斯瓦赫威面具的起源的神话里的那位因病致残的主人公,以及我们以前强调过的卡哈贾(Karaja)印第安人的造物主,此君也是被五花大绑,以防一旦松脱,他会毁灭大地。曾任温哥华市人类学博物馆馆长的韦伯斯特夫人(GloriaCranmerWebster)本人是夸扣特尔后裔。她证实,赫威赫威面具的舞蹈一发便不可收,不强迫是停不下来的(见上文第35页)。它们也会阻挡儿童抢抓表演过程中向空中抛撒的礼品(近年来多用硬币)。这个细节很有意思,尤其因为在斯瓦赫威面具传播地域的另一端,鲁米人选择能够长时间跳舞的身强力壮者披戴面具,所以这一点下文还要谈到(见下文第52页)。这些健将最后让位于庆典的主人。年龄较小的庆典参加者则紧盯着此人环绕全场分发礼品,随时准备冲上去抢上一把。 夸扣特尔人有两种讲述面具的起源的叙事:一种是真正的神话,另一种其实更具传说的特点,而且大多符合历史真相,均与夸扣特尔人跟高茅克斯人(Comox)结盟有关。在温哥华岛上,高茅克斯人是与南部夸扣特尔人紧邻的萨利希人。在这些传说之一的开头,在部分夸扣特尔人居住的鲁柏特堡(FortRupert)地区,一位首领通过传令官员宣布,他打算迎娶高茅克斯人的首领之女。说完他就带领一大批人乘船出了海。高茅克斯人热情款待了他们,接受了满满两大船的聘礼,未婚妻也开始准备行装。此时,人们听到了贝壳响板的惊雷般的声音,四个戴面具的人出现了,并且开始跳舞。夸扣特尔人在随后举行的盛宴上头一次品尝了卡马斯(camas,一种可食用百合科球茎)。高茅克斯人首领下令让面具“安静下来”,然后把它们作为礼物颁送给女婿。后者也领受了一个新名字和20盒卡马斯,回家后还让随扈们分享这些食品。随后,他下令斯瓦赫威面具起舞。妻子为他生了三个孩子,可是夫妇俩在第四个孩子出生后离了婚。前妻携领两个孩子回到了出生的村庄,也带回了为高茅克斯人表演夸扣特尔冬季仪典的舞蹈的权利。两个孩子都有夸扣特尔名字。通过他们,夸扣特尔名字第一次“进入了”高茅克斯部落。 另一个传说是关于两个高茅克斯人的。两人前往夸扣特尔人那里,希望为自己的儿子和孙子求得妻子。追求者得到了满足,接受了一个新的名字(姑娘的爷爷的名字),为新盟友举行了一场波特拉赤,而且获得了一份礼物:一副西西乌(Sisiul)面具。这副面具表现为一条西西乌双头蛇;这样他就能够当着自己的高茅克斯父母的面表演舞蹈了,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此人在夸扣特尔人当中安顿下来,他父亲却必须负责把面具带给高茅克斯人。从这个时候起,印第安人开始举行冬季庆典,而且其中必有西西乌面具。 第三个叙事里不但有高茅克斯人,还有两个通过联姻结为盟友的夸扣特尔部落。他们分别是岛上的尼姆基什人(Nimkish)以及海峡对面大陆上的科埃克索特诺克人(Koeksotenok)。尼姆基什人的首领居住在温哥华岛东缘的绪尔克村(Xulk)。一天,他跟女婿谈起高茅克斯人的“优美舞蹈”,也就是斯瓦赫威面具之舞。女婿的一个兄弟被他说服去跟高茅克斯人开战,目的是夺取面具。这个小伙子带着100个猛士登上了船。当高茅克斯人的地区已经遥遥在望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惊雷般的巨响:那是异乡人在“为斯瓦赫威面具而高唱”。这支部队在海湾的彼岸步下战船,从那里可以望见舞蹈者和直指云天的云朵般的鹰翎。舞蹈结束后,一多半勇士走近来。高茅克斯人请他们坐下,大开盛宴款待他们。此时,惊雷般的声音再度响起,四副面具出现了。面具都涂成赭红色,覆盖着羽毛,舞蹈者手擎用贝壳串起的响板。