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辑是贾平凹先生的《陕西小吃小识录》,其中包括了数十种著名陕西小吃的风味特色、历史由来、制作技艺和逸闻趣事种种,风格犹如古人笔记体美文,文字凝练,内容丰富。读来妙趣横生,悦目赏心。中辑是贾平凹先生散文中涉及到陕西各地食文化的精彩篇章。其中有贾平凹对故乡美食的回味,对其行迹所至的陕西各地美食的精彩描述,虽然笔墨不多,但已是色香味具出,令人神往。下辑的题材上则是一种放大的对食文化的解读,但凡入口品食者如烟、茶等等都算入其中,这些文章更有一种对食文化形而上的阐释,其中包含着丰富的哲理思考和人生感悟,空灵博大,韵味悠长。 作者简介: 贾平凹(wā)(1952年2月21日—),男,陕西商洛市丹凤县人。陕西作家协会主席,中国书协会员,当代著名作家。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主席、西安市文联主席、西安建筑科技大学文学院院长、《美文》杂志主编,中国海洋大学以及北京师范大学驻校作家等。贾平凹是我国当代文坛屈指可数的文学大家和文学奇才,是一位当代中国最具叛逆性、最富创造精神和广泛影响的具有世界意义的作家,也是当代中国可以进入中国和世界文学史册的为数不多的著名文学家之一,被誉为“鬼才”,曾多次获文学大奖,1988年《浮躁》获得第八届美孚飞马文学奖铜奖。 目录: 陕西小吃小识录 序 羊肉泡 葫芦头 岐山面 醪糟 凉皮子 桂花稠酒 浆水面 柿子糊塌 粉鱼 腊汁肉 壶壶油茶 乾县锅盔 辣子蒜羊血陕西小吃小识录 序 羊肉泡 葫芦头 岐山面 醪糟 凉皮子 桂花稠酒 浆水面 柿子糊塌 粉鱼 腊汁肉 壶壶油茶 乾县锅盔 辣子蒜羊血 腊羊肉 石子饼 甑糕 钱钱肉 大刀面 油条 泡油糕 揽饭 圪坨 跋 中 辑 荞麦园 吃面 下辑 编后记 上辑《陕西小吃小识录》序 世说,“南方人细致,北方人粗糙”,而西北人粗之更甚。言语滞重,字多去声,膳馔保持食物原色,轻糖重盐,故男人少白脸,女人无细腰。此水土造化的缘故啊。今陕西省域,北有黄土高原,中是渭河平原,南为秦岭山地,综观诸佳肴名点,大体以历代宫廷、官邸和民间的菜点为主,辅以隐士、少数民族、市肆菜点演变组合而成,是北国统一风格中而有别存异。我出身乡下,后玩墨弄笔落入文道,自然不可能出入豪华席面,品尝高级膳食饮馔,幸喜的是近年来遍走区县,所到各地,最惹人兴致的,一则是收采民歌,二便是觅食小吃;民歌受用于耳,小吃受用于口,二者得之,山川走势,流水脉络更了然明白,地方风味,人情世俗更体察入微。于是,闲暇之间,施雕虫小技,录小识,意在替陕西小吃作不付广告费的广告,以白天下;亦为自己“望梅止渴”,重温享受,泛涎水于口,逗引又一番滋味再上心头是了。 吃面 陕西多面食,耀县有一种,叫盐汤面,以盐为重,用十几种大料熬调料汤,不下菜,不用醋,辣子放汪,再漂几片豆腐,吃起来特别有味。盐汤面是耀县人的早饭,一下了炕,口就寡,需要吃这种面,要是不吃,一天身上就没力气。在县城里的早晨,县政府的人和背街小巷的人都往正街去,正街上隔百十米就有一家面馆,都不装修,里边摆两三张桌子,门口支了案板和大环锅,热气白花花的像生了云雾,掌柜的一边吹气一边捞面,也不吆喝,特别长的木筷子在碗沿上一敲,就递了过去。