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的脸》 这一册主要谈文学、作家及出版。作者早年曾主编《日本文学》杂志,关于文学与作家的内容犹如取自自家药笼。近年来日本文学译介日益增多,读者读其书,更希望知其人。前半部以作家为轴:永井荷风、谷崎润一郎、太宰治、坂口安吾、井上厦、丸山建二……作者在描写一位作家时,往往从最典型的人物特征或生平逸事入手,以一斑窥全豹;而当这些文章排列在一起,则呈现出一部别有趣味的日本文坛列传。接下来是关于历史小说的一辑文章,作者曾翻译过藤泽周平《黄昏清兵卫》,谙熟日本武士小说三昧。后半部以文学特征或分类为纲,如私小说、官能小说、推理小说、恐怖小说、轻小说、超短篇等等,杂以“作家的无聊故事”:学历、自卑、自杀、亡命等等,横看成岭侧成峰,呈现出日本文学的丰富面目。至于《编辑造时势》、《误译的深度》、《翻译是批评》诸篇,则体现出作者对文学、出版、翻译的独得之见。 作者简介: 李长声,1949年生于长春,曾任《日本文学》杂志副主编,1988年起侨居日本。多年来为两岸三地多家报刊如《读书》、《联合文学》、《明报月刊》等撰写专栏,在中国大陆和中国台湾出版将近二十种随笔集。李长声的日本文化观察在海内外华人读书界享有颇高声誉。著名文学评论家陈子善称他为“当下国内状写日本的第一人”。著名作家章诒和说“李长声所写,涉及范围极广,像个万花筒,拿起轻轻一摇,就是一幅日本社会图景”,甚至不由得发问:“他那支笔是怎么练的?” 目录: 村上那口井 东野黑笑 大江的痴汉 不领赏的作家 水上勉 又见狐狸庵 涩泽龙彦 江藤淳遗书 井上厦逸事 丸山健二的高仓健 文学影武者 不须放屁 美女作家 非美女作家 剧作家之死村上那口井东野黑笑大江的痴汉不领赏的作家水上勉又见狐狸庵涩泽龙彦江藤淳遗书井上厦逸事丸山健二的高仓健文学影武者不须放屁美女作家非美女作家剧作家之死放浪者的苦旅人生小说长鸣警世钟偶遇京太郎老婆婆军团战熊罴太宰治的脸荷风无赖安吾谷崎润一郎和他的女人以及文学混浴的感觉一部日本小说与两度世界危机山冈庄八的“战争与和平”妙笔抒情情更殷五味笔下剑气豪刀尖自左画圆时比小说更离奇的司马史观剑光闪亮一池波麒麟志在昆仑河蝉噪如雨乡土情苍狼之争可爱的日本文学史莫须有的日本文学全集学历自卑亡命私小说之私风俗慎太郎近过去小说白血病文学官能小说家乱伦故事多超短篇的长处推理小说新本格恐怖小说青春的轻小说临终之眼看梦二巧取书名读序随想剽窃之谜小说与胡说日本作家与英语编辑造时势畅销之罪文学杂志对谈芥川奖新人奖通译的喜剧误译的深度村上的翻译翻译是批评聪明人不写小说代后记:关于随笔的随笔◇ 陈子善:“以前说,要认识日本,必须读点周作人;现在可以说,要认识日本,尤其要认识当代日本,就必须读点李长声了。在我看来,长声兄是当下国内状写日本的第一人。”◇ 章诒和:“李长声的作品很实在,不易被时间和时尚淘洗,即使再短的小文,你也会有所得。平淡琐细之中有真知灼见,酣畅淋漓之中见深厚质朴——没有岁月的洗礼,没有生活的磨砺,这个文学境界是达不到的。”◇ 止庵:“李长声的随笔有大品的分量,小品的态度,何况作者是文章高手,笔下特别有股潇洒劲儿……作者的文章,有气量,有见识,有材料,有趣味。”◇ 林少华:“李长声硬是破城突围,把日本从书外写到书里,又从书里写到书外,里应外合,从容不迫,而又峰回路转,步移景换,读来饶有兴味。”◇ 扬之水:“长声兄于文于诗都可以挥洒自如,久作扶桑居,又能长保旁观者的清醒。曾有人形容他与日本的关系是‘乐而不淫’。” 