高茅克斯首领向来访者献辞,给予他们舞蹈的权利,并且送给他们一个里面盛着面具和附属物件的箱子。 因此,在温哥华岛的萨利希人和无论内陆还是该岛的夸扣特尔人之间,存在着一个歧义的关系网:既可以联姻结盟,也可以兵戎相见。在这两种情形下,正如妇女、姓氏和食物一样,面具及连带的特权都是仇视态度和交换活动的对象。在这些传说中,被排除在冬季祭神仪式之外的斯瓦赫威面具或者赫威赫威面具借战争或联姻之机,从萨利希人传入了夸扣特尔人。在婚姻方面,这种转换与娶妻的方向是相同的。作为冬季仪式的一部分,西西乌面具则从夸扣特尔人传入了高茅克斯人;也就是说,方向相反。这也是年轻的高茅克斯丈夫入赘岳父岳母家的方向。这些故事无疑关涉到一些一度实际存在的风俗。其他叙事则明显地属于神话。 有关一位尼姆基什族夸扣特尔印第安人的故事正好跟这种情形相符合。他来自上文提到过的绪尔克村,打算前往温哥华岛北部的斯考特海岬东端,他准备探访的这个地方因发生过神话中的事件而闻名。傍晚时分,他抵达海岬底部一个叫格威格威卡瓦利斯(Gwegwakawalis)的小海湾。他给自己挖筑一个栖身的窝,燃起火,吃了晚饭,可是毫无困倦之意。夜里,他听到低吼声,大地随之像发生了地震似的抖动起来。他走出栖身的窝,坐下,隐约听见交谈声,那声音似乎是从海岬彼岸的阿赫丹(Axdem)传来的。他走回窝里睡下。睡梦中出现了一个人,命令他先净空肠腹,再去阿赫丹;在那里,待大地震动四次之后,他会看到一座举行仪式的房舍,他得走进去,坐下,静待事件的发生。他在第二天夜里再度梦见了这些。主人公在这两天里洗澡,守斋,然后踏上了前往阿赫丹的路程。 他于次日傍晚到达,看到那座大房子便走了进去。屋子当中燃着一堆火。旋即出现了许多男女,一位演说者高声呼唤精灵。女人们四度变为红色大鱼,浑身猛烈地抽搐。主人公此前听到的低吼声即由此而来。她们随后又恢复了人形。四个披戴赫威赫威面具的人一边在她们面前起舞,一边手中摇动贝壳做的响板。与此同时,仪式主持者唱道: 都滚开!丑家伙,(反复) 你们这些舌头耷拉的丑家伙,(反复) 你们这些眼珠暴突的丑家伙。(反复) 每当舞蹈者退下时,红鱼旋即恢复女儿身。 演说者向主人公致意,给他起名“红鱼”,把“这场大典的神奇珍宝”赠送给他。主人公请求把举行仪式的大宅子移送到他家去。他被告知,只管径自返乡,宅子和屋内一切自会随后而至。主人公于是返回了绪尔克村,在床上躺了整整四天,然后召集起全村人,请求他们先行守斋。夜晚,几个隐身人对他悄悄耳语,说宅子已经送达。他于是同邀请来的客人一起走进屋里。大家听到低声吼叫,大地颤动了四下,面具出现,舞蹈开始。主人公向所有在场者展示从鱼那儿得到的礼物:宅子的四根雕柱,四副赫威赫威面具,四面木鼓,锯齿形的棍棒,若用这些棍棒磨擦一下储物箱,便会听到低吼声,此外还有四副贝壳做的响板。“这些东西全都置于厅堂,因为那里既没有食物,也没有任何主人公得之于红鱼的可当作珍宝的财物。出于这个原因,人们倒是觉得那些鱼挺小气。” 如果我们忘记了,萨利希人的斯瓦赫威面具的性质相反:能够让拥有者或取得其帮助的人富裕起来,那么上述这种道德观念就会令人迷惑。在转让过程中,从一个相邻部族转借的面具居然会出现相反的特征,这个颇令人玩味的现象正是我们下文将要充分注意的。一个已经提到过的萨利希版本中讲到,退居独处、拒不结婚———也就是拒绝对外沟通———的两姐妹和她们的兄弟都有“石头肚子”。我们有幸获得萨利希文化专家W.G.吉列克博士和L.M.吉列克阿尔博士的明确告知,这个固定说法在目前流行的斯瓦赫威面具舞的伴歌里也有,它指自私的人,即只顾自己利益,不顾甚至不愿与他人沟通的男女。