排着长队的人,前头的接了碗走开,后头的跟上再接碗,也都不说话,一人一个大海碗,蹲在街面上吃,吃得一声价儿响。吃毕了,碗也就地放了,掌柜的婆娘来收碗,顺手把一张餐纸给了吃客,吃客就擦嘴,说:“滋润!” 这情景十多年前我见过。那时候,我在县城北的桃曲坡水库写小说,耀县的朋友说请我吃改样饭,我从库上下来吃了一次,从此就害上了瘾。在桃曲坡水库呆了四十天,总共下库去吃过六次,水库到县城七八里路,要下一面塬坡,我都是步行去的,吃上两碗。一次,返回走到半坡,肚子又饥了,再去县城吃,一天里吃了两次。 后来回到西安,离耀县远了,就再没吃过盐汤面。西安的大饭店多,豪华的宴席也赴了不少,但那都是应酬,要敬酒,要说话,吃得头上不出汗。吃饭头上不出汗,那就没有吃好。每每赴这种宴席时,我就想起了盐汤面。 今年夏天,我终于对一位有小车的朋友说:咱到耀县吃盐汤面吧!洗了车,加了油,两个小时后到了耀县,当年吃过的那些面馆竟然还在,依旧是没装修,门口支着案板和环锅。我一路上都在酝酿着一定要吃两碗,结果一碗就吃饱了,出了一头汗。吃完后往回走,情绪非常好,街道上有人拉了一架子车玫瑰,车停下来我买了一枝。朋友说:“我以为你是贵人哩,原来命贱。”我说:“咋啦?”他说:“跑这么远,过路费都花了五十元,就吃一碗面呀?”我说:“有这种贱吗?开着车跑几个小时花五十元过路费十几元油费就为吃一碗面啊!” …… 延安街市记 街市在城东关,窄窄的,那么一条南低北高的漫坡儿上;说是街市,其实就是河堤,一个极不讲究的地方。延河在这里掉头向东去了,街市也便弯成个弓样;一边临着河,几十米下,水是深极深极的,一边是货棚店舍,仄仄斜斜,买卖人搭起了,小得可怜,出进都要低头。棚舍门前,差不多设有小桌矮凳;白日摆出来,夜里收回去。小商小贩的什物摊子,地点是不可固定,谁来的早,谁便坐了好处;常常天不明就有人占地了,或是用绳在堤栏杆上绷出一个半圆,或是搬来几个石头垒成一个模样。街面不大宽阔,坡度又陡,卖醋人北头跌了跤,醋水可以一直流到南头;若是雨天,从河滩看上去,尽是人的光腿;从延河桥头看下去,一满是浮动着的草帽。在陕北的高原上,出奇的有这么个街市,便觉得活泼泼的新鲜,情思很有些撩拨人的了。 站在街市上,是可以看到整个延安城的轮廓。抬头就是宝塔,似乎逢着天晴好日头,端碗酒,塔影就要在碗里;向南便看得穿整个南街;往北,一直是望得见延河的河头了。乍进这个街市,觉得不大协调,而环顾着四周的一切,立即觉得妥贴极了:四面山川沟岔,现代化的楼房和古老式的窑洞错落混杂,以山形而上,随地势而筑,对称里有区别,分散里见联系,各自都表现着恰到好处呢。 街市开得很早,天亮的时候,赶市的就陆陆续续来了。才下过一场雨,山川河谷有了灵气,草木绿的深,有了黑青,生出一种呈蓝的气霭。东川里河畔,原是作机场用的,如今机场迁移了,还留下条道路来,人们喜欢的是那水泥道两边的小路,草萋萋的,一尺来高,夹出的路面平而干净无尘,蚂蚱常常从脚下溅起,逗人情性,走十里八里,脚腿不会打硬了。山峁上,路瘦而白,有人下来,蹑手蹑脚地走那河边的一片泥沼地,泥起了盖儿,恰好负起脚,稀而并不沾鞋底。一头小毛驴,快活地跑着。突然一个腾跃,身子扭得象一张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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