王中忱:“长声不仅把日本书和日本社会两相对照,也常常拿中国和日本对勘,在古今中日的纵横对比中,许多事态的深层意蕴就变得显豁了,这 是从事跨国写作的独得之利。”剧作家之死(《长声闲话·太宰治的脸》) 井上厦于4月9日(2010年)去世。据他女儿说,井上曾笑谈:能写了《组曲虐杀》,死而无憾。人们悼念他,说小说与戏剧是他的双轮,并驱前行,但我认为他首先是一位杰出的剧作家。《组曲虐杀》是评传小林多喜二的音乐剧,2009年10月上演。剧中未出现共产党之类的字样,但谁都知道,小林是上世纪初叶的普罗文学家,著有《蟹工船》,被警察拷问致死。故事虽凄惨,但表现手法照样是非常井上,满堂笑声,舞台上成功演绎了“为什么连一只蚂蚁都不能踩的腼腆少年能成为忍受三小时拷问甚至不怕虐杀的青年”。井上也曾用戏剧为作家樋口一叶、太宰治立传。年高八十五的哲学家梅原猛说:“从《葫芦岛历险记》那时候就觉得井上君是惊人的逸才。他的戏剧充满辛辣的社会讽刺与幽默,总是站在弱者的立场上。他创造了喜剧新形式,虽然思想不同,但我尊敬他。”井上厦生于1934年,读上智大学法语专业时,为浅草的脱衣舞剧场写小喜剧,赚取学费和生活费。浅草是东京老街,民众演剧勃兴于此地,那时主要演员有后来演《寅次郎的故事》系列电影出名的渥美清。本打算就此干一辈子,但试图组织工会,要求提薪,被资方指使地痞给打了出去。不过,一年之间他掌握了浅草的笑、用笑斗争的方法,日后为同样出身于浅草的北野武著书写后记,说浅草时代“是黄金时代”。另谋生路,给出版社仓库打更,并起劲写脚本四处应征,两年里应征一百四十五次,平均每月获赏金一万四千多日元(当时小学教师起薪为八千日元)。《稀里糊涂三十,晃来晃去四十》获得艺术祭脚本奖励赏。NHK约他做广播剧改编及创作。日本自1953年开播电视,1964年东京举办奥运会,彩色电视机借势普及,就从这一年,NHK播映井上厦与人合作的木偶电视音乐剧《葫芦岛历险记》,连续一千二百二十四集。从1958年到1973年,井上厦几乎天天去NHK,好似在NHK就职。广播尤其是电视使他富起来,岂止能养家糊口,而且能买书,买房,每天抽八十根香烟。东京奥运会开幕后,井上为NHK写了一个广播剧《吉里吉里人独立》,也就是后来大畅销的小说《吉里吉里人》的原型。故事是东北地方一个被经济高速度发展所抛弃的穷村庄宣布从日本分离,建立理想的独立国家,日本发生一场大混乱。小说还获得日本SF大赏,但问题是现实,不要忘记NHK是半官方的。井上厦后来在随笔中追述:“广播剧的主题和故事展开当然与小说相同,但那反响却非常惊人,全部是恶评,而且所有的论点都一样,是这样的:通过奥运这一宏大的活动,日本终于如今名实都成为国际社会一员。战败后二十年来日本人努力奋斗,结实为这次世纪性盛典,我们感到骄傲。可是,为什么播放对日本怀有不满、一部分日本从日本分离独立的混帐话?玩笑也太过分了。”另一个广播音乐剧,写的是老鼠国,有一集买房骚乱,执政党政客认为影射了政府的住房政策而施压。大概这些事情使井上“从电视世界一点点撤步抽身,疏远了之后再回顾显像管世界,甚至觉得它不就是‘显像管监狱’吗?”关于电视,他进而写道:“现在一手承担这个国家的大众娱乐的,不消说,是被叫作电视的、整天发出青白光的、摆设在各家最好的地方的、那个四方四角的箱子,但这箱子为我们提供的笑贫寒得可怜。为写这篇小文,某日从清早到深夜我在这箱子前度过,却没碰上一次能舒缓我心的笑。”甚至说:“我这十几年间以提供台本的形式和电视打交道,如果从这十几年间的经验来说,觉得‘电视是诸恶之源’。”