所以,一个是夸扣特尔人所说的赫威赫威面具的特征,另一个是萨利希人所说的只有依赖品德恰好相反的面具才能摆脱的人类特征,两者其实是相同的。我们还记得,夸扣特尔人的赫威赫威面具在另一方面也表现出一种低劣的特征:它们阻止儿童捡拾抛撒出去的硬币(见上文第46页)。 另外,萨利希和夸扣特尔面具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鱼身的抽搐———与地下的声响和地震有关———直指萨利希神话里因感染主人公唾液而发生痉挛的水底精怪,以及面具据称具备的疗治痉挛的能力。但是,在找到一个切入这个问题的角度之前(因为我们掌握的信息尚不足以澄清问题),有必要弄清楚神话所说的究竟是何种鱼类,并且找出其语义功能。 这种鱼英语通常称为RedCod“红鳕”,或RedSnap-per“红笛鲷”。它们不是鳕鱼,而是石斑鱼或深水鱼,属于黄眼石斑鱼(Sebastodesruberrimus)一类的鲉鱼科。正如其科学名词所示,它们通体为红色,不过同一家族中也有黑色或其他颜色的。与本文有关的一类红鲉鱼有些形体硕大,长度可达一米以上。这种鱼的引人瞩目之处,是它们的鳍和鳞十分尖利,可能对捕鱼者造成伤害。这样一来,这一地区的神话经常提到红鲉鱼家族就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因为锋利的鱼鳍和浑身乍起的毛刺使它们成为一种可怕的造物(参阅上文第37页)。从另一种比较琐屑的角度来看,这种鱼肉既瘦且干,必须耗用大量食油,而且会引起一些消化方面的问题,这在神话里也提到了,这里不予深究,放在别处再谈(下文第213页)。按照努特卡人的说法,红鲉鱼是法力强大而可畏的魔法师,它曾经为了给它的主子乌鸦提供食物,把自己的12个尚为处女的女儿放在泥灶上烤熟,然后又把她们救活。乌鸦为答谢它而请客,也打算如法炮制,可是乌鸦的女儿都死了,红鲉鱼此时却说没办法解救她们。钦西安人(内陆夸扣特尔人的北方邻居)的神话把红鲉鱼与铜的起源联系起来。一个首领的小女儿因被人嫉妒而被严密看管,由于没有丈夫而日渐憔悴。一天夜里,她眼前出现了一位来自天国的王子,“光芒覆身”。第二天夜里,王子派一个奴仆去寻找姑娘,姑娘却认错了人而委身于奴仆。王子遂移情于姑娘的跛足幺妹,而且治愈了她的足疾。后来,王子为了报复而独自占有了铜。这种珍贵的金属存放在人迹罕至的高山之巅,却被王子用弹弓一击就掉落了。铜缓慢地滚滚流入山谷,四下漫延,形成我们今日所知道的矿床。王子和他的奴仆后来在钓鱼时发生口角。王子把奴仆化为一条红鲉鱼。只要这条鱼扬起头来,它的胃就会从嘴中脱落出来。专家们确认,这种鱼被钓出水面时,体内确实有个器官会升至口部。按照斯夸米什人的说法,鲉鱼会“内外翻个儿”。王子也把自己的大姨子化为鲉鱼,俗称“蓝边鲉”,“是最好看的那一种,因为它原先是一位公主”。随后他便携妻升返天国去了。他遗留在地上的两个女儿后来都嫁了人。有一天,姐姐把父亲在斯基纳河(Skeena)上游开采铜矿的事告诉了丈夫。夫妇俩为了得到这座矿床而开始长途跋涉。可是计划最终没有实现,因为两人选择了半途而止,转而去砍伐和劈割一种“散发香气的树”。这路生意使王子的大女儿两口子发了财。 至于幺女则打发丈夫去寻找变为铜的鲑鱼。他找到了,可是却被这种“活铜”散发的气息毒死了。人们决定把铜付之一炬,却因而发现了一种只能认为是熔炼技术,否则难以解释的现象。这个故事片断有点神秘兮兮,因为人们通常不认为太平洋沿岸印第安人掌握这门技术,认为他们在航海家和商贩引进薄铜板之前,只会锯开和敲击原生铜而已。无论如何,王子再次降临陆地,救活了他的女婿,并且告知他们“活铜”的危险,除了女婿及其后代以外,禁止别人使用。他说,唯有他俩才能“知道如何毙杀活铜,把它变为珍宝”。他也把防止铜气中毒的办法教给了他们。夫妇俩靠这门知识发了财。 对于跟制铜的知识和工作有接触的家系来说,这个神话是他们自称享有的特权的基础。它用一系列对立和并列现象构成。依照其最终目的地是天空还是陆地,人物分为两组。就这一点而言,作为第二部分里的主要人物的两个女儿恰好再现了第一部分里的两姐妹,因为长女发现了空中的宝物,即树木的香气,而幺女则找到了水下的宝物,即铜鲑鱼。因此,在两代人之间,幺女和长女各自的类似性是交叉的。我们也可以看到其他对立:王子与奴仆,美丽的公主与跛足的妹妹,山巅“死”铜与水中“活”铜,树木的馥郁香气与铜的致命臭气,财富的两个不同来源,等等。 红鲉鱼是那个僭位的恶人即奴仆的变形,因此也被描写为性情悭吝。这种鱼与鲑鱼即活铜形成对立,后者慷慨地让拥有者致富,条件是必须了解如何预防它带来的危险。钦西安人尽管没有斯瓦赫威或者赫威赫威面具,却因此在同一组对立的内部,把红鲉鱼与铜对立起来———夸扣特尔人认为红鲉鱼是面具的提供者,萨利希人则认为铜与面具有直接关系。 此外,斯夸米什人(大陆沿海地区,弗雷泽河北部)也有一个相同的神话,但却是颠倒过来的。他们的面具叫斯海伊海伊(sxaixai)。一位萨满师的两个女儿常去湖畔寻求配偶。一条黑鲉鱼首先响应她们的呼唤。可是她们不喜欢它的鼓眼睛,拒绝了它。红鲉鱼随后出现,周身闪亮,火焰般的麟光映照水面,宛如湖底有一堆火在燃烧。两个女儿仍然不愿意,嫌弃它的大嘴和大眼睛。实际上,两姐妹窃盼能够引来“白光亮昼之子”。从此人身上,我们看到了钦西安神话里“光芒覆身”的王子的“另一正身”(alterego)。王子是从天而降的,在这里却是自水底浮升出来。他终于出现了,“似太阳般身披金色,清亮明澈,光芒耀眼”,而且愿意娶妹妹为妻。可是,正如利劳厄神话里的水底精灵对待萨伊努克斯面具那样(见上文第39页),两姐妹的父亲老萨满却利用女儿来吸引追求者,强迫他们接受据说可能致命的考验。主人公把那些圈套一一识破,并且把房子变成了一块魔法附体的岩石,把岳父囚禁在里头。这块岩石至今仍在,任何亵渎行为都会招来暴风雨,连船带人葬身海底。 所以,此处依旧如此,那位曾在别处以铜施惠于人的主人公,再次披着阳光和金属的光泽现身了;他与红鲉鱼结为既相关、又对立的关系。关于指派给这种鱼类的角色,我们将在本书第二部分深入探讨(下文第212页)。以上所说的标示已经足以使人信服,这些鱼出现在有关面具起源的夸扣特尔神话里绝不是偶然的,这个现象可以从赫威赫威面具与财富互不兼容得到解释,而铜既是财富的名副其实的物质实体,也是其象征。不过,这些不完整和零碎的标示尚不足以使人理解,正像我们已经看到的那样,萨利希人何以让斯瓦赫威面具与获得财富发生直接关联,而红鲉鱼何以履行相反的功能———其方式在夸扣特尔人那里是直接的,因为他们把红鲉鱼和面具说成同体异形,在钦西安人那里则是间接的。虽然如此,凡是有面具的地方,造型特征始终不变,在它们与地震之间也可以看到一致性。鉴于存在这几点不确定之处,如果我们拒绝把这份卷宗封存入库,那么我们就得扩展我们的方法,找出一条富于新意的道路,这样才能摆脱使我们暂时受阻的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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