这让人想起社会评论家大宅壮一,早在日本刚普及黑白电视机,他就痛斥“电视同拉洋片一样,不,比拉洋片更差的白痴节目每天一个接一个。由广播、电视这些最进步的媒体展开了‘一亿总白痴化’运动。”小说家松本清张也说:“长此以往,一亿日本人很有可能全变成白痴。”当今副总理菅直人几年前还引用过大宅的说法,批评不读书现象。人们痴痴看电视,最近有调查统计,某女艺人离婚报道了将近两小时,而政府焦头烂额的转移美军基地问题才半个多小时。与其受制于权力,不如金盆洗手,井上厦转而写舞台音乐剧。用一年零四个月的工夫写成《日本人的肚脐》,毫无信心地去看舞台排练,“笑得太过分,竟然从椅子上跌倒。一瞬之间甚至没明白,这么有意思的戏是谁写的。其实就是这时候,我下了决心:戏剧这东西这么有意思,那就认真搞下去罢。”此剧于1969年上演。井上彻底脱离了电视世界,1972年以《道元的冒险》获得有戏剧芥川赏之称的岸田国士戏曲赏,1983年成立“小松座”剧团,专门演出他的剧作,以至于今。上世纪6、70年代是政治年代,日本风行小剧场,与那些带有火药味的戏剧相比,井上厦的喜剧或许被谐音、俏皮之类语言游戏的笑遮掩了思想,或许被人无视嘲讽,抹煞了思想。1970年上演《表里源内蛙合战》,貌似敦厚的井上厦居然在剧场说明书上撰文,说:“‘十分有趣但不能否认底蕴浅’,‘确实易懂但没有哲学’,‘没有思想但异想天开,才气焕发,也不妨有这样的东西’,这是有识之士对我的戏剧的看法。别人说什么那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但是把有说成无,我实在生气,而且对不起寒舍书架上一大排《世界大思想全集》和日夜爱读的《现代日本思想体系》等书本。”井上厦不像大宅壮一那样标榜“无思想”,他辩白什么是思想,写道:“简单说来,‘我们这个世界将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对于自己或者对于人们来说更幸福(以上是价值观念)。于是,一同考虑不那么的,不这么的(这是知识),最好这么的,应该这么做。’这是思想。更通俗地说,‘最好是这个样,所以要这么做’是思想。”实际上,井上厦是一位甚至有点过于有思想的社会活动家。不仅担任过日本笔会的会长,在他主持下,笔会的反战色彩尤为鲜亮,而且是呼吁世界和平七人委员会委员,“不改变、不许改变誓不再战的日本国宪法第九条”的九条会召集人之一。他的活动就是到处讲日本如此这般会更好,所以反对天皇制,也不妨碍他出席天皇主持的茶话会。他幻想的“吉里吉里国”有高超的医学,而近年主张日本要做出国际贡献,一个就是有世界最好的医学,以致世界的医生全都用日语写病历,从普京、布什到各国富豪来日本看病,他们都成了“人质”,就不能攻击日本,于是和平。创作四十年,井上厦文学质量超稳定,实属罕见。以翻译莎士比亚戏剧闻名的戏剧评论家小田岛雄志称赞:“在日本,所谓文学,一般认为是志贺直哉所代表的那样,把多余的语言都砍掉后剩下的东西,相反,井上是语言丰富得简直可以说过剩的作家。啊,日本也出了莎士比亚。”井上厦把藏书捐赠给家乡,建立了一个“迟笔堂文库”。那里悬挂着他的手迹:“难的要写浅,浅的要写深,深的要写得有趣,有趣要认真写。”因为有拖稿的怪癖,总是让编辑或演员等米下锅,他给自己起了迟笔堂的笔名。还曾想改用电脑,但好像终未实行。他的字很耐看,有一种童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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